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点点头,“好,那你先去吧,你姐姐从昨晚就念叨你,禄儿都快听烦了。”
禄儿就是今儿的小主角,叶穗岁的小外甥。
叶穗岁说了几句俏皮话,这才跟着晴春进了府。
二人特地挑了偏僻的地方走,避开宾客的寒暄,很快就到了叶姝姝的梦花园。
既便上一世已经提前见过肉嘟嘟的小外甥,叶穗岁还是忍不住提着裙摆小跑进去,“姐姐!小禄儿!”
叶姝姝正同嬷嬷说着话,听见声音眉眼一弯,“这呢,快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叶穗岁跑到床边蹲坐下去,杏眼直勾勾地盯着襁褓里的胖乎乎的小家伙,专注的样子让叶姝姝都有些吃味。
“嘴上喊姐姐,眼里却没有姐姐。”她伸手戳了下叶穗岁的头,“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叶穗岁摸着额头嘿嘿一笑,这才坐到床上去抱叶姝姝的胳膊。
她撒娇的功力无人能及,本就没恼的叶姝姝更是被逗的合不拢嘴。
“好了好了。”她笑着说,“别折腾我了,去帮我倒杯水来。”
“哎!”
给亲姐倒了杯温水,叶穗岁就托着下巴看孟禄。
小家伙估计刚吃饱,躺在床上不哭也不闹,只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看,捏着袖子的小手胖嘟嘟,直想叫人咬上一口。
他不闹,叶姝姝也不管他,拉着叶穗岁的手关切问:“许久没见你了,你和沈炼怎么样?”
“挺好的!”叶穗岁道,“父亲不也说相公很好,姐姐就放心吧。”
想到父母对沈炼的评价,叶姝姝心下又安稳了些。
“你回门时,婆婆正好身子不爽利,离不得人,我也没回去看一眼。”拍了拍妹妹的手,叶姝姝道,“眼下也有空闲了,回去之后你们夫妻俩挑个日子,咱们聚一聚。”
叶穗岁笑着答应了。
姐妹两个亲亲热热地聊了起来,与此同时,沈炼和明家人也出现在了兵部尚书府门前。
明镜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轿子,伸手指了指,“表哥你看,表嫂已经到了!”
沈炼闻言眉毛都没抬一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看的舅母李氏有些着急,“炼哥儿,你这样可不行!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就该好好待人家,离家出走算怎么回事!”
舅舅明常州也是这么个意思,伸手在沈炼背上拍了下,“别装聋,你舅母说得对!今儿就跟着你媳妇回去,不跟郡主和好,以后休想再进明家的门!”
明镜虽然也很想让表哥回去,可见父母这么说表哥,他又不乐意了,站出来说道:“爹娘,你们只知道说表哥,怎么不问问表哥为什么离家出走?!”
对自己亲儿子,明常州下手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一巴掌呼在了明镜的后脑勺上,“哪都有你!你把你表哥偷偷藏起来的事我还跟你算呢!”
“老爷打得好!”李氏赞了声,对沈炼苦口婆心道,“夫妻之间有矛盾有误会再正常不过,坐下聊一聊,解开了就好了。这样一味的躲着,那才容易坏感情。”
“郡主自小被人宠着,为人处事有些欠缺,那也可以理解。你长她五岁,更该多包容人家。你可倒好…”李氏无奈地看着他,“竟还离家出走?郡主指不定在家里怎么哭呢。”
一提这个,沈炼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可怜样。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语气很是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舅母说的我头都要大了。”
李氏闻言又好气又好笑,“你这臭孩子!行,舅母不说了,你心中有数就好。”
几人停在原地说完,这才又抬步,走向了尚书府。
“恭喜恭喜!”明常州笑着对孟川道,“恭喜贤侄喜得麟儿!”
孟川也笑着回礼,“多谢明伯父,宴席已经备好,诸位快请进!”
后面还有人等着,明家人也没多墨迹,笑着进了府门。
这时孟川才发现,沈炼竟跟着明家人一起来的。
他有些纳闷,但想到叶穗岁所言,更多的是松了口气,小两口没有闹的不愉快就好。
“妹夫。”他笑着说,“穗岁已经到了,妹夫不用担心。”
沈炼随便回了句,边走边想: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叶穗岁明里暗里的护卫这么多,若是真碰上,也是担心别人的份。
-
梦花园。
姐妹俩聊的兴起,床上的小禄儿忽然哭了起来。
小小一团,哭起来却震天响。
叶姝姝赶紧将他抱起来。
“估计是饿了。”小孩子饿了就哭,吃饱了就犯困,怕妹妹觉得无聊,叶姝姝道,“屋里闷,穗岁先去外面聊聊天,爹娘应该也快到了。”
叶穗岁应了,将准备好的小礼物交给晴春,同季夏一起出了梦花园。
今儿宾客众多,男女分席。
叶穗岁便直接去了招待女客的妙安阁。
妙安阁毗邻花园,鼻间萦绕着鲜花芳香,多走几步还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池塘,选在这儿,也是考虑到了女子们爱美的天性。
刚走近,便听到了女子们悦耳动听的欢笑声,让叶穗岁也跟着弯起眼眸。
进入妙安阁的必经之路上,少女浅笑嫣然的样子,一下就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少女身着丁香色云雾烟罗裙,上好的绸缎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细腻的光芒,让衣裙上绣着蝶戏丁香纹样更加的栩栩如生。
三千青丝被一双巧手挽成漂亮的朝云近香髻,不需要过多的发饰点缀,只斜斜插了支紫鸢花钗,钗下追着两串细小的珍珠流苏,随着走动在空中轻轻摇晃,平添了几分俏皮。
“这位是?”有姑娘走上前好奇问。
前些年叶穗岁一直病着,不怎么出门,因而大家只晓得京城有位备受宠爱的福康郡主,却不知这位福康郡主到底长什么样。
叶穗岁正要自我介绍一番,就听见有人不可思议地喊出了声:“福康郡主?!”
简单的四个字,却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招引过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叶穗岁。
好在叶穗岁在宫中长大,再大的场面也都见识过,便对着众人微微一笑,福了一礼。
“诸位好,我是叶穗岁。”
“我是叶穗岁”和“我是福康郡主”差距可是极大,在场的都是官家贵小姐,一听便心里有数,这位神秘的福康郡主应当是个好相与的。
她们也忙回了一礼,迎上前来。
方才那位认出她的小姐走在最前,笑容中带着些局促。
“一年前宫宴上见过一次郡主,今日再见,郡主越发美丽了。”
叶穗岁仔细地看她一眼,“你是…大理寺右寺承的千金吴玉玉?”
吴玉玉一听就瞪圆了眼,心中说不清是惊喜更多还是惊讶更多,“郡主还记得我?!”
“当然。”叶穗岁笑着眨眨眼,“那时你跳的惊鸿舞美极了,连太子哥哥都夸呢。”
听到这话,吴玉玉讶然张了张眸,羞赧地垂下了长睫,“郡主谬赞,我、我还差得远呢。”
“姐姐可别谦虚了,谁不知你的惊鸿舞是京城一绝。”鹅黄色衣裙的姑娘说了句,笑着看向叶穗岁,“只是没有想到,郡主竟生的如此美丽,叫咱们都看直了眼!”
这话有讨好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发自肺腑之言。
城中都说福康郡主身体不好,久而久之,众人一想起叶穗岁,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走路需要搀扶,走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的病秧子形象。
叶穗岁笑着说:“哪里。倒是姑娘的梨涡,笑起来俏皮可爱,叫人都想捏捏你的小脸呢。”
少女弯弯的杏儿眼认真又诚恳,让抱着跟福康郡主混个脸熟想法的姑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谢郡主夸奖!”她笑容灿烂道,“还要等会才开席,郡主若不嫌弃,咱们一起去那儿说会话?”
叶穗岁没什么意见。“好呀。”她答应道。
她身份摆在这儿,脾气又好,让在场的诸位女眷都起了心思,笑容满面地围了上去。
一声接一声热情洋溢的“郡主”,听的永泰郡主盛兰茵怒火中烧,鼻子都要气歪了。
第18章 受伤
方才叶穗岁没来,一个个都围着她热情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叶穗岁来了,全都朝她围了过去。
怎么,叶穗岁是郡主,难道她盛兰茵不是郡主了?!
她这个表情,丫鬟姗子太熟悉了。
再想到这几日因为妾室比主子先怀有子嗣,成为家中的“宝贝”一事,自家主子不知憋着多少火。
好不容易出来享受一下众星捧月之感,结果又碰上了福康郡主。
怕主子惹出什么事,自己跟着挨罚,姗子赶紧说:“夫人,外面日头大,咱们还是去里边坐坐吧。”
“她叶穗岁这个病秧子都不怕,我还怕一个太阳!?”
盛兰茵就是要让叶穗岁听见,因而嗓门提的极高,话音一落,叽叽喳喳的姑娘们也瞬间噤了声,紧张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转。
叶穗岁平静地看过去,唇间噙着淡笑,“许久不见,永泰郡主还是一点儿没变。”
盛兰茵的母亲是平阳公主,先帝在世时最疼爱的一位公主,连她娘这个嫡公主都要避之锋芒。
只可惜后来是她舅舅继位,属于平阳公主的万千宠爱自然落到了她母亲身上,估计是听平阳公主唠叨久了,盛兰茵也觉着是叶穗岁抢了自己的荣华。
因此,盛兰茵也总爱同她比较,跟她过不去。
只是之前,叶穗岁除了身体不好没什么好置喙的,但现在嘛,不一样了。
永泰郡主笑着,眼睛里却是毫不掩饰地讥讽,“本郡主确实没变,倒是福康你,嫁人了不说,还嫁给了沈炼这么个东西。你的恩宠,也不过如此。”
闻言,叶穗岁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一双灵动的杏儿眼也变得冷厉。
往日盛兰茵再怎么说怎么闹,对她而言都无足轻重,只当是个没得到糖的小孩儿在撒泼打滚,不能同她一般计较。
但她这么诋毁沈炼,不行。
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到盛兰茵面前,“看在杜太妃的面上,我给你个机会,道歉。”
“道歉?”盛兰茵笑的花枝乱颤,眉眼中满是快意与张扬。
怎能不快意?
往日她说什么叶穗岁都一副含笑的淡然样,摆明了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头一回瞧见她生气,她怎会妥协,怎能妥协!?
将笑容一敛,盛兰茵恶声道:“道什么歉?难道本郡主说的不对?他沈炼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盛兰茵,也将看戏的其他人吓了一跳。
她们全然没想到这看着娇娇的小姑娘行事竟然如此果断!
但是…看着盛兰茵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她们又觉得很是痛快!
活该!让她总爱仗势欺人!这下碰上硬茬了吧!
她们喜闻乐见,但反应过来的盛兰茵却是疯了,捂着脸,眉眼中满是震惊,“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你以为你是谁?还竟敢?”叶穗岁唇畔笑容肆意,“眼下还没有我叶穗岁不敢做的事!”
这话显然又狠狠刺痛了盛兰茵的自尊,看着眼前少女明媚的小脸,她气的牙关一咬,猛地抬起了手。
她要重重地打回去!
只可惜,带着狠劲的巴掌刚要落下,就被季夏伸手一下给攥住了。
季夏是练过一些功夫的,手劲自是盛兰茵所能忍受的,吃痛之下,姣好的容颜都变得狰狞。
“贱婢!给我松手!”
季夏恍若未闻,甚至还暗自又加了两份力,疼的盛兰茵眼泪都出来了,梨花带雨的,再无方才那副嚣张模样。
叶穗岁冷眼看着,待她疼的脸色发白,这才淡淡地说:“盛兰茵,以前是我不愿同你计较,但这不代表我就是任你欺负的软包子。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诋毁我相公,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若不信……”
她莞尔一笑,“尽管来试。”
教训过了,叶穗岁便不愿再同她计较,毕竟这是她外甥的喜日子,闹大了不吉利。
叫季夏松了手,叶穗岁冷漠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盛兰茵死死地盯着叶穗岁的背影,表情都变得狰狞。
脸上和手腕都是火辣辣的疼,不用多看也知道肿了起来,再扫一眼那群人的反应,眼底的幸灾乐祸都快要掩饰不住!恨不得她被叶穗岁教训似的!
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屈辱,盛兰茵气的浑身颤抖起来。
姗子有些害怕,上前搀扶住她,小声安抚:“夫人,奴婢扶您过去歇——”
她刚开口,就见盛兰茵眸光一暗,猛地挣脱她的手,恶狠狠地朝叶穗岁撞了过去。
围观的小姐们见状惊呼,“郡主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
盛兰茵像疯了似的从背后猛扑过去,过来送茶水的小丫鬟避之不及,托盘上的陶瓷杯盏被撞的落了一地。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脆响,鲜红的血水染红了地面。
吴玉玉眼前都有些发黑,急急的朝身边丫鬟吼道:“郡主受伤了!快去叫人!”
这小丫鬟也是头一回来,怎知道该去哪里叫人,再一想福康郡主受伤的样子,急的出了一脑门子汗。
想起来时路过的男席,心一横,朝那跑了过去。
怕耽误事,到了男席她就放声大喊:“快来人呐!福康郡主被永泰郡主打的血流不止啦!”
“什么?!”
众人惊的站了起来,就见方才静坐不语的楚非言猛地站了起来往外跑,一路掀翻了不少的桌椅。
还没来得及惊愕,另外一个身影直接从他们头顶上飞了过去,速度快的只留下一道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