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医为什么要杀人啊?”
“谁知道呢,一下子还杀两,没看出来萧太医是这样的狠人,已经被大理寺提审了。”
“杀人要偿命吧。”
“这可说不准,萧太医是户部尚书嫡子,侍卫不过贱命两条,再怎么提审,八成还是从轻发落。”
宫女听得叹了一声,“有身份真好。”
清辞悬着的心松了松。
能从轻发落便好。
也真没想到,堂堂户部尚书嫡子,居然做了个太医……
宫女又发问:“杀人时抓了个现行吗?”
“哪能啊,是萧太医的灯笼丢在那儿了,那灯笼是锦华长公主赐给萧太医的,柄上刻着萧太医的名字。”
此言入耳,清辞耳边轰得一声炸裂开来。
不就一只普通灯笼吗?!
居然还雕了名字?!
锦华长公主什么怪癖好,居然给太医送灯笼?!
最重要的是,萧太医一定会供出来,昨晚灯笼是给了她。
那么估计没多久,就有人来抓她了。
终究是疏忽了。
那现在呢,一走了之?
想着想着,清辞突然茅塞顿开。
不对啊,明明是杀了两个禽兽而已,人家死有余辜,她跑什么呢。
她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承认,然后让那两个禽兽死了也遗臭万年呢?
守门的只顾着围拢埋汰萧太医,谁也没有看到清辞从他们身后走出了欣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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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郡主被禁足的缘故,连带着清辞见皇上也困难了些。
御书房门口。
宏公公与她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让进。
“没记错的话,皇上的吩咐是郡主身边人一个都不准出欣宜宫,你这是不是抗旨?”
清辞道:“皇上也说过,郡主有急事,可命我随时面圣。”
“郡主是有什么急事,本公公可代为传话。”
“麻烦公公转告皇上,清辞请见。”
打着郡主的名义,本就是个借由,她还能大大咧咧喊出来她杀人了不成。
不知为何,她看来皇上要比眼前这个宏公公好说话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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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封嫔
宏公公哼道:“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去叨扰皇上了,你且说给本公公听,让本公公分辨分辨。”
清辞眼帘微沉。
“公公,郡主只是禁足,将来的荣耀未可知呢。”
说罢,她走近一步,将一掂白花花的银子塞到宏公公手里,用只有宏公公能听到的声音说:“无论什么时候,皇上的宠爱才是最紧要的,不是么?”
宏公公如此懈怠,八成是已向别人站了队,否则他怎会对郡主身边人落井下石,不让面君呢。
这个人无非是邱茗。
他替邱茗做这个拦路虎,不让欣宜宫的婢女跑进乾清宫里替郡主说话,以免郡主早日解了禁足。
可此时站队,实在为时过早,邱茗能否得宠,八字还没一撇呢。
宏公公领悟到了清辞的意思,略一沉思,将银子塞进袖中,换上一脸浮夸笑意。
“姑娘说得什么话,郡主的福分在后头呢,我这就去传话。”
清辞一进去,宏公公还想跟着进来,她立马把门关上,把人堵在了外面。
对着案牍扑通跪地。
“人是我杀的。”
傅景翊原还猜测着究竟何事,这样突然的坦白令他嘴角微蹙,“什么人?”
清辞颔首眸光微垂,面不改色,“昨晚宫中横死的两个侍卫。”
傅景翊清清淡淡“哦”了声。
他的确不认为凶手会是萧承书,就那文绉绉的模样,如何能将树枝捅进人胸膛直穿心脉。
不过……
“萧承书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
什么?
清辞惊愕抬头,眼前闪过萧承书那张明澄的脸。他看到灯笼证物,不应该将她供出的吗?
他怎么能……供认不讳?
傅景翊道:“萧承书失守杀两个侍卫,罪不至死。朕让萧大人把人领了回去,动用家刑,也算他在宫中无状的惩戒。”
皇上如此宽厚,亦是笼络臣心。
清辞胸腔里一股莫名的酸涩感上下乱窜。
即便只是家刑,也不该萧承书替她承受,他究竟为何这样死咬着?
“即有人认了,你不必上赶着揽罪。”傅景翊暂合奏折,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你昨晚夜出做什么?”
清辞实话实说,“宫中乏闷,去藏书阁看书了。”
傅景翊道:“还不如你出门赏月来得可信。”
清辞死猪不怕开水烫。
“皇上圣明,是出门赏月了。”
他信什么,她就说什么呗。
傅景翊没来由的说:“萧承书此人你不必担心他,他是朕皇姐看上的人,就等国丧期满办了大婚。”
清辞内心惊叹。
户部尚书之子,未来的驸马,不去从官,居然做个太医?
“哪位公主?”
“锦华长公主。”
清辞茅塞顿开。怪不得会夜宿宫中,什么伺疾,原来是……
她实在是脸肿了,才会在萧承书面前称自己为是瑶宁宫锦华长公主身边的人。
清辞跪着,腰杆子笔直,“皇上不问一问,我为什么要杀人吗?”
傅景翊云淡风轻的看着她,“你定是觉得你在为民除害,才敢来认罪。”
清辞点头,“不错,他们俩熟悉宫防,知道那个时辰不会有人经过巡逻,趁着夜深想非礼我。”
她说得无比坦然,没有丝毫尴尬。
傅景翊眸色深了深,“受过侵犯的女子大多逐出宫去了,只有一位因伺候太后已久,被留了下来。朕会让她去认尸。”
清辞松了口气,“皇上圣明。”
她站起身,“没事了,告退。”
傅景翊捏了捏眉心,淡淡道:“朕没说起身,你敢起。”
清辞立刻再次跪了下去。
傅景翊更头疼了,“在朕面前无事,可你要清楚你是在宫中,你的举止会令人诟病你的主子。”
清辞困惑得问:“那又如何?”
郡主会遭什么闲言碎语,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她倒没想到,皇上还挺在意郡主的口碑。
傅景翊无奈,“你主子落人口实,便会有人顺杆欺她。抑郁亦会成疾,万一她腹中孩子间接因此落胎,你对秦承泽……更过意不去吧。”
过不去个鸟。
清辞感叹,“原来皇上对郡主这般有情有义。”
毕竟这样为郡主考虑。
傅景翊也不解释,手掌不动,拂了拂修长的手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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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嫔旨意来得很突然,邱茗被封为邱嫔,正式成为庆福宫主位。
只是这禁足还未解。
邱茗多嘴问了传旨公公,“那南淮郡主,皇上是怎样安排的?”
公公道:“郡主封为南嫔。”
同是嫔位,邱茗松了口气,她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在暗自跟南淮郡主较量,她的位份若高于自己,势必不爽。
她们这样的女子,位份是直接跟娘家荣耀挂钩的。
公公见她们没有别的问题,开口道:“康丞相之女颇受太后喜爱,封为康妃,入主凤鸾宫。”
正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得邱茗愁眉不展。
也劈得欣宜宫上下心事重重。
“讨好太后果真有用,”小蓉杞人忧天,“皇上是孝顺的,可太后偏偏不喜咱们主子,这该怎么办呢?”
傅诗妍轻抚过内务府送来的嫔制华服,指尖传来绸滑的质感,她心里依然平静。
“太后不足为惧,康妃更不足为虑。”
此言出,清辞也有些意外。
眼下只有小蓉跟她在身边,郡主倒真没把她当外人,什么话都说。
“为何?”
“我能站在这里,是因我父亲是南境王。”
傅诗妍抖开华服,贴在身前对着铜镜比量,“太后怕是被皇上多年的顺从蒙了心,皇上是什么人,他不会容许任何人影响他的宸衷独断。”
小蓉鄂了一鄂,“可是皇上与太后更是母子,此事皇上的确从了太后不是吗?”
“亲母子都无用,何况不是,”傅诗妍眸色一黯,低声道,“皇上大可以封康宁嫣嫔位,也不会惹太后不悦。可他偏偏要将康宁嫣捧高。”
“欲令其亡,先令其狂,这是皇上惯用的招数。”清辞忍不住插了个嘴。
对待太师府正是如此。
他登基后若光明正大捧秦太师,就显得居心可疑。而命与秦府有姻亲的南境王假意造反,是这样顺理成章,直接催化了秦太师起兵自焚。
这盘棋,他却是两年前便已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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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又见萧承书
傅诗妍看了她一眼,浅笑。
“康宁嫣一个闺阁女子,没有丞相的示意,也不敢擅作主张老往太后宫里跑。”
清辞明白她在说什么。
一心勾连太后,在眼皮子底下做文章,哪个帝王能忍受这样的臣子?
小蓉还是有些迷蒙,“所以郡主是觉得,皇上不会喜欢太后硬塞给他的妃子,对吗?”
傅诗妍点了下头,“这么说也对。”
“可是喜欢不喜欢不重要呀,有太后相助,她侍寝总是多些的,早日生下了皇子,还愁皇上不看重?”
小蓉说着便忧心忡忡,仿佛那位康妃已晋贵妃,而郡主被她按在地上狠狠的欺负。
傅诗妍噗哧一笑。
“行了,别操心了,想对付康妃的何止咱们,还有邱嫔呢,咱们踏踏实实禁足就成。”
她温柔得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再看着小蓉扁平的肚子,道:“得给你缝几个大大小小的假腹子了。”
小蓉道:“早就缝了,已经做好了两个浅的,郡主要不要看看?”
“好。”
小蓉去她住的屋子里拿东西,傅诗妍转而看向清辞。
清辞手上正抹擦花樽,意识到郡主在看她,便转头过去,迎上她的目光。
“你去过乾清宫?”傅诗妍问。
不愧是郡主,即使禁了足还能有乾清宫的消息。
清辞点头,“是。”
傅诗妍又问:“去做什么?”
她目光中那般审视,清辞没放在心上,可这个问题,的确不怎么好糊弄。
总不能坦白自己杀人了吧。
“我去找皇上的。”
“我知道。”
“我去问秦承泽下葬在哪里。”
傅诗妍呼吸一紧,“皇上怎么说?”
清辞遗憾摇头,“罪人么,除了乱葬岗还有什么去处。”
不知是不是清辞的错觉,她看到傅诗妍的眼眶红润,在泪珠子挂下来的那刻,傅诗妍别过脸去。
“也是。”
她若无其事的说。
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早知道不往这方向去扯谎了。
傅诗妍道:“皇上肯给他留全尸,我以为皇上会将他好好安葬的。”
“除非皇上心里有你,为了你才仁慈到那地步,否则真不会。”
清辞一直挖空了脑袋在想,皇上有什么理由能让秦承泽活着?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郡主跟秦承泽扯得上关联。
“郡主有没有想过,秦承泽会不会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那……”
“他死了。”傅诗妍打断了她。
清辞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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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清辞借着烛火,把关于锁魂木的篇章看了许多遍,得到的结论依然是人死木亡。
锁魂木之所以重如玄铁,是它承载了魂魄之重。何为木亡,便是木头失重,恢复成寻常木头重量,也会失去温度。
可是秦承泽应当是必死无疑的啊?
这个事就跟抓肺挠心似的困扰着她。
“清辞,干什么呢?”
小蓉翻个身翻醒过来,模模糊糊的看见清辞在那儿掌着灯看东西。
“看会儿书,你睡吧。”清辞赶紧把书踹进了兜里。
小蓉埋汰:“大白天的不看晚上看。”随之翻过身去,很快再次沉沉入睡。
清辞寻思着还得再去趟藏书阁,看看有没有其他相关的书籍。
她轻手轻脚出了屋门,一跃上墙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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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突然也没有太意外的,萧承书也在。
这一回,她直奔楼上去,在台阶上被唤住。
“清辞?”
听见这一声,清辞回过头来,望向单手握着一本书的萧承书,他如月清朗,长身玉立在书架间。
清辞道:“这么巧,你又在呀。”
“你来还书?”萧承书向她走来,嘴上不轻不重的说:“大半夜的,你还敢一个人出来?”
清辞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为什么不把我供出来,不说灯笼给了我呢?”
萧承书已走到她面前,“你一个女人,怎会无缘无故杀人,八成是那两人……”
话说一半,他又戛然而止,话锋急转,“姑娘家不容易,受了委屈惊吓,怎还能因此丧了命。此事由我来担,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