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直腰板,头一次那么趾高气昂的说话,他捏着我的胳膊,哗啦啦哗啦啦,冲破一层层墨池,再来到下塘海。
咕噜咕噜,我喝了很多海水。
这时候,我想起来了,当时全村人都逼着我嫁给他,推入海底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他,一身青色的蛇鳞片,头上还长着龙角,以及前爪,他已经是一条蛟。
还有那枚玉簪,是我生日那天,他亲自送来的,带上那枚簪子,夜里那群怨鬼,不再找我麻烦,只敢在门外逗留,直到太阳升起。
而那玉簪是祖先留给我的,好像还有一对手镯,这些东西为什么消失了,又出现?手镯去哪了?
还没想明白,我上了岸,此时村里人依旧有人留守在山崖出,一看出来了一条蛟,所有人纷纷跪下,磕头。
青浅化身成一条青蛇,围在我脖子上,在我耳边轻轻嘱咐了三件事。
一、快让全村的人,都喝上狐帝尿。
二、凡是有病的,就赶紧去城里医院看,不能托,更不能不治疗。
泡、凡是怀了鬼胎的,今晚必须打掉。
前面两个我都吩咐下去,唯独第三条,我知道是哪四个人怀了,有一个不用说,早就打掉了,有两个刚去了城里,流掉了。
就只有张嫂,迟迟不肯打掉,每天都在张铁柱的祠堂抄经念佛。
咚咚咚
我敲了敲,张嫂家的门,半天才有人开。
一开门,我就看到张嫂一身尼姑服,头发也剃了,我在冥界差不多半天时间,在这里就是半个月,才半个月,张嫂的肚子跟皮球一样大。
张嫂一进屋就给我倒了一杯水,看了一眼我脖子上的青浅,还以为是念白,端来一盘念白爱吃的柿子。
“你咋抱着一个蛋?”
“呃……这不重要,张嫂我来是想告诉你,这胎不能留,张哥都死了,家里还有两个娃,你生个小的日后过的苦。”
我很难直接开口,说这是鬼胎,因为我一看到张铁柱的黑白相片,就想起青浅跟我说的,是小紫蛇咬死了人家男人,心里愧疚的很。
张嫂以为我是在为她担忧,拉着我的手,眼泪忍不住流,吸了吸鼻子,然后眉眼笑开,“苦也无妨,自从我怀了这孩子,天天梦里都会梦见我男人,现在大小按日子来算,是铁柱的娃,所以……我想留。”
我吓的站起来!
张嫂想要留,可是……可是……这孩子看着有五个月那么大,算日子铁柱那时候是还活着,可是她不是被朱大福那和色鬼,给那啥了,谁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男人的。
听了张嫂的话后,我下手拉了拉青浅的蛇尾,而青浅没有说话,嘶嘶嘶吐杏子。
打掉,不留。
这句蛇语我听懂了,可是我要怎么开口,张嫂才会信,可能对于张嫂来说,有这孩子就像一种精神寄托。
青浅看我犹豫不决,一缕青浅消失,然后化成人形,站在张嫂的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眼神呆滞涣散,说话有气无力,每天用的香,是门外捡的吧?”
“你……谁啊!啥时候进来的?我捡来的香都是人不要的。”
“可是那香有迷幻作用!”
一缕青烟,熏的张嫂一直在揉眼睛,她眼角泪珠,挂在脸上,低头一看她自己,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吓得瘫坐在地上,用手捶打自己的肚子。
我想阻止,可是青浅却摇头,拿起桌上那杯倒给我们的水,吐了一口气,那碗水就变成了中药,我看他半蹲着,递给张嫂。
却被张嫂一手推开,那碗中药泼洒在地,她站起来就拽着青浅的衣领,瞳孔都是血丝,瞪大眼珠子,恶狠狠的说道,“这是我丈夫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动了什么手脚!我的肚子怎么会是一滩黑水在里面?”
我知道青浅的脾气,立马起身拉开他们两个,张嫂情绪特别激动,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抓着脑袋自言自语。
青浅拂袖一摆,变成小青蛇,躺在摇椅上,淡淡吐出一句,“无药可救!”
我有什么不懂,他会按着耐心,带我亲自去看看,怎么对待其他人类,那么烦躁?一点耐心都没有,我也是人。
其实,我兜里托人买了打胎的西药,一颗下去几个时辰就没了,问题是张嫂现在得了失心疯一样,什么话也听不下去。
我看着桌上的黑白照片,张铁柱憨厚老实的模样,让我更加难受,我上前拿着那张照片,青浅不是会法术吗?如
果可以,让照片里的人,亲自跟张嫂说,会有用。
如果……,别逼我。
我小声在青浅耳边嘀咕着我的想法,没想到他却开口嘶嘶嘶。
不可能。
事已至此,我拿起地上的小板凳,狠狠地砸向张嫂,张嫂立马倒地,我搬开她的牙齿,将药丸强行让她吞下去。
恰好被回来了两孩子看见,他们手里提着鱼,光着脚丫,看见我袭击的那一幕。
“啊啊啊,村长杀人了!村长杀人了。”
我没有追上去,而是找了一个绳子,将张嫂绑了起来,看着墙上钟表的时间,一个时辰过后,我看到张嫂下腹流出黑色的液体,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你来真的,哎……许初七,那两孩子带了一帮人过来了。”
“我知道,希望你说话算话,你是个男人。”
我抱着怀里的白色蛋,心疼的将耳朵靠在蛋壳上,我今天伤害了张嫂,作为补偿,我想把白蛋托付给她。
于是,把心里的苦衷,写在纸上,装在张嫂的兜里。
“你……。”
“青浅,不是你要和我和离,而是我要和你离婚,再见!”
第二百零七章 我替你
“好啊初七,姓许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大家推举你做村长,是相信你,你竟然是杀人凶手。”
一人开口,后面的更是谩骂无止,我一句话也接不上,不想做任何解释,因为事实就是像那两孩子说的,我打伤了张嫂。
几个村妇,绕开我,上前去查看张嫂,她们看了我一眼后,说张嫂没死。
当然没死,我下手是找准地方的,在学校里老师教过我们一套防狼术,怎样攻击敌人的同时,不让对方置死,张嫂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我被几个男人按压在地,也没有挣扎,用麻绳捆住了我的手,还有脚。
大家忙着抓我,没有注意到,窗户边看戏的青浅,他一动不动,仿佛跟个雕塑一样。
“我说怪了,大家劝你报警,你却推三阻四,真是可恶!你们都是女人,怎么下的去手。”
“就是,原来是心虚。”
我……不是心虚,其实我也有私心,因为我知道凶手是谁,李富贵和那个男人。
我欠李富贵的太多,本想找足所有的证据,然后全部推向给那金主,没想到敌人太过强大,我惹火上身。
后背火辣辣疼,有几个人气不过,一屁股坐在我的腰上,用手掐我的背和脖子,一块青,一块紫的,后背还被人踩了几脚。
随后带头几个人,叫来一辆牛车,将我架在上面带走了。
我看向天空,蓝蓝的,空气也是湿湿的,内心有一丝期待,期待什么呢?
他,能救我。
可是,事实却是,青浅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带走,我坐上熟悉的警车后,心想恐怕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吧。
这世界,颠倒黑白,最终输给资本。
警局里
所有指控都偏向我,死者在的时候,我在现场,当村里人被攻击的时候,我又有目击者,带动所有人思绪。
不到一个小时,我就下达了拘留书,一般拘留就是掌握了证据,准备立案,现在就等更多的证据。
我被人带走的时候,女警司亲自押送我,然后现场给我量了身高168,体重100,视力良好等身体症状,最后给我一套囚犯服,洗脸用具,还有半卷卫生纸。
这样的画面,感觉就像蹲监狱,但是比这个还惨的是,至少监狱会分人入所,我是和所有嫌疑拘留人员住一起。
一名理发师,拿着剪刀进门,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鄙夷,“能被拘留的,十有八成出不去了,我先给各位头发剪了,监狱女子是不留长发的。”
“我不剪!我是被冤枉的,只要没有立案,我就不剪。”
“我也是,我们要求申诉。”
……
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为自己辩护,要求重新审案,唯独就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墙角,等待命运安排。
理发师从人群也看到我的异样,上前拿着鸡毛当令箭,拉起我的马尾,一剪刀下去,没了……。
我是瓜子脸,爷爷说村里的女孩子,都留长发,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一想到这里,我就特别想爷爷,抓着剪发师的手腕,站起来,“技术那么差?要不,先给你剪了吧。”
我怒火中烧,一剪刀下去,把人眉毛都给削了,然后其他人见我如此强悍,上去几下把人摁倒,然后头发剪了横七竖八的,胡子都给人拔了。
嘀嘟嘀嘟,警笛声响起,一群警官拿着警棍,上来就打我们。
尤其是我,直接又打又踹,根本没有把我当人,当场我就吐血了,昏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冰冷地面上,被单独关在一间,隔壁的同胞夸我很勇敢,我笑笑不语。
不是我勇敢,是我,许初七,已经死过一次,无所畏惧了。
冥界,我都去了几次,那里的捷径我都知道,没有什么可怕的。
哐哐,有人推着轮子来送餐食,别人都是用碗装的,一点咸菜,三颗青菜,半个熟鸡蛋,饭吃一口我就不想再吃下去,硬的难以下咽,这是世上最难吃的饭。
其他人对饭菜也十分不满,纷纷敲盆,表示抗议。
这时候,咻咻咻口哨声响起。
“你们的囚服上,都有编号,再没有保释人解救你们的时候,从现在开始,我们将对你们军事化管理。”
“怎么能这样?”
只要有一句埋怨,就有警棍上去一顿毒打。
我看着手上的棍痕,以及磨破的嘴角,发誓一定要把那个金主,亲自送进来。
天色越来越晚,大家都准备洗漱睡觉,就在这时候,拘留所大门开启。
几个人将我带走,我不知道又是怎样的酷刑,走到走廊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他同样穿着囚犯服,抱着一盆洗漱用品,正准备押送进拘留所。
李富贵,站在岔路口,等着我。
脸上嘴角没有刮胡子的原因,显得脸脏脏的,双眼通红,好像好久都没有睡得样子。
“初七,我替你,你知道,我耐打死不了。”
“凶手是……算了,你也逃脱不了干系,我欠你的,出去后会找到证据,给翻案。”
我没有看李富贵一眼,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也应该反省下。
我说过,我不喜欢他。
强扭的瓜不甜,为了我,不值得。
我坐上回村的最后一趟末班车,在车上我看到,时间刚好八点整。
此时,每到一个站的时候,都会上来一批人,还有一批……。
原本是在车头,却纷纷飘来我身边,看着我,嘀嗒嘀嗒流口水。
“司机师傅,怎么你的车顶棚漏水?这公交车还能坐不!”
“我们的车,每天都有检查,或许是你看错了吧。”
坐在车里的人争议声不断,我尴尬的一到站,就立马下车,没有回头的跑。
呼呼呼
没想到那群怨鬼,紧紧跟在我的身后,咯咯咯发出诡异的笑声,然后沙哑的说道,“许初七,你的死期快到了,怎么逃,也逃不了的。”
第二百零八章 死亡
我叫许初七,是一个生于七月初七的女孩,爷爷说我属阴,夜里不要出来,否则有脏东西跟着我。
我穿梭在人山人海中,向大山方向跑,满头大汗,速度也越来越慢,后面也快追上来的时候。
噗通,累得跪在地上。
“既然我都快死了,你们为什么还追我?”
“因为,我们想见证你的死亡。”
什么?
当我抬头看向月空,今晚乌云密布,皎洁的月光被笼罩,烟雾散去,一个血红的色月亮,高高悬挂在上方,没有星星。
‘当月亮是血红色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我记得当时,有个陌生人,这么跟我说的。
等我回头的一瞬间,嘣,我被一辆黑色没有牌照的轿车撞飞,我脑海是蒙的,细看驾驶位上的人,那有钱的金主!
随后,那个老男人,伸出手来,我看到一把枪,嘣嘣嘣,三声。
我身上多了三个枪洞,血顺着心口一点点往下流。
好冷……。
今晚真的好冷,我……死了。
缓缓闭上眼睛,等待鬼差来带我走,可是时间好漫长。
我睁开眼的时候,尽然是一堵墙,身体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
“死了吗?”
“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植物人,醒过来的希望很小,可怜的孩子,无依无靠。”
张嫂的声音!她没事?醒了。
原来,我是对着墙,翻转身体的时候,我看到我躺在一张白色床,身上插满针管,量大氧气管放在床两边,五六瓶吊瓶扎着我的四肢。
我的身体被缠绕上纱布,脸肿的快认不出,那是我自己。
乡亲们都来了,大家很穷,没有带什么特别补的东西,一篮鸡蛋,一筐水果,有的刚下地回来,脚上都还沾着泥,有的衣衫不整,头发披散,或许是睡着了,听到关于我的噩耗。
“当时情绪激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悔不该啊!她做了那么多,证明自己,我们却怀疑她。”
“大伙,要不集资一家凑一点,给她住院,每天轮流陪初七说说话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