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收银的掌柜放银子的抽屉都放不下了,抽屉里都是白花花的都是银子和铜板。
等着排队的人也不少,整个酒楼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盈珠已经赚到了半年租店铺的钱。
盈珠现在穿了一身利索的衣服,日常不施粉黛,只均一层薄薄的香脂保护皮肤。
就算这样,她忙不过来也不出店面,就在后头指挥调度,她这张皮囊,哪怕简朴至此,也是很招人眼的,她不爱张扬。
好在也没遇上什么麻烦,伙计和来往客商都还算安分,因为她一上来,就把后面的背景亮出来了。
在榆谷,没什么人愿意和榆谷军过不去。
下午苗氏商号会送货来,苗氏是砀县一家大商号,各类海鲜肉食是主营之一,现在她酒楼大半的货都是在苗氏的榆谷分号进的。
这是苗氏这个月的第三次送货来了,前两次互相熟悉,这次她觉得差不多了,可以打探一些消息。
忙了一阵,便听门外掌柜钱正平高声喊:“东家,东家,苗氏的货到了!”
盈珠立即起身,绕到后面仓房一看,苗氏的运货车停在外头,七八个粗壮汉子卸货正热火朝天,旁边立着一个三十上下的管事正在监督,并与盈珠这边的伙计在验货对数。
见盈珠来了,管事直起腰,笑着点头:“谢掌柜,主事让我给您带好!”
基本每见一个东家,他都是这句话,不过面对窈窕美人,总会格外热情一些。
盈珠笑着回了一声好,弯腰看了看食材,点头:“不错。”
说到这个,管事立即道:“我们苗氏童叟无欺,进的全都是上等货物,谢掌柜的且放心。”
盈珠点点头,顺着夸赞几句,验过货,接着两人闲聊几句,她便问:“你们这货挺好的,是从哪里进的?咱砀县是没多少海产品吧?”
砀县主产麦黍,粮食也算多,但海产就很少了,在砀县境内海几乎没有。
“嘿,砀县哪有什么海产?这边没有海,得从金州运过来,成色好一些的,也是从云州运过来的。”
盈珠点头记下后,又作惊讶:“那岂不是要过柞平?这路不好走吧?”
“柞平山自然不好走。”
管事十分惆怅的摆摆手:“除非较近,否则当然走水路,即便是逆流而上,那也比滨坊好多了。咱们义安的运货船,一般在广郡靠岸,广郡码头水深。”
说起这些,管事话匣子立即打开,接着又指了指后面几车:“不过像这种价的麦,却是我们砀县的,色泽虽差点,但麦香浓郁,入口一点不差。田县、德州、湖谷,就能收到很多货,不但本地销,还会运出去,运去原坊丘郡等地。”
至于为什么不往阳勃沙城运,那肯定是云州金州麦子物美价廉,竞争力更强。
盈珠自然听懂了,也不打断,只听着管事侃侃而谈,偶尔问上一两句。
这些信息,她都暗记下。等货卸完,盈珠大致能粗略了解砀县的商业格局了。
差不多了,深入些的下次再来,苗氏这边货车都收拾好了。
盈珠算了账,给管事结了银子,最后她问一句,“管事的,你们苗氏有盐么?我这还有点地方,想卖点盐试试。”
除了酒楼,盐也是她的目标。要知道盐在这个时代有多珍贵?贩盐可是比鸦片更暴利的产业!
只是那管事摆摆手:“没有,咱们没有盐。”
见盈珠有些惊讶,毕竟贯通南北的这么大的一家商号,怎么会没有盐?
他接过银子,笑道:“盐这玩意都是官盐,私自贩卖私盐可是死罪,关系不够硬,拿不到盐引,难啊!”
这个时代的制盐业肯定没有现代那么发达,穷人普遍买不起食盐,烧菜一般都是用大颗粒的粗盐代替,而大颗粒的粗盐里面的有毒物质含量是很高的,即便如此,这些粗盐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统治者对食盐的监管特别严格,皇帝把一些很重要的产业都收编到了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也就是说全部这些商品的经营权都是归国家所有的。
而商人想要售卖食盐,一定也是要获得皇家特许的经销权,也就是所谓的盐引,这还不够,还要花费很大的银两去交这个经销费用的。
在这个时代能够售卖的起食盐的家族地位都是很高的,地位不高的话他们也拿不到食盐的经销权。
那么想要搞个商业垄断简直太容易了,不仅仅是食盐,其他生意都会面对这种局面,简直是不可避免的。
其实食盐的加工成本并不高,但是经过官府和商贩的一层一层的剥削加价,到了百姓手里的价格已经翻了十倍都不止了。
有一些老百姓就想到了一个办法,用土盐进行试炼,直到提纯出来食盐,这种盐,也就是粗盐,往往都很劣质的,吃多了会导致身体中毒的,而且也提炼出来的食盐也不纯粹,加工过程也不卫生。
即便这么劣质的盐,只要被官府发现,也是不允许私售的,甚至会对卖盐的商贩加以处罚,一旦被发现有人私自贩盐,那可是死罪。
但是总有一些想赚钱的又胆大的商贩,他们会将粗盐的价格往下面压一些,这样老百姓来说就能吃得起盐了。
而对于一些实在穷的人来说,连粗盐都买不起,哪怕是一点点也是买不起的,实在忍不了就会用别的替代品。
比如结晶硝,这种东西都是对身体有毒的物质,而且这种东西只有硝石上才有,而硝石往往是用于制作火药的原材料,只是此时的人都不知道何为火药。
所以大多人都是偷偷购买硝石材料或者是直接去捡这种石头,刮上面的结晶硝来代替食盐,这比粗盐要便宜上百倍。
但是经常直接是结晶硝的话是很容易得癌症的,不过古代对于癌症也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吃久了真的会吃死人。
所以盈珠想到了盐,现时代制盐技术不过关,产量上不去,再加上地域限制,基本只有沿海的州郡才能产盐。
这完全是卖方市场,商人想贩售盐,得过硬的关系,还得用大量的银子开道。
苗氏其实是砀县本土商号,后续逐渐发展出去的,钱有,但沿海商号比人脉是劣势,索性不沾。
据管事说,这其实是常态,内地商号做盐的都少,涉及的基本都是二道贩子。
盈珠还是有些诧异的,因为据她所知,砀县往南很近的海沪郡,就有大盐湖,这应该比海盐方便多了的把?
管事苦笑:“海沪郡?那可是原坊,也没比沿海好多少。”
原坊是天子脚下,朝廷直辖的地区,如今的皇帝昏庸,难啊!
第20章 英姿飒飒
盈珠听到他的话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盐接触不到就先暂时放在一边,她先把酒楼管理好再说。
和管事告别,她就往酒楼内院去了。
算了帐,并告知伙计们这个月开始有奖金,工作优秀的人会获得。
众人一听欢呼,又干劲十足起来,就连步伐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忙忙碌碌已经到了大概晚上八点,古代晚上灯火昏暗,盈珠不太习惯,索性就把打烊时间放到八点,此时差不多八点该打烊了。
虽然客人很多,可七点以后他们就不在迎客了,伙计们十分利落的把店里收拾好,大门门板安上,而后和盈珠告别离去。
钱正平最后一个走,“赵校尉还没来啊?要不小的再留一会?”
这块虽然治安不错,但到底是军区外,若赵离忧不值夜,便来接她,若是值夜班,她就让店里厨娘刘婶陪她走一段,到入了军区大门。
钱正平是个很机灵上进的掌柜,知道酒楼很红火,也很是积极。
盈珠往外望了望,街上还有些个行人,她就是说:“不用了,我等会先把门在里头拴上就是。”
赵离忧大概被什么耽搁了,迟一点也没事。
他不会不来,就算偶尔临时遇到什么状况得留营,他也会打发人回陶家,让婆子过来。
盈珠一点不担心,先让钱正平回去,不用担心。
等人出去,她就把门拴了,等赵离忧来了再开。
赵离忧今日确实不需宿营值夜,他前几天才值过夜班,还轮不到他。
不过,军中发生了一件不算太小的事,由城卫捕获的北戎细作引起的。
查审到最后牵扯到军营里藏匿的大大小小十几个暗线。
这两日都在忙这个,有些焦头烂额,所以赵离忧下值略晚了些。
一出军营大门,他立即扬鞭打马。
疾奔而出,陶临陶波等人连忙跟上,之前在巷口招呼他们认亲时的少年万河慢了半拍,嚷嚷道:“你们怎么走的这般快!等等我啊!!”
他赶紧抽了两鞭,这几个少年都是赵离忧的迷弟。
即使赵离忧冷清不合群,也丝毫不能阻挡他们的澎湃热情。
他们和陶临陶波是自小混在一处的发小,陶临陶波的表兄弟,就是他们的表兄弟。
也就是陶治那个装模作样的讨厌家伙例外,一群年轻的戎装小伙咋咋呼呼的骑马穿过营地直入军院。
万河抱怨:“赵兄弟每天下值都这么急,每天我都紧赶慢赶才赶上。”
他十分羡慕陶临陶波,也是破山营的,他们和赵离忧,不似他们总有些距离。
陶临哈哈大笑,得意斜了万河一眼,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离忧这不赶着去接我阿珠么?”
他挑挑眉,一群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一阵心知肚明的哄笑。
每天急急去接,风雨不改,大家都觉得赵离忧真是个痴情少年。
其实盈珠姿容性情皆是上等的,心动的人不是没有的,但人家可是有婚约的,因此都打消了念头。
万河起哄:“我离忧和阿珠最般配了!”
郎才女貌,大家也觉得很配的,一个个都羡慕得紧。
唯一不明白的,只有赵离忧,他皱了皱眉,这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天色渐晚,他心里急,也不理会,见街口已到,当即一扬鞭,加快冲出。
盈珠拴上了门栓,便点上一盏油灯拿出之前赵离忧寻来的袖箭细细把玩。
没多会,便听见门外马蹄声响,快速由远至近,赫然在店面门前刹住,马长声嘶鸣,来人利索翻身下马。
两声敲门,一声沉沉的呼唤“阿珠?”
是赵离忧。
“来了!”
听到马蹄声的时候,盈珠就站起身走到门口,听到赵离忧的声音先扬声应了,又快步行至门前,把门拴打开。
打开门让赵离忧进来。
今天他赶得急,没有卸换,少年一身玄色轻甲长身玉立,昏暗的烛火映在脸颊上,虽瘦削却不失神采,这一身行头更是衬得他少年英姿飒飒。
盈珠笑了笑,说道:“跑这么急干什么?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这天气已是夏日,穿这一身可闷得很,她看了他脸上的汗珠,说道:“下回换了这身甲衣再来不迟。”
赵离忧“嗯”了一声,不过这情况也不止遇上一次了,盈珠每次都说他,他也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可每次还是这样匆匆忙忙。
盈珠摇摇头,掏出手帕递给他,“来擦擦汗,赶紧把来喝杯金银花菊花茶。”
赵离忧到桌边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几口。
盈珠收拾东西准备走,也没什么好收拾,该弄的都弄好了,她只是去了厨房。
下班前亲自下厨做了三菜一汤在锅里温着,此时将它取出来放入食盒里盖上。
酒楼里的饭基本每天都会剩,而且剩的还有点多,让人悄悄给后街的小乞丐拿去。
等盈珠提着食盒出来的时候,赵离忧已经把茶喝了,两人一同出店,他把门锁了,他欲伸手接过盈珠手里的食盒,盈珠笑着说:“不用了,你在军营里忙了一天了,也累了。”
“不累。”赵离忧伸手提过食盒,没在说话。
夏天的风热,明月映照着,在盈珠白皙如玉的脸颊镀上一层月色,她的五官精致并不逊色赵离忧,娇柔的一张脸映着皎月,仿佛会发光似的,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但赵离忧最先看见的,还是她的一双眼睛。
明明是烟笼雾罩的一双含水眸,本该柔弱稚嫩的,偏偏她眼神却极明极亮,还带着明朗笑意,灼灼生辉,叫人第一眼就被吸引住目光。
赵离忧忽想起她救他那一日,昏厥转醒,当时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彼时她满目彷徨中带着又惊又喜,饶是狼狈至此,也露出了坚强的笑意。
一眨眼,快一年了。
回忆往事,有些恍惚,回神后,不知为何,赵离忧忽想起之前陶临那群少年的暧昧打趣。
“我家离忧和阿珠最般配了!”
他一怔,随即赵离忧从没想过,也不认为是,不否认盈珠在他心里很特别,独一无二。
但他们的婚约只是个幌子,他从未想过成家何况大仇未报,哪有心思想这些。
胡乱应了一声,至于陶临那群口无遮掩的小子,他打算明日就告诫他们不许再胡说八道。
赵离忧提着食盒牵着马,两人缓缓而行。
低低说话,多数都是盈珠在说,就这么一路走了回去。
回去后,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吃过后,和往常一样,赵离忧将盈珠送回房后,就回屋睡下了。
躺在床上,他却没有马上闭目,而是想着发展心腹部属,将势力握紧在自己手里。
可他性格淡漠不善交际,可想要图谋报仇就必须改变,打定主意后,他才闭眼睡去。
次日,赵离忧与齐和颂又比了一场,齐和颂翻身下马:“赵兄弟,下值咱们兄弟去喝酒,这回你可不能再推了!”
第21章 合群
齐和颂喊过赵离忧很多次去喝酒,他却未答应过。
原因是他不好杯物,更不喜与外人多接触,之前好几次他毫不犹豫拒绝了,只道不爱喝酒。
齐和颂十分遗憾,只是却没气馁,他是真心要和赵离忧结交的,他早就觉得自己和赵离忧是朋友兄弟了。
一逮上机会,他又来邀请。
这次却是出乎意料的,赵离忧却道:“好。”
齐和颂大喜,一拍赵离忧肩膀勾住:“好,是兄弟就该大口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