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天肯回宫了吗——桥烟雨
时间:2022-01-13 09:35:27

  唯独崔宽和清辞没有开口求情。
  崔宽自认没有资格替秀月原谅伤害她孩子的人。
  清辞心里也知道,傅景翊在当初会对秀月许下怎样的承诺,定是佑启一生荣华富贵,平安喜乐。
  在太子求助的目光看过来时,清辞往后退了一步,退在了傅景翊身后。
  这一回,她不能帮到儿子任何。但凡她对自己的骨肉心软一点,就是对不起秀月。
  傅景翊的手抖了一下。
  他竟然有那么一刻,是希望清辞拦住他的。
  傅景翊深呼吸,又更用力的拉满弓,双目猩红,再次不容置喙的催促:
  “去!”
  傅云从站起来,往李月皎那里看了一眼。
  她跟着太师跪在地上,低着头,到这时候了,也没有抬头来看他一眼。
  也好。
  傅云从收回目光,一步步向父皇箭指的方向走去。
  估计着位置对了,他站定在那里,张开手臂闭上了眼睛。
  他还是觉得父皇不会的,不会拿箭射他的。
  直到风声呼啸而来,他心底的防线迅速崩塌。
  从小疼爱他的父皇,真的对他射出了一支箭。
  箭擦过他的颈边,没有伤到他任何。
  傅云从松了口气,甚至觉得父皇是心软了,不舍得要他死的。
  可是睁开眼,却看到父皇正往弓上搭第二支箭。
  这是,今天非要他死在这里不可吗?
  一只手握住了傅景翊的手臂。
  清辞脸色有些苍白,“给我。”
  不可能让佑启白白挨了一箭,可是让傅景翊来动手,若一个失手,孩子真死在他手里,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噩梦。
  这件事,就让她来。
  傅景翊还没做出反应,她就拿过了弓箭,利落的射出。
  太子站在那里,睁着惊恐的眼,身子一动不敢动,就这样看着箭支呼啸而来,穿透了自己的左肩。
  正如崔佑启的伤处。
  剧痛从伤口肆延,拉扯着他整个肩膀。
  他低头看看这支箭,再看看母后。
  母后拿着弓的手臂慢慢垂下来,她整个人毫无征兆的,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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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们忙疯了,刚取出崔小公子的箭,还在包扎伤口,太子和皇后都被抬进来了。
  皇后倒无大碍,只是气血不足昏迷。
  帷帐里的那张床够大,太子被放在了崔佑启身边。
  太子的伤处与崔小公子毫无二致,太医们刚处理一个,正是有经验的时候,动作也相对利索了些。
  箭猛地拔出时,太子身子猛地弹起,沉痛得叫了一声。
  傅景翊心口钝痛了一下,仍协助太医把他身子按下去,方便太医及时止血。
  一条条被血染透的纱布被浸在水里,傅云从愣是熬住了没昏过去。
  他别开脸咬住嘴唇,倔强不看父皇。
  傅景翊交代太医:“给太子用点止疼的药。”
  崔宽守在崔佑启身边,用布沾了点水抹孩子干裂的嘴唇。
  崔佑启已经脱险,只是可能他从小体质薄弱些,同样的伤,他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傅景翊过去掐了掐清辞的人中,
  清辞很快醒转过来,涣散的双眸中瞳孔急剧收缩,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孩子呢?两个孩子都没事吧?”
  傅云从听见了这话,闷哼一声。
  他还是孩子吗,已经这么大了。现在装出这么在意的样子做什么,真在意那一箭就不会射出来了。
  他差点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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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歹毒
  傅景翊对清辞点点头,“放心吧,都没事,佑启已经脱险,凡凡都没晕过去,跟你一样坚强。”
  清辞一口气松下来。
  她哪里坚强了,就那一瞬,跟剜去身上血肉一般生疼,过往即使把人头颅削下来,她也不会晕过去的。可这一回,她是真的撑不住。
  她现在越想越害怕,若有一日傅云从真的酿成大错,到了必须手刃的地步,杀了儿子,估计她半条命也就没了。
  傅景翊扶她起来,贴着她耳朵说:“清辞啊,你就不怕失手?”
  清辞翻了个白眼,“总射得比你准吧。”
  傅景翊无奈笑了笑,道:“你看看他们日日同进同出如胶似漆的,可我拿箭对准了傅云从,李月皎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她接受了凡凡,不代表爱上凡凡了呀。”
  清辞为她辩解,“毕竟凡凡做过那样的事,实在很难叫人爱得起来,你还指望她出来给凡凡求情啊。再说了,这个时候她给凡凡求情,你也不信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也希望皎儿别傻。”
  傅景翊无话可说了。
  傅云从在被清洗伤口之余,还一直用余光看着黏在一起的父皇母后。
  他们说什么谁也听不见。
  都什么时候了,他疼得几度要昏过去,那一对父母还有心情浓情蜜意的在那里窃窃私语。
  这时候,江太医到傅景翊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傅景翊微蹙眉头,“出去说。”
  到了外头偏处,江太医才敢说出来。
  “崔小公子的伤口有二次伤害的痕迹,像是箭支拔出来过,又插了进去,因而伤势比太子殿下重得多。”
  这是何其歹毒的手法?
  江太医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毕竟干下这事的是太子,过失伤人尚可饶恕,恶意将人虐杀天理不容。
  傅景翊摆摆手,让他进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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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云从怎么都不肯吃东西,也不肯服药,直到李月皎来了才听话。
  李月皎一口一口的喂给他,“他毕竟是崔佑启,皇上和姨母都疼他入骨,会罚你是难免的。不过这事儿也算过去了,你别再跟皇上母后闹了,喝药吧。”
  傅云从乖乖喝了药,苦得要命的药咽下去,他却觉得甜丝丝的。
  “那你呢,你有没有一点感动?”
  李月皎顿了顿,点头,“我不想你这么做的。这下子,万一崔佑启醒过来了,还是会指认我的,你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傅云从揉了揉她愁眉不展的眉心。
  “就咬定他看错了,反正箭是我的,我也认了,谁来追究你我跟他拼了。”
  “表哥真好,”李月皎眼里有了泪,“可,纵使崔大人不计较,皇上和姨母那边还是过不去的,皇上多疑,他本就厌恶我了,这回更会认为我祸害你了。”
  傅云从也焦心起来。
  “那怎么办?”
  李月皎毅然道:“我去姨母认错吧,崔佑启是我射中的,反正他也无大碍,姨母不会拿我如何的。”
  “别,”傅云从抓住她的手腕,抓得紧紧的,“你去了,母后也射你一箭怎么办,你哪里吃得消,我这不也白挨了吗?”
  李月皎面露苦色,“可是逃不过的,崔佑启醒来一定会说出真相的。”
  傅云从眼眸慢慢低沉。
  这确实是个大麻烦。伤害崔佑启的人,父皇母后都不会轻饶,连他都挨了一箭,若罪魁祸首是皎儿,恐怕代价会更狠。
  他还在沉思之中,她突然靠近了,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
  李月皎一双剪水双眸泪盈盈的,低声说:“谢谢你表哥,你做的我都明白,可该我承担的,总是躲不过的。如果我死在母后手里,也是应该的,你不要跟母后过不去。”
  她作势就要走。
  为了拉住她,傅云从的伤口猛地拉扯一下。
  他忍着痛死死拉住她,双眸深深看着她,仿佛望进她灵魂深处。
  “我会让崔佑启永远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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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佑启的汤药里验出鸩毒。
  傅景翊当即下令将所有接触过这碗汤药,这段时日进过崔佑启帷帐的人,全部抓起来挨个审问。
  如此一来,竟有十余人。
  江太医与皇上低语几句后,面向众人道:“此为鸩毒,用一片鸩鸟羽毛滑过,毒便入水。手触过羽毛者,手上虽不露痕迹,只要遇水肌肤便会即刻红肿。”
  “试。”
  傅景翊便下令一一试验。
  杜曹也在这群人中,他是来替太子来看望崔小公主的。
  快到他时,他神色显然有些慌张,双手在膝上不停摩挲。
  傅景翊瞥了他一眼,道:“杜曹,你站到最后去。”
  “为何要最后?”清辞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指着杜曹道:“先验他。”
  傅景翊试图劝道:“皇后……”
  “验!”
  一声令下,杜曹疲软跪地,失措大喊:“皇上!小人不知这是鸩毒啊!皇上明察!”
  傅景翊头偏到一边去,捏捏眉心。
  幸而崔佑启的汤药在入嘴前,都会以银针试毒,否则此事无法善了。
  清辞眸色极冷,“去叫太子过来。”
  杜曹大喊:“太子不知情!都是小人自个儿的主意!太子没有想害崔小公子啊!”
  “闭嘴。”
  清辞心烦意乱,一脚踹在他胸膛,“要你多说?”
  傅景翊有心把杜曹放最后去验,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办这事,只是看这架势,清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傅云从身着一身雪白的绸缎寝衣,就被担架抬来,一开始还想装傻。
  满脸茫然:“这是怎么了?”
  可杜曹这泣不成声的模样,也能猜出几分状况了。
  他既然做了,就得想到能有这会儿被抓包的代价。
  傅景翊没理他,先让后头一群低着头的通通出去。
  又吩咐道:“把李月皎叫过来。”
  傅云从立刻慌了神,急忙道:
  “找她来做什么?!父皇,您不要对她有偏见。”
  傅景翊置若未闻,一眼都没有看他。
  傅云从转而求助清辞:“母后!”
  “你急什么?怕什么?”清辞奇怪道,“只是叫她过来,不行吗?”
  傅云从知道自己的反应不对劲,捂着伤口从担架上下来,跪在他们面前。
  “父皇不就是追究,我射杀崔佑启又给他下药的事吗?我不想让皎儿看到,我是这样一个卑劣的人,还请父皇不要叫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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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值得吗
  傅景翊丝毫不给他留情面,淡淡道:“你想多了,在她眼里你够卑劣,不差这一点。”
  傅云从苦笑,“即便如此,儿臣就是不想她过来,父皇如今就连这一个要求,都不肯应允儿臣了吗?”
  “你现在哪来的脸面跟朕提要求,”傅景翊摆摆手,不耐道,“宏长永,犹豫什么?”
  “是,奴才这就去找李二小姐过来。”
  宏长永本在发愣观望,这时立刻躬身退出。
  傅云从知道自己今日是拦不住人了,只能道:“父皇,不要吓到皎儿。”
  清辞深呼吸平复了下自己心情。
  张了张嘴,还是哑口无言。
  她曾经设想过将来会出现的最糟糕的局面,也就跟现在的情形差不多了。
  这些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搅成了一团。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谁都疼。
  傅景翊让她去一边儿坐下,自己跟太子交谈,清辞没心情去坐着,他也就作罢。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傅云从颔首道:“事实就是我嫉妒崔佑启,母后待她好过任何人,我就忍不住射杀他。”
  “抬头。”
  傅云从却不能听话。他抬起头,看到父皇的眼睛,就不敢说谎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真诚:“我不是失手,事实上我就是故意的。”
  “所以你见他没死,又给他下毒。”
  “没有,那个毒不是要他死的,只是……”
  傅云从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这倒是意外之喜,傅景翊饶有兴趣的问:“怎么不说了?你下的是什么?”
  傅云从心中挣扎了下,而后咬着牙,道:“是让人随意准备的致死毒药,具体准备了什么我不清楚。”
  傅景翊脸上的笑意顿时黯灭。
  这时,李月皎到了。
  她目不斜视端端正正行跪礼,跪在离太子一步远的地方,再问:“皇上召臣女前来,是为何事?”
  傅景翊道:“太子,你跟杜曹退下。”
  傅云从一下子明白过来,父皇这是故意用轻松的口气叫他退下,这情形下他走了,皎儿势必阵脚大乱,轻而易举的都招了。
  “父皇!儿臣犯的错,您把皎儿叫过来是何意?”
  “滚出去。”
  “父皇……”
  傅景翊再次下令:“把太子拖下去。”
  “都别碰我!”
  傅云从大吼一声,还真就唬住了这些逼近他的侍卫。
  太子受着伤,这一拉扯准得受伤,侍卫们在太子身边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也就迟迟不敢上前。
  清辞走到李月皎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愿意跟太子重修旧好?”
  李月皎轻垂着眼眸,道:“是,皎儿不跟太子,还能跟谁呢。”
  清辞笑了笑,道:“那么你跟顾怀易,昨夜丑时在那树林里,深更半夜做什么呢?”
  李月皎明显的一怔,双眸急剧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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