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由其他人提供。”乌姆里奇还是笑着。
茉莉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我没有其他亲人了，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她不想在乌姆里奇面前暴露脆弱的一面，但她的声音还是抖了，“所以我必须回去，也只有我能回去。”
“所以你需要出示书面的证明。”乌姆里奇甚至配合着声音点了点头。
茉莉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情况特殊，可以让一位教授跟她一起去，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邓布利多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情况特殊。”乌姆里奇怪声怪气地重复道，“那么你要离校多久呢？”
“我，我不知道。”
“作为要代表霍格沃茨参加魔药锦标赛的学生，在即将要比赛的时候说自己不知道要离校多久，未免过于不负责了。”
“她的能力并不足以参加比赛。”斯内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茉莉惊讶地转回头看着他，他并没有看向茉莉，而是径直走到了乌姆里奇旁边，“我正打算淘汰她，她不再会代表霍格沃茨参赛了。”
“我看没什么问题了。”邓布利多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地打了个哈欠，“米勒娃，麻烦你带茉莉去整理一下，然后陪她一起回家。”
麦格点点头，就要带着茉莉离开。
“我不同意。”乌姆里奇奇怪地笑着说，“她不能离校。”
“你没有权力。”麦格又强调了一次。
“我没有权力不批准她出校，是的。”她得意地笑着，似乎是想出了什么绝妙的点子，“但是由于手续不合规，她属于违规出校，只要她走出校园，我就可以开除她。”
她颇为大度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完全不需要找任何理由，但是这样更公平，不是吗？”
茉莉绝望地闭上眼睛，她在挣扎，如果一定要让她在学业和爷爷的安危中选一个，这没什么好选的。
她睁开眼，“那我……”话刚说出口，她突然看到邓布利多轻轻冲她摇头，她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
“既然这样，你可以离开了。”邓布利多对乌姆里奇下了逐客令，“我保证她不会离开校园。”
“您的保证没有用。”
“你可以在校门口安插探测，你不是早就那么做了吗？”
“喔，”乌姆里奇并没有被戳穿的窘迫，“既然你知道，希望你能管好这个学生。”她得意地退后一步，做作地故作优雅地转身离开。
茉莉的嘴里一股铁锈味，她感觉自己身上有千金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艰难地朝着斯内普开口，“谢谢您，斯内普教授，谢谢您帮我。”
斯内普并没有解释，只是说，“你不能参加锦标赛了。”
“但我仍然谢谢您。”
斯内普没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邓布利多。
“先回去休息吧，西弗勒斯，明天再说。”邓布利多朝他点头示意，斯内普也点点头，转身离开。
茉莉看着邓布利多，等着他开口。
邓布利多把手扶上额头，疲倦地叹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来，“茉莉，如果你同意，我可以找人帮你去家里看看。”
茉莉以为邓布利多还有什么秘密通道能送她出去，听到这样的提议，不禁瞪大了眼睛，“不教授，我得回去，即使是退学。”
“虽然这样说很无情，茉莉，但这是没有意义的牺牲。”邓布利多没把话说完，只是静静地看着茉莉。
茉莉头疼得厉害，大脑却依然跟着邓布利多的话转动，是没有意义，茉莉在心里想，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得陪着爷爷。
“教授，您有办法让我出去，对吗。”
“她明天会用各种理由找你。”麦格终于开口说话，似乎也赞同邓布利多的做法。
“可无论如何……”
“我会让卢平过去，你今晚可以待在这里，有任何消息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茉莉清楚地听到自己大脑里又一根弦断了，她沉默了许久，久到邓布利多以为她还打算拒绝，站起身准备带她出去。
“行……”茉莉小声说道，却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麻烦您了教授。”
“米勒娃，麻烦你去通知卢平，然后就回去休息吧。”邓布利多重新坐下，又召唤了另外一把椅子放在自己对面。
“谢谢您，教授。”茉莉朝麦格鞠了一躬，麦格轻轻摸着茉莉的头发，“没关系孩子，不过你还是得去一趟校医院。”
“我会的教授。”茉莉点点头。
麦格也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茉莉和邓布利多两个人，茉莉拖着自己的身体走到椅子旁坐下，低着头没再说什么，邓布利多已经戴上了眼镜，翻开面前的书，见茉莉沉默地坐着，提醒她，“你答应麦格教授去校医院。”
“但不是现在。”茉莉抬头朝邓布利多笑了一下，伸手去摸自己的脸，血已经不再流了，她沿着伤口的触感摸索着，确实是一道很长的伤，但她好像也感觉不到疼。
邓布利多无奈地叹了口气，福克斯飞过来，立在茉莉的腿上，用头贴上茉莉的脸颊，毛茸茸的，像豆子蹭在手心的感觉，不知道豆子怎么样了，茉莉抬起手轻轻摸上福克斯的头，脸颊上突然有一滴温热淌过，茉莉后仰了一些低下头，惊讶地问道，“你哭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把福克斯环在怀里，用手顺它身上的毛，“你别哭啊，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
福克斯顺从地让茉莉摸了一会儿，然后抖抖翅膀，飞回到架子上。茉莉才想到课上学过的凤凰的眼泪的用处，手再次摸上脸颊，已经找不到伤口在哪了，茉莉注视着在眼前晃着的衣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自己的校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被恢复了原样，赶紧抬起头，“谢谢教授，也谢谢你，福克斯。”
邓布利多抬头朝茉莉笑了一下，门口一道光挤进来，然后化成一只猫的样子，优雅地跳上邓布利多的办公桌，茉莉屏住呼吸看着它，从猫的身体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穿出麦格教授的声音，“莱姆斯说他马上过去。”
然后光消散开，融入到空气中，再也找不到踪影。
“是守护神。”邓布利多随意解释了一句，继续低头看书。茉莉靠在椅背上，脑袋昏昏沉沉地提不起精神，但又完全没有困意，只能睁着眼睛看着邓布利多的发丝一下一下地扫在书页上，仿佛钟摆一般。
大概扫了几千下，或者几万下过后，茉莉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眼皮开始忍不住打架，朦胧中，又有一道光影出现在邓布利多的桌子上。
茉莉努力瞪大了眼睛，那光影却还是一团雾，“邓布利多。”是卢平的声音，茉莉瞬间清醒过来，“茉莉在你身边吗？”
似乎是在等答案，又或是在思考，那声音停了一阵。
“茉莉。”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它又停了一阵，“我很抱歉，你爷爷他，过世了。”
于是世界在她耳边炸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道别大概是成长的必选项。
第47章 如果你相信我
Chapter 47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一步，茉莉从椅子上弹起来，毫不犹豫地朝门口跑去，“茉莉。”邓布利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茉莉没回头，只是说，“抱歉教授，我，我至少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茉莉感觉身体失控了一个瞬间，似乎被定在原地，从头到脚传过奇怪的电流感，但只是一个瞬间，她再想往前跑的时候，肩膀被人紧紧地抓住。
“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但离开这扇门对你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邓布利多温柔的语气中露出严厉，钳在茉莉肩上的手让她不得不转头看向邓布利多，“可我没什么能失去的了教授，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想去送送他。”
“你还有你的未来。”
“可我那不确定的未来是否值得我这样牺牲呢？即使我今天什么都不做，我也有可能一事无成，而且无论我的未来如何，都没人在意了。”茉莉梗着脖子，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受到眼泪的影响，“对我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教授。”
“这不能成为你放弃自己的理由，更何况还有很多人在乎你，我不希望你在不理智地情况下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教授，如果理智意味着要放弃人性，那我没办法选择理智。”茉莉不觉得自己是失去理智的，她甚至觉得自己从未这样清醒过，自己从此游荡在人世间，可以理智的机会太多了，但如果错过今天，她就再也没办法握住爷爷的手。
又一道光从门缝中挤进来，似乎十分焦急，还没有完全扩散成一团雾，就已经开口说道，“米勒娃跟我说了一些情况，我希望你能留在学校，这也是爷爷的希望。”
茉莉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团光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爷爷他，走得很平静，还给你留了一封信，他想你好好完成学业，有自己的生活。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会帮你处理这些事情，然后等假期的时候把信交给你。”
“你未来的路上只能靠自己了，希望你慎重地做出决定，我会在这里等你的答复。”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过于残忍，但我的建议，仍然希望你能留在学校，我很抱歉。”
卢平的声音随着光一同消散，茉莉忍不住伸手想抓住些什么，指尖只碰到了自己的手掌。邓布利多松开抓着她肩膀的手，似乎决心不再干涉她，只留下一句话，“我建议你思考五分钟，或者十分钟再做决定。”
茉莉留在原地，她知道她应该思考，她现在必须思考，她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她急起来，不该这样的，她做得到的，她应该做得到的，分析优劣，比较利害，选择利益最大化的选项。
可她做不到，或许有人能做到，但不是茉莉，她叹了口气，眼泪又从闭着眼睛里淌出来，她清楚自己的心想选什么，但是她不能。
整件事情，从邓布利多教授拦下她的口无遮拦，到麦格教授对卢平教授说的那些细节，她一定说了很多，多到卢平可以推断出她的做法，再到卢平教授带来的口信，还有爷爷……教授提到的爷爷对自己的期望。
所有人都在拦着茉莉回去，茉莉知道她们是在关心自己，而自己已经失去了爷爷，不能再辜负这些关心自己的教授了。
“抱歉教授。”茉莉睁开眼，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但还是试图去压抑它们，“是我太冲动了，麻烦您告诉卢平教授，我相信他，也谢谢他。”茉莉咽下自己的哽咽，她突然觉得很累，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但还是没办法支撑着自己站稳，“也谢谢您教授，我不该再打扰您休息了，我就先回去了。”
“茉莉。”邓布利多站起来，朝茉莉招手，茉莉疑惑地走到他身边，邓布利多朝她张开双手，茉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抱了上去，手臂紧紧地贴在邓布利多背上，感受着从另一个人身上传来的暖意。
邓布利多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在茉莉的背上，“我很遗憾，茉莉，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找麦格教授或者我。”
“谢谢您，教授。”茉莉有些不舍地退出这个拥抱，“我好多了，我只是，有一点难过。”
“好好睡一觉吧，我相信即使明天你不小心错过一些课程，教授们也不会追究的。”邓布利多十分真诚地说。
等茉莉回到寝室，其他人已经都睡了，豆子也趴在她的枕头上，苏菲的床上还点着灯，茉莉蹑手蹑脚地换下衣服，然后麻利地钻进苏菲的被子，紧紧抱上熟睡的苏菲。
苏菲被她弄醒了，迷迷糊糊地问她，“发生什么了亲爱的？你去哪了？”
她没等到茉莉的回答，只感受到怀里的人正在发抖，苏菲清醒了一大半，急忙把茉莉从被子里捞出来，才发现她已经哭成了泪人，“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声点，她们还睡着。”茉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出的话都断断续续的，“别吵醒她们。”
“好好好。”苏菲心疼地把茉莉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到她耳后，“我小声点，所以怎么了亲爱的？”
“你得帮我保密，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了。”茉莉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太大。
“好，我帮你保密。”
“乔治也不行。”
“乔治我也不会说的。”
“苏菲。”
“怎么了？我在。”
“我爷爷走了，我没有亲人了。”
如果一定要问茉莉那一个多月是怎么过的，茉莉自己也说不上来。
魔药锦标赛如期举行，茉莉没有参赛，送选手离开学校的时候，茉莉躲在人群中，她原本不想来的，只是站在楼梯上从窗口看到的时候，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脚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用心地准备一件事，虽然不会有结果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去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