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镜头做出各种夸张的鬼脸(像是要逗笑什么人似的)。但没有人笑,他自己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然而台子下面死气沉沉的气氛终究让这位曾以逗乐观众的职业小丑感到不满。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身旁的人质身上。
“我的那个妓.女母亲不喜欢我,没关系。所以我杀了她。那你呢?亲爱的弟弟。”
“你有想过杀人是怎样的体验?那种用刀子在皮肤上一点点割裂的快.感,听着骨头缝隙间传出的、即将断裂的咯吱声……多么美妙!”
杰罗麦紧抿嘴唇,面色煞白。他抓紧椅背的手绷起青筋。
杰罗姆每靠近他一寸,他就往后缩一下身子。直到后脑勺顶在椅背上退无可退。
“瞧你这副懦夫相!”
杰罗姆直起身子,看着他的亲弟弟略显惋惜地撇撇嘴,“你太让我失望了。”说着,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把玩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没有任何区别?”杰罗姆话锋一转。与此同时用刀刃抵住了后者苍白的面颊。在他耳边低语道,“因为我们血脉相连。”
杰罗麦嚅动着嘴唇。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从胸腔里挤出的喘息声都听不到。但却通过摄像机的高清画面向所有人传递出他拒绝承认的信息。
刀锋一偏,划破了杰罗麦的脸颊。不顾他浑身颤栗,杰罗姆伸手蘸取少量的血涂抹在他的嘴角,末了向上翘起一个弧度,好似小丑的妆容。
“亲爱的弟弟,你会和我一样疯狂。你是个杀手,天生如此。”
他得出了这个结论且不允许别人反驳。然后割断了杰罗麦手腕上的绳子,把刀塞到他手上。
杰罗姆背朝人群后退几步,举起双手作投降,用命令的口吻对杰罗麦说,“杀了我。”
噢,可别冲动,老弟。这是个圈套。
电视机前的我默念。
这个装腔作态的疯子一定是故意的。目的无非是惹怒他那个向来老实本分的建筑师弟弟,好让摄像机记录这场犯罪的全过程。如此一来,在大众眼里,他成了他的同类。他们将没有区别——他们都是杀人犯。
我的内心祈祷显然是无效的。杰罗麦低头看向手里的刀的那刻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大喝一声冲向杰罗姆,然后毫不意外被后者一拳干倒在地。
伴随着熟悉的疯癫大笑,杰罗姆抢过旁边手下的阻击枪,用枪托击打杰罗麦的头颅。用脚用拳头,对着他又打又踹。明明做出最残忍的举动,口中却说着虚情假意的“我爱你”。
尚存正义感的人呼喊着挤到台前想要阻止。杰罗姆的手下立刻将枪口朝向人群。
台下轻微的骚动渐渐趋于平静。目睹暴行的人群肃立也麻木。
单方面的殴打没有停止。时间一点点流逝,杰罗麦的头上渗出鲜血,已近乎昏厥。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枪响打破了扭曲的平衡。第二批特警赶到,开始了行动。
借着所有人都抬头张望的间隙,戈登窜上台,连开数枪击中了杰罗姆的手臂。
杰罗姆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向一旁躲闪。他的手下立刻举枪冲戈登扫射。下一秒我看到你挣脱了绳索,从背后抱住那人和她打斗在一起。立马又有两个小喽喽纠缠上来,随即被持枪的特警击毙。而及时闪躲到台子背后的那些人则利用台上为数不多的掩体和警方互相射击。
一时间,枪声四起。场面逐渐失控。群众混乱无法撤离,拥堵成一团:推搡叫嚷哀嚎。
几乎所有人都在暗自祈祷枪子不要打到自己身上,只有摄影师无所畏惧。
即便是枪林弹雨,他仍把镜头对准杰罗姆,向全市观众直播这个疯子的一举一动。这种敬业精神真**令人感动。
跟随着晃动的镜头,我看到杰罗姆退闪到临时市长那个倒霉蛋身边,坏笑着按下遥控器的按钮。
市长稳稳地坐在束缚他的椅子上,目光惊恐却安然无恙(如果忽略他□□湿润了一片的话)。
杰罗姆一怔,再次按住遥控器。依旧无事发生。他不甘心又试了几次,手上的力道加大却早已无济于事。
一向示人的狞笑假面龟裂开来,露出真实的惊慌情绪。他似乎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装置失灵了。
这场游戏,他玩脱了。
又是一声枪响。要远比刚才听到的声音都大。因为这是从近处传来的。
杰罗姆的身子轻轻晃了晃。他垂下头看向胸口的位置。一颗子弹从身后打穿了他的心脏,鲜血正从那里汩汩冒出,晕染成大片的红。
杰罗姆软绵绵地倒下,
那个朝他开枪的人的轮廓显现出来。
是个高挑的女人。她手持一把袖珍左轮手.枪(从形状上看),明显还处于防御状态。
镜头晃动的更厉害了(可以感受到拍摄者同样的震惊)。摄像师对焦了几次我才得以看清那个女人的脸。
噢,我的上帝!怎么又是她!
我不由得想起多年前仓库里那个举枪、戒备又慌张的女孩。两者的形象逐渐重合。
不过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的话,那便是梵妮拿枪的姿势要更加标准。还有她那副惊慌却又不失楚楚可怜的表情。或许旁人看不出端倪,但作为微表情专家的我认得那种趋于顿感的惊慌。想必是她看到镜头后装出来的。我倒是觉得,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结束一个罪恶或是无辜者的性命更符合她如今的性格。
容不得我仔细观察,镜头一晃给到了空中。那里飘浮着一艘巨大的飞艇。在一片喧哗吵嚷中,飞艇时而加速直上,时而俯冲,时而盘旋打转,最后一头扎进距离市中心广场几英里外的护城河里。
后来我才得知杰罗姆挟持zheng府要员的一系列疯狂举动是为了把所有人聚在市中心广场释放毒气毁灭整座城市。企鹅人驾驶着装载毒气的飞艇及时改变了航线。将毒气排放进河里。
这是相对而言最好的结局了。不管怎么说,毁灭一条河总比一座几百万人口的城市要划算的多。
而随着杰罗姆的死,故事也告一段落。
你安然无恙回了家。在零点钟声敲响前,我重新点燃蜡烛。你闭上眼双手交握在胸前虔诚地许愿。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我注视着你浓且黑的睫毛,像孩子似的。片刻,它的主人睁开眼,冲我露出甜甜的笑。我也笑了。这一刻,我们都笑了,为这上天的恩赐。
几天后你约见了杰罗麦。他的脸色恢复了些(不再那么苍白),但眉间仍显露出忧伤。
你和他只简单的聊了几句。但神奇的是,你们聊得来,很投机,在某些想法上观点出奇的一致。
“我喜欢你的发明。韦恩集团需要它。”你表达了想要投资赞助的意愿。
提供高额经费且不需要转让专利。
这样的条件,正常人恐怕已经兴奋地直接签字盖章生怕你反悔。但杰罗麦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明明他的条件根本无法支撑他研究太久)。他说自己要再考虑考虑就离开了。
你摇摇头说他可真是个怪人。我倒不这么认为。虽然杰罗麦的打扮气质一看就是个古板、沉迷学术的老学究,但他现在的心境是杰罗姆的死造成的。
在前些日子的那场浩劫中,没有人是赢家。除了梵妮,她是最大受益人。
事实上,整场事件中企鹅人做出了更大的贡献——他的行为挽救了数百万人的性命。但由于他之前的种种黑历史,此次举动并未带给他太多益处。
梵妮成了大英雄。
有关她的新闻报道多如牛毛。接下来整个一个星期的头版头条都是她。人们迫切地想了解这位颇为神秘的洛佩斯夫人背后的种种。他们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过往塑造出这样一位美丽又勇敢的女士。
大小报社的记者们争先恐后试图挖掘出梵妮不为人知的一面。但除了她那个叫杰森的儿子外,没人能说出她来哥谭前的事儿。
关于梵妮的信息越少,人们越对她感兴趣。尤其是当得知她赞助了圣伊格内修斯学校重建项目后,这种热情达到了顶峰。
由于副校长在爆炸中丧生,梵妮作为最大的投资方顺理成章成了这所学校的名誉校长。
不仅如此,她还做出一项大胆的举动:免费让流落街头经济困难的适龄孩子入学接受教育。
由于这样的小众群体大都由小偷和妓.女的子女组成。对于该项举措,人们的讨论度非常高。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反对的声音。
面对这样或那样的质疑,梵妮出现在电视上,以得体的微笑示人。回答主持人或温和或尖锐的问题。
“有人问你为什么要免费让那些孩子入学?这可能会造成该学校其他普通家庭的孩子的恐慌情绪。”主持人开场就有意刁难梵妮。但后者似乎早有准备。
“不可否认,他们中的部分人确实品行不端。但我们的善意只服务于那些有读书需求的孩子。我们会进行严格筛选。我可以保证,有资格进入学校学习的不会是大众定义下的坏孩子。”
梵妮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或许你们知道,杰罗姆的母亲是一名性.工作者。如果他小时候能接受良好的教育,有人告诉他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不能做的。而非在马戏团的压迫中度过童年,他会成为不一样的人。”
梵妮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下去,给自己的一番话做了最后的总结。
“艰难的童年就像是隐形的敌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在何时发动攻势。我想各位都不希望因心理扭曲而报复社会的悲剧再度发生。”
“很独特的见解。”主持人礼貌地笑了一下,“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枪法还很准。”
梵妮脸上浅浅的笑不见了。她那双变换不定的蓝绿色眸子霎那间噙满了泪水。
“那是他留给我的遗物。”她的声音很小。
“什么”
“那把枪是我过世的先生去中东做生意的时候用来防身的。后来他在空难中丧生,我便把它时刻带在身边。就好像……”梵妮开始哽咽,“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保护我。”
她又撒谎。
我心中生起一股无力感。那把枪我几个月前恰好在黑市上见过。不过转念一想,算了。反正我早就习惯了。她嘴里就没几句真话。
主持人简单安慰了几句又发起新一轮攻势。
“据我所知,那天被挟持的都是zheng府的高官要员。你为何又在其中?很多人都好奇你的工作。”
“我没有工作。”梵妮的前半句很坦诚,“我只是个有钱的寡妇。”
得嘞,我就不该对她抱什么希望。也不知道是谁住在老居民楼里,连装修的钱都出不起。
“至于我出现在聚会上也是有原因的。”
接下来,梵妮宣布了一个让我大跌眼镜的重磅消息。
她表示自己会参与即将到来的市长竞选。
这个女人真是永不满足。
顺便说一句,因为在全市人民面前尿失禁,代理市长丢尽了脸面,连夜逃离了这座城市。
在感慨梵妮的野心之余,我更好奇她怎么会突然好心到又是出钱重建学校又是赞助身为妓.女的孩子。毕竟她自己都穷的要死。联想到竞选市长这件事,我不由得生出一个阴暗的想法:她想利用那些女孩的年轻肉.体去讨好投资方,以此赢得选举的胜利。如此一来,她做事的逻辑就合理多了。
“阿尔弗雷德,我有事找你。”
你探头招呼我过去。我只好起身关了电视,随着你走进书房——我们都习惯在这里商量问题。
你说你今晚有件重要的事要做:对某位女士表白。
“需要我准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吗?”我随口问,脑袋里想的还是梵妮的事。
“这不够,阿尔弗雷德。我需要花束,塞满钞票的那种。”你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这才不得不正视你的需求。
“当然可以,不过我得知道你未来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告诉我,她叫莉莉丝。父亲是个骗徒,哥哥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她靠自己的努力成了一名医生。
如果故事就到这里,我会举双手双脚赞成你们交往。但接下来的部分可没那么美妙。
你们的邂逅是在夜晚。你潜入某个议员的家里寻找他接受贿赂的证据。
在那人的家里,你遇见了莉莉丝。
她穿着黑色的长筒皮靴和皮裙。戴着同样黑色系的镶有珍珠和蕾丝的面具,手握鞭子,赫然一副调.教师的打扮。而那个一向拿鼻孔看人的议员则像条狗似的趴在地上,双手拷在身后,眼睛被蒙上黑布,卖力地舔舐她的靴子。
她看到了你。立刻摸出□□。
“你是谁?”她对你做口型。
“我没有恶意。”你举起双手,无声地回答。
莉莉丝犹豫片刻,一脚踹开议员,持枪朝你走来。
“你要做什么?”她把枪抵在你的胸口。
“我是个义警。今天来只想找些他贪污的证据。”
莉莉丝沉默了一会,移开枪口,指了指右边的房门。
“书房在那里。保险柜的密码是666。动作利落点,别留下把柄。”
你来不及表示感谢,被晾在一边的议员哼唧了几声。莉莉丝大步走过去,照着他就是一鞭子。议员立马安静下来。
这就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
往后的日子里,你偶尔会在一些涉嫌协助犯罪的男性zheng府人员家里碰到她。你们甚至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她为你提供一些不为人知的犯罪证据,你则按照信息的重要程度付给她相应的报酬。
更离谱的是,你承认你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能感觉出以及确认她就是拍下你照片威胁的那个人。
“你为什么不抓住她?”听到这儿,我已经无力吐槽。
对此你向我解释,那次的事很可能是个误会。她错把你认成她的客户,这才拍下了照片。况且底片已经销毁,她不会再对你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威胁。
和这样危险的女人做交易,我一时间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单纯还是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不知道你是布鲁斯.韦恩。但同样的,你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你不说点什么吗?布鲁斯。还是你已经愚蠢到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