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缠上身——杜楠
时间:2022-01-11 14:27:58

  我伸手去触碰的时候,我头上的簪子,尽然动了两下,让我立马收回手。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外面被村民挂满了一面红一面白灯笼,红灯笼主喜事,白灯笼主白事,我刚出门的时候,村民手里都拿着这样的灯笼。
  今晚,就是我的死期!
  我跨过门槛的时候,在人群中寻找爷爷奶奶的影子,有些犹豫不决。
  青浅,他会骗我吗?
  只要我死,就帮我救回爷爷奶奶,想到这里我鼻头一阵酸。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如果再晚一点,那些脏东西可能又要找上门来。
  村长手里拿着白灯笼向我走来,上下打量我一番叹息,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下海的时候,水冰凉呛的痛苦,你在轿中就可以吃下安眠药,没有任何痛苦。”
  一千年前,陈塘关的村民,就是淹死的,而我也必须走这个仪式。
  就在我接过那瓶安眠药的时候,爷爷奶奶相互搀扶的从山下,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们早上穿着的大红袍上,都沾着好多泥土,手肘部位还被刮破,嘴角泛白毫无力气,可是在看到我后,又加快步伐,向我走来。
  我最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画面,就在今天要让他们亲眼看到白发送黑发。
  冥王,究竟是谁?
  “别过来!爷爷,奶奶,我……走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快哽咽了出来,坐上花轿后,都不敢拉起帘子,看爷爷奶奶一眼。
  路过我爸我妈的坟前时,我要求轿夫落轿,让我去磕个头再走。
  可是轿夫却没好气的说我太急,反正下了海,就可以在黄泉路上,见到爸妈。
  也是,我也是要死的。
  唢呐声、敲锣打鼓声,伴随着纸钱撒了一路,我借着娇子上的窗口,再看看下塘村最后一眼,这一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哗啦啦,哗啦啦。
  呼呼呼。
  今夜的风特别大,海水已经涨潮,哗啦啦的拍浪声,似乎都在为我的死刑做伴奏。
  我看着手中的安眠药,微微闭上眼睛,收回袖子中。
  咣咚
  轿夫连同娇子,将我一起扔下海,在距离海平面不到一米的时候,我睁开了双眼,才看到死亡的恐惧。
  在水中,我拍打着四肢,张牙舞爪。
  海水灌湿我全身不够,还往我耳、鼻、喉里钻,眼睛都睁不开,死亡的那一刻
  ,我真的后悔没吃药。
  当娇子将我压入海底,我也快没力气的时候,我再次看到一条水中的青巨蟒向我游来,它全身蛇皮青绿但是鳞片上却带着金光,头上长着龙一样角,绿眸仿佛宝石一样璀璨,足有一个人头大的两鼻孔旁,还长着龙须,一对前爪前后在水中扑腾。
  原来,青蛇已经成蛟……。
  咕噜咕噜,我喝了很多海水后,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坐在椅子上,面前有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手里拿着毛笔,在书本上写写画画。
  看到我醒来后,对我身后的人点点头,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站着的是谁。
  面前就放着一本婚约书,上面写着,我看不懂的繁体字。
  想要找笔的时候,一只手递来一支碳素笔,我下意识的接过抬头说谢谢的时候,吓傻了。
  牛头?
  马面!
  他们不是带着面具,而是脸,就长这个样子。
  “妈呀,我真死了!下地狱了啊,冥王呢?”
  拿毛笔的应该就是判官没错,他推了推鼻尖上的眼镜,凑近看了一眼我的脸,又翻了下生死簿,看到生死簿上的照片,与我一模一样后,点点头。
  “夫人,你别急走下流程,就可以见到冥王,在此之前,我们要核对下你的罪行!”
 
 
第六章 她回来了
  判官似乎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森冷的眸子里都是杀机,看了一眼我身上的婚服,一直在按压着脾气,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伪笑。
  “夫人,你没死,可是她回来了。”
  我不明白口中她,是否就是白蛇,可是依旧不甘心,既然我没死,为什么还要被拉扯到地府,看了一眼四周,天都看不见月亮,而我脚下全是冰凉的墨池,周边一片漆黑,仿佛关押在密闭空间里。
  在墨池中,我只看得见我的影子,而判官、牛头马面都没有,村里祖辈都说‘鬼是没有影子的’。
  我将水性笔仍在地上,不说清楚,我绝对不签!绝不。
  “可是你来到地府也活不了多久,虽然你的生死簿死期未到,未来的事,不好说……。”
  判官见我拒不服从指挥,转变冷漠的态度,将生死簿合上,抱着手臂冷冷的看着我。
  而我也意识到他说的意思,因为我体温是热的,而脚下的墨池仿佛有上万条食人鱼,在啃食我的肌肤一样,我只觉得周边一切,时间都过的好慢。
  就连判官睫毛一眨一眨的频率,我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什……么,意思。”
  糟糕!我连说话速度都在变慢。
  判官无奈的点点头,将我面前的婚书,翻转另外一面,上面的正楷就是我能识别的。
  我许初七,愿意背下千年前那场水淹陈塘关一案,愿留在地府永世不得超生,作为等价交换,冥王勉为其难纳我为妾,护我一世周全。
  终生做到,对冥王至死不渝,如有违反,天打雷劈许家断子绝孙。
  这哪里是婚书,简直就是不要脸的契约!
  我气得脸通红,抓起婚书,就要去撕,谁料判官的动作比我还快。
  “许初七,想入地府的门,就要走流程,我们冥王眼里容不下沙子,这已经是最大的宽恕了。”
  “谁需要冥王!我呸,我有小青。”
  这时候,我才发现有他,可恶……。
  判官见我说不通,收起婚书,大手一挥,牛头马面将我的椅子一脚踢开,我整个身体陷入墨池中。
  平生第一次喝墨汁,那味道极为苦涩,仿佛喝章鱼墨汁一样,辣喉咙。
  我挣扎着在水里扑腾,可是越挣扎,越陷越深,最后沉入水底。
  眼前一片漆黑,迷迷糊糊中,我仿佛抓到海藻,扯着一条就不撒手,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吓得双腿发软。
  原来我抓的东西不是海藻,而是蛇尾巴,上千万条黑蟒,交缠在一起,待看到我以后都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最小的黑蟒,蛇头都有我拳头大,意识到我掉进了蛇窝,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别……别吃我。”
  不知道地狱的蛇吃什么,可是光看着它们直勾勾的眼神,这时候我居然怕了。
  因为我看到黑蟒下垫着的东西,不是什么杂草,而是堆成山的人骨。
  刚刚冒犯了判官,或许,这就是对我的惩罚。
  我摘下簪子,握在手心,开始祈祷,“天灵灵,地灵灵,蛇仙快仙灵。”
  声音都在颤抖,眼看黑蟒都停止交缠,纷纷往我这边游来,我不断重复着祈祷。
  哗啦一声
  我脚下悬空,我以为我飞起来了,可是谁料到,我是被举起来了,而且是站在对方头上。
  一条黑的看不清眼珠,只见血红的蛇杏子吐嘶,尖刀石柱一样的爪牙巨无霸黑蟒屹立在群蛇中,对着比自己体积还小的蛇,嘶嘶喷毒液,就好像在发号施令一样。
  这样的蛇,在人间根本见不到,因为体积庞大,估摸着也有百年。
  一时间,都安静下来,小黑蟒摇着尾巴,歪着脑袋看着我,听话了许多。
  我以为可以松口气,没想到,轰隆仿佛地震一样,那黑蟒身下的白骨,尽然以每分每秒的速度,聚集在一起,合成一个个人骨。
  一、二、三……数都数不清。
  蟒蛇看着行走的人骨,转身发起攻击模式,埋头就游上去盘着人骨。
  可是人骨却见到我以后,吐出绿阴阴的毒气,疯狂向我蹦来。
  “这些尸骨,就是当年沉溺海底的陈塘关百姓,因为你的到来,怨气缠身,复活了。”
  “青浅!”
  他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都不知道,原来这群黑蟒听从的不是这巨无霸,而是他。
  我记得,我能来地府,好像是他送我来的。
  “光是地府就容不下你,更何况人间,所以你想想为什么下塘关村民,为何会排挤你。”
  “那你还送我来这干嘛?我告诉你,这锅我不背!”
  这祸,是青蛇与白蛇闯下的,难怪小青会这么抱冥王大腿,原来也想推卸责任。
  就在我两交谈之中,有几具白骨,攀附上巨无霸大蟒的尾巴,往蛇身上攀爬了过来,从我背后狠狠的掐住我脖子。
  而青浅则不急不躁看戏一样,将两鬓的发丝,挽在耳后。
  咳咳咳
  我脚下悬空,下腿用出吃奶的力气,一直蹬。
  蹬到人骨的肋骨处,散碎掉地,但是碎骨也以最快的速度,很快重新融合。
  一口毒气卷入我的鼻腔中,我当场就干呕出来,眼泪呛的往脸颊两侧流下。
  “这些鬼魂怨气太重,无法超生,冥王用黑蟒镇压他们的尸骨,不让他造反,说起来也算救你,嫁给他有什么不好?”
  “废……废话,嫁、嫁给死人?”我被掐的说话都困难,眼珠子都快蹬出来,这家伙还在无动于衷。
  可是下一秒,青浅的脸色变了,抬手就给人骨脑袋一拳,转身将我护在身后,他眼珠子在黑夜里,仿佛绿玛瑙一样璀璨,整个脑袋现出原形,张开血盆大口,这么一吼。
  在场所有的人骨,全部震碎,空气中只有震碎的灰尘。
  “谁!告诉你,冥王是死人的?许、初、七!”
  他一字一句,念叨着我的名字,脸上都是青色的鳞片,看起来十分吓人。
  而且一步步向我走来,而我却一点点往后退,可是却没注意,已经是巨无霸蛇头的尽头,没抓稳尽然掉下去。
  我脸面朝地面,可是巨无霸黑蟒却转变性情,也张开血盆大口,我看着里面粘稠的毒液,身体汗毛都竖起。
 
 
第七章 冥王是人,还是鬼
  嗡嗡嗡
  耳边都是坠落时被风刮的声音,我的齐刘海都被刮乱,向上飞。
  “啊啊啊!”
  青浅则与我平行,一样往下坠,捂着耳朵,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别嗷了!那些白骨还会再复生的,现在去往的是,我营造的小世界,现在你呼吸,应该也通畅了。”
  咦?
  好像是也,我能放声敞开嗓子的大叫,就是呼吸流畅了。
  扑通一声,我一屁股掉在蛇胃里,软软的好像蹦床,伸手去摸了下粘液,放在鼻尖嗅了下,口水一般都是臭的,而这个一点味道也没有,出于好奇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咸的和海水一样。
  等我缓缓起身,我就看见和下塘关一样的集市,一样的村庄。
  以及……。
  汪汪汪
  我家养的看门黑狗,不远处就见到我,摇晃着尾巴朝我蹦来,我心情那叫一个激动,呼喊着它的名字,“老黑!”
  扑通一声,我被老黑跳在心口上,老黑一口接一口的拿着我脸舔,就好像过了几个世纪没见到我一样,摸着它的狗头我也是鼻头一酸。
  可是下一秒,我却愣住,因为我回忆起那晚,老黑为了护我,在茅厕被尸手弄死了!
  那我面前这条大黑狗,又是从哪来的?
  “青……。”
  转身想询问青浅,而他早已消失不见,连声音都没有,空中只留下回音。
  ‘许初七,留你在这想清楚,想明白了就给我签。’
  青浅来救我,也是劝我签字,我握紧拳头,闷哼一声,摸着老黑的头,“老黑,我们走!”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看着桥梁两旁,都在赶集的村民,我上前去询问,找到一个似曾相识背影,我拍人背上。
  对方拿着手里的拨浪鼓,转过身看见我的脸时,我两都震惊了!
  刘老汉!隔着一条街种稻谷李婶家男人,三年前在地里种地,突发心脏病死了,当时李婶还请我爸去他家吃饭。
  “啊吧啊吧……”我看见刘老汉的脸,几乎连话都不会说,结巴了起来。
  刘老汉更是蒙了,手里的拨浪鼓掉在地上,双手抱着我的肩膀,上下打量,“初七?我了个娘嘞,真是初七!乡亲们,快看!”
  原本吵闹的集市,在刘老汉一声宣扬下,全部纷纷回头。
  而我此时,才看清楚大家的脸,都是早些年死去的下塘村村民。
  他们见我原本是惊讶,可是后面尽然拍手叫好,有的还在抹眼泪,感动的痛哭流涕。
  正常人拍手都是双手合并,而他们都是用手背拍手,我摇着头,一步步往后走。
  奶奶说过,只有死人,才会用手背拍手。
  老黑以为死去的村民欺负我,冲在我前面就是,汪汪汪的狂叫。
  一只猫从屋檐下,跳在我肩膀上,脑袋蹭着我的耳朵。
  我小鸡啄米一般扭过头,尽然是那只吊死在我家茅厕的花猫,一样的花纹,一样的叫声。
  就在我举足无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我的名字。
  “初七,我家初七嘞……。”
  老爸?
  我眼泪没忍住,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身影,他疯的时候,衣服纽扣总是扣不齐,皮带倒是系了,可是裤子拉链经常敞开,浑身脏兮兮的。
  而现在的老爸,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整个人给人感觉都是正常的,衣服扣子整整齐齐,皮带埋藏在衣服下,裤子拉链都看不见。
  老爸跑过来一把抱住我,边摸眼泪,哽咽说道,“你咋来了!冥王出现在人间,必带走一个人,婚服……你嫁给他了?”
  “没,没有,我面都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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