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菀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可是我愿意的,”
沈穆将她拥得更紧,目光虚空,仿佛只有拥紧她的身子,才能让自己感受到她真的没事,
过了不知道多久,苏菀感觉到有几分喘不过气,用手推了推沈穆,
沈穆回神,慢慢松开抱着她的手臂,
苏菀拉着他坐到榻上,有几分小兴奋,“再过几日,那只蛊虫就能成功了,夫君身上的蛊毒终于有解了。”
沈穆低眸望着面前的小姑娘,耳边是她兴奋的声音,他却只注意到她苍白的小脸,那是身体气血不足的表现。
他抬手抚摸着她的小脸,心疼问:“会不会觉得很累?”
“不累的,”苏菀笑着道,苍白的,安抚的笑,却犹如一把刀插进了沈穆的心脏。
想起苏菀方才挤压手心的情形,他低头抓住她的手,想看看她手心里的伤,
苏菀却轻轻的往后缩了缩手,似乎不太想给沈穆看,
沈穆却直接拿过她的小手握进掌心摊开,苏菀见阻止不了,只好放弃,
沈穆望着手里的的小手,再次震住,指尖微颤的摸着苏菀指头上的小孔,
原本白皙柔嫩的指腹上都是小小的针孔,虽然有药膏的修复,却还是有迹可循。
沈穆撺紧了她的手指,抬眼问她,“都是滴血留下的伤?”
他双眸紧紧盯着她,眼圈有点红,
苏菀点点头:“嗯,余大夫有给我膏药,抹一段时间就消了,夫君别担心。”
沈穆怎么可能放心,心底弥漫着一股郁气,气自己之前竟然没发现她手上的伤,气自己竟然会犯这么大的失误。
“以后都本王亲自给你上药,嗯?”
“嗯,”苏菀乖乖点头,不想沈穆一直这么沉闷,便缩回了自己的手,还不忘炫耀余大夫给的药膏,
“你还别说,余大夫给的药膏也挺神奇的,竟然可以快速让伤口愈合,虽然会有疤痕,不用忍受伤口的疼痛,也挺好的,疤痕也会慢慢消去。”
沈穆见她一直在避开手伤这个问题,知道她这是怕他一直听着,心里难受,才净捡好的事给他讲,
可她本就是因为自己才会遭受这些,沈穆心中哪能真的放下,但看她认真的小脸,不忍她绞尽脑汁,沈穆便也顺着她的话让自己放松下来,
尽管只是表面的,可只要能够让她放心,沈穆也愿意。
第40章 . 魔障 我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
沈穆心疼苏菀, 但也明白苏菀一人是无法如此顺利的瞒了他那么久的,冬猎前她崴脚一事,恐怕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而能够在冬猎前一日那么巧的崴脚,必定少不了从染青那里打听,
北院书房, 染青从头到尾将王妃与他所说过的话都对沈穆娓娓道来,
“王妃让素心给了属下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听话照做, 王爷从猎场回来便能解蛊毒,属下担忧王爷,便做主没有将王妃打听您何时有出远门的差事的事告诉王爷。”
“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染青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 王妃竟然悄悄的为王爷用自己的血去饲养了一只蛊虫,
沈穆良久无言,最后只吩咐道:“自去领十军棍, 以后记住了,王妃的安危高于一切, 知道吗?”
“是,属下明白, ”染青拱手行礼退下,自去领罚,
沈穆得知苏菀养蛊虫一事,余大夫也知道了,他什么多的都没做,只是在沈穆面前保证, 苏菀的身子一定不会出事,请沈穆放心。
……
严深此次随圣驾冬猎,严起是觊觎了厚望的,得知严深授封禁军参将,严起还是挺欣慰的,但又得知严深此行意外受了伤,他又瞬间皱了眉,与应姨娘一起在大门口候着,
待严深的马在府门前停下,应姨娘冲在严起前面,抬头将严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焦急的问:“伤在哪里了?”
严深从马上翻身下来,面对应姨娘焦灼的询问,他感到几分不自在,“只是肩膀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姨娘不必担忧,”
严起站在后面,见他脸色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悄悄放了心,跟着出声安抚应姨娘,
“这小子看起来没什么事,别担心,”
严深朝父亲递了个感激的眼神,他实在是不擅长去面对姨娘如此关切的目光,
到最后,严起在向应姨娘保证他一会一定如实告知她严深的伤势后,应姨娘才放他们两人去了严起的书房,
最终,严深也没见到严静娴的人影,他蹙眉,心中在思量,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受伤的事?
严静娴自然知道严深受伤的事,她在去看他与不去之间纠结了许久,
若是去,她怕严深多想,以为她对他有什么其他想法,引起严深的误会,
纠结完了,严静娴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去,但这个不去,只是不在严深面前露面,实则她是带着春秀躲在影壁后,悄悄的在观察严深,见他身姿看起来挺硬朗,动作也没什么迟缓的迹象,稍稍放了心,
在严深与父亲打算往书房去时,快速躲到了倒座房的柱子后,待他们二人离去后,才现身,
春秀一脸不解,“大姑娘明明很担心公子,怎么要躲在这里?”
严静娴只是摇摇头,“父亲还有话要与他说,我就不去多耽搁时间了,往后再问,我们走吧,”
春秀虽然疑惑,但是大姑娘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如此,
严深却因为没见到严静娴,心思有些飘,在书房与严起说话时,多次走神,
严起见他肩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伤口恢复的也还算不错,又见他这心神恍惚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了,很快便让严深离开了,叮嘱他晚上准备了家宴,给他接风洗尘。
待严深离去后,严起坐在书案旁,静静地深思,
严深的伤,虽然他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但严起也能确定,此事定是太子所为,惠元帝让他坐镇汴京,太子却伤了严深,不管严深是不是他的亲身儿子,此事,严起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太子此人,是该给他点教训了,
严深从父亲的书房离开后,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打算梳洗一番,一会儿在家宴上,也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见严静娴,
之前她没在家门口去见他,晚上的家宴,她总不会再不来吧?
的确,严静娴虽然下午的时候躲过了不见严深,但晚上有家宴,父亲特意叮嘱厨房准备的,她的确不能不去,
但这种场合,至少不会让严深误会她的想法有所改变,所以,严静娴表现的还算镇定,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便领着春秀去了前院正厅。
严静娴到时,严深还没到,应姨娘倒是到了,严静娴便闲聊一样和应姨娘聊了会儿,直到严深从门外走进来,她才停了话头。
所以,严深方一跨进来,便看见严静娴瞬间安静的一幕,他慢慢的扯了扯唇,挑了个严静娴对面的位子坐下来,
反正这个时候他即使坐在严静娴身边,也讨不了什么好,看她还费劲,不如坐在她对面,能看一整顿饭,更值得。
自严深在对面坐下,严静娴便感觉到了他灼热且毫不收敛的视线,仗着坐在她对面,没人刻意注意,便如此肆无忌惮,这让严静娴微皱了柳眉,
但她不好说什么,只好一直不断地夹菜吃,就这样,因着躲严深的目光,一顿饭下来,严静娴发现,她竟然吃多了……
严深将这一切全部都收进了眼里,见严静娴离开时的面色,便猜到她定会到院子里消食,
所以,严深只是假装回自己的院子,实则悄悄的绕到严静娴的院子,
严静娴的确吃的有些饱,回到闺房,她坐在榻上,总觉得浑身不舒坦,肚子有些胀胀的,便让春秀去给她端消食的汤来,
一碗汤下肚,严静娴从榻上起身,随口道,
“我到院子里走一走,你先去让人备热水,”
春秀忙找来披风,“姑娘披上这披风吧,小心着凉了。”
严静娴颔首,
今儿是腊八节,外头的天没有月色,但两边的廊道都挂着灯笼,严静娴并不打算走远,便没提灯,只在能见到灯的范围内来回晃悠。
严深悄悄的自回廊下走来,一眼便看见那边严静娴来回走动的身影,
朦胧的微光散落在她的头顶,像一团火,暖烘烘的包围着她,温温柔柔的,若是里头的人对他也能温柔些,便更好了。
可是这些都是他的期望的而已,
严深慢慢的走了过去,在严静娴没注意的情况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退到廊道角落里,避开了四周的光线,
严静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差点失声惊叫,被严深及时伸手捂住了嘴巴,
“是我,别喊,”严深低声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严静娴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将心提了起来,嗓音不悦道:“严深,你太胡来了,”
说着便要挣脱严深的桎梏,哪料严深的威胁张口便来:“你若再动,我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
严静娴身子一僵,黑暗中,她漆黑的瞳仁里全是不可置信,像是从没想到,严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即便是看不见,严深仿佛也看见了她眼中对自己的失望,但若是重来一次,严深依然会选择来找她,并说出威胁她的话,
比起她的失望,得到她,对严深来说更重要,
思绪几番回转,严深低声道:“我来只是想与你说两句话,说完了,我自会离开,现在我不会做什么的,”
现在不会做什么,那就是以后会做什么吗?严静娴脑海里忍不住想,顺着他的话低低的“嗯”了声,情绪难辨。
严深也不再去纠结,松开了捂着严静娴嘴唇的手掌,细腻的肌肤从他手心划走,严深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灼热,让自己不去多想,
他侧了身子站在风口,替严静娴挡去了外头的大风,“下午的时候,你怎么没来门口看我,是在忙吗?”
他嗓音一瞬间便低了下去,说到最后,那个忙字,几乎要被风吹走,那是他无法放下的倔强,他在给自己找安慰,可也期望着严静娴给个不一样的回答。
严静娴闻言,只是轻轻地“嗯”了声,像是为了让严深信服,她声音不高不低的补了句:“在看账本,”
“是吗?”严深不太信,却识趣的没有追问,自言自语的说起了自己的事,
“这次冬猎,圣上封了我禁军参领,以后我每日都要去宫里当职,你不用再担心会在府上遇见我,就不要一直窝在你的院子里了,”
说着他自嘲的笑了笑,最初打算向她表明心意的时候不就做好了她会躲着自己的打算了吗?怎么现在说起这事儿,自己会觉得那么的痛苦呢?
他到底在期望什么?
现在的他,身世不明,用什么去给她承诺呢?
严静娴听到他授封禁军参领,却从心底里为他高兴,不论严深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来告诉她,严静娴都真心的为他开心,
她微微侧了侧身子,“你第一次当职,有什么事,便去问父亲,”
这是作为长姐的叮嘱,有了准备,严深到也没什么不开心,
他回身,低头盯着面前的人,说出了今晚最想说的那句话:“希望某一日,你会站在我的身边,与我并肩时说出这句话,”
话落,严深退出了这片黑暗的角落,低声道:“外面冷,快回去吧,”
说完便大步离去。
严静娴在原地愣了许久,冷风呼呼的直往她的领口里钻,直到春秀在身后大声喊她,她才猛然回过了神,逃也似的闷头回了寝屋,
方才那一瞬,她竟然觉得严深看起来很高大,她这是魔障了吗?
第41章 . 约定 何时解蛊毒
苏菀说过这几日已经到了养活这只蛊虫最关键的时候, 所以,沈穆即便再怎么心疼,依然选择了默默地陪在苏菀的身边,
幸而刚过冬猎,沈穆向惠元帝要了几日假, 加上原本的休沐日, 这几日他都能守在苏菀的身边,相比以往, 他能安心许多,
最后这几日, 喂养这只雌性蛊虫所需的血液更多,苏菀这几日,几乎是睁眼便想着滴血喂蛊虫,然后便是吃各种补气血的药膳, 每每总是神经紧绷,
倒数第三日的晚上,苏菀心中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了几分焦急, 她翻来覆去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睡不着,
身体明明很累,可她就是心里紧张, 即便是闭上了眼睛,脑子却特别的清醒,像明镜一样,
一个又一个地问题在她脑袋里回旋,
蛊虫能够饲养成功吗?夫君体内的蛊毒能成功解开吗?
沈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 沈穆忽然从床上坐起,一把将苏菀抱进怀里,低声问她:“在想什么?”
苏菀窝在他的怀里,后脑勺蹭着他的肩窝,“夫君,你说那只蛊虫会成功吗?我好怕,怕出现什么意外,怕你身上的蛊毒无法顺利解除,”
她嗓音低软,却带着几分无助,
“一定会成功,你难道不相信余大夫吗?他可是在潼洲和玄汤关都救过你的人,我的蛊毒,也不是问题,”
“更何况,这是蛊虫,是你耗尽心血去饲养的,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成功的,
所以,不用担心,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让自己放松,好好的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才能有精气神去喂养蛊虫,知道吗?”
沈穆一边说,轻轻的拍着苏菀的肩膀,让她试着去放松,慢慢的将她哄睡着,
察觉出苏菀的呼吸变得轻缓起来后,沈穆抬手压了压她身上的被子,用拇指抚了抚她几乎没有血色的脸,
方才还轻松的神色荡然无存,深眸中全是担忧,
这两日,苏菀的精神渐渐地有些脆弱,总是楞楞的盯着某个地方出神,可只要他一察觉,她又恢复了一副轻松的模样,沈穆却还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方才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沈穆怕引起她的紧张,缓了会儿,才克制不住去安抚她,今晚是苏菀这几日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担忧,
此前可能是怕自己的担忧引得他跟着担心,苏菀才一直克制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