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远山的想法,麻生稍微迟疑了一下,便轻轻点头。
远山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以他那个速度开始走路。
“这家伙,一下子就走了那么远,都不知道停下来等等我……”麻生目瞪口呆的看着远走的远山,摇摇头,小跑着追上。
不知走了多久,远山终于发觉身后有些不对劲了,回头一看,身后空空的,周围都是些陌生人,而麻生,刚好和他隔了一条大马路,趁着等绿灯的时机,停了下来喘口气休息一下。
“由衣,快点!”远山大叫道,没有由衣在身旁,突然觉得心空空的。
麻生无奈的扶额,绿灯刚亮,她就小跑着穿过马路。
远山紧紧盯着麻生,余光一瞥,突然看见一辆红色的跑车摇摇晃晃而又飞速地向麻生冲去。
喉咙一紧,刚想叫出声,却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少女的身躯被无情地撞飞,像只凋零的蝴蝶,猛地坠落在地。
身下蔓延出大片的红色,猩红刺目。
远山呆呆的看着,身体比思想先一步做出反应,猛地向麻生跑去。
他蹲了下来,轻轻地抱起麻生,鲜血沾满了他的双手,好想哭,可是哭不出来:“由……由衣!怎么办,由衣受伤了,由衣……”双手剧烈地颤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少年慌乱而又惧怕。
红色跑车撞到了栏杆,车主却没有受伤,而且脸色潮红,双眼紧闭,似乎是醉酒睡着了。围观的群众帮忙拨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却也不能再做些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中间悲恸的少年。
麻生看着蓝蓝的天空,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她想开口叫远山不要担心,不要哭,但是一开口就吐出大滩的鲜血,她躺在远山的怀里,身体抽搐,远山的容貌原来越模糊……麻生只能看着远山,然后默默的闭上了眼。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笛声很快响起,而上帝,就像这班路人一样,冷眼旁观着这场悲剧,而又无能为力。
……
麻生由衣死了。
远山金太郎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待在医院一宿,不吃不喝,第二天也没有上学。家长好说歹说,最后强拉着他才把他带回家里,接下来的两个星期,远山金太郎一直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一天最多就吃一顿饭,人很快就消瘦下去了。
远山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心疼不已,偷偷配了一把钥匙,打开了远山的房间。
房间很暗,窗帘全部拉了起来。
远山躺在床上,双眼微挣,目光呆滞,似乎在走神,没有注意到远山夫人,或者是,注意到了,却不想理会。
整个房间,都是画纸,纸上始终只画了一个人,一个女孩,虽然画工不好,但是能够知道,画的,是麻生由衣。
麻生由衣吃饭时的样子,睡觉时的样子,微笑时的样子……虽然不说,但是远山夫人知道,她儿子,是魔怔了。
叹了口气,远山夫人默默地退出房间。
这样的情况,只维持到了白石藏之介把远山打了一顿的那天。
被打的第二天,远山就出门了,第一时间去了墓地,他去看望麻生由衣,看了整整一天。
然后就是开始吃饭,开始上学,开始玩,开始笑,开始交新的女朋友……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远山的性格大变,除了他每天放学都要去墓地看望麻生由衣之外,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
两个月后,墓地。
远山金太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麻生的墓碑,上面的麻生由衣笑得一脸灿烂,让远山的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下。
他把墓碑打扫干净,然后放了一捧白色的樱花草。
“由衣,我过得很好,最近网球和学习的进步都很大,我现在出门都会带一幅地图哦,不会迷路的。对了,有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会生气,”停顿了一下,远山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继续道:“妈妈给我安排了一个女朋友,我接受了,是那天向我表白的女孩子,不过没过三天我们就分了。”
“她的长相没有你好看,身高和你不一样,没有你那么认识路,性格没有你温柔,厨艺没有你好,而且还不会去看我的比赛……可笑的是她还想跟你比,还说什么一个死人能有什么能耐……我讨厌她,大概,我不会再交女朋友了,因为,都不是你。”
远山絮絮叨叨地讲,把大事小事都说了一遍,最后实在没什么可以说的了,便摸摸墓碑,温柔地笑了笑:“由衣,今天就先到这里了,我要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然后,低头亲吻了一下墓碑上的照片:“晚安。”
夜晚如期而至。
夜风微微吹动那捧白色樱花草——
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作者有话要说:
远山……不好把握……(心虚)
3、未来的剧本
“观月君?”一声轻轻的呼唤,从门外飘进来,却不能唤醒少年沉睡的思绪。
水野千咲缓缓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迈进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滞。
或许是因为睡着的缘故,少年没有了那种自信而深沉莫测的神情,而是宁静而柔和。
微长的黑色卷发遮住额头,那双妖艳的桃花眼此刻也阖上了。还未完全长开的漂亮脸庞,略显稚嫩。
长而翘的睫毛下,是一片浓重的黑影,凸显了少年的疲惫不堪。
这样一个为心中的理想奋斗的少年,她没有理由不被吸引住目光,继而沉沦。
水野千咲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语言,没有动作。
她在想,这么一个优秀的男生,究竟谁能够站在他身边呢?
她叹了口气,逼迫自己不要想些不该想的东西,然后轻手轻脚,收拾了桌上堆在一边的文件。
就算这样,平日里敏感的观月初也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观月初才会表现出一个十五六岁少年该有的样子来。
网球部的经理,值得他那么拼命吗?水野千咲十分不解少年对理想的执着。
但她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持反对态度,她没有任何资格对观月的决定不满,即使他们是朋友,工作上的朋友,不熟悉的朋友。
心里忽然一酸,强行忍住想要落泪的欲望,她并不觉得自己可悲,毕竟,能够成为他的朋友,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奢望了。
默默盯着观月,他的鼻尖似乎被冻得通红。水野千咲环顾四周,便从衣架上拿下了挂着的正选外套。外套上还秀着“Mizuki”的字样。
连你都被打上了观月的标志,那我呢?我是不是也能够成为观月生命中的一部分呢?
水野千咲露出一丝苦笑,悄悄的帮观月披上了外套,看见他在睡梦中皱眉,下意识地拨开了观月额前的碎发,轻抚他的眉头。
连皱眉的样子都如此漂亮啊……水野千咲心里想着,鬼使神差的吻了下去。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水野千咲却红透了耳根,还好她面上表情控制得好。
只是……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啊!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办公桌上的少年睁开了那双晦暗不明的桃花眼……
……
三天后。
观月修长的手指卷弄着自己额前的长发,有些漫不经心地看向前方空荡的座位。
同学A君担忧的和B子说道:“水野同学已经请假三天了,没事吧……”
已经三天了吗……观月初手上动作微顿,要不要去看她呢?
说起来,他和水野千咲的初见,还是他人生的一大败笔呢……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风和日丽。
观月初却带着不爽的心情来到了学校。至于他不爽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天敌——不二周助,竟然整整一天都把他的名字叫成水野。
水野,水野……啊啊,真可恶。
“喂,水野!”叫谁呢,是错觉吗?前行的观月不爽的竖起耳朵。
“水野!”女生尖锐的嗓音,险些刺破观月的耳膜。
“水野,你找死吗?”脚步渐渐接近,让观月十分恼怒,他猛地停下脚步。
一转身,想要认清那个不长眼的女生,却看见一个混混般打扮的不良少女,猛地扯住前方女生的紫色长发。
“啊……”紫发女生吃痛的叫了一声,瘦弱的身躯却是一点都没动摇,她反手抓住不良少女的手腕,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来时,一用力。
“靠!”不良少女痛得松开手:“你想死吗!水野千咲,你果然和你那老姐一样Bitch!”
观月初驻足,皱起眉,这不良少女的语气,真让人反胃。
被称为‘水野千咲’的紫发少女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不良少女,淡淡地道:“就算是又怎样?那也比你好。”
不良少女愣了愣,感觉不要太好,胸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这回答……成功的让观月侧目,他的嘴角微微上挑,不禁觉得这个女生稍微有点奇葩,但是回击得好。
“回去告诉天野砂子,如果她想天野公司倒闭的话,就尽量来找我麻烦。”水野千咲平静的说,神情温和,却让人不寒而颤。
水野千咲……啊,就是那个水野集团的二女吗,真是失策,竟然没有认出来,果然是水野二字给他带来太大影响了。
观月站在一旁,幽幽地想着。
“哼,你别以为大姐大不敢动你,我这就回去告诉她!”不良少女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骂骂咧咧地走了。
水野千咲无语静立,说实在的,任谁时不时受到这样的侮辱挑衅,都会忍受不下去。
罢了,如果天野砂子敢对她动手,她就不会再客气下去。
想到现在站在校门口,影响不太好。水野千咲整理了一下头发,转身欲进门。
不料几步之遥的对面站着一个瘦弱少年,肤白貌美,正用他那纤细的手指卷着面前的长发,并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她。
水野千咲被惊艳到的同时,也有些对他的眼神感到不舒服:“请问同学有事吗?”
“真是非常精彩的一出戏,有没有兴趣加入学生会?”观月微笑,这样的女生,去外交部,绝对是一个人才,原本被不二周助搅烂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些。
水野千咲抬头看向观月初,虽然她对学生会是很感兴趣没错,但是:“请问你是?”
嗯哼,圣鲁道夫里竟然还有不认识他的学生吗……那他就勉为其难的介绍一下自己吧。
但观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水野千咲看过来的一瞬间舌头似乎有些打结,原本要说的话变成了:“水野初。”糟糕,他在说些什么!
水野千咲愣住了,她的印象中水野家可没有这样一个亲戚:“……什么?”
“不好意思,说错了,我是圣鲁道夫网球部经理——观月初。”观月微笑着道,内心却有些波澜壮阔,他今天是被诅咒了吧绝对!
水野千咲沉默了,她觉得这个美丽的少年似乎有些厉害,面对这么尴尬的场面都能笑得出来,只不过:“网球部经理……跟学生会有什么关系吗?”
观月自信满满的笑了:“学生会七成以上的人都是我推荐去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下午放学我可以带你去学生会参观一下。”
“好的,”水野千咲斟酌了一下,对着观月点点头:“那麻烦观月同学了……”
于是观月带着水野把学生会逛了一圈之后,成功的把水野忽悠进了学生会外交部,大成功……吧,大概,嘛……
呐……
每当回想起初见,观月总会有一种想重来一遍的感觉。
课间。
“呐,听说了吗?水野家的长女水野千爱逃婚了……”某几个公司的大小姐们在一旁议论着。
观月百无聊赖的听着,心里其实对水野千爱的事情没太在意,只是他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下卷头发的动作。
“水野家本来打算拿她作联姻对象来着,那天是和前川订婚的日子……不过,订婚还是有,推迟到下个星期三了,对象换成了水野千咲……”
“唉?那水野同学不是很可怜,怪不得人家请了那么多天假。”
“你知道什么,据小道消息说,她拒绝婚事,被水野家的人禁足在家呢!”
……
……什么啊……观月眯起双眼,揉了揉额前的长发。
左胸膛,隐隐的不舒服感,愈发强烈。他本来以为在办公室发生的那一件事,可以等到水野回校后再谈,看来,是没机会了。
那天,他本来是浅眠着的,水野推开门的时候他就醒了,不知为何,他却装作没醒的样子。
停滞的脚步,轻轻的叹息传入他耳中,莫名的让他的心弦颤动了一下。
温柔的披上外套,小心翼翼的动作让观月心绪莫名……直到,最后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女生温软的嘴唇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他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止,继而强烈的跳动起来,一下一下,愈渐愈强,到最后差点乱了规律。
是啊……他早该发现的,凭他敏锐的观察力,早就应该发现的,水野眼中那强烈的渴慕……和他相同的,却又不同的……情感。
毫无疑问,他的剧本上早就算到了,迟早有一天,他会因一个人而沦陷,只是没想到,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早许多,如此猝不及防。
只不过他隐藏得比水野要好很多,好到,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放弃吗?不,不能够,观月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放弃’二字……
……
“所以?”水野藏芎威严的双眼扫视过观月初,意味不明地道:“你过来就是说那么一大串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