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江篱的错觉,她竟然觉得朱县令有些悲伤。
“因为受不了,所以我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她。我让她帮我变强,再杀人把你们招来,借你们的手杀了她。这样我就可以瞒天过海,多么完美的计划……”
他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仿佛已经成功了一样,江篱突然觉得他精神有些不正常。
“冥河水母帮你害人,怎么说都得付出代价。而你,身为泾州城的父母官,草菅人命罔顾人伦。你也说了,国有国法,我会把你交给朝廷审判。”
楚肖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现在的心情竟然异常的平静,好像这一天是他已经预料到的一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必须要经历的,躲不掉
“劳烦楚公子再上书一份,说清楚这朱县令与陵阳知府的关系。”
江篱的话让他有了反应,整个人激动起来。陵线阁的人压着他竟然差点脱手了,在他刚要碰到江篱的衣袖时,又把他压了回去。
“你这个贱人!好端端的提知府做什么,我跟他没有关系!”
他现在像极了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狗,双眼通红的往外渗血。江篱蹲在他的面前,突然觉得不生气了:“为什么不能提你们的关系,他若光明正大一身清白,提了又怎样?”
朱县令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来咬她一口一样,这副模样让陵线阁的人更警惕了,手上也默默用了些力。
“至于你们什么关系,做了什么事。这都是朝廷自己的事,涅成不参与,只是好心提醒。”
江篱说完他们就把人带走了,这事牵扯到朝廷命官,不是陵线阁一方可以解决的。楚肖之后有的忙了,只说了会有人来安排殓尸收拾残局,就匆匆告辞了。
丹竹走过来把江篱搂在了怀里,她知道她在难过什么,手掌抚摸着她的细发,心里一阵阵的心疼。
“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好像是碰到了江篱的内心深处,让她哭了起来。
“如果不是我带他来县衙,如果不是我让他半夜去敲县令的门,他们就不会死……他们是因我而起的师姐……”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很难受,但是又没有办法安慰。终归是年纪还小,还没有见惯生死。
“不是你的问题,这跟你没关系。乖乖,我们不想了好吗?”丹竹的声音温柔似水,搂着江篱的怀抱温暖异常。
“是我的问题,我总想着我可以保护所有人。行侠仗义普渡众生,我总把自己看的很重要。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该相信他们的。我竟然天真的以为他们答应了不杀他就真的不会杀他……我救不了朱峰福和门卫,我也救不了阿肆,我甚至都救不了我自己……”
她的情绪已经崩溃了,阿肆走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哭过。她上一次这么嚎啕大哭是什么时候,仁杞已经不记得了。好像从他记事起阿篱就没这么伤心过,从小就皮实的孩子,把什么都压在心底,终有一天要爆发的。
“这跟你没关系,是坏人的错。朱峰福和门卫也好,阿肆,阿肆也罢,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宿命……我们改变不了……”
仁杞把她们两个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乐知看的有些难受,早就出去了。
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听着屋里的哭声,也许仁杞说的对,这就是宿命。我们改变不了,就只能接受。
过了很久他们才从屋里出来,江篱的眼角还挂着泪,整个人看着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乐知站在阳光下,冲她招招手:“过来,师兄抱抱。”
江篱红着眼睛慢慢挪了过去,就像小时候她被师尊打了手掌一样,把整个人缩在乐知的怀里。
“乖乖,我们不想那么多。人生路长,总要有人会走散。师兄会一直陪着你,仁杞和师姐也会,还有师尊。涅成的所有人,都会等你长大。”
仁杞看着站在阳光下抱在一起的师弟师妹,眼睛有些湿润。何时见过乐知说过这样成熟的话,又何时看过江篱如此脆弱。
“他们都有在好好长大。”丹竹走到仁杞身边拉住她的手安慰道。
仁杞将人搂在怀里,是啊,他们都有在好好长大。人生总要经历生死的,只是有的人来的早些,有的人来的晚些。
世家子的十五六岁,本还是肆意飞扬的年纪,却需要背负着与常人不同的人生。
“行了,再不下去明天眼睛别想看了。这是不是想回去给师尊看看,到时候我们两个都得挨揍。”乐知摸着她后脑勺的细发逗她。
江篱缓了心情才发现,她把鼻涕眼泪抹在了乐知胸口。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退了出来。等乐知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出了大门了。
“江篱,你给我回来!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你给我洗衣服!”
乐知看着自己的胸口,白色的衣服上粘着泪水和鼻涕。江篱装作没听见他的发狂,拉着丹竹就跑。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靠谱的人做事很靠谱
陵线阁的人动作很快,殓尸通知家人下葬,只用了一天。
楚肖回去把这事跟楚阁主说了,楚阁主亲自写了封信给丞相,朝廷很快派了人下来查这件事。
剩下的事就不归江篱他们管了,只是去陵线阁填写任务单的时候原本打算去看看楚肖来着。后来被告知少阁主出门了,就是给他留了封信就回去了。
这次的任务到此也就好了段落了,从泾州城回来之后,兆云峰师兄妹三人就跟哑了一样。
林州来找他们的时候,江篱还在树上睡觉呢。谷芽堵着门不让他进,好说歹说的让她进去跟江篱说一声。结果没一会儿就出来告诉他:“阿篱睡了,有事你明天再来吧。”
这让他很郁闷,这是咋了?
他跟仁杞谈起这事的时候,没忍住吐槽了几句江篱的大小姐脾气。结果饭都没吃饭,就被仁杞赶出了门。
兆云峰的人都是神经病!他以后不跟兆云峰的人来往了!
辛介摇摇头看着自家大师兄一天跑遍了兆云峰,吃了一天的闭门羹,笑着摇了摇头。都跟他说了最近大家心情都比较郁闷,而我们的林州小太阳,就是不信邪想用他的光芒照亮大家。
“你这次下山收获颇多啊。”
纪成看着说不上来那里不一样了的小徒弟,欣慰的捋了捋他的胡子。
辛介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听到声音还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是自己的师父,连忙鞠躬行礼。
“有吗?我自己没有发现。”
辛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其实他自己是知道的。他这两天一直谨记江篱的话,走路都把头抬起来了。
“兆云峰的人看起来不靠谱,做事还是挺靠谱的,多和他们玩玩。我跟你说,兆云峰的人都可有钱了,你去和他们打好关系……”
辛介笑的眼睛都快没了,果然这才是他师父,要是靠谱就不对了。
江篱自己一个人待了两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看见泠然的死后的事情,她一回来就找阿无问过了,那确确实实是发生了的事情。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看她又活过来了,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她把事情埋在心里,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泾州城那事呢,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后来还是丹竹说的,让她自己待两天就好了。
“师尊呢?又出远门了?”
江篱啃着食堂做的豆腐包子,她好像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师尊了。
“从泾州城回来闭关去了,这都四五天了。”
仁杞给丹竹剥了个水煮蛋,引来了饭桌上所有人调笑的目光。
“看什么看,吃你们的饭。”
他装作很凶的样子对他们说,许是他平时和尔可亲惯了,他们并不怕他。
几人吃着聊着,一个人的到来打乱了他们和谐的气氛。
“江姑娘喜欢吃豆腐包子?”
邱良刃注意到她已经拿了第二个包子了,走过来没话找话。
江篱头都没抬,继续扒拉着她碗里的粥:“不喜欢。”
许是没料到她如此冷淡,邱良刃一愣,接着又是那一副好说话的样子:“那江姑娘喜欢什么?”
江篱这才抬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才说话:“跟你有关系?”
邱良刃听了更高兴了,完全忽略乐知已经黑成碳了的脸色。走过来就想坐在江篱身边,乐知的脚抢先一步搭上凳子。
“这个点你应该去上课了。”话虽然是对他说的,但是乐知也没看他。
“上课哪有江姑娘重要。”
他这话成功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人说话为什么不能正常一点。
“既然进了师门,你就应该叫她师姐。”
仁杞本来是想着和善一点的,最后还是没忍住提醒他。
谁知这邱良刃是个厚脸皮的,又凑近了一些:“那我以后就叫你阿篱师姐,好吗?”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江篱放下筷子低头看着蹲在她身边努力做出来的星星眼的人,这人到底想干嘛?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师尊脸色不好的进来了。
“师尊。”
“师尊。”
几人打了招呼,仁杞本来想问师尊想吃什么他去拿的。结果看了他面色发黑,张张嘴愣是没说话,他可不想给自己找骂。
“师尊。”沈君迁过来了,邱良刃也不好继续蹲在那里,赶忙站起来行礼。
沈君迁看了他半天,也没开口说一句话。仁杞知道他这是不认识人,连忙说道:“这是今年的新生,北城少城主邱良刃。”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师尊也可以?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号人,点了点头就当是他知道了。
“既是新生,就要好好学习,不要把心思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沈君迁说完就想走了,转过身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你还没拜师,不能跟着他们叫我师尊,喊剑尊就行。”
江篱几人觉得估计都快别出来内伤了,果然损人还是得看师尊的。这么些年师尊还安安稳稳的活着,完全是因为别人打不过他。要不然就凭这张嘴,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邱良刃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有没有办法,他是真打不过。
见沈君迁走了,他们也吃的差不多了。收了餐盘就说说笑笑勾肩搭背的走了,完全没把邱良刃放在眼里。
他在原地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许久,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不过这些他们就不知道了。
从饭堂回来以后他们几个就去了兆云峰的后山,最近这几天没什么事干,他们就约了来这钓鱼。
“我说咱能不能找点年轻人玩的东西,这钓鱼都得是我爷爷的爱好了。”
乐知虽然跟着来了,但是也没耽误他嫌弃。仁杞这个钓鱼的兴趣爱好不知道被他说过多少次了,有时候闹起来还会见他仁爷爷。
“你要是不想在这待现在就走,嚷嚷什么,都把我的鱼吓跑了。”
仁杞冲他扔了颗石子把人赶到一边去,这不帮忙还要帮倒忙的人,最好别在这待着。
“我就不走,我今天就在这看着,你能钓几条上来。”
他们两个在那闹,江篱就和丹竹在旁边看着。辛介和林州等下才会过来,纪成师叔安排了他们下山采买还没回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邱良刃有些不对劲?”
乐知啃着不知道从哪摘的野果子,说着啃了一口,酸的整张脸皱在一起。
“是不对劲,看着就图谋不轨,阿篱你小心些。”
仁杞赞同他说的话,连忙跟着嘱咐江篱。从招生大会的时候,这人就一直盯着江篱看。最近这两天又有事没事的就过来没话找话,这让他们总觉得自家白菜被人惦记了。
“管他呢,反正他也打不过我。”
江篱躺在阿无的肚子上,脚伸在河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
“呦吼吼!这话说的够狂,果然是我兆云峰的人。”
“你小点声!我的鱼又跑了!”
乐知一个没忍住大吼了一声,仁杞放下鱼竿就要去打他。两个人打着打着打进了河里,溅起的水花都能拍死一条鱼了,这看样子晚上没有烤鱼吃了。
“这俩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幼稚。”
丹竹也学着江篱的样子躺下来,这个季节的阳光正好,再过一段时间就开始热了。
“那估计得等他们俩走不动的时候吧。”
两个人说着就笑起来,想象了一下两个走不动的老头子还在拌嘴打架,这个画面挺喜感的。
“你这段时间把自己关起来想什么呢?”
江篱原本再笑的脸突然凝固了,摇了摇头。丹竹知道她不想说,就没继续追问下去,连忙转移了话题:“你明日准备干点什么?”
最近日子过得太平淡了,每天除了练功就是吃饭睡觉,丹竹觉得她都要闲出毛病来了。
“还不知道呢,明日下山逛逛?”
丹竹一天觉得可以,两个人就愉快的决定了明天的行程,压根没有通知还在你泼你一脸水,你把我往水里摁的幼稚二人组。
当天他们回去的时候,沈君迁就站在江篱的院门口,看样子是等了许久。
“师尊?”
今晚的月光不够亮,江篱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树下站了个人,走进了才看见那是沈君迁。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篱看着他手背在身后的样子有些严肃,以为他有什么事找自己耽搁了。连忙说道:“和师兄他们去钓鱼了,师尊有什么事要交代?”
沈君迁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太严肃了,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在本就昏暗的月光下看着更吓人了。
“没事,就是来告诉你。你还小,男欢女爱不是你这个年纪该考虑的。等你再大些,你喜欢谁师尊都不会管你……”
“那我要是喜欢师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