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显然是没有聘请任何仆人,自己做饭的卡尔・格兰特医生更古怪一点,。
‘整个厨房竟然连一件厨余垃圾都找不到。’寄秋屏住呼吸,脸颊贴在冰凉的地上,橱柜低下如她所料,没有任何灰尘,这让她一瞬间心里短暂地产生挫败感。
第27章
寄秋转身来到卧房。卡尔・格兰特医生的卧房跟厨房一样简洁,整个房子最大的卧室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单人胡桃木写字台。
抽屉里有几封散落的信件,其中一份署名J・M的信件引起了她的注意,信的内容是用希腊语写的,完全看不懂。
但寄秋还是用铅笔在记录线索的小本子上照猫画虎抄了一遍,幸好信的内容不长,她很快就抄好了。
窗户似乎没关严,一股阴冷的风钻了进来,冰冷的屋子里显得更没有人气。寄秋站起身刚想关上窗户,但注意到窗沿有积灰。
‘没道理一个连厨房都打理的干干净净的人会不打扫写字台前面的窗户,他在掩盖什么?’
记下这一处疑点之后,她拉开格兰特的衣柜,衣柜里除了家居服之外还有一些礼服。但除了窗沿那一点之外,其余的地方都一无所获。
“你说,他就没有任何记录的习惯吗?”寄秋忍不住蹙起眉头。
“我更倾向于他把那些东西放在某个地方。一个医生是不可能没有任何手写笔记。”
一同离开的福尔摩斯同样一无所获。跟寄秋的挫败不同,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很精神,“线索少,不代表没有。”
“愿闻其详。”
“我在书房旁边的卧室看到了他养女的日记。里面提到卡尔・格兰特曾带不同的女人回到住宅过夜。但都只出现过一次。”
“那也只能说明他私生活混乱,并不能代表什么。”寄秋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福尔摩斯一眼。
不过因为太矮,只能看到他干净利索的下颌线条,“要我说,他那个年纪,如果身边一直没有女人那才奇怪呢。”
“但其中一个女人可能是朱莉・费斯。”
“什么?!”
“你还记得朱莉・费斯面部有什么显著的特征吗?”
寄秋很快就调出来脑海中的那张脸,眼睛一亮,“她的下巴有一个小拇指盖大小的痦子。”
“卡尔・格兰特养女竟然用日记记录下来,但这只能加重他的嫌疑。格兰特医生行医多年,有很多次无偿帮助没钱的人看诊。他在社会上积攒了不小的声望,更别提他早逝的父
亲还是个子爵。他只需要请律师就能脱罪。”想到卡尔・格兰特从出生到现在优秀的简历,寄秋无奈地耸了耸肩。
“只要他犯罪,就一定会有残留的痕迹。”福尔摩斯笃定地说道。
“但愿如此,那么我们还需要查一下柯林斯・赫兰吗?”
“为什么不呢,但这要等我们先把卡尔・格兰特查干净才行。”
一个小时后,寄秋和福尔摩斯坐在一家素食餐馆的角落里。
寄秋欢快地啃三明治,感谢当初挨饿的感受,即使在身为黑暗料理的英国,她也能吃得很香。福尔摩斯身前却没有任何食物。
“医生真的不会看出来吗?”寄秋拿起餐巾抹了抹嘴巴,看着福尔摩斯往脸上涂了某种粉质,苍白的皮肤一点点呈现出蜡黄。
“我对我的化妆术很有信心。”福尔摩斯坐在餐厅的视线死角,处理完皮肤又打散了梳得整齐的头发。
“如何?”
寄秋仔细端详了一下,“很好。”如果那个开膛手杰克不是艾琳・艾德勒那样的人才的话,完全看不出来。
福尔摩斯甚至把舌苔都处理了一下,整个人立马变成一个久病的中年人。
第28章
寄秋扶着福尔摩斯来到了卡尔・格兰特的诊所。虽然一直叫卡尔・格兰特的诊所,但诊所实际上叫南丁格尔。
而且格兰特医生并不是这家诊所的老板,他也只是被雇佣来管理这家诊所,诊所的老板很神秘,很多人猜测是上流社会的某位绅士。
毕竟普通的慈善家是无法卡文迪什广场区开一家诊所,因为在这里不仅要承担着巨额房租,价格不菲的设备费。
除了这些,寄秋注意到诊所外面养的膘肥体壮的马匹,还有一排干净整洁的马车。
“一位专家想要在报纸上出名的话,不仅需要过高的专业水平,还要在卡文迪广场街上开业。”福尔摩斯对此地不陌生,他曾经接过一个委托来过这里。
“但卡尔・格兰特也为诊所开业贡献了一部分钱,这位医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不抽烟,不酗酒,专业水平不低,为什么还要给人打工,他完全可以自己开一家诊所啊。”寄秋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见到卡尔・格兰特医生,说不定一切都清楚了。”
诊所不大,在这条街上一点也不起眼,但为贫民义诊的诊所仅此一家,这一举动让它在一大堆诊所中脱颖而出,变得出名。声望甚至有点压制比它更大的诊所。
在卡尔・格兰特的诊室外等候了一会儿,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位外科医生。
卡尔・格兰特面色苍白,脸上留着八字胡,修长白皙的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寄秋觉得那双手不像是外科医生的,更像是钢琴家的。
“午安,格兰特医生。”福尔摩斯声音嘶哑地开口。
“午安,先生。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格兰特医生声音明朗,浅棕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他的患者。让人如沐春风。
“我最近感觉头晕,恶心想吐。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完整的一觉了,医生。”
格兰特医生检查了一下福尔摩斯的脉搏和体温,“您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有点压力过大。您该好好放松一下,我给你开点药,吃几天就好了。”
“是吗?那太好医生。”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猩红色手帕,捂住嘴咳嗽了几下。
“最近天气有些反复无常 ,您注意一下身体。”格兰特医生伸手拍了拍福尔摩斯的后背,把手中的处方单交给寄秋,“你可以给你家先生取药了,就在走廊尽头那间屋子。”
寄秋终于从背景板的身份解脱出来,犹豫地看了一下福尔摩斯,‘卡尔・格兰特应该不会做什么吧,不过更有可能是福尔摩斯会做出什么不经意的举动。’
福尔摩斯轻轻地点头,寄秋这才移开脚步,离开这间诊室,把空间留给里面两个人。
寄秋看了看药单,上面都是一些药效温和的安神药物,她迈着小短腿来到药房,把手中的单子交给护士。
“格兰特医生真的是一位令人愉悦的绅士。”寄秋不经意开口。
“是的,这里没有比格兰特医生更好的人了。”年轻的护士嘴角忍不住翘起,“他总是帮助那些堕落的人。”
“堕落?”寄秋眉目间带着满满的好奇,为什么要用这么一个词来形容来到这里的患者。
第29章
“先生,你跟格兰特医生都谈了些什么?”寄秋把药包塞进大衣口袋里。
“只是一些日常问候。”福尔摩斯嘴角忍不住上扬,脚下步履迈地很大,明晃晃地看出他此刻心情很激动。
“……是他吗?”寄秋压低了声音,回头看了看身后。
“我可不相信你只是单纯的给我取了药。”福尔摩斯掏出他心爱的烟斗叼在嘴上,手中的火柴在纸盒上划了几下才点燃。侦探吸了几口,斗钵里的烟草缓缓燃烧。
“我听护士说格兰特医生总是拯救那些堕落的人,这里堕落的人会不会指的是prostitue?我们接下来要去白教堂那里再确认一下吗?”
寄秋查案的时候喜欢更为稳妥的方式,只有证据无懈可击的情况下才会出手。她猛然意识到,“您在套我的话吗,先生?”
“想成为一个合格的侦探这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大忌。”
福尔摩斯似乎当老师当上了瘾,连着好几次都是给寄秋指导,而不是把自己所得的分享出来。
“如果是华生问的话,您说不说?”
寄秋尴尬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巾,她对这位有名的侦探比自己想象地还不设防,本以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要明白,华生跟你的定位不一样。”福尔摩斯看了看手中的烟斗,斗钵里的火星已经被雨后的湿气熄灭。他放弃了再次点燃的想法,把烟斗揣进口袋里。
在福尔摩斯和寄秋两个人顺着格兰特医生这条线索查下去的时候,苏格兰场也没有闲着,连着好几天抓了一大批人,监狱里的房间入住率达到有史以来最高峰。
“想必这几天监狱里的物种是它建成之后最丰富的一天。”
寄秋撩开马车的帘子,垂眼看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苏格兰场警员粗暴地拖走街边的老流浪汉,想到没有任何破绽的格兰特医生,心中不免有些烦躁,“难道我们只能看着他再次出手吗?”
“当然不,我从不坐以待毙。”福尔摩斯气定神闲,周围嘈杂的环境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就在寄秋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她一头雾水地跟在福尔摩斯身后,他们又回到了伦敦东区
的白教堂,这次寄秋聪明地选择闭嘴,自己去寻找答案。
福尔摩斯在肮脏拥挤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前,用指节叩响破败的木门。
门只拉开了一条小缝,里面传来沙哑地女声开口问道,“你找谁?”
“夫人,我是格兰特医生的朋友,您可以叫我史蒂夫,他拜托我来此看望。”
福尔摩斯面不改色扯着谎,配上他那真挚的眼神让人情不自禁去信任。
寄秋知道现在只需要静静地看着老板的表演,就可以享受最好的观影体验。
门后的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门打开,入目的是一位面色灰败的女人,寄秋飞快地扫视了她一眼,按下心中的讶异,这个女人怀孕了。
“你是……卡尔的朋友吗?”女人侧开身子,让两个人进去。
“是的,夫人。”福尔摩斯弯腰走了进去。
寄秋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这种答案就在眼前,自己却没有丝毫线索的感觉简直像是一只小猫在心上挠啊挠,太折磨人了。
“他出事了吗?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女人手轻轻搭在了显怀的肚子上,神色不安。
“格兰特医生诊所来了一个很复杂的病患,他无法抽出时间过来,所以派我来做一件事。”
福尔摩斯言辞恳切,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寄秋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家素食餐馆包三明治用的纸。
女人忙不迭地接过来拆开,里面排了硬币,用肉眼估了一下,大约有二十磅,“天哪,真的是太感谢您了,尊敬的先生,您无法想到这笔钱的到来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女人眼中焕发了光彩,“家里最后一口黑面包已经被我吃完了。..要不然我只能……您带来了今天最好的消息。”
“不用客气,夫人。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冒昧的问一下,七天前,他有没有跟您在一起?”福尔摩斯抬了抬帽檐。
“七天前?我得想想……是的,他来这里了,但只待到傍晚就走了。”女人思索了一会儿回道。
“您确定吗?”
“我十分地确定,那是卡尔唯一一天晚上没有留下来过夜。他养女生病了。”
“夫人,您已经怀孕了,格兰特医生就没有说过要接您离开这个地方吗?”
寄秋皱眉,抬头望向快要坍塌的天花板,无论格兰特是不是开膛手杰克,他都是一个渣男。
“他说会尽快的,只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卡尔想要先安抚好他的养子养女,然后再把我接过去。”女人神情有些激动,死死攥紧手中的油纸包。
寄秋还想再说些什么,福尔摩斯却抬手把她拦住了,“天色不早,我们该告辞了。”
刚走出白教堂地界,寄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下一位受害人?”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拦着你。”福尔摩斯挑眉,“不过还是要纠正一下,玛丽・凯莉还活着好好的,她不能算得上受害人。”
“我相信您总是有您的道理,我干涉太多反而不太好。您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您趁着格兰特不注意翻了他的病例本吗?他打算啥时候动手啊?”寄秋把心中的疑问一口气全问了出来。
“问题要一个一个来,加里。卡尔・格兰特有记录的习惯,病例本就放在他抽屉里。
在问诊的过程中我装作要呕吐的状态,他带我来到盥洗室,前面四位受害人都曾是格兰特医生的病人。
临走前我把病例本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这位医生近期病例上只有玛丽・凯莉的职业那一栏是空白的,接着我花两先令让小分队查到了玛丽・凯莉的住处。
格兰特偏爱的数字是七,前面四位受害人被杀间隔天数都是七天,接下来就更简单了,今天正好是第七天,我们只需要到附近等天黑。”
福尔摩斯抬手用文明手杖握柄处抵住寄秋的肩膀,“永远不要盲目地去相信一个人,我说过吧。”
“如果是别人,我未必会那么盲目。”寄秋抬起清澈的眼眸注视着这位男人,即使已经在这位侦探身边呆了一段时日,但她每每想到这就是福尔摩斯,心里的颤动一直压抑不住。
福尔摩斯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谦虚的人,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能力。
但面对面前这个孩子眼睛里满满的信任,还是忍不住说出不符合他性格的话来,“人总会犯错的,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