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更厉害了。
“随他去,这个蠢货,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傅景翊把手里奏折扔了出去,他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这会儿如果去太子手里抢人,估计太子要大逆不道的跟他对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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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从跪了一整夜,抱着她跑了一段路后实在有些跑不动了。
刚想把她交到别的太监手里,她迷迷糊糊的抱紧了他的脖颈。
“表哥……”
傅云从又立刻抱稳了她。
他从前是很讨厌她喊表哥的,可现在,他急急忙忙的回应:“表哥在,表哥在这里。”
她唔了声,不再发出声音。
傅云从坚持自己把她抱去了东宫,放在自己的床上。
“去叫太医!”
放下她的时候,李月皎迷迷糊糊的把手伸过来,他原本想握住,可还是避让开来。
不敢碰她,怕她一下子醒过来害怕。
太医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兴许是受伤体弱的缘故,睡会儿就能醒的,傅云从才放下心来。
他不敢离她太近,坐去了一旁紫檀小圆桌旁,趴在桌上睡会儿,一夜没睡实在太困。
隐约中,身上一暖。
他睁开眼,看到李月皎正在他面前,把一件鹅黄色的披风盖在了他身上。
傅云从顿时有些惊喜,他以为她会很讨厌他的,没想到还会给他盖披风,这是不是就说明,她还是心软的呢?
她对上他的目光,立刻要走。
“皎儿,”傅云从把披风抱在怀里,追上两步拦住她,“对不起,我做的不对,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嫁给顾怀易行吗?”
李月皎面无表情的说:“什么顾怀易,皇上叫我嫁去楚地。”
傅云从一怔。
“楚地?!”
那是个什么恶俗地方,父妻子承,兄弟共妻的,她去了怎么还能有活路?
“父皇为什么要你去楚地?!”
“大概是,觉得我会祸害殿下吧。”
她的声音淡漠得毫无温度,像是认命了,不肯挣扎了,就这样在泥潭里陷进去吧。
傅云从看着她,说:“明明都是我的错,怎么能说你祸害我。你只管留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强迫你,父皇那里由我来面对。”
李月皎纤长的眼睫上挂了晶莹的水珠,像是被雨打湿的蝴蝶翅膀。
她眸光里的黯淡失落,看得他越发觉得自己是禽兽,把她害成了这样。
傅云从再一次坚定的告诉她。
“你放心,我拿我的命挡在你面前,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是没有太过在意她的,只是想占有,可是现在却是真真切切的,想要护住她,哪怕跟父皇对着干。
“算了吧,”李月皎道,“我贱命一条,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准你这样说自己,你要好好的。”
傅云从急了,“千万不要弃生,相信我可以救你,大不了我带你逃出去,父皇的人不会拿箭往我身上射的,有我在,你就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李月皎突如其来的呕意涌上喉头。
所有的折磨苦难都是他带来的,现在他的保护算什么,算是可怜,同情,愧疚?
她把那股恶心咽了下去,无助道:“我可以逃,李家怎么办,我父母逃到哪里去。你是太子,皇上不会对你如何,可我有父母有哥哥,我能弃他们不顾吗?”
傅云从再一次给她承诺。
“我说了,我会挡在你前面的,父皇要动你就先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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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猎物一
李月皎向他走了一步,两人间只有半步的距离。
傅云从心跳骤然加快,呼吸都变得急促,有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的冲动。可是看清她额头上的绷带间,隐隐的血迹透出,他整个人的温度凉了下去。
他想,他再也不敢做什么了。
李月皎说:“我可以叫你表哥吗?”
傅云从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好。”
表哥就表哥吧,他估计是没指望能让她接受自己了。
之前想的是她不能嫁给别人,现在想的却是,她不要去楚地就好了,好歹完好自在的过余生。
只是他不知道,她的余生已经被他毁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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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翊很久没碰到这样棘手的事。
太子说如果把李月皎嫁去楚地或有任何不测,他也不活了。
皇后那边说,如果非要把李月皎怎么的,她就每天一碗避子汤。
傅景翊现在是左右不讨好,两边都跟他对着干。
他对清辞说,等哪天出了事你别后悔。
清辞说,那是孩子们自己的事,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再说了,造的孽也是要还的。
傅景翊就没去凤鸾宫过夜,也没通知她让她过来。
他睡不着,在宫里转着转着就到了藏书阁。
其实他不知道,那一夜清辞偷偷来了藏书阁是为何,藏书阁里发生过什么。
只是有些烦闷的时候,他走到这里,想起当初在藏书阁外等她的那半夜,心里的那么多挣扎,现在的一切就不显得那么难过了。
从藏书阁里出来已近子时,打开门,傅景翊愣了一下。
清辞拿着一件披风站在门口,看到他出来,给他披上。
“这夜里还是有些冷的,”她说,“皇上要保重身子。”
傅景翊握住她的手,有些凉,放在掌心里搓了搓,“怎么还不睡?”
“不知道你今晚睡哪儿,我就只能出来找了呀。”
清辞说:“你不是还想要小皇子吗,不来我这儿,你跟谁生啊。”
傅景翊赌气问:“你不是要喝避子汤了?”
“那你也可以威胁我,就说我不生,你就要跟别人去生了,”清辞屈指勾了下他的鼻梁,“这样我不就怕了吗?真笨。”
“你还有怕的时候?”
“有啊,”清辞偏了下脑袋,看向茫茫星空,“在意的多了,就怕的多了。怕人生苦短,怕生死难料,怕我不能陪你到老。”
不知不觉中,她从孑然一身,到现在满身牵挂。
她是幸福的,她身后没有处处勾心斗角的后宫三千,只有傅景翊。
“只是世事两难全,景翊,孩子真的做错事了,你一直说要废他太子之位,却到现在还想给他机会。”
清辞说:“我们实在太宠他了,孩子在我们这儿成长不了任何。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认错,是对皎儿,他对皎儿动了心。就让他去碰壁吧,让他摔得头破血流,趁我们都还活着,还能捞他一把。”
不然,等她和傅景翊都老了,死了,到时候孩子再吃亏,没有任何人能救他了。
傅景翊叹了口气,“随你,孩子们的事,由他们自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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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收了太子印鉴,免其朝议。
这离废太子就差一纸诏书了。
傅云从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带着李月皎逛金陵城,游湖赏花灯。
她看上去很高兴,可是他不看她的时候,她就不笑,他目光看过去,她就会立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人群之中,很突然的,听到旁边人的闲谈。
“李家那个二小姐,听说是给人糟蹋了。”
“那不得寻死啊?”
“不知道啊,说是寻死过了,可还好好活着呢。”
“这要诚心寻死,能死不成?”
“你想啊,太子不要的女人能有什么姿色,长得不咋的怎么会让人起了歹心?”
“骚呗!”
“哈哈哈……”
李月皎站定在那里,脸色惨白成了一桩木头。
傅云从心慌得不敢看她,小声吩咐杜曹去收拾那几个嘴碎的人。
他则快步把她拉走。
“皎儿要不我们去赌坊玩玩?你不是爱赌吗我们……”
他说到一半,发现她完全失神,大抵是听不到他说话的。
后悔带她出来了。
只是这几个人怎么敢在大街上聊这些,明明知情的人不多,那几个诊治的大夫都没活着出李府的门,无论是太师还是母后,都严令寥寥无几知情的人不许外提,怎就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李月皎被他拉着走了一段路,突然道:
“这就是我要以自己名姓嫁给你的原因。你重新娶了我,这些话就成了谣言不攻自破。”
傅云从几乎没考虑,就说:“会尽快的。”
她能再提起这事,他心里也有点高兴,“跟我一起去见母后吧,母后疼你,一定会答应我们的,只要她跟父皇开了口,父皇就会听。”
他还说:“你看我父皇对母后那么好,我也可以的。”
李月皎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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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秋狝时。
如今都是孩子们的主场。
清辞见着崔宽,本想跟他说佑启和绵绵要不订个亲,可是又一想太子跟李月皎处成了那样,便不敢再乱做主,转而问起了佑启的功课。
“教起来困难,像他娘,性子够直爽读书是不行的,”崔宽无奈得摇摇头,“不当官也好,也不是养不起他一世。”
清辞说:“你该找个媳妇了,纳个妾也中,老了总要有人照顾。”
崔宽笑了笑,道:“佑启也会照顾人的,前阵子我告假不适的日子,他把饭菜都端到床前来,一口一口喂给我吃。这孩子懂事特别早,女人哪能有他靠谱。”
若不是秀月当初交代了她,清辞也不会这样热衷于劝他娶媳妇。
崔宽人前看起来一切都好,将自己打理收拾得端正,不比那些有媳妇照顾的差,平日里也都能跟人谈笑风生,职务上也是事无巨细办得漂亮。
可他告病假的次数比旁人频繁,每年都会大病几场。
一病药石无用,就愣生生的躺好来,他会突然的病倒,也会突然的好转。
不知不觉就是十年。
不管是崔宽,还是清辞,亦或者傅景翊,都不约而同的把自己一份特殊的疼爱给了崔佑启。
崔宽突然说:“娘娘,有个事一直犹豫着该不该跟您提一嘴,佑启说三皇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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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射杀太子
话未完,一阵惊呼响彻山间。
“崔小公子受伤了!”
闻声,崔宽头脑发昏,身子晃了晃。
有士兵跑到御前来,急声禀报:“皇上,娘娘,是太子殿下射中了崔小公子!”
崔宽强作镇定询问:“伤势如何?”
“箭支穿透左肩,崔小公子昏迷不醒,正往这里抬过来。”
士兵们的速度已是极快,很快崔佑启就被抬了来,崔宽跟着担架进了帷帐。
清辞一眼就看到了那支仍插在崔佑启肩心的箭,那支是太子的羽翎箭,鹅黄色的羽穗是他的箭独有的标实。
她捂了捂心口,想起秀月惨死的模样,还有自己口口声声答应照顾好佑启,护他一世平安的承诺,一时间有些站不稳。
佑启绝不能有事。
傅景翊扶了她一把,想说些什么,终究化成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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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在帷帐里抢救,时不时汇报险情。
帷帐前,太子跪在那里,面对清辞拷问的目光垂首不语。
他也知道完了。
父皇母后疼崔佑启胜过任何人,不管是皇子公主还是母后的外甥女侄女之类,通通都比不上崔佑启。
傅云从记得那年,绵绵跟崔佑启打了起来,绵绵坐在那里哇哇哭,母后冲进去就只顾看崔佑启受伤没有,仔仔细细问他哪里疼。
父皇也是头一次严厉的对绵绵说,不准跟佑启哥哥打架。
打哭绵绵若是他傅云从,父皇母后绝对都是向着绵绵的。
不管母后得了什么稀罕的孩子玩物,也总归先念着崔佑启。
他在宴席中的席位总是与皇子同列,在公主之上。
孩子们都懂察言观色,也就明白了崔佑启的地位。
崔宽从帷帐里出来,看着太子,开口问:“殿下眼力箭法都是极精准的,为何这回会看走眼射中佑启?”
傅云从抿紧了唇,没有答复。
“说!”清辞厉声道。
傅云从语气很不屑,透着不知悔改的意味:“都已经射中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清辞冷冷道:“你想清楚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们能让我说出什么来,”傅云从仍是满不在乎,“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故意跑到我箭下面来的,故意要害我。”
啪——
傅云从被打偏了脸,这一巴掌,却是来自父皇。
他愣愣的抬起脸,看向父皇,父皇从未动手打过他,也从未这样满面寒意。
可此刻,父皇的眼底是冰冷的。
“拿弓箭来。”
弓箭即刻被呈上,傅景翊握弓引弦,道:
“你去,能用你身子接住这一箭,朕就信了你这话。”
傅云从呆呆看着父皇,不敢相信父皇这是要做什么。
清辞也是一怔,难以置信看着他。
“去。”傅景翊冷冷的吩咐。
在场的官员都跪了下来。
“皇上三思!”
“太子殿下是无心的!”
“猎场失手难免,殿下罪不至死啊!”
三皇子傅泓廷跑上前抱住了傅景翊的大腿,“父皇,皇兄不是故意的,您饶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