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监测台的信息显示，这次的变异蝙蝠是从地下城来的。
地下城属于最早的安全基地，后来科技的恢复和不断壮大让出现的防护罩慢慢取代它，有能力的人搬到地上，从此地下城逐渐没落。
再到后来，地下城里就成了老弱病残穷的避难所，各种小道消息，拿不上台面的生意都聚集在这里，基地曾经无数次打压这种地下市场，但是在各种方面都不便利的条件下，他们竟然生出无数分支，根本扫除不完，后来基地又发现这种市场也为经济的平衡贡献了一份力量，只要不做的过火，可以放手不管。
地下城也是要遵循地上基地的法律，但是即便如此，没人愿意染上一股地下的味道，所以地下城的管理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常态。
无论之前怎么样，现在本不该存在的蝙蝠竟然从地下出现，甚至在基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概以后地下城都不会有逍遥的日子了。
“报告上校，前方工业区发现两只变异物种，已进行爆破，清除完毕。”
“前方商业街发现一只，已清除。”
“所有建筑区已经清查过，无变异物种的踪迹。”
“……”
通讯器里源源不断的传出基地各处情况，林骋也听完神色如常，但是可以细微的发现，还是有些松懈的。
班杰肩上还扛着枪，从硝烟中走过来，周围是一片废墟，残火。
他天生一副凶相，倒跟现在这场景有些契合。
他正想跟林骋也汇报基地具体情况，却一眼看见了站在他旁边的脸色苍白的祁燃，她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夜晚的风像是要把她吹走似的身体摇摇晃晃，不稳的时候想伸手抓住林骋也，却又不知什么原因垂下手，靠着另一旁的栏杆。
“孟冉？”班杰正确叫出她的名字。
祁燃抬眼看过去，脑子离开快速搜索他的个人信息，有气无力的点了下头：“你好。”
他们见过一面，是很久以前了，在基地的实验室里，因为大声喧哗差点吵起来。
“你住这？”班杰用枪口指着他们上方还在不懈冒着火舌的窗口，问道。
祁燃无奈点头。
消防队还没到，这房子不知道会烧到什么时候，整栋楼的居民已经有序撤离出来，正在前往安全区。
班杰有些诧异，他们接到基地中心的警报后没过多久，这里就发生了爆炸，显然不是他们干的，于是他看向一旁板着脸的林骋也，突然恍然大悟：“林上校也住这？”
以往但凡基地新来个官衔比他大的，他都得打听个一清二楚，但林骋也来的时机不太凑巧，几乎没有闲的时候，他作为少校，必然是要跟着一起的，所以没时间八卦。
面罩下的脸他可清楚的见过，那是张能让基地地下城那帮女人疯了的容颜，他不信顶着那张脸的林骋也会没有花边新闻，兴许从总基地下来也是犯了错。
“你来有事？”林骋也态度不是很好，跟今天在第三基地上的时候一样。
班杰这才想起来正事，神情严肃的说道：“蝙蝠已经全面清除，正在向监测台上报进行复检，大概五分钟后结果会出来。”
“我觉得有必要向中心申请全面封锁地下城进行残余检查。”班杰说。
林骋也早就想过这件事：“交给你来处理，通知剩下的人仔细清理现场，确保变异物全部消失，还要留意它们身上是否有标记。”
班杰顿了顿：“您怀疑……”
他没继续说下去，大概是碍于祁燃在，因为说话时往她这里看了眼。
林骋也没说话，算是默认。
班杰又想起一件事：“今天在第一基地边防的事情，是否也要上报？”
林骋也沉默片刻：“这件事我来处理。”
班杰：“是。”
祁燃听的一知半解，班杰也没离开，两人不知道会谈到多久，索性贴着栏杆往下滑想坐到地上，却没想胳膊突然被林骋也拽住：“别坐地上。”
这里刚发生过爆炸，地上不干净也不安全。
祁燃凝着被牵住的胳膊，余光扫到班杰，对方饶有兴趣的瞧着。
“特殊情况可以向基地申请补贴，基地会再为你补贴一套房子。”林骋也说道。
祁燃愣愣的，心不在焉的点头。
林骋也看了她一会：“吓到了？”
“……有点。”祁燃如实回答，毕竟她表现的太明显。
林骋也笑了笑：“房子不是你自己亲手炸的吗？”
“……”
他怎么知道的？
两人气氛渐好，班杰第一次见到这个冷峻的上校笑，虽然面罩遮着下半张脸，但他听见了，带着笑意后的嗓音和他那张脸一样堪称风流。
基地对士兵有明令的要求，凡是未退役的士兵不得娶妻生子，这样很容易影响作战时的情绪，也因此有了把柄。
但他们毕竟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他明白了，林骋也想要泡她！
祁燃的长相虽不说惊艳，但是干干净净的，班杰第一次见她就觉得与众不同，但是两人脾性太不合适了，也许林骋也就喜欢这种与自己互补的。
狐狸和兔子，也不是不可以。
“今晚你可以先住在安全区，有士兵把守，不会再出事。”林骋也说完，要把她带去。
班杰一脸懵，不是应该把她带回自己家吗？
装什么矜持？
“消防队还没来，催一下。”林骋也看向摇摇欲坠的阳台栏杆，对班杰说道。
班杰仰起头，收回视线的时候，两人已经离开。
与此同时，基地的中心控制室里，机械门敞开，仔细看，是身份控制开关被破坏了。
控制室必须时刻有人看守，因为夜晚最容易出事的，而现在轮班的两名工作人员瘫在椅子上，胸口大片血迹染红了白色工作服，他们面前的几台检测监视器画面呈现黑色，看不见基地任何状况。
——
基地启动夜间应急照明，他们去往安全区的路明亮通彻，这条路上还有其他的士兵和居民，甚至还有伤员，吵吵闹闹并不清净。
祁燃庆幸自己逃的快，虽然后劲有点大，但是好在没添新伤。
“我能问个问题吗？”祁燃谨慎询问。
林骋也偏头看她，似乎是对于这么礼貌的态度有些诧异：“问吧。”
“我听说你……您是从总基地来的，我能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吗？”祁燃还在纠结系统的信息库里关于他寥寥无几的介绍。
林骋也的注意点偏了半个地球，他先是想了想为什么祁燃话说一半突然改用“您”，应该是问人问题得恭敬些，然后又微眯起眼，带着审视：“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你从哪知道，我是总基地来的？”
“……”
祁燃顿住，没想到反主为客，可是总不能说，是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的吧。
林骋也来第一基地的时间不长，能知道他之前身份的也就实验中心和与他亲近的手下了。
“他们聊闲话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的。”祁燃借躲避身旁的伤员来避开林骋也的目光。
林骋也半信半疑：“是谁敢聊我的闲话？”
“很多，”祁燃面不改色的编瞎话，“上校的长相在第一基地很受欢迎，而且分基地不比总基地开阔，所以消息传的很快。”
他不怎么在外人面前摘下面罩的，班杰那张大嘴倒是有可能出去说，但他心性高又自恋，心里默认的嘴上却不一定愿意承认。
林骋也没戳穿，回答她的问题：“犯了点错，就被罚下来了。”
他音速缓慢，情绪平淡，好像并不因为这件事感到愧疚和生气，可是明明离他来第一基地不过小一个月的时间。
而且说的态度好像假的，像是随便搪塞个借口来糊弄她。
“林上校也会犯错吗？”祁燃问。
林骋也笑了：“是人总会犯错，你没犯过错吗？”
祁燃愣了下：“应该犯过吧。”
“……”
林骋也刚想问，祁燃接着看向他的手臂，靠近她的这一边正好是左胳膊，黑色的长袖空荡荡，肆意的被风吹皱。
“上校的胳膊，是怎么伤的？”祁燃问。
林骋也不以为意，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被炸的。”
怎么炸的，因为什么炸的，他没细说，祁燃也不好意思再问。
祁燃：“林上校还是要执意选择安装吗？”
林骋也顺着视线，目光在胳膊上停留半秒：“教授跟你说的话可不一样。”
祁燃：“什么意思？”
“教授说，安装的好处要远远大于不安装。”
祁燃皱起眉，她不能否定教授的言论，但是也坚持自己的想法：“您的手臂内部肌肉大面积受损，很难痊愈，我并不建议。”
祁燃点点头，他明白：“但是我如果不安装，就永远不能在这个职位了。”
“……”祁燃想了想，“您可以做个文职。”
林骋也被她逗笑，偏开头低声笑了有段时间，转过头来定定的凝着她。
恰好街道的尽头涌来一阵风，带着泥土和铁锈味，将他的刘海吹起又落下。
他的眉骨透着一股冷厉，与他多情的眼眸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还是祁燃第一次见到这么矛盾的长相。
她越发期待面罩下的脸，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惊喜。
“上校一直戴着面罩，不觉得闷吗？”祁燃盯着他的半张脸，鬼使神差的问出声。
第7章 末日狂想（六）
安全区是临时搭建的，为了不让变异蝙蝠在基地继续横行，军队只能选择炸掉原有的避难所。
因为简陋，也没有提前通知人员数目，导致祁燃没地方待，只有一个矮座小板凳，还吱呀吱呀响。
林骋也把人送到，因为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就准备离开，没走多远，通讯器里传来班杰的声音，他嗓门大，祁燃的位置也能听到。
“上校，纪元教授去安全区了，吵着要找祁燃，我拦不住。”
林骋也把通讯器拿的远些，对面音量降下去才放到嘴边：“没事，让他来吧。”
安全区没有住所，纪元来了还能帮帮她。
他回头，看了眼祁燃，举起手里的通讯器，知道对方已经听到了。
“您怎么能没事呢？纪教授很着急，如果被他捷足先登了，您怎么办？”班杰大嗓门继续喊。
祁燃听完身形一顿，好像哪里不对劲。
林骋也面无表情，偏头注意到祁燃在他身上探索的目光，什么都没解释，边走边对通讯器里的班杰说道：“召集基地目前剩下的所有士兵，全面排查地上，蝙蝠取样送去实验室。”
话题转的太快，班杰反应了下：“……收到。”
避难所靠近防护罩，没有建筑的遮挡，能最大面积看到基地外的景色。因为污染和破坏，外面就像崎岖的沙漠，唯一在夜晚有点亮色的就是最远边的极光了。
那极光不同于南北极的极光，它鲜艳以红色为主，且呈静止的放射状。基地之前有人猜测，这其实是空气在自我净化，因为近些年来，空气的质量检测一直都在以稳定的小幅度下降，或许在几百年后，末日会消失，现代人类文明能重新构建起来。
但这种说法一直没有被证实。
“真希望有机会能去第三基地走走。”有人感慨道。
“是啊，听说第三基地的极光是最清楚的，晚上能把半个基地照的通红。”
“想什么呢，现在进出基地多严格，尤其今晚发生了这种事，怕是短时间内基地都要封闭了。”
“我来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这些蝙蝠是从地下城来的，地下城地底四通八达，有很多东国来的人，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来投靠咱们的。”
“可惜地下城法律不严格。”
“这可不一定，如果真的在地下城找到了，肯定是要严整一番。”
众人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
直到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祁燃揣着手坐在他们身后，问：“请问地下城怎么走？”
祁燃打听完路，纪元就急急忙忙来了，他不知道从哪搞了辆车，骑的飞快。
有人认出他，小声叫了声“教授”。
纪元还抽出时间点点头，然后扔掉车子，跑到祁燃面前，火急火燎的问：“哪受伤了？严不严重？用不用去医院？林骋也怎么把你扔这了？”
这么多人盯着，祁燃有些不自然的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没受伤，逃出来了。”
纪元依旧上下扫量：“真的？班杰说你家房子都炸了，还在冒烟呢，你怎么逃出来的？”
祁燃想了想：“林上校把我救出来的。”
她不能说是自己炸的，按照孟冉的性子，等死倒是她的作风。
纪元松了口气，讨厌归讨厌，林骋也办事他还是放心的：“没事就好。”
他看向祁燃身后的凳子，又扭头看到避难所寥寥无几的帐篷，忍不住嫌弃道：“住这？”
祁燃摇头，指向自己的凳子：“我没分到，只能坐这。”
“……”
纪元盛情难却，再说孟冉也不是第一次去纪元家过夜，祁燃便跟着去了，他们到的时候，看见滚滚浓烟从44号建筑楼冒出来聚集在防护罩的顶部。
基地已经打开了防护罩的过滤口。
祁燃站在路口没动，定定的望了会，纪元说：“明天向基地申请说明，这种特殊情况会给补贴的，但是再申请一套房子有些困难。”
祁燃点点头，跟上纪元。
纪元家里还留有之前祁燃住过的痕迹，当初实验室分配的文件还没下来，纪元就让她先在自己家委屈一下。
那是孟冉第一次见到纪元的妹妹，在照片里，笑得很灿烂，也是那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纪元特别照顾自己。
她从没见过和她这么相像的人，包括祁燃，也是大吃一惊。
照片摆在很显眼的位置，几乎房间能一眼注意到的地方都有。
纪元给她收拾客房，之后见她站在一张相册前，笑着说道：“不是见过很多回了吗？”
她试图找出照片与她不同的地方，但是没有，就连笑起来后浅浅的酒窝都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