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道:“若是在京城,倒是直接就可以从侯府搬出去了,可这里是行宫......对了!”她说着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他,道:“殿下,你帮我看看,这份和离书有没有问题?”
她总觉得昨日那靖宁侯的神情语气有些怪怪的,也让她将此事放在了心上,一直就想寻个机会问问,但之前又不太好说这个事,现在既然已经说破了,她倒也是干脆,直接将自己的怀疑问了出来。
沈渊抬手接过,缓缓打开,不过看了一眼便凝了眉,道:“这是你写的?”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沈渊将纸张叠好,看着她,道:“若和离书是女子所写,就算有男方签下字,也需得官府盖章,才做数。”
“还得官府盖章?!”江晚虞顿时惊的站起了身。原身的记忆对于她来说也并不是事无巨细,所以她不知道细节很正常。但,她不知道,但靖宁侯却肯定知道!却是从未说过,昨日还说出那样的话来,还同意让她回京。
她顿时就皱起了眉,她若是回京,第一时间必定是会回靖宁侯府,毕竟还有东西要收拾,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若是就这么回了侯府,又在和离书并没有律法效用之时,就算是将她困在侯府,她做不了什么,毕竟靖宁侯府人多势众,她就算有些陪嫁之人,也远远抵不过侯府的下人!
所以,这是想要先稳住她,用来拖延时间?
同意她先回京,也是怕她在行宫里不小心乱说出那些话来,而若是先回了侯府,那时就是她想说也不一定有人能听见了!
江晚虞越想越是生气,莹白的一张小脸顿时气的红了。那若是官府不盖章,岂不是怎么都离不了了?!
“这究竟是哪个规定的?!”原本女子想要和离就很难,加上这一条,简直难上加难!
沈渊沉默了一瞬,默默为自己小声辩解了一句:“......不是圣上。”这些律法是早在前朝就有了的,而大夏朝沿用了下来。
见她余怒未消气的不行的模样,道:“若是夫人......信我,将它交给我一日,我便能让它生效。”
江晚虞闻言拧了拧眉,看着他泛着些苍白的脸,道:“不是我不信殿下,只是觉得会不会太麻烦殿下您了?”在她看来,就算以前恭王殿下有熟识之人,但也长时间的没有与京中权贵打交道了,又是求人办事,难免会被人轻视怠慢。
若是这样,那她宁愿到时回京再自己费些功夫去处理。
沈渊看着她,认真道:“不麻烦。”只是说完,又像是觉得还强调的不够似的,接着道:“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江晚虞闻言微微怔愣了一瞬。
好像......自从父母外公外婆相继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了。
就像是,不管她在外面遇到了任何事,闯了多大的祸,身后都始终会有人在那里看着她,守着她,让她无畏无惧。
她突然眨了眨眼,笑看着他道:“殿下有任何事情也可以来找我,虽然我能为殿下做的或许只有些绵薄之力,但殿下可不许嫌弃。”
沈渊看着她泛着清澈晶莹的眸子,神色认真道:“不会嫌弃。”
江晚虞看着他这般一本正经再认真不过的模样,倏地坐了下去,一双细白的小手撑着白皙莹润的下巴,手肘靠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之上,指尖轻点着自己的脸颊,看了他半晌,突然笑道:“我发现......殿下还挺可爱的。”
沈渊愣了一下,一张俊脸顿时更严肃了,低道了声:“胡说。”
“怎么能用......可爱,形容男子。”
第28章 . 祝愿 听夫人的
最终江晚虞还是在他的眼神中把和离书交给了他。
“主子, 药已经煎好了,可是现在就端上来?”徐生轻步上前,躬身道。
“药要趁热喝, 不然就要失了药效了。”江晚虞看着沈渊道。
徐生闻言不禁抬眼看了眼自家主子,就听见自家主子不紧不慢的道:“听夫人的。”
他微愣了一瞬, 便立刻反应了过来, 道:“是。”挥了挥手,便有小太监将药端了上来。
喝完了药, 江晚虞立刻便从随身的香囊里掏出了一颗自制的小糖果,是用蜂蜜, 麦芽糖再加上一些其他何种水果汁做的,小小的一颗,刚好用于解苦味。
“殿下快尝尝,这是特意给殿下做的, 还有几种口味可以换着吃。”说着她又笑着道:“上面的这包着的是油纸, 不过我让人把它染成了各种颜色了,每种颜色都是对应着不同的味道, 这样殿下每次都能尝到不一样的味道了。”
沈渊垂眸,看着她白嫩嫩的手心上躺着一颗橙色油纸包着的小东西, 温暖灿烂的就像是她的主人一样。
“身体康健?”沈渊突然凝目,看着橙色油纸上面的小小的字。
江晚虞一双杏眼亮晶晶的道:“这是我在上面写的一些对殿下的祝愿, 希望殿下身体能赶紧好起来。”说着见他还不动手,自己动手就把外面的油纸壳给剥了,把手往前伸了伸,道:“殿下赶紧吃,嘴里不苦么?”
沈渊看着眼前橙色晶亮的东西,他并不觉得如何苦。只是, 有些舍不得吃掉眼前的东西。
只是在她的眼神催促下还是拿了起来缓缓的含进口中,酸甜的橘子味立刻便从口腔中蔓延了开来,久违的让人愉悦的味道。
“怎么样?喜不喜欢?”江晚虞看着他期待道。
沈渊看着她,声音低沉悦耳:“很好吃,也很喜欢。”
江晚虞顿时眉飞色舞,伸手就把自己今日身上挂的香囊给解了下来,道:“里面还有,给。”
沈渊抬手接过她手上淡青色绣缠枝纹的香囊,掌心似还能感受到香囊主人的温度。
“殿下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会不会觉得无聊啊?”江晚虞还挺好奇这时候的人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沈渊闻言沉默了片刻,无聊?他的一生中在她出现之前,从就没有感觉到活着的意义乐趣。
“夫人平日里会做什么?”
“我?”江晚虞撑着下巴,道:“就是吃吃喝喝睡睡,再加上看看话本?”她看着不远处的澄湖,突然道:“殿下,可以在行宫里坐船么?”
“可以。夫人想现在去?”
“不,咱们可以明日或者后日再去,光坐船还不行,更重要的还得有好吃的!”江晚虞眼眸弯弯,道:“殿下这里方不方便准备......”
“可以。”沈渊听完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好了!”江晚虞说罢,看着外面的天色,道:“那殿下等会儿自己要记得好好吃饭,我今日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殿下。”
沈渊看着她缓缓远去的身影,半晌,才垂眸静静的看着躺在手心的淡青色香囊,白皙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拉开上面的系绳,像是在打开上面珍宝一般。
片刻后,五彩缤纷的各色油纸包裹着的小糖果安安静静的躺在塌上的案几上,橙的,粉的,黄的,绿的,红的......上面无一不是写着各种各样的祝福。
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万事如意,快乐无忧......
沈渊看着眼前的一片再平凡普通不过的,对他的祝愿,心底深处经年的冰寒不知何时已经被那股温暖融开了一道裂缝。
“禀陛下,方才有人发现江夫人身后暗中跟随着一人,之前还想上清晖阁,只是在察觉到山下的监察卫之后便没有再跟上来了。据上报的来看,那人应该并没有什么恶意。”
沈渊骤然拧眉,沉声道:“让人跟上去看着,查清楚是何人指使的。”
“是,陛下。”
来人走后,徐海才轻步进了殿来,立刻便上前了几步,将东西呈上,道:“陛下,这是方才江夫人给奴才的镯子。”说罢就趁机道:“方才都是奴才一时不慎差些露出了马脚来,还望陛下恕罪。”
沈渊没有理会他后面的话,看着他手上那清透的的玉镯,抬手缓缓握在了手中,触之温润。
徐海见他半晌没有说话,便知道主子并没有因此而怪罪,只是想着,还是忍不住轻声道:“陛下,依着江夫人这般对您,您若一直隐瞒下去,怕是......”
沈渊握着玉镯的手顿了顿,扭头看向他,狭长的凤眸幽暗如深渊。
徐海被那眼神看了眼,顿时就闭了嘴,躬身退下,不敢再多言。
“回去,传黎庭!”
“是,陛下。”
室内静谧无声,沈渊看着眼前在阳光下夺目的色彩,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糖果都一一放进香囊里。
以往不过觉得日子有些太无趣,所以才任由让那些苍蝇小丑在眼前蹦跶,而现在,自然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
另一边,跟随江晚虞的人并没有发现身后还有尾巴,见江晚虞的路线是桑雨轩便先她一步回了,已经到了靖宁侯跟前。
“禀侯爷,夫人今日去的是澄湖不远处的清晖阁,只是山下清晖亭外便有监察卫暗中守着,属下怕被人发现,没敢再继续跟上去。现下夫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靖宁侯倏地拧眉,道:“监察卫?清辉阁?”他并不记得这究竟是哪家的住处,但有监察卫暗中守备......监察卫只听命于圣上,和监察卫都指挥使黎庭!
靖宁侯面目沉怒,他倒是从未想过,她会有这个胆子!就是之前戚国公府的事情也没有让他这么愤怒!她是他的正妻!就是他再不喜那也是他们靖宁侯府的人!妾室,就算他再宠,说到底也就只是个妾,让他之前跟愤怒的是戚国公府以势压人,不将他放在眼里!
若不是静妃突然横插一脚,不知怎么就突然与她交好,他也没有必要顺着她,直接将人困在桑雨轩就是,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之后本打算让她先回京城侯府,这样也就自然不用担心她在外面乱说话了,却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改变主意,就是因为清晖阁里的人?!
“禀侯爷,夫人回来了。”外面有人禀道。
靖宁侯瞬间便抬起了头,眼神阴沉,压低了声音道:“叫她来见我!”
“是!侯爷。”
正厅门前的侍从忙小步上了前,站在江晚虞身侧躬身道:“夫人,侯爷有请。”
江晚虞闻言黛眉挑了挑,呵,她还没先找他,他倒是先找上她了。
“夫人?”初柳碧琴见状忙赶了上前。
“无事,我去见见侯爷。”江晚虞说罢便转身往正厅方向走去。
在她推开门的一瞬见,便听见了那听起来好像已经到了气怒到不行的声音。
“江,晚,虞!”
“嗯,”江晚虞闻言神色淡淡,看着他情绪平稳道:“不知靖宁侯找妾身来有何要事?”
靖宁侯看着她平静的脸,只觉得胸中的起伏越发的厉害了,但却又强压着声音勉强平稳道:“你今日去的何处?!”
“妾身发现靖宁侯最近很喜欢问这个问题啊?”江晚虞看着他随口笑了笑,道:“今日一早妾身就听说恭王妃与恭王殿下和离了,不知道靖宁侯听闻了没有?”
“那又如何?”靖宁侯脸色阴沉。
江晚虞眨了眨眼,笑道:“妾身就是好奇,恭王妃,哦,不,现在已经不是恭王妃了,是萧夫人既然已经和离了,妾身与靖宁侯也已经没有任何瓜葛,靖宁侯还管妾身去哪里做甚?不是更应该去关注一下您的萧夫人么?”
“江晚虞!”靖宁侯骤然沉下了脸,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厉声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本候以为你知道?!”
“呵!”江晚虞神色淡淡看着他,讽笑道:“既然靖宁侯都这么说了,妾身倒是也想对侯爷说一句。”
“与其在这里威胁我,妾身也原以为侯爷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你威胁我?!”靖宁抓着她手腕的力道猛的一紧,脸色更是难以掩饰的暴怒。
“妾身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江晚虞说着就皱了皱眉,也不管他难看的脸色,直接道:“放开。”
半晌,她看着手腕上那手掌青筋鼓动的手缓缓的松开,才看向他铁青的脸,不紧不慢道:“靖宁侯若是没什么其他事,妾身就先告辞了。”
见他阴沉着脸没有说话,江晚虞也不介意,转身就准走。却在即将打开房门之时,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再阴冷不过的声音:“清晖阁里的人是黎庭?是因为他,你才不回京的?你可知道黎庭究竟是什么人?”
江晚虞:“......?”黎庭?
她颇有些无语的,直接道:“靖宁侯还是先管管自己是什么人为好。”说罢直接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江晚虞坐在自己屋里的软塌上,微蹙着没,没想到竟然还会跟踪她,只是为何知道了清晖阁,却说是黎大人?想了一会儿她也没想通,也就不再为难自己了。
日升日落,天色转变的飞快,天空不知何时便从暗夜又转成了天光微亮的清晨。
刚破晓的阳光透过层层的云与雾,淡淡的挥洒在山林间,清爽怡人。
“夫人,今日奴婢陪您一道出去吧?屋子里都已经收拾好了。”初柳看着已经放下了碗筷的夫人,忙小声道。
碧琴则是突然疑问道:“夫人,昨日您佩戴的那个香囊奴婢一直都未曾看见,您放在哪里啦?”
江晚虞随口道:“哦,送人了。”
“砰!”的一声轻响,碧琴忙捡起掉在地上的小东西,心却已经提了起来,转头就有些担忧的问道:“夫人您送给谁了?”
她放下茶杯,道:“一个朋友,用香囊装了点之前做的糖果,就一起送过去了,怎么了?”
“没事没事,”碧琴轻呼了口气,放下了心来,既然是朋友,又是送糖果的话应该是送给女子吧?她方才还以为夫人这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