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言语,是难以形容这些深厚的感情的,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赫连春水总能看到。
李世民最后出发,带着仅剩的三十余个禁军和一众武林人士渡过宽广的水泊,顺利来到岸上。
或许是因为前面出发的几只队伍顺利分散了敌人的注意力,至少在刚刚出发的时候,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阻拦。而在他们停在一个小镇上修整吃饭的时候,原玄都和婠婠犹如神仙眷侣一般联袂回到了他们之中,不仅带来了两个有力的帮手,手里提着的锁链里,还拎着一长串的男男女女。
“他们俩是谁?”李世民指了指不远处同戚少商和息红泪激动的抱在一处的男女,询问了原玄都一句,后者耸了耸肩,指着那个瘦削病态的男人道:“我只记得他是雷卷,他身上的病也很有意思,所以我救了他。”
“那雷卷又是谁呢?”
刘独峰从旁介绍道:“他是小雷门门主,出身江南霹雳堂雷家,是戚少商的兄弟。当年戚少商也曾是小雷门的一员,却叛出了小雷门,人人都以为他们已经反目成仇,雷卷恨不得杀了戚少商,没想到此番戚少商出事,他却还是伸出了援手。至于那位女子,是息大娘的姐妹,毁诺城的二娘,唐晚晴。”
“既然是这样,那戚少商一定不是背叛,只是离开了小雷门吧。”李世民随口说道。“江湖上总有那么多风言风语,实则龙困浅滩,岂会有长久的道理?放他离去,亦可守望相助,有何不好?倘若今日,被追杀的是雷门主,想必戚寨主也会为他不惜性命的。”
随后,他指了指被原玄都串在铁链上带回来的几个人,问道:“他们又是谁?”
“名字不记得了,但反正他们都是九幽神君的弟子。”原玄都把手里的铁链扔给一旁的铁手,朝他拱手道:“既然这几个犯人都已认罪,就请几位名捕将其归案吧。”
李世民细细打量着这一串被迫认罪的男女,随后诧异道:“好难得啊……他们怎么招惹你了,
你下手居然这么重。”
这四个人一共三男一女,三个男人两个断了右臂,一个断了双臂,那个女人呢,满脸是伤,堪称血肉模糊,只能从她妖娆的身段,看出她曾经应该是个魅力不凡的美人。
闻言,原玄都不由叹气道:“哪是我动的手,是他们自己太不长眼,招惹了我们婠婠大小姐,才会变成这样的。”
婠婠挽着他的手臂,闻言不由娇嗔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奴家,若非他们一来就对夫君你出言不逊,婠儿也不会直接动手,替你出气啊。”
“那这个人难道是说你长得丑了吗?”李世民指着那个被毁了容的女人,好奇道。
婠婠微微一笑,原玄都生无可恋的答道:“不,是因为她想勾引我。”
事实证明,随意动别人盘子里的蛋糕,真的很容易引发悲剧啊!……虽然婠婠肯留下他们的性命,已经是给自己面子了。
“哈哈哈哈,大嫂果然是性情中人啊。”李世民知道他一惯不喜欢伤人,是以武功虽高,却从来不喜与人动手,那有婠婠代劳岂不是更好,因而非但不生气,反而颇为赞赏。
他看无情、铁手和刘独峰都没有对原玄都的说辞提出异议,就知道这几个人在江湖中定然背负了不小的罪孽,因而立刻将其抛在了脑后,继续询问原玄都道:“那个九幽神君呢?”
原玄都语出惊人:“被我放走了。”
李世民不禁有些诧异:“你为什么不把他一起抓过来,难道,他是个被傅宗书蒙蔽的大好人?”
“他当然不是啦,你在脑补什么呢。”原玄都笑道。“只不过,他还有别的用处……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和他再见的。”
他随后询问了一下原胧雪的去向,得知李自奚随她一起之后,倒也并不担心她,只是携着婠婠回到了众人之中,再次充当起了大夫的角色。
——而在两个哥哥会合的同时,原胧雪正骑着快马,领着一众禁军奔驰在丛林之中,将黄金麟一行人缠在了丛林深处的沼泽地里。
这原本并非李世民安排给她的任务,不过谁
又知道黄金麟没有选择林、秦二位将军,而选择对上她呢。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反正二哥也是管不了她的。
她带领的禁军人数甚少,其实全不能和黄金麟数量众多的亲卫相提并论,想要直接杀死对方,但此人生性谨慎,知道自己武功不如她,便从不与她正面对上,是以原胧雪不得不借助地势与之周旋。
黄金麟一开始的确被她的勇猛所慑,但他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也绝非浪得虚名,很快便喝住了胆怯的兵士,指挥他们将原胧雪与禁军们分割开来,挨个击败,当场格杀,倒是叫原胧雪很是心痛了一番——纵使她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所伤,但这些禁军皆乃大内精心挑选,个个身强体壮、武力不凡,死在这样毫无意义的内斗之中,岂不可惜?
她既然领了李世民的军令,自然就要肩负起将士们的性命和荣耀,因而并没有和黄金麟过多纠缠,很快便令所有人突围而出,结队逃离。黄金麟大约以为她是就此乱了分寸,带着人追了上去,随后便被原胧雪引入了和刘独峰交过手的沼泽地中,并在此后数日里,一直陷在了此地。
因为只要他一想撤离,原胧雪就会带着人从树林里蹿出来,对着他的亲卫一阵乱打,得手之后重又退入沼泽深处,借此地脏污的地势隐蔽行踪。黄金麟若是追击,她就耐着性子同他绕圈,若是不追,没过多久,突如其来的袭击又会出现,令他烦不胜烦。
见此情形,他当然明白对方不是想要诛杀自己,而是要将自己困在此地,想必太子已经带了人返京去了,一时之间,也是颇为忧心,短暂的思虑过后,便不再顾虑亲卫的性命,决意杀出了沼泽!
“本来觉得他的性子有些优柔寡断,倒没想到也能这么快下定决心。”听着对方急促的马蹄声逐渐消失在浓密的树荫下,原胧雪翻下树梢,抬起手打了个指令。“走吧,我们跟上去。”
反正李世民他们已经走了几日,追上去也需要花些时日,而想拖慢他们的行程,却也并不是难事!
她既然是这样想的,自然随后
也是这样做的,带了人一路尾随着黄金麟的大军,随时准备给对方找些麻烦——但在路过青天寨的时候,会遇到带人来援的殷乘风和伍彩云夫妇,这就有些出乎预料了。
“原姐姐!”已经嫁为人妇的伍彩云,一如往昔一般开朗活泼,甫一见面便热情的挽起了原胧雪的手臂。殷乘风紧随其后,身后还跟着青天寨的一众下属。原胧雪又惊又喜,也不禁回握住了她温热的小手:“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为了帮助戚寨主!”伍彩云同她抱怨道。原来他们也是得到消息,知道了发生在连云寨的斑斑血债,于是连忙召集了人手,准备解救身陷囹圄的戚少商,不过这几日,事态瞬息变化,不过只是迟了几日,被他们先到的人,就不是戚少商,而是原胧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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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殷乘风夫妻俩不仅给原胧雪带来了相助的人手,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出乎预料的好消息:他们擒住了逃窜的周笑笑和其师妹惠千紫,就关在青天寨的地牢里,还想着等戚少商的事情结束以后,就写信去神侯府,请四大名捕来提人。
“你们怎么会和他们撞上?”她不由询问伍彩云道。
“说出来,只怕姐姐你不信,不是我们主动去找他们的,是他们主动来找我们的!”伍彩云性子活泼,一贯快人快语,叽叽喳喳的说明了近日发生的事情——却原来,无情离开京城的消息一传出来,立时就惊动了周、惠这对师兄妹,他俩自忖不是无情的对手,当即闻风而逃,沿途中还发动了不少武林同道阻拦无情,随后一路奔到青天寨附近的九九峰,投奔此地隐居的一位武林名宿,连目上人。
这位连目上人,本是周笑笑父辈的世交,却是一位温和敦厚的好人,听闻周笑笑的来意之后,当即劝告他投案自首,可周笑笑如何能应?他自知连目上人不肯站在他这边,便极有可能将他的行踪告诉无情,登时恶向胆边生,竟同惠千紫联手,当场诛杀了连目上人,等到连目上人的两个徒弟谢三胜、姚小雯回来,又将这两人杀死,将三具尸体一起焚毁,随后装扮成他们的模样,大摇大摆的投奔了南寨。
一开始,殷乘风不疑有他,还热情的招待了他们,然而伍彩云从寨子外面回来,同他们打了个照面,立时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还以为,区区易容能瞒过我的眼睛,可真是小看了我。”说到这里,伍彩云不禁有些得意。她一贯博闻强识,虽然年纪尚轻,对江湖中发生的一切事情,却是了如指掌、随手拈来,正好填补了丈夫兼南寨寨主殷乘风一心习武、不问世事的性子,夫妻俩的感情因此较其他人也更亲厚。
周、惠二人毕竟是假借别人的身份,虽然对杀人一事没有半点的愧疚,但对被他们取代的谢、姚二人并不熟悉,哪里是伍彩云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她套出疏漏来。再加上他的断手委实醒目,虽
然用木质的假手掩盖了一番,但假的和真的,如何能相提并论?被伍彩云看出端倪之后,立刻告知了殷乘风,设计将其擒拿了下来。
“太好了!”原胧雪听到这里,不由高兴的叫了一声。虽然把李世民的事情放在第一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见面以来,无情也根本没有提起过原本的任务,但他毕竟是为了捉拿这两人才离开的东京,原胧雪自然希望他能得偿所愿。“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功劳,我先代大捕头多谢你们了。”
殷乘风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但凡有识之士,都不可能任由周笑笑这样的人在江湖中肆意做乱,因而只是回礼的朝她抱了抱拳。伍彩云却立刻意识到她话中更深层的含义,不由将娇小的身体靠在原胧雪的手臂上,同她低低的耳语道:“姐姐,你同无情大捕头……?”
“等我们日后成亲的时候,会把请帖给你们送过去的。”原胧雪可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说的事,因而直接就坦白了一句。伍彩云也是江湖儿女,又已经嫁了人,见她豪爽,也爽快答道:“好啊,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去喝上一杯喜酒的。”
“不过眼前,还是先对付敌人再说。”周笑笑的事,不过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在说话的同时,他们也一直关注着不远处的黄金麟大军,接下来,便是该商讨如何继续困住他们了。
不过,或许是冥冥之中,真的有天命庇佑,既殷乘风等人和原胧雪等人会合以后,黄金麟也迎来了己方的帮手。
“这不是顾惜朝,顾公子吗。”看着面前被手下放入营中,断了一只手臂,一身颓然的顾惜朝,黄金麟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怎么一个人到我这里来了?你的兄弟呢?你的部下呢?相爷对你如此信任,将讨伐连云寨这样的大事托付给你,你可不能叫他失望啊,是不是?”
顾惜朝面色铁青,心头暗恨,然而除了咬牙忍耐以外,却又没有半点办法。
他手下原本有连云三乱,即被他安排卧底在连云寨中的宋乱水,霍乱步,冯乱虎,但他们先是被韦鸭毛擒获,后又被戚少商等人带走,自
然无法为他效力;又有以游天龙为首的、被他引诱背叛连云寨的寨中侠士,人数也并不少,但他们见他受伤失势,似乎笃定他会被傅相抛弃,因此统统弃他而去了。
哼!到底是背叛了戚少商和连云寨的人,难道能指望他们能有多忠心?只是如今手下没人,自己又没了一只手,完全抬不起头来,看着面前倨傲得意的黄金麟,顾惜朝心里暗恨:若不是为了任务,他如何会落得这般模样?
但现实如此,叫他不得不为此低头,好言好语的同黄金麟辩解了一番。他之前仗着是傅宗书的义子,又有傅相的任命,在黄金麟面前颇有几分倨傲之态,如今风水轮流转,黄金麟看他如此落魄,心里自然也是暗爽不已,若非看在他好歹还有几分武功在身,还能为自己所用的份上,早就令人将他赶出去了。
他算盘打得精,却全然不知道,顾惜朝的到来,不过是宣告了他的死期。
——那把刀从背后捅进他的心脏的时候,黄金麟就像昔日被背叛的连云寨众人一样震惊浑噩,不明所以。
他一贯小心谨慎,甚至连对自己的部下都防备十足,如果不是顾惜朝与他完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又说要与他商议追击戚少商的大事,他也不会与之独处,却全然没有想到,这一举措,便是他生前最后一个决定了。
怕他会临死反扑,顾惜朝早就在他的茶水里下足了软筋散,此时也按着他的肩膀,将手里的匕首在他心口搅了数下,直到他挣扎的双手彻底垂落下去,无力的搭在地上,这才缓缓松开手,慢慢舒了口气。
“我也没有办法啊!”望着地上缓缓流出鲜血的尸体,他喃喃自语道。“那该死的原胧雪不知道给我下了什么毒,叫我全身上下都痛得厉害,发作起来,甚至比死还难受,凭什么我要遭遇这些?若你不死,她如何肯给我解药?你就为了成全我,牺牲这么一回吧!”
“罢了,反正你现在,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说罢,顾惜朝扯了扯嘴角,用刀砍下了黄金麟的头颅,装在自己带来的食盒里,盖上盖子,若无其事的出
了营帐,又对门口守卫的卫兵说黄金麟正在思考迎敌的办法,叫他们不要随意打扰,然后就打马离营,将那食盒摆在了藏身在附近山涧旁的原胧雪等人的面前。
“做的不错。”提前打发走了伍彩云,没叫她看到这样血腥的东西,原胧雪示意身边的下属确认了一下头颅的身份之后,便将头颅连着食盒一起交给了李自奚:“李叔,有劳你找根杆子,把这玩意儿挂起来吧,也好让敌军看清楚他的样子。”
“是,大小姐。”
“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有连云寨和此役的功绩,日后这等背后杀人、卑鄙无耻的事情,只怕都应该交给顾公子你这样的人来做才好。”大势已定,原胧雪的语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但这样直白的羞辱,自是让顾惜朝咬牙切齿,忍不住反驳道:“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不择手段,若说我是卑鄙无耻,那让我去杀人的你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