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染秋从床上坐起来,肩膀上突然多出一种冰凉的触感,“谁?”
那人按住于染秋的肩头,侧身躺在于染秋的身边,“二小姐,嘘!别说话,有人在听。”
于染秋的心七上八下跳动个不停,听这声音,定是陆原萧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于染秋死死拽住身前的被子,之前明明将他迷晕,又将他死死捆在床上,他怎么突然逃脱出来?
陆原萧修长的手指无意间摩挲她精巧的耳垂,轻笑道,“二小姐,请您不要再说话了,万一招惹到脏东西就不好了。此番我来,没有多余的上房,只好来此凑合一晚,二小姐暂且先睡吧。”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于染秋无话可说,只应声道。于染秋此前的困意一扫而空,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僵硬地放在床上。
陆原萧闭上双眼,在隐隐约约中,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人触摸了下,于是翻了个身,但那只手仍旧挥之不去。陆原萧微咳一声提醒道,“二小姐?”
“叫我作甚?有话快说。”于染秋中气十足地回答道。
陆原萧眼见于染秋如此理直气壮,倒也没多说,便又翻了个身,过了几分钟后,陆原萧又说道,“二小姐,请自重。”
“啊?”于染秋连忙反应过来,气愤冲冲地说,“我怎么就不自重了?”
陆原萧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随后将被子掀开,只见一个铜制手臂放在自己的腿上,陆原萧惊地腾身而起,手提一柄宝剑刺向那手臂。
那手臂登时跑到空中,于染秋连忙打开屋中的灯火,眼见那残缺并血淋淋的手臂,不由得连连作呕。
“这是鬼物。”陆原萧开始念咒,又将一张符纸贴在自己的剑上,径直刺向那悬浮的手臂,“破!”陆原萧话音未落,那手臂就化为一缕黑烟烟消云散。
于染秋很快镇定下来,一眨眼功夫,只见之前狰狞无比的鬼手臂变成一缕黑烟。
“你怎生知道这是鬼物?”
陆原萧双眼轻阖、右手放在冰蚕丝上,“虽说二小姐知之甚少,但不会连那鬼物身上的气都看不见吧?那鬼物满身缠绕着浓烈的黑气,可见生前积怨甚深,往常的鬼物通常不能离体存活,而这鬼物倒是个例外。”
于染秋冷眼瞥他一眼,“你倒是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
“二小姐过奖了。”陆原萧凝视窗外,“天亮了,我们该启程了。”
于染秋梳洗完毕后,旋即找到吴皇后,开始询问,“姐姐,你昨夜可安好?可有脏东西进房屋?”
吴皇后颔首道,“倒是有一个,不过被我解决了。我猜想,边塞的外敌一定不是人,凭借韶关守备军的配置,怎么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若说其中没有妖物作祟,我是万万不信的。”
“秋秋不会术法,你好好照顾她。”吴皇后意味深长地嘱咐陆原萧。
陆原萧没有直接应下,轻轻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我们现在要去韶关外吗?”
吴皇后长叹,“那些东西在外面,它们如今不来,我们便主动出击。带我们摸清它们后,才好指定大军作战计划。”说罢,三人策马飞奔出城门,直奔距韶关城门几十里外的驻扎地。
外敌的驻扎地搭着黑压压的一片帐篷,他们随便溜入一个帐篷内,准备打晕几个士兵,换上他们的衣服融入其中,以此探听敌军内情。
只见帐中有四个人士兵,他们身穿一套铠甲,但是……这东西没有脸,也没有脖子,宛若死物一般。
“这……是尸鬼!”吴皇后震惊不已,虽说她早有预料这次的外敌一定不简单,恐有妖物作祟,但不想传闻中失传已久的尸鬼。
吴皇后拔出宝剑向那尸鬼刺去,虽说宝剑刺入那尸鬼的心脏,但那尸鬼好像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仍旧手脚僵硬地走向吴皇后。
“姐姐小心!”
第16章 皇后的妹妹
于染秋抽出袖中的匕首,还未靠近尸鬼,只见陆原萧的手将她手中的匕首扶住,而后抽出符纸帖在那匕首上。
“传闻尸鬼刀枪不入,普通的刀枪根本伤不到他们。”陆原萧凝眉道,“之前我们在客栈遇到的那个残缺手臂,就是尸鬼身上的。”
吴皇后用手指顺着宝剑下沿,念起咒语,这才让那尸鬼动弹不得。
于染秋沉下心来,问道,“既然尸鬼消失多年,为何又重现于世?当初又是怎样击溃尸鬼的呢?”
吴皇后紧蹙着眉头,娓娓道来,“尸鬼重现唯一的解释就是邪神降世,一千年前邪神创造尸鬼,让鬼魂为他所用。如今尸鬼重现重现,定是因为邪神再度降临人世。当年正是凤凰一族浴血奋战,以全族之力抵抗邪神,以致于全族凋零殆尽。凤凰、孔雀、大鹏属一脉相承,然而现代只有孔雀与大鹏两支存活于世。”
“凤凰与尸鬼对战,让尸鬼消停了千年,但现在世间再无凤凰,如今又有何种方法能够杀死尸鬼呢?”于染秋咬了咬嘴唇,疑惑不解。
这时,天边突然笼罩起一层血红,将整个天空渲染得异常鲜红。
“不好!”
吴皇后连忙跑出帐子,于染秋紧随其后。走出帐子,只听得前方一片惨叫哀鸣。
循声而去,看见数百只孔雀被困在一个圆形法阵中,里面的孔雀大多头顶白色簇羽,还有不少绿色和棕色簇羽,每一只孔雀都没有展开尾屏,覆羽呈毛绒绒的绒羽状。因被困法阵中,一些孔雀想飞出去,但无奈身体有点沉重,翅膀没有那么强劲足够支撑让自己飞起来。
偶尔有一只孔雀飞起来,将要冲破法阵时,又被法阵中的灵力发弹回来,被重重地甩到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
“他们为何要这么对待这些孔雀?”于染秋看孔雀哀嚎遍野,实在气愤不已。
吴皇后若有所思地说,“因为邪神痛恨千年的凤凰,故而想断送孔雀一脉。他这是想报复,亦或者说……他还有更大的阴谋。杀了这些孔雀,对他还有何好处呢?”吴皇后思考片刻,顿首道,“邪神想让众孔雀在此法阵中开屏,迫使孔雀散发魅惑灵力,可以迷乱人的心智,引得韶关城中将士直接缴械投降。”
吴皇后看见法阵中逐渐虚弱的孔雀,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们若是现在不阻止,过一会儿,韶关城中的守备军将会为邪神所用。自此,孔雀将会绝迹,而韶关城将会变成一座死城,被尸鬼占据控制。”
“妹妹,你知道何为法阵?”
于染秋摇头,“还请姐姐明示。”
吴皇后手指数百孔雀的最北侧,“你瞧那地方,就是法阵的阵眼,关系着整个法阵,一旦这阵眼被破解,这个法阵也将不复存在。但这阵眼也是最凶险之地,旁人一般进去不得。”
“我们能想个办法破掉这法阵吗?”
“其实法阵还有不为常人所知的能力,那就是封印和通灵。封印就是封印住亡灵和污秽的脏东西,还有一种则是通灵,就是邪神如今用的,借助通灵法阵,与亡灵重新建立联系,让过往死去的亡灵为自己所用。”
于染秋灵光一现,“既然邪神用法阵禁锢住这些孔雀,那我们可不可以建立更大的法阵,将邪神的法阵给封印住?”
陆原萧淡然道,“虽说二小姐的想法听起来不错,既可以阻拦邪神的阴谋,又可以保护法阵中的孔雀。但邪神法阵强大无比,此计并不可行,二位还是另想办法吧。”
于染秋闻到血腥窒息的空气,捂着自己的肚子,“我有点不舒服。”
“我去把包袱中的护心丸拿来。”陆原萧转身离开。
待陆原萧走后,于染秋问吴皇后,“姐姐现在可有计策?”
吴皇后颔首道,“且不说攻破此阵异常困难,若是一旦攻破此阵,阵中的孔雀也难以幸免。为今之计,唯有找到此阵的阵眼,如你所说,在阵眼上创建新的阵法,将此阵封印压制下来。你若是遇到危险不能自保,你的鲜血可以暂时抵挡住尸鬼的攻击,知道吗?我先去查明古籍法阵,稍后与你们汇合。”
几分钟后,陆原萧赶来,将一瓶护心丸递给于染秋,“二小姐请用。”
于染秋倒出一粒小小的药丸,吞下去后,“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陆原萧跟随其后,和于染秋直奔向法阵。但是他们一旦靠近法阵,周围就有尸鬼前来阻止。那尸鬼犹如骷髅一般,没有脑袋、只有僵硬的手臂和假肢,身上的铠甲铁锈斑驳,看着已经有些年代了。
于染秋转身过去,看见陆原萧冷白俊美的侧脸,他那双漂亮的黑眸仿佛沾染上一层朦胧的光。于染秋伸出右手中薄如蝉翼的指尖刀舞动,舞出了美丽好看的刀花,瞬间一朵、两朵以至于很多朵刀花,像是盛开的佛莲一般圣洁。
正当此时,一只尸鬼抓住于染秋的臂膀,将她的脖子死死勒住,“放开我!”
尸鬼显然听不懂人话,仍旧掐住于染秋的脖子,想要直接勒死她。
于染秋想起吴皇后的嘱咐,将右手划过衣兜中的匕首,右手上瞬间显露出一滴鲜红的血珠子,于染秋将那滴血珠子甩在那尸鬼身上,继而那尸鬼瞬间轰然倒地。
“二小姐,没想到你挺厉害的。”
于染秋见陆原萧看到此情此景后,也不想隐瞒,“看来,我的血的确有些用处,”还记得在屋中遇到的那条藤蔓,本是凶恶异常,但是一遇到她的血后瞬间萎了下去。
“二小姐是至阴体质,极易招惹脏东西,但是也被那些东西所忌惮。”
于染秋刚解决一个尸鬼后,周围又簇拥上几十个尸鬼。
“陆原萧,怎么办?我们到现在,还没有进入法阵!”于染秋急切地说道,“眼下这么多尸鬼,我的血也不够用啊!”
“我之前给你那张符纸呢?”
于染秋掏出那张黄色符纸,递给陆原萧,只见陆原萧将那符纸包裹住她的手指,瞬间那张符纸上被渲染成一张鲜红的符纸,而于染秋食指上的伤口也没有继续流血。
陆原萧将那鲜红的符纸悬挂空中,口中开始默默念起咒语,“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气神引津……”
瞬间那张符纸从里到外散出一团气,将他们二人包裹住。尸鬼在气的周围飘荡,但一直进不来,任他们如何张牙舞爪地摇晃,都无法触碰他们分毫。
二人逐渐走向北侧,身边哀嚎的孔雀痛苦地滚在地上,身心无时无刻不受到煎熬。那些本是美丽端庄的孔雀,如今仰躺在尘土上翻滚不停,叫喊之声冲破云霄。
于染秋的内心也煎熬不已,走了约莫一刻钟后,二人身边的气团突然消失不见了。
“看来,我们已经到达阵眼了。”于染秋环视四周,却见周围一片白茫茫,而眼前的陆原萧站立在云层之上。
正在此时,吴皇后手拿古籍赶到阵眼中,与于染秋汇合。
吴皇后准备好一张罗盘,正要开始布设法阵时,只听从地下传来一阵靡靡之音,听起来很是瘆人,而后从空中迅速笼起一团巨大的黑团,“不自量力的凡人啊,你们终于来了!本尊等你们很久了!”
第17章 皇后的妹妹
循声而去,只见一道硕大的黑影高高站立在云颠之上,黑影形状多变、没有固定的形态。
“你就是邪神?”吴皇后虽说心中涌上几分恐惧,却仍旧面不改色问道。
“正是。”
吴皇后操起一把宝剑,径直向邪神刺去。
“区区凡人,还想阻止我,简直痴心妄想!”邪神放出混沌的黑气,直刺吴皇后,饶是吴皇后再怎么武艺高强,但终究不敌邪神的强大能量。吴皇后被黑气打中后,吐出一口鲜血.
那邪神高悬空中一动不动,冷淡地对陆原萧说道,“吾儿,你天生邪物,与人族势不两立,如今怎生与人为伍?”邪神冲来一掌黑气,将陆原萧团团包住。
不过片刻,陆原萧身边的黑气消散开来,他的双眸和眼尾处开始出现晕出淡淡的一层薄红,他眼中好像燃着星火燎燎,眼神果决坚毅得令人可怕,俨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陆原萧……”于染秋面对陆原萧阴沉嗜血的眼神,看着虽说面无表情,但是本能地战栗起来。
眼见陆原萧拿起刀刃直指吴皇后,于染秋冲向吴皇后,一把抓过陆原萧手中的刀刃。于染秋的手被刀刃划伤,点点滴滴的鲜血滴落而下。
此时,邪神看见于染秋流出的鲜血,不由得兴奋道,“她的鲜血闻起来美味之极,且先留着她吧。”对于邪神来说,于染秋的鲜血是千年来难得的大补,能大幅度提高战力。这么好的祭品点心,若是直接杀了,倒是怪可惜的。
“将这姑娘放在阵眼中,割破手腕,献祭血坛!”
周围孔雀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叫着,邪神却愈发兴奋,“吾儿,你听这这叫声,真是悦耳极了。”邪神又凝聚一团黑气,准备直接要了吴皇后的性命。
于染秋连忙呵斥住,“留我姐一命,我自己去祭坛。”
邪神哂笑起来,“真是可笑,死到临头,还想着保全他人?真是世间的蠢人啊,蠢得不能再蠢!”
“所以你答应吗?”
“也罢,你自己去祭坛吧。”邪神说罢,陆原萧便拖着于染秋走出烟雾,正要落在阵眼处。
吴皇后眼见于染秋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赶紧跑到于染秋身边,“妹妹,你跟姐姐走!姐姐宁愿你活下去,也不要你死在这里!”
于染秋微微起唇道,“生死有命,与其大家都葬送在这里,你我二人皆魂飞魄散,倒不如姐姐活着,我也好留个念想。”虽说于染秋嘴上这么说着,但心中仍旧很是不甘心,刚来到吴奶奶的梦笼,结果竟然直接来到妖物横行的时代,还正好碰巧遇到邪神重现。
“还记得你小时候,总是跟在我身后,一天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吴皇后的眼眶中蓄满泪水,长叹了口气,“我起初以为边塞只是有妖物作祟,本想着依靠自己的力量可以保护好你,但万万想不到这里如此危险,早知今日,我当初真不应该带你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