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的眼神更鄙视了。
塔利亚肿着眼睛，抱着膝盖，被达米安靠着。夜色已深，两个人却说起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刚刚对话中断是因为塔利亚想到了伤心事，而现在，塔利亚又有勇气去说这些了。
有关父亲、姐姐和家族。
还有和蝙蝠的相遇、原本的联姻以及生死。
“蛤？！”达米安跳了起来：“你说那海鲜差一点跟你结婚？！”
他看起来难以忍受：“那家伙呆头呆脑的，一看就很蠢啊！”
“奥姆是个很好的人，不要这么说他。”塔利亚说：“而且奥姆不蠢，当初在刺客联盟的时候父亲很欣赏他，所以才决定联姻的。”
达米安依旧很嫌弃，想起了一件事：“在地牢的时候他说……”
“他其实是你教父。”塔利亚补充：“这事儿你爸爸不知道。”
达米安严肃认真地开始思考着什么，然后暗下了决心。
塔利亚发觉到了什么：“达米安？”
“总有一天，我要暗杀掉那条鱼。”达米安说：“我和父亲都不需要这种黑历史。”
塔利亚：“……”
然后打了他一下。
“这话你可别乱讲，尤其是别被你爸爸听到——你应该猜得到他会怎么教训你吧？”塔利亚吓唬达米安：“他在教训人的时候可是很凶的。”
达米安双手抱胸，一点都不怕地瞧她：“所以他知道吗，我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教父’的事情——我说你又不信教，搞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
“你懂什么，多条后路呢。”塔利亚戳他的脑袋：“现在地球那么乱，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也有地方托付你啊。”
要不是看在他妈刚哭过的份儿上，达米安一定会翻个白眼给他妈。不过看在她还是眼圈泛红的面子上，达米安也就不吐槽了。
“所以……你们当初相遇的时候是你16岁的时候？”达米安的脸蛋皱巴巴：“别告诉我他对你一见钟情？”
“怎么，我很难被人一见钟情吗？”塔利亚很愤怒：“我长得不美？”
“倒不是说外形条件，只是觉得那时候好像年纪稍微有点不算太大。”达米安很斟酌用词了：“而且塔利亚，你那时候在执行任务吧？一定凶得要死——这都能一见钟情？”
“我听明白了，你就是在暗搓搓地吐槽我。”塔利亚揪住达米安的耳朵：“我今天晚上好像没从你口中听到我一句好。”
“骄傲使人退步，我在帮你——”达米安东躲西藏：“——家庭暴力是犯法的！”
“等我把你打得皮开肉绽再说！”塔利亚顺手抄起了一个小扫把，那玩意是用来扫床的：“反正我现在也是个未成年！”
大意了！
达米安眼皮一跳，试图逃跑，可因为塔利亚更熟悉地形被无情捉住。他那活力四射的妈把他摁在沙发上，逼他承认她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性，不说上一百遍不许走。
“你的虚荣心实在是太可怕了——为什么父亲会看上你？”达米安还在嚷嚷：“他不知道娶妻娶贤吗？！”
“不好意思他可能当时瞎了。”塔利亚说：“快说，‘我妈妈是全世界最有魅力的女人！’”
达米安抵死不从，并且反抗，跟塔利亚小打小闹，最后累得要命。他坐在沙发上喘气，还在想是不是别的家也都这样。
正在想着他妈真的不正常时，塔利亚忽然笑了。
“达米安，我是不是不像妈妈。”她笑着笑着就又有点想哭了：“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的母亲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
达米安内心叹气：“每个家都有每个家自己的特点，反正你是——就不要再纠结像不像了。难道以为你跟别的不太一样，所以生我的不是你？”
他找了半天，找到塔利亚的手帕递过去：“哭泣会折损美丽，再哭你可能真的就不是全世界最有魅力的女人了。”
塔利亚哼了一声，擦擦眼泪：“拐弯抹角，阴阳怪气，你还真像你爸爸。”
“我以为这是父母吵架时的武器。”达米安说：“要喝水吗？我去给你拿，顺便还有冰块——你的眼睛肿得厉害。”
经过塔利亚的首肯，达米安于是跑去了厨房，拿了冰水和冰块给她敷眼睛。阿福在途中过来了一次，看到达米安在找东西，贴心地将存冰块的地方打开。
“或许我可以再送一些过去？”阿福说：“塔利亚还好吗？”
“她很好。”达米安下意识说：“呃，我的意思是，虽然之前有点糟糕，但是现在已经非常不错了。我可以处理这些。”
他还是有些骄傲的，因为他安慰好了他妈妈。阿福看到这个表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可真棒，达米安少爷。”他说：“要知道，哪怕是你父亲，也未必能在这种情况下安慰好她的情绪。”
“……真的吗？”达米安不太信：“可我看到很多情报，说他几乎能完成任何任务，而且对事情的掌控也……”
“事情和任务是一回事，和亲密的人相处是一回事，这两者所需要的能力不太一样，孩子。”阿福说：“而你在后者上的天赋应该比他高出一截。”
达米安很是受用：“在前者上我也有很高的天赋。”
“……”阿福噎了一下，又笑了起来。
这个老管家感觉还行。
达米安抱着冰块和冰水跑回去，那边塔利亚已经窝在沙发上睡了。他本来想叫她起来，不过塔利亚开始赖床，还把达米安抱着不放。
“行吧行吧，但是要睡的话也要去床上睡啊。”达米安说：“窝在沙发上睡——只有狗才会这么做。”
说到狗，他还想到了那条跟他一起玩的狗：“父亲给了我一条狗，妈妈。”
他想着塔利亚肯定会说什么，但塔利亚只是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达米安最终在不惊醒塔利亚的情况下够到了旁边的薄毯，并且用它盖住了他们两人。他于是又靠在塔利亚身上，闭上眼睛。
庄园在哥谭的郊区，很是宁静，晚上只有风和乌鸦的叫声。达米安不怕黑，反倒觉得黑夜是一种保护。
而且，他妈妈正抱着他，所以……
没什么可怕的。
这么想着，达米安又觉得睡睡沙发也没什么了。他安心地睡着，又在没一会儿后感觉到了——
“——是我。”
达米安的手刀被挡了下来，韦恩刚刚忙完，听阿福说了达米安要了冰块，就过来看看他们，没想到母子俩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本想一次性把两个都抱到床上，却没成想再轻手轻脚也没逃过达米安的感官。
着实太敏锐了些。
韦恩很惊异于达米安的反应，同时注意到达米安并不希望被他抱过去。但塔利亚一直抱着他，而达米安又没法在不弄醒塔利亚的情况下脱身……
你自己选。
韦恩摊手，对达米安的窘迫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想笑。最后，达米安意料之内地屈服于塔利亚的安睡，鼓着脸颊，在塔利亚怀里被爸爸抱到了床上。
“晚安，”
韦恩用气声说，对着达米安。接着他低头问了一下塔利亚的额头，然后……
别想亲我。
达米安的眼睛里有小刀，嗖嗖嗖地飞了出去。韦恩了然，拍拍他的后脑，起身。
然后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头顶，在达米安懵的时候说了什么，接着迅速逃走。
达米安：“……”
小男孩儿翻了个大白眼，又回到了母亲怀里，撇撇嘴。
耳边响起了韦恩说的话。
“好梦。”
切。
小朋友心里不情不愿地想。
那你也是。
※※※※※※※※※※※※※※※※※※※※
老爷：www【嘴角疯狂上扬
第164章
同样是起床, 达米安比塔利亚麻利爽快很多。
塔利亚是被阿福叫起来的, 一抬眼太阳已经晒脸了。她一惊, 坐起来之后下意识去找达米安，被告知少爷已经在激情砍树当晨练后和迪克打作一团, 现在正在休息，并且和迪克聊天。
塔利亚：“……我以为打作一团之后起码有人会挂彩，然后蝙蝠出来揍一下小孩, 接着罚另一个没受伤的。”
“嗯……过于暴力了, 这个场景。”阿福说：“在这个安宁的早晨，我已经准备好了咖啡和班尼迪克蛋，等候着您莅临餐厅。”
塔利亚笑了起来。
而在塔利亚起床洗漱的时候，达米安坐在草坪上玩狗。他刚刚和迪克的确打作一团，韦恩也出来看了两眼，不过那人过来看之后确认迪克不会输, 然后嘱咐了一句就匆忙先离开了——韦恩明面上还有个集团去打理，也需要经常出现一下保证自己表身份完好。达米安知道这个，但是……
怎么说, 感觉怪怪的, 而且……
“怎么不高兴？”迪克冲了个澡, 又跑来找他了，头发还是湿的：“Titus都不能让你高兴吗？还是说只有把我打个半死你才会快乐，小鬼？”
达米安哼了一声, 并不想理他。他专心致志地rua着狗毛, 然后低下头。
“你当时在庄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并不能见到他很多次, 我是说——”
“哦哦哦！”迪克发出了达米安觉得很恶心的拟声词：“你在关心爸爸吗？这真是太可爱了！”
“离我远点！”达米安超嫌弃地：“而且我只是在观察他的习惯罢了！”
塔利亚在吃早餐的时候，迪克给达米安讲了一下他小时候刚遇到韦恩后的故事。
大抵就是失去了父母双亲，迪克本以为自己被收养算好事，结果也没看到韦恩在家，深感自己只是富翁为了彰显好心美德而被放在庄园中的摆设，最后才发现原来监护人是个爱穿紧身衣的义警。
“其实是很老套的故事，不过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挺震撼的。”迪克想到自己小时候那个心情，到现在都很想笑：“我认真觉得自己在做梦，因为……嘿，那个阔佬不出现不是去花天酒地，而是去打击犯罪——这又酷又好笑！”
“嗯，平庸且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的确会有这种想法。”达米安说：“这并不超过我对你的认知，格雷森。”
“啊，听听这话，真像是你妈生的娃。”迪克说：“你这个嘴脸，让我恍然回忆起了她拿着车钥匙逼迫我承认她是庄园女主人的时光。”
“她的确就是。”
达米安眼皮一跳，想到昨天晚上塔利亚逼他承认她是最有魅力的女性。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小男生暗搓搓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rua狗。迪克瞧他，觉得他是在担心着什么。
“是想念你外公了吗，达米安？”迪克问：“你看起来很……犹豫不决。”
达米安一怔，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非常可爱。但过了两秒他就有些愤怒了，撇撇嘴，不说话。
不说就不说吧。
迪克觉得这种倔强还是挺蝙蝠的，又看达米安没有赶他走，于是就坐在一边陪着他。
“我的确会想到外祖父，”达米安忽然说：“因为我真的……很失望。”
达米安之前没有太多的记忆，这是由于魔法的关系。他一直将拉斯和塔利亚当做仅存的家人，还带着一点对神秘的妈妈的希冀一直训练着。他努力达到拉斯的要求，吃了很多苦——好吧这不重要——最后被告知他和塔利亚其实只是拉斯的提线木偶。
不仅仅是失望，还有愤怒和……一点反抗的念头。
但达米安的确是将拉斯当成亲人的，哪怕拉斯严酷极了，达米安也会为此找些借口，毕竟，刺客联盟的恶魔之子就需要历练，不是吗。
亲情是基石，达米安对拉斯存有的，还有一颗忠诚之心——作为他的后代和他组织的一员，达米安曾经做好了为拉斯实现理想的准备。可以说在训练的时候，一套以外祖父为中心的强大理念一直萦绕在他的头脑和心中，以至于现在，还留有遗迹。
达米安感觉……很愧疚。
因为他背叛了拉斯。
其实他和蝙蝠侠说过，告知红头罩的所在之处这是因为拉斯对塔利亚做的事情达米安不能原谅。可只有他心里知道，他还是有些不舍。那种残存的习惯和想法让达米安有些难过，但达米安不能跟塔利亚说。
塔利亚自己就足够痛苦了，达米安不想让塔利亚再为他忧心。
在塔利亚抱着他哭的时候，小男孩儿将自己的难受咽了下去，安慰起了妈妈。
“我希望外公接受惩罚，但……又不希望他被抓到。”达米安说：“我希望他失败，但……不要死去。”
这对于正派人士大概是个不太坚定的立场，不过达米安也没打算得到他们的认同。他只是……出于自己的角度，说出自己希望的结局。
至于为什么跟迪克说，达米安……不知道。
“这还挺不错的，如果作为一个结局的话。”迪克想了想：“但不被抓的话，他可能会藏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依旧对你和你妈妈虎视眈眈，想抢夺回他的孩子们，并且杀死你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