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将夫人的嫁妆都转移之后,心里便藏着担忧,但夫人当时又不在京城,老奴也不知具体的情况,怕到时夫人被欺负,所以才擅作主张去了封信和云家老太爷老太太说明了情况。”
江晚虞道:“所以,这云家表哥来京,是因为我?”震惊过后,她反应过来又才道:“云家再怎么有钱,也只是商户人家,嬷嬷怎么会想到让他们帮我,与靖宁侯府对上?难道是这么些年来,靖宁侯有什么把柄在云家手中?”
云嬷嬷道:“这个,老奴不知,不过云家只要派了人上京来,夫人便不用过于担忧了。”
……行吧。
将此事商量周全之后,云嬷嬷便也没有再多留,毕竟现在明面上还没有与侯府彻底闹开,侯府老夫人以及不少侯府的下人们都以为江晚虞应该是回了娘家,闹了别扭。
江晚虞看着碧琴将人送了出去,指尖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想着方才云嬷嬷说的话,看样子这云家好像也有些门道,才给了云嬷嬷说那话的底气啊。
听完了全程的初柳,待人走后,才忍不住道:“主子,那此事咱们不用与老爷说吗?”
江晚虞没看她,知道她口中的老爷说的是她爹,永兴伯。在初柳看来,和离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给自家夫人撑腰的人越多越好了,而且他也觉得云家没太大的安全感,还是伯府更给人底气些。说起来……
她觉得,陛下……要是知道了,应该也会支持她家夫人的吧?要是有陛下撑腰,那还怕什么?靖宁侯府就是再怎么有其他算计也算计不到她们夫人的头上!
可是……她想着回京这段路上,她家夫人对那位故意避着的举动,不禁微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夫人与你说话竟都没听见?”碧琴从门外进来就道。
“ 啊?夫人恕罪,是奴婢走神了,不知夫人问的什么?”初柳忙道。
江晚虞自是不会计较这点小事,只是道:“先不与伯府说,此事,我自己解决就好。”
初柳闻言面色就是一急,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碧琴便有些担忧的轻声说道:“夫人是担心四小姐吧?”
“嗯,四妹妹她正说着婚事,我的事伯府再参与进来不太好,”江晚虞说着,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道:“什么情况下才能让我的事对四妹妹婚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碧琴有些犹豫,道:“家族中若是有女子被休,对家族其他未出阁的女子的影响是难以避免的,”说完忙道:“不过夫人是和离,情况还是要好些的。”
江晚虞兀自拧着眉头思索,不管开始她要和离是为了什么,现在和离之事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沉思了半晌,她突然道:“若……我不是永兴伯府的人了,我的事应该也就影响不到其他人了吧?”
碧琴心下一提,“夫人您别乱来!和离之事就算有影响,那也是有限的,过段时日说不定就好了,而且,现下京城正是多事之秋,估计也没什么人还有心思注意到咱们的事,夫人不必过于担忧了。”
江晚虞眉眼不动,只是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让人一时看不出来个究竟。
时间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了两日,江晚虞即使是没出门,也听闻了这两日京中的变动,特别是对于庆王与戚国公府的处置。
初柳说着神色还特别气愤,低声道:“也未免太便宜那庆王了!戚国公好歹还被抄了全族!现在在京城就是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对象!那庆王竟然还能住在太后宫里?!”
“听说太后最喜欢的就是庆王了,待在太后宫里,有太后照料着,没了王爵,庆王还不是能过得好好的?圣上真的是对他太仁慈了!”
江晚虞斜躺在软塌上,闻言不过眉眼动了动,碧琴却很是惊诧道:“你最近是怎么了?感觉奇奇怪怪的,皇家的事哪里是咱们能插嘴说道的?你这么激动不平作甚?”还这么真情实感的。
初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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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
“嗯?怎么了?”静妃坐在池边,回神应道。
秋月见状神色更是有些担忧,不由得轻声劝慰道:“娘娘,您自从昨日陛下找过您回来后,您就一直有些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的,可是出了什么事了?陛下与您说了什么吗?那俪贵嫔……”说着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着自昨个儿起,俪贵嫔那宫里一直传来的尖叫惨叫哀嚎求饶声,也不知道那俪贵嫔是怎么犯到陛下手上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那渐渐破裂嘶哑的惨叫声却是不曾停歇,不用想都能从那声音中听出来那人究竟有多么痛苦不堪。
静妃看着她脸色惨白惨白的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道:“别胡思乱想,没什么事,”说着她便想着那日在崇政殿里那人对她说的话,直到如今,她都还有些不敢相信,她抬头看着这重重高墙,五年了,她真的……还有机会再出去吗?
她看着湛蓝广阔的天空,喃喃道:“应该说……是好事。”
第46章 . 接人 一个小巴掌
“夫人, 这么多人,表少爷能看见咱们吗?”初柳看着码头上挤挤攘攘的人,不由得有些担心道。
江晚虞闻言便笑道:“担心的话, 你将你手中的牌子举高一些便是了。”
初柳闻言低头看了要手中的薄木板,还真将手又往上举了举, 生怕要接的人看不见。
碧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不由得再次劝道:“夫人,就让奴婢或者初柳在这里候着吧?这天儿虽然没有那么热了, 但这人实在是太多了,别挤碰着您了。”
江晚虞今日不过一身简单青衣装扮, 发间也不过是简单的簪了根碧玉簪,几日没有出门,今日在码头上吹着风,倒也觉得挺舒服的。
而码头上几乎比往常拥挤的原因, 也是因为本应五月就该举行的殿试推迟到现在, 终于要举行了,码头上比往常多出来的人多半都是前来参加最后殿试的准进士们, 以及有条件来沾光看热闹的亲眷们。
毕竟能考中进士,可是一个家族的荣耀, 这次来的又都是已经经过了会试,只等殿试评具体名次的准进士, 所以来来往往的人也具是一张张笑脸。
近几日赶来的多半都是离京不算远的地方来的,远些的地方估计才接到官府通知,要赶来,怎么说也还要再等些时日。
此时,一艘刚在码头停靠的商船也刚刚停稳当。
“立远,你初到京城, 不如先去我家落脚?”
一身青衣斯文俊朗的年轻男子笑的温煦,道:“多谢子昌,只是此次上京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麻烦子昌了,等我将事情都处理好了,定会上门拜访。”
“和我还客气什么,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了,有事你便来南城留南街谭家来找我,”说着谭子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儿就道:“我记得听我祖父无意中说过,当初我们谭家在京城购置院子之时,你们云家好像也在留南街那处买了一处院子?怎么?立远不是去的那处吗?”他可是一早就和他说了他家的住址,没道理早知道是一处地方却不说啊,
云立远的神情微淡了一瞬,随即才道:“那处院子早早的就给了我云家姑母做陪嫁了。”
都是商人,自然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谭子昌也想起来了云家在京城好像当初还有个姑奶奶……不过这应该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他自然也是听长辈提起过,闻言也识趣的没有再多问,笑着便将话题揭了过去。
只是两人才下船,正随口闲说着这次推迟举行殿试的事情,谭子昌便突然停住了脚步,顿了一瞬才有些惊讶的道:“立远,你看,那上面写的是不是你的名?扬州,云华章,字立远。”
云立远身姿修长,个儿高,看的也远,随着他指的方向眼看过去便瞧的清清楚楚,只是这一看清,就不由得眉眼微动了动。
江晚虞并没有带帷帽,因此就算是简简单单的装扮也一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看她的人并不少,初时她也并没有在意那多出来的眼光,只是在突然看见明显结伴而行的两人,直直的朝着这边走来,这才正了正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直到其中一人站定在对面不过一米处,开口:“你们是江家的人?”
江晚虞微微抬眼看着他,片刻后才道:“你是?”
云立远看向她,顿了瞬便道:“在下云华章,字立远。”
他并不知道江晚虞与靖宁侯府其中的纠葛,只是看着他的姓名又看着只有女眷候着,才有所猜测,是不是他那个自幼就嫌弃商家的侯夫人表妹派来的人,到是没想到……
“五表哥,路途遥远,先上车再说吧?”江晚虞看着他明显有些诧异的眼神也没有说什么,看向另一人,道:“这是五表哥的朋友吗?不若一起吧,给你们接风洗尘。”
谭子昌闻言忙摆手摇头,十分有眼力见的道:“就不麻烦姑呃……云家表妹了,接我的人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妹二人相聚了,来日咱们再聚,我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便脚步不慢的走了,走到不远处便上了辆车,上车之前还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江晚虞笑了笑,才转头道:“五表哥,上车吧?”
云立远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便带着人上了车。
江晚虞安排了两辆车,见他与带来的下人行礼都收拾妥当,便上了另一辆。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头,缓缓的停在了澧院门口,巧的是,澧院的斜对面也停了辆马车,谭子昌刚从马车上下来,转头便瞧见了两人,不由得惊诧道:“原来立远竟然就住在澧院啊?早知道咱们就一路同行了……”说着又免不了说了一通去府上做客的话,这才各自分开进府。
澧院是个三进的院落,又只有一个主子,整个院子看着都透着一股安谧,江晚虞两人直接带进了前院收拾好的客房,看着就十分干净整洁。
将行礼都放下后,江晚虞与云立远两人才坐在大厅里喝了口茶,气氛顿时有些安静。
两人说起来虽然是亲的表兄妹关系,但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陌生人,按理来说,作为商人的云立远应该是比较善于言辞的,只是不知为何也没有率先说话。
江晚虞并不了解他,不知道是他性格如此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但她作为主人家也不好就此冷场了。
脸上也带着些笑意,道:“云嬷嬷去信之事我也是前几日日子才知道的,这次劳烦五表哥舟车劳顿的,辛苦了,待我将事情解决了,便带着五表哥一起逛逛京城,一定让五表哥玩儿的尽兴。”
云立远闻言,不急不缓的放下茶杯,抬眼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半晌才道:“表妹看着倒是变化了不少。”
江晚虞心中微微一跳,面上不变的笑了笑,:“人总是会长大的。”
云立远提了提嘴角,有些不置可否。
“不管表妹知不知情,既然祖父祖母让我来了,我自然会帮你解决此事,”说着他便单刀直入道:“你与靖宁侯府如今的情况如何?想何时和离?”
江晚虞听着他的话,眼睛微转,四目相对。
……
日落星升,崇政殿里的烛火依旧未熄。
徐海候在门外,侧耳听着暗卫来报,不过片刻,便挥了挥手让人下去,自己则是理了理衣冠,放轻了步子进了去。
微微抬眼,看着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主子,想着这些日子也只有每日这个时候能看见陛下其他神色的模样了。
只是也不知为何,自几日前起,陛下的心情突然的就更差了,伺候的就更加谨慎了。
“说。”沈渊倏地抬眼看向他道。
徐海心下一凛,不敢再想其他,忙道:“暗卫来报,今日江夫人去码头了,恰好接到了云家表少爷,随后便一道回了澧院,随后两人便进了大厅单独说话了,只是这次门外有云家的练家子守着,暗卫怕被发现,没有能听清两人在面说了什么……”
“咔嚓!”一声,惊的徐海抬起来了头,就见那上好的紫毫笔生生从中间折断了……
“陛下……”他伏跪在地,不敢起身。
沈渊面色沉凝如墨,不过短短片刻,神色便变了又变,又过了须臾,才沉声道:“明日出宫!”
徐海顿时就有些急:“陛下……此时出宫”
沈渊面色冷凝:“不想伺候就换个人来伺候。”
徐海瞬间冷汗直流,最后也只得低头恭敬道:“……是!奴才立刻便差人去安排!”
“还不快去。”沈渊神色有些不耐,要知道,相比就算是庆王造反叛乱也没能让他动一下眉头。
徐海忙不连跌的起身,只是抬起头,就瞧见了那一抹鲜红血色,惊的立刻就道:“陛下!您的手!奴才立刻传太医来!”
沈渊这似才发现虎口上的伤,眉眼未动,看了眼扎进虎口中的些许木刺,像是被扎流血的人不是他一般,只是微垂着眼,随口道:“退下。”
……
翌日一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江晚虞难得起了一个大早,但到前厅时,已经看见她那便宜五表哥一身斯文有礼的模样在用早膳了。
经过昨日一番会谈,她上前便十分自然的坐下道:“早啊,五表哥,昨天晚上休息的可还好?”
云立远将口中的粥不紧不慢的咽下,看了她一眼这才点了点头,道:“尚可。”
“那就好,表哥不介意我一起吃吧?”江晚虞笑颜如花,仔细看着甚至有些小讨好谄媚。
云立远又看了她一眼,像是又重新认识她似的,片刻才道:“表妹不嫌弃的话,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江晚虞忙笑道:“不嫌弃不嫌弃,自家人当然不嫌弃,”正说着,一旁伺候着的云家下人便很有眼力见的上了一份新餐具。
两人安静的用着早饭,江晚虞则是脑子里还想着昨个晚上梦里的场景,或者也不能说是梦里,应该说是原主小时候的一些记忆,这记忆竟然还是与这云家五表哥有关的。
云立远并不是第一次来京城,在年纪尚幼之时,那时应该他应该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她便被祖母带过来一次,只是最后结果让人并不怎么开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