“可是、可……”
“怎么?你想批评我冷血?如果换做是你,你告诉她实情后会怎么办?把她送去医院还是搬进你那个庄园?”
我不禁哑言。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她的做法不妥,但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反驳她。
梵妮接着说,“你有的是钱,随便做点善事就像洗个热水澡那样简单。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有钱。”
“至于我的做法,我不会评判自己,你也不能评价我,上帝也不能。”
可能是我的表情让她感到不舒服,梵妮变得有点不耐烦,“你听好了。我根本不会愧疚。如果你仔细想想就能明白,我其实没有杀过任何人。她是活在痛苦折磨中的死人,女儿是支撑她活着的信念。于是当她的信念崩塌时,已全然没有死亡可言。她本就是死人。”
梵妮还告诉我,这条街上的女孩,有的是被父母卖到这里的,有从外省市拐卖来被鸡.头领养的,有被皮.条客忽悠着做了这行,有些是母亲或女性长辈做这个的。耳习目染,长大后就从事了这个行业。
如果她们从未出生就好了。
我心想。
那些女孩只能活在痛苦、挣扎和眼泪中。她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她们不能停下也不被生活允许停下。她们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几十美元而丢了性命。还要跪在刽子手面前痛哭流涕请求原谅,死后被抛尸大街,毫无尊严可言。
她们用身体麻木地换取金钱,然后用毒.品换取短暂的快乐。
那些女孩就这样在这条病态的大街上耗掉了自己的青春。
真是可怜又可悲呀!
我和梵妮相顾无言走出楼道来到大街上。外面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烟花与狂欢皆为幻觉。现在这座城市已悄然沉睡。人们睡着了。万物都睡着了。但我清楚,潜伏在暗处操控着城市的罪恶还醒着。
一辆凯迪拉克低调地停在巷口。梵妮走过去拉开车门。又回头望向我,半是打趣半是威胁地说,“忘记我们今晚的见面。否则我就把你来德纳街招.妓的事儿抖落出去。”然后坐了进去。
“侦探游戏应该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快步走到车边,扒着车窗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弯起嘴角,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升起车窗(还差点夹到我的手),阻断了我的视线。
车子驶入夜色。
头顶的月亮隐没于墨色的天际,洒下朦胧的光。为世间万物蒙上一层虚幻的美好。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世界全然虚幻,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们看到的,听到的,喜欢的讨厌的,爱的恨的全都是假的。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窒息。我伸出手在虚空中乱抓,试图触碰到什么能让我感受到真实的事物。
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拂过我的面颊。它是切切实实存在的——这总算让我感到一丝慰藉。
穿过微寐的窄巷,夜风温温地飘落。飘落到所有的生者和死者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更新的晚,一万字真的很要命。
*该角色出现在《哥谭》第二季。因为后续剧情并不涉及,所以在此不多介绍。感兴趣的可以回看第二季。
*弗兰克·卓本是《白头神探》主角的名字。
另:宝石密语为首字母拼成的单词。大家可以试试看。
ps 这一部分,梵妮会有一个隐藏身份。毕竟在哥谭谁能没有双重身份?(笑)大家可以尽情猜测。
pps 因为布鲁斯没去德纳街,所以他在梵妮眼里一直都是个纨绔子弟的形象。
第11章 未知正义
我端着早餐从厨房里出来。餐桌上摆着今早的哥谭日报。纸张又软又温,还带着一股油墨味。
我想我已经迫不及待好好欣赏那些三流记者怎么描述昨晚的事儿了。
我把盘子放在一边。吸吸鼻子,拿起报纸。本以为会看到“哥谭市开膛手杰克的死亡”之类夸张博人眼球的标题,结果我翻到第三版都没有发现任何相关的报导。搞得我都有点开始怀疑自己了。
不过我很快便释然了。毕竟这也是哥谭的一贯特色。
这里是犯罪分子的天堂,他们日夜狂欢。头版头条从来都在大肆宣扬暴力和血腥的杀戮,而对于破了的案子和被捕的凶手却只字不提。
翻到倒数第二页时终于出现了我要找的信息。
我长舒一口气,将目光放在右下角不起眼的地方。上面说,警方在德纳街发现了三具尸体:一名白发中年男性,一名青年女性和一位老年女性。
经调查,老年女性与青年女性系母女关系。该男性为一系列谋杀案的凶手,在杀害年轻女性后被其母亲枪杀。随后该女子自杀。
文中省去了很多细节(想必也没什么人愿意关注)和不合理的地方。
不过草草结案也好。
否则查下去我的名声就难保了。
当然,这都是我的玩笑话。
我正想着,伴随着脚步声,你出现在我面前。耷拉个脑袋,看都没看我一眼一屁股坐到桌边。
“又熬夜了?”我没指望你回答我的问题,将早餐的碟子推到你面前。
“吃点东西。”
你用行动表示拒绝。
“你不想知道昨晚德纳街发生了什么吗”我把报纸递给你,又不出意料被你推开。
“凶手死了,是梵妮杀的。”
你明显顿了一下,又装作满不在乎地别过脸,蔫蔫的不说话。
我适时地把盘子又往你的方向推了一点,循循善诱道,“我很乐意分享昨晚的趣事,不过你至少得吃片面包。”
你拿起刀叉,皱着眉用很勉强的表情咽下了第一口。
我看在眼里,不禁暗自感慨:还是梵妮对你的影响大。要是换做我来哄你吃口饭,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一方面我尽可能避免在你面前提起她(因为我害怕她会伤害你),另一方面我又不得已用她挑起你的兴趣。
哎呀,可真是矛盾。
倒是我,陪伴了你这么多年在你心里的地位竟还比不过一个初恋。
我心里酸溜溜的,但故事还是要接着讲。
在我讲述的过程中,你不断用叉子来回戳盘子里的培根。难得的是,故事讲完了你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安静的可怕。又或者可以说,你全程心不在焉,我没办法判断你听进去多少。
饭吃到一半,你突然起身离开了餐厅。任我怎么叫喊都没有用,我只好一路跟着你来到书房。
里面堆满了各种文献。闭眼睛都知道你定是通宵研究了一整夜老教授的笔记。
“这把匕首很可能是对付雷霄奥古的重要物件。”你绕到书桌后拿起一摞资料翻看几下,笃定道。
“噢,是嘛。”我敷衍应和着,在心里默默祈祷你说完这些发现就能回去把饭吃完。
本以为这事能就此打住,没想到你却讲个不停。我简直快要崩溃了。
“布鲁斯,我求你了。我们就不能好好吃个早饭吗?”
“那把刀上的文字破译出来了。是给治愈之水中的人用的。”你不为所动,完全忽视了我的感受,继续说下去。
“这把刀是能伤害到雷霄奥古的东西。他不惜余力想要得到它,只是因为他害怕有人会用这把刀结束他的性命。”
你垂下眼睑,轻轻抚摸刀柄。动作看似温柔,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布鲁斯,我知道亚历克斯的死对你……”
“别告诉我那跟我没关系!”你粗.暴地打断我的话,语气复又变得悲伤,“是我的犹豫害死了他。”
“或许是这样,但这不代表你是杀人犯。”我耐着性子和你解释。
“如果我是呢?”
你冷不丁抬头,触碰到我的目光立刻错开视线。
“不会的,布鲁斯。”我恳请你好好回忆自己曾许下的承诺。
“你要记得你的誓言。无论理由多么正当,都不能杀人。”
“不能杀人。”你低声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记住这个原则。一旦开了口子,就很容易走进无尽的黑暗。”
我叹了口气,言语里是无尽的无奈。
“我经历过。我很清楚。
杀人无疑会让人上瘾。这是不对的。这是一种病。”
我苦口婆心对你说了这么多,你嘴上说着明白了,目光仍盯着匕首不放。于是我只好当着你的面把匕首锁起来。想以此断了你的心思。
我们前去参加了亚历克斯的葬礼。
亚历克斯的葬礼很简单,参加的人不多。却对你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当年你父母下葬时,因为太小你没能在场。而如今,你十八,站在这里。对于凝视死亡这件事,不知是否有合适的年龄。
葬礼进行到一半,戈登风尘仆仆地赶来。牧师正在高声朗读祷告词,他从人群外一路挤到我身边,全然打破了肃静的气氛。惹得周围的人纷纷朝这边投来不悦的目光。
“你怎么才来?”我压低声音,示意他跟着我去外边聊。免得惊扰了圣灵——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我刚从德纳街赶来。”
我们出了教堂的大门。
“在查案?”我下意识问。
“是的,”戈登点头,“想必你已经看到今早的报纸了。但真相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这样说?”我半是好奇半是不安地问。
“是的,如你所见,那个男的杀了很多女人。但报道中的老妇人绝不是终结他的那个人。”
“她有很严重的性.病,卧床长达两年之久。即便那儿的姑娘都这么说,但有时候,太过统一的口径反而显得虚假。”
不仅如此,他还告诉我,致命的子弹穿透老妇人的眉心,其余两枪均打在墙上。
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妇人枪法很准就已经很可疑了。那如果她的枪法如此准确,为何要朝墙上开两枪呢?房间里根本没有外人闯入打斗的痕迹。
这显然是个悖论。
戈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杀死男人的凶手另有其人。正是那人布置了老妇人的“自杀”死亡现场。
而我则在思考别的东西:眉心那里有人的神经中枢。如果枪法够好的话,击中后可瞬间死亡。完全没有痛苦可言。
以梵妮的射击水平,只需一颗子弹就足以让那老妇人毙命。但她为何要连开三枪,我这才想明白。
枪里留下子弹不安全,很可能被有心人拿走制造□□。把子弹带走也有被发现的风险。毕竟每把手枪的子弹型号各不相同。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尽耗光。
几年不见,她做事倒是越来越缜密了。
我不由得在心里赞赏了一番,但表面上我紧锁眉头,看上去像是在同戈登一块努力窥探真相似的。
“这个案子我会追查下去的。”他说。
我大为不解。凶手受到了制裁,再也不会有无辜的姑娘因此丢了性命,这样不是很好吗?
“但你无法保证杀死他的那人日后不会再犯案。”
“至少她不……”我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慌忙闭上嘴。
戈登端详我片刻,“是个女人。你认识她。”
“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我的大脑飞速旋转,编造出一番无关紧要的说辞。看似说了一堆,实则没什么关键线索。
过往的经验告诉我,这样的说法一般情况下都能糊弄过去。但戈登毕竟是戈登。他对任何人和事都始终抱有一种怀疑态度。
“我想我该走了。布鲁斯还在里面。”我指了指教堂,拔腿就走。幸好戈登及时想起他找我还有正事要谈。
“雷霄奥古被引渡了。”
他在我身后大喊。
这对我而言简直是当头一棒!
我停下脚步。趁这个功夫,戈登追上来解释,“因为他有外交豁免权。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你可要盯紧布鲁斯,别让他做傻事。”
我很想说你们警察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当然明白,牵扯到zheng治的案件多半都无法有个好结果。在雷霄奥古这件事上也不例外。相比之下,警察的权力微不足道。一颗野草的种子怎可能撼动万年大树?
戈登看看我的表情,自知理亏,没再追问德纳街的事。我们间的气氛沉闷,压抑的可怕。他刚想说点什么,被手机铃声打断。
戈登冲我尴尬地笑笑,边接电话边走远了。
我注视着他离开后转过脸,耸立在身后的教堂此刻显得那么庄严肃穆。耳畔传来悠长空灵的圣歌。阳光映射在彩色玻璃窗上。美的叫人落泪。让人产生膜拜神灵的冲动。
可上帝存在吗?上帝是谁?是一个人?还是信徒们寄托凝聚而成的精神体?
我们能否成为上帝?又是否能成为别人心中的上帝呢?
我站在教堂外,想了很久。
葬礼结束后,你又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出来。好在我已习以为常,在门口摆好你需要吃的午餐和水果便去做自己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