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摸了摸他睡过的地方,又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坐了起来。
季夏和朱嬷嬷一直在外面竖起耳朵听着,见房里有了动静,她们连忙进来了。
朱嬷嬷苍老的脸上浮现出高兴又担心的神情,低声问道:“少夫人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呀。”叶穗岁笑着站起来。
不仅没有不舒服,她还觉得这一觉神清气爽,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朱嬷嬷见她行走之间这般自如流畅,并不像是在说谎,她顿时松了口气,“没有不舒服就好,是我多虑了。”
女子第一次总是要吃点苦头的,少爷与少夫人又许久未见,朱嬷嬷真担心少爷会太过鲁莽伤了她们少夫人。
朱嬷嬷这样一说,叶穗岁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便红了脸。
“嬷嬷,您想多了。”
“想多了?”
朱嬷嬷没明白她的意思,叶穗岁又没脸解释,恰好沈炼回来了,她赶紧找了个由头将人都撵了出去。
“脸这么红,昨夜冻着了?”沈炼皱着眉问。
叶穗岁闻言,小脸更是艳如桃花。
“没有。”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是嬷嬷误会我们已经...”
她顿了顿,羞恼的捶了下他的胸口,“都怪你!”
非要说她声音好听,不要她捂着嘴巴,这下好了,叫人听见了。
“羞什么,我们是夫妻,做这种事不是天经地义。”
到底是在男人堆里待过几个月的人,沈炼的脸皮也比往日厚了许多,他不仅没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还抱着她低声问:“昨夜我伺候的可还满意?”
叶穗岁羞得咬紧了唇瓣,低着头不敢看他,“你不要说了。”
“那不行。”沈炼理直气壮道,“你不说,我哪里知道该怎么改。”
他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少女因害羞而变得水盈盈的眼睛,低声说:“穗岁,我想让你快乐。”
的确很快乐。
但如果只有她一人快乐,那也很不公平。
于是叶穗岁问他:“你呢?”她也想让他快乐。
“不急。”沈炼爱怜地亲了亲她的脸颊,“等我再学一学。”
军营里都是男人,大家荤素不忌,什么都聊,沈炼也因此了解到了不少的新知识。
可知道的越多,他就越担心自己会弄伤了她。
所以他今日去找马英浩和边瑜拿了早就该拿到手的那几本书,决心先好好钻研一番,让她少受点苦楚。
叶穗岁羞得要命,不想再理他,坐在窗边拿起了未绣完的百寿图。
“谁的生辰到了?”沈炼问。
“舅舅的,还有六日,我要抓紧时间绣了。”叶穗岁抬眸嗔他一眼,“你没别的事情做吗?不要在这里吵我。”
沈炼眨了眨眼,神色无辜,“我没说话。”
“一直盯着我也不行。”
沈炼闻言叹了声,佯装无奈道:“叶穗岁,许久不见,你更难伺候了。”
叶穗岁娇娇地哼了声,“你也可以不伺候。”
“那不行。”沈炼快速低下头啄了下小姑娘柔软香嫩的面颊,“我沈炼可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再说了,他愿意伺候她,一辈子伺候她、照顾她。被别人笑话也无所谓,他只要她开心。
沈炼伸手捏住她手里的银针,“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认识的那几个朋友吗?我答应他们到了京城请他们吃饭,你要不要去?”
女子是不该这么抛头露面,郑文他们也没说要见见她。
但或许是男人的虚荣心作祟,沈炼就想让他们瞧瞧,他没撒谎,他的小祖宗漂亮温柔的跟画里的仙女一样。
叶穗岁自然不会拒绝,她放下手里的绣品,认真问了这几人的情况,然后便带着季夏匆匆出了门。
沈炼一头雾水地站起来,“去哪儿?”
“准备礼物。”叶穗岁回头笑着看他,“总不能丢了沈前锋的面子。”
那日洗尘宴,岑帝就对有功的将士们大加褒奖。
沈炼作为其中一员,不仅救回当朝主帅,还带兵斩杀了敌方副将,如此出色的表现,让岑帝龙颜大悦,封他为正六品的前锋校。
听闻沈正青知道后,既高兴又愤怒。
高兴的是混不吝的儿子总算有了出息,愤怒的是有出息的儿子根本瞧不上他,人家就要跟着武安将军干,生怕全京城还有不知道他们父子两个关系不好的一样。
为此,沈正青还偷偷过来找过叶穗岁,让她好生劝劝沈炼,不要叫外人看了笑话。
叶穗岁也没多说,只笑着问他:“武安将军也好,您也罢,不都是为了咱们周朝效力,父亲又何必分的这么清?”
沈正青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他实在无法也不敢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只怕会让人误会他有二心。
念此,沈正青不再发一言,脸色阴沉的走了。
-
沈炼将地点定在了第一酒楼满香阁,叶穗岁因为要去买礼物,晚到了一会儿。
她躲在墙边让季夏又帮她整理了下衣裙,这才笑容灿烂地走进去,“来晚了,各位大哥们久等了,实在抱歉。”
她嗓音轻轻柔柔的,叶穗岁愿还担心他们听不到,谁知她刚开口,包厢内便寂静无声。
沈炼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头,桃花眼亮晶晶,下巴微微抬起,一副炫耀的口吻道:“诸位兄弟,这位就是我家娘子。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他说完好久也没人理他,郑文几人怔怔看着房内漂亮的少女,过了好半晌,他才张大了嘴,夸张地感叹一声:“乖乖!”
怪不得沈炼要把她当小祖宗供着,他要娶了这样漂亮的媳妇,也得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程度。
贾哲更是呆愣愣地说:“怨不得炼老弟想媳妇想的掉眼泪,换做是我,只怕连夜跑回家了。”
他一开口沈炼就察觉了不对,想上前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暗暗瞪了贾哲一眼,接着若无其事地转头,“别听他瞎说,我那是迷了眼睛。”
“放...”瞥见房内亭亭玉立的贵人,贾哲连忙将那不雅之词憋了回去。
“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弟妹你别不信,他还偷了你的帕子,没事就拿出来看,我们碰一碰都要跟我们急,这事连将军都知道!”
沈炼:“......”
真的,大可不必讲的这么详细,他还要脸。
抬头看了眼自家相公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叶穗岁抿着唇笑了下,然后挽住他的手臂,对贾哲说:“是嘛?这样就公平了,不怕各位笑话,我也偷偷哭了好几次呢。”
“唉呀,都是犹塞武部的错。”郑文义愤填膺道,“他们若不犯贱,你们小两口也不用被迫分开!”
“对!”
“没错!不然我也不会丢下我女儿,也不知道回去之后她还认不认得我。”
“该死的犹塞武!”
“......”
一句话轻松点燃了他们对犹塞武部的仇恨,沈炼趁机握住少女的手,垂下眼眸问她:“哭了几次?”
叶穗岁好笑地抬起头,“谁还一次一次的数呀!”
反正他离开的前半个月,她的枕头没一天是干爽的。
“知道了。”沈炼说,“以后不会让你哭了。”
这事谁也无法保证,但至少说的这一刻,沈炼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他的小祖宗永远不会掉下她的“金豆豆”。
他的桃花眼里满是心疼和缱绻,叶穗岁有所触动,正欲说些什么,就见男人突然低下头凑在她耳边,哑声说:
“床上除外。”
第53章 万寿节
还有五日便是舅舅的寿辰, 叶穗岁不敢再耽搁,紧锣密鼓的将百寿图绣好,又赶紧差人将这绣品裱了起来。
六月正值雨季, 裱好的绣品险些被毁,好在季夏及时发现, 二人才不至于两手空空地前去参加万寿节。
说来也巧, 二人一进大殿就碰见了武安将军。
沈炼下意识地行了一礼,“属下见过将军!”
“快起来, 这又不是在军营,不必如此。”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大周的一匹黑马,武安将军刚毅的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这两日没懈怠吧?就算不在军中,也不能忘记操练。”
“没懈怠。”沈炼翘着唇角说, “在军中习惯了, 眼下一日不锻炼都觉得骨头锈住了。”
这感觉武安将军也是体会过的,一听便知沈炼没有说谎, 心中对他更多了一些喜爱。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武安将军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娇俏少女。
“见过郡主。”
叶穗岁微笑着行了一礼, “这些日子多谢将军照顾相公。”
武安将军闻言忙说:“郡主哪里的话,要不是炼哥儿, 臣今日恐怕都不能站在这里了。”
三人正说着,叶元嘉带着妻儿也走了过来。
“在聊什么?”叶元嘉笑问。
武安打趣道:“在说你选了个好女婿!”
“可不是我选的。”叶元嘉慈爱地看向自家女儿,毫不留情地夸道,“都是穗岁的眼光好!”
在爹娘面前,叶穗岁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天真小女儿的样子。
她皱了皱鼻子,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那是当然!”
“你这孩子,也不怕将军笑话。”岑静柔笑着将人拉过来,“你们先聊,我带穗岁去拜见母亲。”
母子俩手挽手都走出几步,沈炼又蓦地想起来,快步追上她们,小声叮嘱:“娘,不要让穗岁吃生冷的东西。”
岑静柔一听就明白了,笑着点点头,待沈炼离开后,忍不住捏了捏女儿的脸颊。
“我的穗岁眼光确实好,炼哥儿真是会疼人。”
现下岑静柔很是庆幸没有阻拦女儿嫁给沈炼,这么体贴上进又俊美的女婿,确实打着灯笼都难找。
不像沈轻鸿。
岑静柔低声同女儿分享着来时所见,“不是都说二房是情投意合,怎的我瞧着沈轻鸿并不很爱搭理自己的新媳妇?”
白晴画头一回入宫,正是紧张忐忑的时候,沈轻鸿非但没安慰,还走的极快,根本不管白晴画能不能跟上。
听母亲这么一说,叶穗岁也有些意外。
要知道上一世白晴画可是沈轻鸿心尖尖上的好表妹,白晴画不愿当妾,他就默许她与柯慧毒杀了她。
怎么重来一世,深情无比的沈轻鸿说变就变了?
叶穗岁睫羽轻扇两下,慢慢露出一抹浅笑。
变就变吧,狗咬狗,岂不更好?
-
皇帝寿辰,普天同庆。
又逢周朝大胜犹塞武部,这次的万寿节比以往的每次都要热闹。
主位之上,岑帝先是讲了一些客套话,接着就开始夸赞武安将军以及其他在场的兵将们。
自打凯旋之后,武安将军天天被夸,老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赶忙起身说:“陛下谬赞!为大周解忧乃是我等份内之事!说起来,臣还得感谢沈前锋校,不顾自身安危,救臣于水火之中!”
这事文武百官皆有耳闻,只是心中还有些半信半疑,不敢相信去年还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今年就摇身一变成了大周的英雄?
但武安将军既然都亲口说了,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众人不由得收起了往日偏见,认真地赞扬的看向了沈炼。
少年郎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数月,瞧着比往日更加的健壮有力。
因为整日戴着易容的□□,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蛋也没被风沙损坏丝毫,再配上这一身宠辱不惊的气度,倒真有点儿少年英雄的风采。
在场的都是人精,便从这一事上嗅出了一些苗头,用尽浑身解数来夸赞沈炼,夸赞陛下慧眼识珠,连原本板着个脸老不高兴的沈正青,也在这一声声夸奖之下喜笑颜开。
唯有沈轻鸿,垂眸看着桌上的珍馐,缓缓握紧了拳头。
错了!全都错了!
今日他们大肆夸奖的、众星捧月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沈炼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沾了福康郡主的光,又运气好的救下了武安将军。
未来的战神?他也配!
他气的手臂都颤抖起来,白晴画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忙低声问道:“轻鸿,你没事吧?”
沈轻鸿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没事才怪。白晴画心里清楚,他这是感觉不平衡了。
可能怎么样呢,谁让沈炼这么有本事。
她想了想,亲手斟了一杯酒,“喝一杯吧,宫里的酒就是比外面的好喝。”
她随口一句话,又突然扎进了沈轻鸿的心里。
他不由得偏头看向白晴画。
今日她是精心打扮过的,清丽端庄,极其符合她如今的身份。
可无论她如何伪装,都改变不了她的出身。
他不由得望向了坐在太后身边的叶穗岁。
少女眉眼含笑,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便美如画卷。
她不会因为一杯酒感叹,也不会因为丈夫备受瞩目而骄傲,因为这些赞美、这些珍宝都是她自小司空见惯的东西。
或许沈炼今日的成就,也是她一手促成。太后和陛下这么宠她,为了让她有个体面的夫婿,说不定早就和武安将军串通好了。
然而这样的念头并不能让沈轻鸿平静下来,甚至他更加不可控制地嫉妒起了沈炼。
为何他就能幸运的娶得尊贵无双的福康郡主,而他却只能与一个平凡的没有眼界的女子共度一生?
千万种不甘涌上心头,呛得沈轻鸿喉头腥甜,他抓起桌上酒盏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