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节快要结束了。”寄秋听着外面渐渐小起来的声音,她轻声说道。
两个人一起静静地等待狂欢节结束。
奥罗拉看着寄秋手中还亮着的蜡烛,笑着说道,“你的‘长生烛’还亮着呢。”
寄秋闻言低下头,自己的手已经被烛泪糊上,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将蜡烛抠下来,递给奥罗拉,“送给你。”
奥罗拉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那根从未熄灭的‘长生烛’,“给我吗?”
“嗯。如果这个祝福只能给一个人的话,那我决定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今后的人生无忧无虑。”寄秋弯腰捡起地上的披风,抖了抖上面的灰尘。
奥罗拉愣了一下,她感觉到此刻心跳变得很快,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西蒙。”
“你的朋友好像在呼唤你。”寄秋扭头看向一边的巷子口,那边有人叫着奥罗拉的名字。
“是的。”奥罗拉心里涌现出来不舍,她眼里带上一丝期盼,“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我不知道。”寄秋笑了笑,做了一个绅士礼节,“今夜我们就此分别,如果得到阿米希提娅的垂怜,那么我们还会重逢。”
奥罗拉看着青年的身影像一阵风,消失在巷口另一端,如果不是手中的‘长生烛’还在燃烧,那么她说不定会以为今晚只是她的一个美梦。
“嘿!奥罗拉,你怎么在这里?”友人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奥罗拉连忙回应了一声,赶过来的友人看到她手中依然还未熄灭的‘长生烛’,忍不住惊叹,“你的‘长生烛’一直都在燃烧吗?!”
“嗯。”奥罗拉轻轻点了一下头,露出一个温和地微笑。
寄秋回到马车上,靠着车窗眯了一会儿,就被吵醒,她把头伸出窗外,发现是阿尔贝和弗兰兹。
两个人正在高声谈论着今晚的趣事。
“看样子,你们度过了一个不错的夜晚。”现在街道已经漆黑一片,寄秋从窗口举着油灯为他们照明。
弗兰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罗希先生真的是一个很体贴的人。
寄秋就着油灯的灯光,第一时间观察到阿尔贝的神色,她心里默念了一句,‘看样子进展不错。’
“我们聊了一晚上有趣的事情,几乎无话不谈,除了她不愿意告知我身份,但我对她越来越着迷。”
阿尔贝压抑着脸色的喜悦,他现在的心都被那位不知名的女孩勾走了。
“是她吗?”寄秋明知故问,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打听。
“是的,就是我想找的那个女孩。”阿尔贝用力点头。
寄秋看着快要沦陷的阿尔贝,大脑闪过一分同情,更多的是对接下来发生事情的期待。
‘不愧是浪漫的法国人。’寄秋取下腰间的扁酒瓶,喝了一口,然后在两个男孩面前晃了晃,“你们喝吗?”
弗兰兹和阿尔贝浪了一晚上,现在感觉喉咙干渴,他们连忙点头。
弗兰兹第一个接过寄秋的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他神色怔了一下,但很快面不改色地将酒瓶递给阿尔贝。
毫无准备的阿尔贝把酒瓶里的葡萄酒一口灌进去,他很快脸就皱成一团,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也太甜了!”
寄秋一脸无辜地接过去,“我觉得还好啊。”
弗兰兹被阿尔贝的表情逗得发笑,整个车厢都是他的笑声。
第156章
回到家中,寄秋让佣人帮忙烧好了洗澡水,准备泡个澡就睡觉。
“西蒙。”拐角的唐泰斯神色平淡地叫住寄秋。
“怎么了?”寄秋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着他,不晓得自己监护人又哪根弦不对劲。
“把手伸出来。”
寄秋乖巧地伸出左手,她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不要逃避,我说的是右手。”唐泰斯轻咳一声,没有被青年的小伎俩糊弄过去。
寄秋只好伸出另一只手。
唐泰斯看着原本白净的手掌心通红一片,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弄得?”
“呃…只是个意外。”寄秋干巴巴地回答道,她一直把蜡烛握在手中,烛泪都滴在手掌上。
因为长时间养尊处优,手只用来握住画笔,所以烛泪的温度造成了轻微的烫伤,只需要用冰块敷一下就好了。
她看着唐泰斯面无表情的面孔,硬着头皮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唐泰斯听完脸抽搐了一下,他想不到自己的崽子还是个情圣,讨女孩子欢心的招数比他老父亲还多。
他在青年这个年纪的时候,做的就只是拿草根编一个戒指送给初恋情人。
“你做的很好,下次不许再做了。”唐泰斯用力揉了一把寄秋棕色的卷毛,从头顶到发尾顺了一遍。
“好的,没有下次了。”寄秋点头,然后脚底抹油开溜。
唐泰斯站在客厅,看着几秒就不见人影的宝贝儿子,太阳穴开始跳了,这次去巴黎,他有点担心西蒙会喜欢上某个仇人的女儿,那么他该怎么做?
寄秋将自己整个人沉浸在浴池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一串泡泡咕噜咕噜地从水下窜上来。
她知道去巴黎是唐泰斯复仇必不可少的一环,原本自己只想着围观看戏。
但这么多年相处,她早已对唐泰斯产生了亲情,必要的时候还是会助他一臂之力。
她对唐泰斯曾经被陷害的事情只在多年前那位快倒闭的商行老板面前听了一耳朵。除此之外,男人再也没有说过有关于复仇的事情。
寄秋在脑海里梳理着当年事件的脉络,唐泰斯受人所托,帮助老船长送信给拿破仑的党羽,同僚唐格拉尔因为嫉妒,透露了唐泰斯送信的内容,爱慕唐泰斯未婚妻的弗尔南多,也就是阿尔贝的父亲,向人举报了唐泰斯,还有马赛的代理检察官维尔福,靠着这件事平步青云,成了国王检察官。
如果按照寄秋的算法,估计还要算上那个善妒的邻居卡德罗斯。
唯一让她摸不准的是唐泰斯曾经的未婚妻梅塞蒂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最后嫁给了他的仇人,还和仇人生了一个儿子。
梅塞蒂斯若是嫁给别人,唐泰斯或许都可以心平气和地不去打扰她,可她偏偏选择了弗尔南多。
狂欢节结束的第二天,寄秋带着阿尔贝和弗兰兹去梵蒂冈见教皇,朱佩塞・卡佩拉里成了格列高利十六世,他一直以来积攒的好名声起到了作用,城民没多人反对,贵族们虽然心里有些怨言,但事已至此,只能盼望着卡佩拉里快点回归上帝的怀抱,他们可以选一位贵族当教皇。
不过他们估计要等上很久,朱佩塞・卡佩拉里正值壮年,身体强健,甚至还热衷于马术运动。
寄秋昂着头看着高大威武的教皇,他甚至比旁边的骑士长还要高,她伸长手臂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西蒙。愿上帝保佑你。”卡佩拉里真诚地说道。
阿尔贝和弗兰兹跟寄秋那种神态自若不同,他们都显得很紧张,生怕自己做出不符合礼仪的举动给自己的姓氏丢脸。
一行人从教堂出来,阿尔贝松了一口气,问一旁的弗兰兹,“我刚刚没有失礼吧?”
“不,你表现得很好。”弗兰兹说道,他决定自己这几天清心寡欲,不能亵渎自己满脑子虔诚的思想,
“教皇他很和蔼可亲,你们倒像是比见到国王还要紧张。”
寄秋看了一眼两个男孩,她扯了一下领结,给自己松松气。
“当然,卡佩拉里主教是我见过最合适当教宗的人选。”
弗兰兹对于这位圣彼得继任者是真心尊敬的,他觉得这位教皇一定能将神的旨意传递到世界各个角落。
“我想大部分人面对他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敬畏感,即使他是个很谦虚友善的人。”阿尔贝说道。
接下来几天,寄秋带着两个人游遍了整个罗马的大街小巷,包括一下犄角旮旯的店铺。
“我多次来过罗马,对这个城市的了解却远远不如你。”
弗兰兹忍不住感叹道,他有种感觉,整个罗马都在面前这个气质清冷的青年的掌控下,罗希先生对罗马城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你过奖了,我只是对市井生活很感兴趣,他们都是我的取材灵感。偶尔我骑着小毛驴去和那些小人物攀谈,了解到了很多隐蔽的地方。”
寄秋解释道,她递给弗兰兹一幅六英寸左右的油画,上面画着狂欢节的缩影,“时间匆忙,我只准备了这幅画送给你,就当是临别的礼物。”
弗兰兹接过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油画上面每个人的表情栩栩如生,刻画的及其细腻,“天哪,你是怎么做到陪我们游玩,又能抽出时间作画的?!”
“我只是善于时间管理。”寄秋无所谓地笑了笑,她神情温和,“以后有缘再会。”
“当然,十分感谢您,罗希先生!”
弗兰兹握住寄秋的手,用力晃了晃,“没能和您一起去巴黎是我最遗憾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去威尼斯,但又不得不在那里呆上一两年。”
“没事,你可以给我写信,我看到了会回的。”寄秋微笑着说道。
阿尔贝独自回到巴黎,弗兰兹坐船去威尼斯,临走前,他们都同唐泰斯握了握手。
“祝你们一帆风顺。”唐泰斯说道。
“你们到巴黎一定要来找我啊。” 阿尔贝期待地说道,“我会一直在巴黎等待你们的到来,好让我以尽地主之谊。”
“一定会的,我们约好了不是吗?”
寄秋脸色温和,跟旁边神色平淡的唐泰斯形成强烈的反差。
阿尔贝和弗兰兹早已习惯伯爵那张苍白冷漠的脸,他们友好地同寄秋和唐泰斯告别。
即使唐泰斯对他们礼遇有加,但弗兰兹心里对他总有一种畏惧感,他很喜欢和罗希先生相处,却不愿意面对基督山伯爵。
“我的朋友,你为什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是因为无法和罗希先生一起去巴黎吗?”阿尔贝问道。
“虽然说出来有些过分,但我无法向你撒谎。”弗兰兹在好友疑惑地眼神下吐露实情,“我觉得这位伯爵透露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古怪,总让我心里发毛。他来历不明,让我很担心你。”
“怎么会呢?”阿尔贝不赞成地看着他,“伯爵看起来是冷漠了一点,可他极力在表达友善,我们在罗马玩得尽兴,全靠着伯爵出力,最重要的是,他是罗希先生的父亲!”
“哎,或许是我想多了吧。”弗兰兹想到青年那双澄澈的金色眼睛,他觉得自己是担心过头了,有那么一双眼睛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我看你就是喜欢瞎想,罗希先生要知道你这么说他父亲,该有多伤心呢。”阿尔贝说道。
“可是,我感觉伯爵身上的疑点太多了,这么庞大的财富,还有一种厌世的态度,他只有在面对罗希先生的时候那双无情的眼睛里才会产生温度,让他像一个正常的父亲。”
弗兰兹跟在阿尔贝后面踏上马车,“实际上我们对伯爵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国籍,人生经历,还有他的口音。”
阿尔贝坐到车厢里,看着脸色游移不定的弗兰兹,“罗希先生说过自己是佛罗伦萨人,伯爵当然是意大利人。而且罗希先生不曾提起过自己的母亲,那么极有可能他年幼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伯爵独自一人抚养着罗希先生长大成人,却依旧孤身一人,他肯定爱极了罗希先生的母亲。失去爱人的人都会对世界产生厌恶。”
弗兰兹倚靠在车厢内壁,阿尔贝的说法确实说服他了,“希望如你所说的那样。”
“大不了你可以问问罗希先生,相信他一定会如实相告的,他是那么善良贴心。”阿尔贝宽慰着弗兰兹。
“没想到你比我更信任罗希先生。”弗兰兹看着满脸信任的阿尔贝,心里有些怪异,他对罗希先生仅止于欣赏崇敬,但不会交付自己的信任。
“难道你不喜欢他吗?我敢保证,巴黎那些人没有一个像罗希先生这么讨人喜欢,处处都为人着想。”阿尔贝说道。
“好吧,祝你和罗希先生在巴黎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弗兰兹心知自己是无法让好友冷静下来,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
寄秋站在窗前,神色冷漠地目送着两个人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她感受到弗兰兹虽然喜欢她的画,但没有把她当作朋友,甚至对唐泰斯有防备的心思。
好在命运站在他们这一边,弗兰兹短时间内不会回到巴黎坏了他们的计划。
第157章
唐泰斯和阿尔贝约定好时间后,就准备动身,去法国的途中,他们回了一趟基督山岛。
寄秋有预感,这次呆在巴黎的时间会很长,她便带上了小桔子和专用铲屎官阿里,还有格罗西。
“你去过巴黎吗?”寄秋问旁边的格罗西。
格罗西摸了摸手下的橘白猫,“我去过,那时候我们被带到巴黎歌剧院演出,在那里短暂地呆了一下。”
自从格罗西成为寄秋的专属模特后,他除了在工作时,其余的时间都会穿男装,他现在穿的是定制的西服,但他五官艳丽,反而更像女扮男装的人。
“我觉得呆在基督山岛上挺好的,您不必担忧我在那里太无聊。”
格罗西十分厌恶别人把他当女人看待,有一次去佛罗伦萨的时候,被当成女人调戏,他一拳打断了那个男人的鼻梁。
但除了在基督山岛,没有人认为他是一个男人。久而久之,格罗西越来越讨厌外出。
寄秋扯动了一下嘴角,“你多心了,我只是觉得巴黎的景色很好,应该可以获得更多的灵感。要知道,以你为模特的画,一年比一年值钱呢。”
“勋爵大人真的是一个勤俭持家的人呢。”格罗西恼羞成怒,语气带着一丝阴阳怪气。
“……谢谢夸奖。”寄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爸爸也这么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