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和尚夫君——怀琛
时间:2022-01-13 08:11:15

  小团子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伸了手想去摸,但手一触碰到白菜上冰凉的水珠旋即又缩了回来,冲沈舒云咿咿呀呀的叫,好像在骂她骗人一般。
  沈舒云被他逗乐了,抱着他狠狠亲了一口,亲的小团子满脸口水,她又不好意思地抬起袖子替他擦了,然后起身回房。
  虽然小团子喜欢屋外,但外面毕竟太冷了,小孩子待久了容易着凉,还是在温暖的房间里待着更好一些。
  昙玄在房间里生了火盆,火盆不同于火炉,它的温暖范围更大,热度也更强,缺点就是烧一会儿就要加炭,这一两个月来,他们已经烧了不少炭,好在昙玄会制炭。
  烧炭的房间是不能密闭的,得保持空气得到一定程度的流通,是以窗子是半关的,窗外偶尔有簌簌寒风吹进来,又间或飘进来几片枯黄的落叶。
  昙玄弯腰将一片飘落在地上的黄叶捡了起来,用巾子擦去上面的细尘然后把它递给了小团子,小团子得了落叶拿在手上一摇一晃的笑,末了还拿给沈舒云看看。
  沈舒云摸着他的头夸了句好看,小团子高兴极了,又开始笑,最后笑着笑着许是烤火太舒服,他便攥着落叶在沈舒云怀里睡着了。
  把他放在床铺上盖好被子,沈舒云重新回来烤火,但这次不知是她走神还是干嘛一个没注意裙摆竟然掉进了火堆里,顿时好端端一条裙子就烧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大窟窿。
  沈舒云眉间都是肉疼之色,幸好昙玄手脚麻利帮她给提了起来,不然这火苗肯定要烧到她。
  “谢谢你。”她惊魂未定的说道。
  昙玄一边示意她把裙子脱了一边把火盆推远:“谢什么,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个。”
  沈舒云脸一红,低头“嗯”了声然后去衣柜里找裙子,找到后重新换了,再看向这条被烧坏的,沈舒云赶紧找来碎布和针线开始缝补。昙玄趁她专心缝衣服的时候偷眼瞧她,越瞧嘴角越弯,她顶不住了,停了手里的活计剜他一眼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都快被你盯出一个洞来了。”
  昙玄噗嗤笑出声,说:“贫僧刚才只是在想你到底是佛祖座下的什么菩萨?”
  沈舒云白他一眼,恼他打断自己手里的活儿:“少拿我打趣,我还没问你呢,如果我和佛祖同时掉进水里了,你救谁?”
  “啊?这个……”昙玄猛挠头。
  沈舒云直勾勾地看着他:“说啊,不说中午不许吃饭!”
  “呃……”昙玄看看窗外,又看看沈舒云的脸色,脑袋里灵光一闪,而后嚯一下从凳子上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贫僧想起来还有些经书没背,贫僧先去大殿了,你慢慢忙!”
  说完以最快速度头也不回的溜走了!
 
 
第53章 相约来生
  立冬这日,天气异常严寒,天空不仅下了厚厚的鹅毛大雪,地上还结了一层又一层无比坚硬厚实的冰晶,寺庙的大门被冰晶冻住,结实得像一堵石墙,外出前都要用铁锹铲半个来时辰才能撼动门。
  当然,这些对于沈舒来说还不是最残酷的,最残酷的是因为这天气,她菜地里的那些菜都在昨夜和今天这场漫天大雪中冻死了,还有大雪封路,本该要去集市给丘儿买一些藕粉、甘薯粉和玉米粉做米糊,现在也出不去了。
  实在没有办法,沈舒云只好自己动手,去地窖里把里面剩的干玉米一颗颗徒手剥下来用昙玄房里捣药的工具捣成粉,再加一些大米熬成玉米粥,熬一个多小时大火,使它们充分消解化软成糊糊,再把它吹凉了喂给丘儿吃。
  与此同时她看到地窖里还有甘薯,也拿了一些上来丢在平时烤火的火盆里,不消多久,一个个烤甘薯就顺利出盆了。
  在冬季的农家,烤甘薯是取暖填肚子最好的东西,第一是它不要花钱,这东西几乎家家户户都种,第二是因为它有饱腹感,吃一两个大些的到肚子里午饭晚饭也省了,第三就是这东西不怎么耐储存,特别是一到天开始热一些的时候这东西就开始发芽,发了芽的甘薯吃了不好,是以最佳的食用时节就只有冬季。
  沈舒云抱着丘儿啃了两个甘薯,然后便对着剩下的摇摇头,重新那些手里的针线缝制着一双手套,昙玄看着她缝了一会儿,朝她伸伸手,沈舒云会意,立即把膝盖上趴着睡着了的沈丘抱了过去。
  昙玄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抱在自己怀里静静的低头看了一会儿,他的手正朝着沈舒云的方向,手上几个红肿的大包此刻显得异常突兀,就像万花丛中的一簇绿叶,想忽视掉都难。
  沈舒云细细扫了几眼,发觉他手上的肿包比昨晚看到的时候又大了些许,顿时秀眉一横,没好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道:“这么大个僧人了,也不知道要爱护自己,手套破了前几天就要告诉我啊,合着哪至于拖这么多天硬生生把自己拖出两手的冻疮来,生了冻疮很好玩么,看痛不死你?!”
  她说话的模样好似很生气,两腮都鼓鼓的,偏生那双眸子里却看不到丝毫气愤的神情,反倒是心疼的神情更多。
  昙玄平静的微笑,伸手捏了捏丘儿粉嫩的小脸颊,继而对沈舒云道:“也还好,痛倒是不痛,就是挺痒的。”
  沈舒云无语,见他说完真的又开始搓手,想了想还是朝他伸出了手道:“还是把丘儿给我吧,要么就把他放到床上去睡,你这冻疮不能烤火,不然会更痒,你屋子里不是有药材么,之前的冻疮膏用完了你可以再做一些,老是不处理也不行的,你还得侍奉佛祖呢,这里交给我就好。”
  昙玄抱着丘儿在手臂上颠了颠,听话的把他放到了床铺上安睡,末了看沈舒云继续低头做手套,这才道:“舒云,你别再那么操劳了,这么冷的天做针线活很累很难受的,铁针那么凉,屋子里光线也不太好,让你点盏灯你又舍不得蜡烛,再这么熬下去不仅是手你的眼睛也会受到很大的伤害。贫僧之所以不告诉你手套破了,就是知道你一定会拿去缝补,贫僧不想你这么冷还要做这些。”
  他说着心疼的拉起了沈舒云的手,果然那双原本青葱白嫩的玉手经过几年的时间已不复当初,手指虽然依旧修长,可已变得粗糙很多,那经常缝制衣服的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皆蜕了好多层皮,皮上有一条细细的长印子,如今怎么也无法彻底消除了。
  昙玄看得一颗心沉痛不已,几乎差点儿掉下来眼泪,五年前来寺庙之时他说自己会一辈子照顾她,然而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竟是她一直在照顾自己,他身上穿的,口里吃的,手里用的,脚上踩的,桩桩件件都有她的影子,昙玄已不能够想象离了她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模样,她对于自己,如同太阳之于草木,河泽之于游鱼,时光在这两千天的日子里悄无声息刻画着她的一点一滴,最终她的音容笑貌连同时光一起渗入血脉,刻入他的魂魄。
  沈舒云也低头看自己的手,看完只是笑了笑,随即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手不就是用来干活的,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还在乎这个干嘛呢,我在乎的是我们一家有衣服穿,有暖和的被子盖,有饱饭吃,有地方睡,这样就够了,其他的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
  昙玄久悬未下的眼泪垂落了下来,未防止她发现,他匆忙地别过头抹去,末了叹了口气道:“也罢,既是你的心意,贫僧听你的便是了,只是现在天冷你别再逞强做晚饭了,说好了交给我做,那就别和我争。”
  沈舒云皱眉:“可是你的手……”
  “没事,我现在就去做些冻疮的药,过了今天你手套做好了我又涂了药,这冻疮过两天就好了,你就安心吧!”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舒云也知道他性子倔,只好见好就收的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自己当心,去做早晚课时火炉生大一些,平时多用热水泡泡,再痒也不能抓!”
  “是,知道了。”昙玄揉了揉她的头,眼睛里的笑意像星星,“那我回房去了,你先想一下中午吃什么。”
  昙玄的冻疮药膏要用到黄芪和防风,恰好僧房大柜子里的黄芪没有了,防风的量也不够,现在大雪封着路也出不去,于是只得作罢。改用烤白萝卜敷手,不过这种治疗方法对体质虚寒引起的冻疮和已经化脓了的冻疮没什么效果,是故沈舒云帮昙玄敷了五天白萝卜,他的手还是一点没好,甚是还有愈加腐烂的情况。
  看着那双化脓腐烂的手她心疼极了,感觉比自己的手烂了还要抓心,寺庙里的活计更是一点都不让昙玄做了,万幸这时候天已经不再开始下雪了,沈舒云一合计,当即就扛了铁锹开始铲门铲雪,硬生生在齐膝深的雪地里开辟了一条路。
  这天她的鞋子几乎全湿透,踩在冰凉的雪水里脚指头像刀割一样疼,而后被冻麻了变得毫无知觉,昙玄见状一把丢了手中的另一把铁锹过来把她扛起抱回房,随后感觉脱去她的鞋袜放在暖和的被子里,又去打水给她泡脚,泡了好一会儿沈舒云的脚才回暖。
  昙玄抱着她,喉咙里哽咽着说不出来话,沈舒云感觉到自己肩后冰冰凉凉的,一摸竟然是他在哭。
  她把他的脸扳过来,像哄小孩子一样敲了敲他的额头:“昙玄,你以前还说我爱哭,你看看你现在,‘爱哭鬼’这个称呼该易主了吧?”
  昙玄的泪水还没止住,沈舒云揪着他的耳朵道:“再哭不许吃午饭!”
  昙玄抽了抽鼻子,泪水终于止住了,但望着她没说话。
  “你怎么了昙玄?”沈舒云狐疑的看了他一动不动的神情一眼。
  昙玄的眼睛一眨,未及她再张口忽然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哭得干涩的眼眶瞬间又涌起了泪:“舒云,贫僧何德何能可以娶到你,以前的无数辈子,贫僧肯定救了很多很多人吧,所以今生才有这个福气。”
  沈舒云揉着他光光的脑门笑道:“那你今生也救了很多人,这么说来我们来生是不是还可以在一起?”
  昙玄看着她笑自己也情不自禁跟着笑:“那当然,只是若贫僧来生还是和尚,你还愿意嫁我么?”
  沈舒云眼睛亮亮的,一拍胸脯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你敢娶,我就敢嫁!”
  两人相视一笑,昙玄找来干净的擦脚布坐下来给她擦干净脚,沈舒云随即伸了一只手到面前,昙玄一愣,问:“这是什么意思?”
  手从一个掌瞬间变成了一个弯钩,沈舒云笑得像只奸猾的老狐狸:“口头承诺可不算,拉过勾才可以,来吧昙玄大师,我们来拉勾!”
  昙玄挑眉,佯装一副失落的神色,但还是乖巧的伸出了食指与她紧紧勾在一起:“出家人不妄语,怎么,害怕贫僧诓你啊?”
  和他拉完勾盖过章,沈舒云这才放心了,抬起头巧笑晏晏道:“倒不是怕你诓我,我是怕佛祖诓我。”
  “嗯?佛祖怎会诓你?”昙玄有点儿搞不懂了,疯狂挠光脑袋。
  沈舒云双眼一白:“怎么不会?到时候你若是修成正果了估计就被佛祖接走不让回来了,那我岂不是被他给诓了?!”
  这些像小孩子的言论听得昙玄捧腹大笑,沈舒云却依旧煞有其事的说道:“你们佛家不是常说什么四大皆空么,昙玄,你到时候真的还会记得我么,记得我们曾一起相约过来生么?”
  昙玄执着她的手,将手扣进她掌心与她十指交握,末了一脸正色道:“舒云,佛祖讲的四大皆空并非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而是这世上一切都是虚妄,即空虚相。故繁华是空,孤寂是空,美衣华服是空,陋衣箪食是空,老是空,死亦是空,故我们不应为色声香味触法而着相,更不应为一时浮华名利或罹难逆境而起贪心慢心和嗔心痴心。你明白了吗?”
 
 
第54章 叫爹娘
  这场大雪下了五天,化雪也用了三日多才逐渐化完。寺庙门前的雪地里和去年一样死了很多小动物,去年那只捣乱的黄鼠狼今年也被冻死了,尸体正僵硬的挺在雪堆上。
  昙玄和沈舒云挖了好大一个坑把它们都埋了,埋葬完毕,他身着一身黄褐色的僧袍立在雪地里,迭迭僧衣被寒风中卷起随风飘舞,一句句经文亦随风吹向了天地间。
  他超度了近半个时辰,适才和沈舒云并肩回了寺庙。彼时正值日落时分,霞光晚照,落在那棵光秃秃的油患子树上,油患子树的枝杈在小院里投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影子,像一副斑驳的画般装点着空荡荡整洁干净的地面。
  他们点燃炉灶升起了炊烟,继而一人做饭一人烧火,不多久炒菜声便哗啦啦传来,香辣爽口的饭菜香萦绕于鼻,勾起腹底一只只咕咕乱叫的馋虫。
  沈舒云炒完一小碟干笋,用舀子舀了水放到锅里冲洗一遍铁锅,洗干净后把水舀干,又倒了一碟豆芽进去翻炒。
  昙玄爱吃豆芽,这个沈舒云刚来便知道,只是现在是做晚饭,他有戒律不能吃,只能闻闻香味。
  沈舒云在心里为他惋惜了很多遍,惋惜着惋惜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头一低下巴一伸,眼神立即瞟向了昙玄的手:“昙玄,你涂冻疮膏了没,不是一天三次么?”
  昙玄似被她看出了什么破绽,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道:“涂了。”
  沈舒云低头瞧瞧他的神色,立即知道他在撒谎,匆匆几下炒完豆芽后同他收拾了灶台,然后一把拉起他的手一看,那红肿的地方依旧,开裂的在开裂,流脓的仍在流脓。
  沈舒云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次真的双眼冒火:“这就是涂了?为什么涂了两天了还在这样,黄芪和防风我们不是去买了么,难不成你制膏的时候舍不得药材没有放?”
  “当然不是,贫僧放了。”昙玄忙出声解释。
  沈舒云更来气,声音都不由提高了:“那你自己瞧瞧,你这手是想废了么?!”
  “不碍事的,哪有这么严重,贫僧我这是……哎,舒云,你干嘛,你慢点儿……”
  沈舒云毫不客气地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拽到了僧房,僧房一打开门就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沈舒云拽着他往桌子和床头柜上一扫,并没有扫到冻疮膏,她随即生气地转头问道:“你制的药膏呢?”
  昙玄的脖子缩了缩,低声道:“我放起来了。”
  “拿出来,我现在就要看!”
  昙玄语气支吾,反手拉了拉她的手道:“舒云,天气冷饭菜过一会儿就凉了,现在你的当务之急是去吃饭,还是别在意这小东西了,贫僧……贫僧等会儿涂上就好了。”
  “涂上?呵,我就问你拿什么涂?”沈舒云愤愤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末了重重叹息道,“你口口声声说出家人不妄语,可现在居然欺骗我,你今天上午去哪儿了,是不是把制好的冻疮膏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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