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戚海察言观色,心里不由暗暗感慨道,贵妃娘娘竟犯了这样的蠢。
等到昭贵妃离开,戚海才又开口道:“皇上,小汤山那边的宅子已经备好了,依着皇上的意思,这何时接了徐氏往小汤山去好呢?”
徐氏如今刚和离,皇上是绝不可能让徐氏这个时候就入宫的。何况,皇上还要在姜太后面前演一出戏呢,所以,就更不可能现在接了徐氏入宫了。
承宁帝挑眉道:“这点小事,竟还需要问朕?”
听着皇上这话,戚海心里顿时一咯噔。
他只当皇上会缓些日子再接了徐氏往小汤山去,可明显,他揣测错圣意了。
皇上对于这徐氏,竟比自己想的要上心的多。
想到自己竟如此糊涂,没能揣测准圣意,戚海忙请罪道:“皇上,奴才愚钝,奴才这就去安排。”
对戚海来说,这个时候接了徐氏往小汤山去,其实也并非难事。徐氏如今和镇国公世子和离,心灰意冷之下,便对外放话说她往寺院去修行的消息,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此事的。
却说这边,徐琼尚不知道皇上已安排让人今日接她往小汤山去的事情,她刚小睡了一会儿醒来。
冬至见她醒来,递了才做好的安神汤上前,“姑娘,您这些日子心思重,奴婢便煮了这安神汤。”
虽相处不过两日,可对于冬至和冬月这两个宫女,徐琼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
在她看来,两人不愧是皇上特意挑选的人,宝笙和她们比起来,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想到日后入宫,能有两人在身边提点自己一二,徐琼便笑着对着两人道:“劳烦你们了。”
听着这话,冬至和冬月却是战战兢兢道:“姑娘,能服侍您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敢居功。”
不过话虽这样说着,两人心里对于徐琼的好感不由更多了些。
毕竟,即便她们是伺候人的,可谁不想遇着一个良善的主子呢?
却在这时,只见丫鬟匆匆进来回禀道:“姑娘,钱氏又过来了。”
而没等丫鬟再多说什么,便听外头钱氏怒气冲冲骂道:“徐琼,你这个白眼狼,你怎能这样行事呢?”
钱氏在闻着徐琼和镇国公世子和离的消息后,越想越气,尤其想到女儿如今已是身在火、坑,钱氏便愈发心中恨极。
这若不是徐琼闹腾这么一出,事情怎会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境地。
而她,如今也无需和徐琼虚与委蛇了,徐琼如今不过一个和离的女人,既然两人撕破了脸,那她又何须怕她。
所以,气呼呼便过来找茬了。
“徐琼,你怎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放着好好的世子夫人不当,愣是要闹腾的和离。可你和离后,你能有什么好前程呢?我倒要看看,贵妃娘娘如何能绕的了你。”
“还有,你既已和镇国公世子和离,昨日却还那样坏心思的算计了嫁妆回去,我问你,这些年,难不成你就没用了侍郎府的钱,可你,竟这样斤斤计较,连亲弟弟都不管不顾了,你怎能这样的小心眼呢。”
徐琼虽知道钱氏在得知自己和裴令行和离后,会耿耿于怀,可她竟还敢来找自己闹腾,像个泼妇一样,倒是把徐琼也惊到了。
不过,仔细一想,钱氏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妙做了妾室,失心疯了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钱氏如今越是这样叫嚣,只怕她心里越惶恐,徐琼便轻笑一声,看着她道:“太太,若当初太太和二妹没有猪油蒙了心,觊觎镇国公世子夫人的位子,如何会落到如今这处境呢?可这事儿,你们不怪自己,却要怪在我头上,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听着徐琼这番话,钱氏更是恼羞成怒了。
她憋了一肚子的火,可即便是方才那样对着徐琼发、泄,她如今心情也没好多少。
确实如徐琼所说,她的妙儿这辈子真的毁了,只能一辈子当了妾室了。
可钱氏如何能甘心自己精心教养的女儿落得这样的结局,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便宜了徐琼的。
她如今一个和离的女人,日后还能一直仰仗她那舅家白家不成?
可她若到时候后悔了,想回侍郎府来,钱氏是绝对不依的。
所以这会儿她这样闹腾,便是让徐琼彻底歇了心思,日后娘家绝对不收留她的。
徐琼不知钱氏怎会往这方面去想的,她只觉着讽刺极了,似笑非笑看着钱氏就道:“太太,你放心,我日后断不会叨扰侍郎府府半分。”
说完,她又嘲讽道:“而太太和父亲,日后最好也不要来叨扰我。”
钱氏如何能想到徐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看着徐琼的眼神中并非是故作逞强,她不由便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这样。
明明徐琼一个和离的女人,又没了娘家的倚仗,该吓得满目不安才是。
甚至是,她该后悔闹腾这么一出,如今落得一个下堂妇的结局,心有不甘,想要挽回镇国公世子才是。
可她却丁点儿的后悔和不安也没有。
一个小姑娘,她如何能这般沉得住气呢?
钱氏不由想到那日镇国公府的宴席上,徐琼便一改往日温顺安分的性子,有些咄咄逼人。
想到这些,钱氏心中愈发不安了,这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否则,徐琼何以能这样冷静呢?
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刻,钱氏看着徐琼明亮的眸子,竟然有些害怕起来。
徐琼却无意和她多费口舌,直接就让人送客了。
等到钱氏离开,宝笙呸了一声,对着钱氏的背影道:“姑娘,等您日后入宫当了娘娘,宠冠六宫,奴婢倒要看看,钱氏会怎样的惊慌失措,跪在您面前请罪求饶。”
徐琼心里长叹一声,却是没有说话。
是啊,下一步她就该侍奉皇上身边,之后便是入宫了。
想到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徐琼不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重生回来时,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成为后宫中的女人。
心绪起伏间,徐琼如昨日一样,往书房去抄起经书来。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
而没等宝笙劝着自家姑娘休息一会儿,却见冬至和冬月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姑娘,皇上派人来接您了。”
徐琼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她知道皇上安排了自己往小汤山的一处宅子去,可如此急切,确实是把徐琼也惊到了。
冬至和冬月见她眼中的震惊,却是满目的欢喜道:“姑娘,皇上如此急着安排姑娘往小汤山去,可见是对姑娘上心了。奴婢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第36章 侍寝 “所以朕不会在意你和裴令行的往……
皇上既已下令今夜便让人接自己往小汤山去, 徐琼自然没有故意耽搁的道理,所以直接便吩咐宝笙等人收拾了东西。
等到收拾妥当,徐琼一行人便启程了。
深夜里, 马车缓缓驶过长街,这一刻, 除了马蹄的哒哒声外, 竟只剩下打梆子的声音。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可等徐琼瞧着眼前这别院时, 还是不由惊讶了一番。
这处别院瞧着竟是格外的景致,便是和宫里相比, 也并不逊色多少的。
一旁,见她眼中的惊讶,冬至笑着开口道:“姑娘,这处别院虽不是皇家别院, 可这阁楼亭台, 俱都出自江南大家之手呢。而且,这小汤山一带, 处处都是温泉庄子,极其养人呢。就连长宁长公主殿下都经常在这静养呢。”
长宁长公主?
徐琼如何能不知道这长宁长公主是皇上唯一的胞妹。
只是, 比起这个,更让徐琼印象深刻的是, 据传这长宁长公主身子一直都很虚弱,也因此,一直都未婚嫁。
冬至怎能不知道徐琼在想什么,这按说,长公主殿下的事情,也轮不到她这当奴婢的狼嚼舌根的, 可皇上既然特意安排了姑娘在小汤山这边,那便是无意拦着姑娘和长公主殿下接近的。
所以,冬至直接便把长宁长公主的的事情说给了自家姑娘听,免得什么时候,姑娘见着长公主殿下时,不小心冲撞了殿下。
“姑娘,这京城百姓都知晓长公主殿下身子不好,才未婚嫁。可实际上,您怕是不相信,殿下并非因着这原因,才迟迟未嫁人的。”
“而这事,便要说到二十年前了,殿下当时只是个庶出的公主,并不怎么得先帝爷的宠爱,又因着自幼身子骨不好,便是宫人们暗地里都敢作践殿下。”
“却不想,有一日,公主被这些刁奴欺负时,信国公府世子恰巧撞见了,便叱责了这些宫人,还把这事儿回禀给了先帝爷。”
“之后,殿下便喜欢上了信国公府世子爷,世子爷也对殿下生了怜惜之情,就和先帝爷请旨说要娶了公主殿下。”
“可谁能想到,还未等钦天监选了吉日,便有人弹劾信国公府,说沈家通、敌外莽、有不臣之心,而这些,自然是离不开姜家的手段,毕竟当时,太后娘娘和当时的的沈贵妃,可谓是水火不容,更因着沈贵妃刚得了皇子,先帝爷那句喜降麟儿让太后娘娘对沈家动了杀、心。”
“之后沈家满门获、罪,世子爷则在流放的路上,染了风寒去了。公主殿下闻着这消息,伤心欲绝,便是等到皇上登基,也未曾因着眼前这荣宠而忘记世子一日。”
长公主殿下竟有这样的往事,徐琼听着,也不由生了些感伤。
尤其想到,信国公府直至今日,也未能翻、案,而这背后压着的人,便是姜太后了。
想到这些,徐琼突然明白,皇上何以这么急着要除掉姜家了。为此,不惜把自己接到这别院来,利用让自己私德有亏,让姜太后放松警惕。
毕竟是皇家的事情,冬至也不好再说太多,所以,直接便转移话题道:“姑娘,折腾这么一路,奴婢侍奉您休息吧。”
折腾这么一天,徐琼确实有些累了。
这会儿就想舒舒服服的沐、浴一番。
可徐琼没想到的是,等她换了一身浅紫色寝衣,只拿了一支白玉簪子松松垮垮的绾了头发从内室出来时,却见承宁帝不知何时竟然过来的,只见他一身靛蓝色袍子,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见她出来,饶有趣味便朝她看来。
徐琼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想到自己如今还穿着寝衣,她更是羞红了脸,战战兢兢便跪下请安道:“皇上万安。”
徐琼怎么都没想到,皇上今夜会过来,毕竟都这个时辰了。
可也因着这样的意外,徐琼更紧张了。
加上她从未这样单独和男子相处过,所以这一刻她只知道低垂着头,并不敢朝承宁帝多看一眼。
承宁帝见她吓成这样,却是不由笑了出来。
眼前这小姑娘,倒是有趣的很。
就她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胆大妄为,可现在,却是羞红了脸跪在自己面前,这样的反差让承宁帝顿时便想逗她玩玩,笑着就道:“跪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侍奉朕宽衣?”
听着这话,徐琼心头更是一慌,可她又不敢违抗圣命,所以只能强装镇定走上前,低垂着头,指尖颤颤的准备解下眼前的玉扣腰带。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滞了,徐琼只闻到扑鼻而来的龙涎香,这让她更是一阵紧张,半晌了竟都未解开那玉扣。
见她这副笨拙的样子,承宁帝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四目相视间,承宁帝安慰她道:“朕会吃了你不成,吓成这样?”
徐琼只觉着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便是嫁给裴令行,也未曾这样近身侍奉过他,又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可这些,她又如何能和皇上说。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和离过的女人。
见她低垂着头,承宁帝似是揣测到了她的想法,淡淡笑了笑,对着道:“徐氏,你可知,这些年来,太后送了多少人往朕身边来。朕刚荣登大宝那会儿,在太后眼中,怕只当朕是个傀、儡的。也因此,在皇后诞下太子和大公主,之后再未有过身孕后,太后便想着让别的女人来替朕生下孩子。”
“太后手中有了太子,竟还觉不稳妥,还想多个筹码。而朕虽心知肚明,可碍于当时羽翼未丰,最终也只能收下太后送来的人。只太后不知道的是,这些女人,朕早就在她们身上用了药,这辈子也没可能生下朕的孩子的。”
“所以朕不会在意你和裴令行的往事,你是朕挑选的,那朕便信你。”
徐琼从未想过皇上会这样安抚自己,一时间,她更是红了眼睛。
承宁帝则未给她任何的犹豫,直接就抱了她往内室走去。
等到徐琼再次醒来时,感觉身上的骨头就跟散了似的。
宝笙闻着动静,忙掀开帐子,递了茶水上前。
一旁,冬至和冬月则笑盈盈的看着她,回禀道:“姑娘,皇上天亮时才离开的,皇上离开时更是让奴婢们好生侍奉好姑娘呢。”
见两人眼中掩盖不住的笑意,徐琼却是红了脸。
她更想到了昨夜的荒唐。
慈宁宫
今日是十五,各宫妃嫔依着惯例都要往慈宁宫来给姜太后请安。
姜太后在众人行礼后,便让大家坐下了。
一旁,姜皇后却是脸色有些不好,想到昨日昭贵妃竟然得意洋洋的从东暖阁出来,姜皇后心中便更郁闷了。
昭贵妃瞧着姜皇后脸色的愠怒,却是故意道:“皇后娘娘,臣妾前些日子因着那不争气的侄儿,身子有些微恙,就未往娘娘宫里请安,还望娘娘别放在心上。”
这话一出口,众妃嫔齐齐朝姜皇后看去。
这谁人不知道,昭贵妃是故意恶心皇后娘娘的。
镇国公府闹腾出这么些的流言蜚语,可昭贵妃却能全身而退不说,昨日还笑盈盈的从东暖阁出来,这若照着贵妃如今这势头,怕是有太后娘娘撑腰,皇后娘娘也要压不住昭贵妃了。
姜皇后心里本就气急,可她却也不上当,盖因昨个儿姜太后便安抚过她,让她勿要因着这些小事,让中宫成了笑话,如此,反倒是着了昭贵妃的道了。
所以,姜皇后听着昭贵妃的挑衅,只淡淡道:“本宫又岂会真的放在心上呢?只这晨昏定省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贵妃便是不过来给本宫请安,依着规矩,也该告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