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尽管帝国早已有防备,在法克斯星球重兵驻扎,在虫族第一波突临时守住了防线,但前线战场的局势却已经越来越紧张。
沈墨庭心系战局,很快便忍不住向宁殊提出自己想要前往法克斯星球的念头,却被宁殊态度坚定地拒绝:“不,我会派其他人去。”
沈墨庭怔了怔,不由得想起前一阵子那些人疯传的谣言,他的面色猛然变得惨白起来。
宁殊却仿佛知道沈墨庭在想什么似的,拉着他的手解释道:“你别多想,我不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才不信任你。”
沈墨庭这才感觉胸口那股透不过气的闷窒消失了,有些不解地抬眸:“那殊儿为什么不同意我去?我明明就是你手下最适合的战将……”
“墨庭,以前的我多么弱小,没有你根本我根本坐不上帝位,我永远都不会猜忌和怀疑你。”宁殊长叹一声,缓缓道:“我不舍得让你去战场,只是不想让你有危险。”
“前线战场十死九生,实在是太危险了。尽管我们现在还没有公开关系,可你在我的心里就是我的伴侣,我又怎么舍得派遣自己的伴侣上战场?更何现在战况还没有到无比严峻的地步。”
宁殊直视着沈墨庭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些年来我渴望和追逐权力,除了报仇,更希望手中紧握的权力可以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那个人就是你。”
沈墨庭只觉耳朵一阵轰鸣,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想笑,却又有些想哭。
这些年来,他习惯了用伤痕累累的身体独自穿梭在血雨腥风和无数狰狞的虫口之中,伤疤和疼痛伴随着他永生的记忆,然而尽管遍体鳞伤,身心千疮百孔,他却只能躲在无人的角落独自默默地舔舐着伤口。
帝国子民夸赞他的赫赫战功,说他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可没有人知道他在战场上无数次绝处逢生,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Omega。
Omega发情期的时候身体浑身会难耐饥渴,不受控制的躁动和发热,生理期来的时候却又腹痛不止,腹部如同被人生生用手刨开,只用糙线粗粗缝合,就像是坠着一块重达千钧的巨石,沉痛欲裂。
但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生来就是这般英武强悍,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会不会受伤,他会不会疼。
只有宁殊会珍视着他,把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
沈墨庭的眼圈逐渐泛红,眼角有了几分湿意,他感到有些羞耻和难为情,欲盖弥彰地转过了脸,没有再说什么。宁殊一只手臂轻轻地圈报住他,一只手则抚着他的脑袋,掌心的发丝柔顺。
若是有外人看到冷肃凌冽的元帅会被女帝这样撸狗似的摸着脑袋,一定会惊掉下巴。
沈墨庭却将自己的脑袋主动送了过去,侧脸蹭了蹭宁殊的娇嫩的掌心,两个人都没再提虫族战场的事情,他的心底却已经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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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儿,明天是我的生日,你可以陪我一天么?”过了数十天之后,沈墨庭突然反常地这样请求道。
前几年来沈墨庭身为宁殊的监护人,总是尽心竭力地照顾着她,宁殊的生日他也从未缺席,次次给宁殊准备好精心准备的礼物。
但他却从不肯将自己的生日日期告诉宁殊,只说自己从不过生日,觉得麻烦。
宁殊有些愕然和讶异地抬眸,随后很快点头答应,但她有些愧疚地垂下了头:“抱歉,我不知道明天是你的生日,我什么都没准备……”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礼物。”沈墨庭淡淡地笑了笑:“等殊儿处理完公务之后,我们换上常服出去玩一天好不好?”
“就像是最普通的情侣那样一般吗?”宁殊眼睛一亮,很快点头答应,但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那我先把公务批改完,明早我们一早便出去。”
然而宁殊非要腻乎地拉着沈墨庭的手不肯松开,让他抱着自己一起批改公务。
光屏里帝国的机密大事都毫无保留地在沈墨庭眼前展开,宁殊划开了光屏的投影认真地批改,有的时候遇到军事方面的难题还忍不住会问沈墨庭的意见。
沈墨庭抱着宁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声说出自己的意见,看着宁殊认真思考的神情,他心头有些发涩地转开了眼睛。
他何其幸运,能够遇到一个这么信任自己的伴侣,可他却即将要做出欺骗宁殊的事情。
宁殊一定会生气,甚至会恨他。
可是随着前线战场的逐步沦陷,而宁殊之前派出的人已经在战场牺牲和重伤,战况愈发严峻,摄政王的心思却还在争名夺利,不怀好意地派出了自己的部下妄图截取军部的残余的势力,他已经别无选择。
“公务批改的差不多了,我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你先回去睡觉养好精神,明天我们便一早出发。”
沈墨庭虽然觉得奇怪,但他自己也是心事重重,没有多说什么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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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团甜腻的星光糖凑到了沈墨庭的唇边,尽管沈墨庭并不喜欢甜食,但他还是张嘴乖乖地吃了下去。
“好吃吗?”宁殊笑眯眯地问道。
“嗯。”沈墨庭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耳后根却有些泛红,在他心里只要是宁殊喂给他的比什么食物都好吃。
沈墨庭牵着宁殊随着人流走出了电影院,还觉得这样平淡的日常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宁殊仿佛发觉沈墨庭在走神一般,捏了捏他的掌心,见沈墨庭还没什么反应起了戏弄的心思,用指尖捅了捅他的腰窝,沈墨庭身躯一抖,立马用两只铁钳一般的大手捏住宁殊的手。
他双颊滚烫,低低道:“殊儿,在外面别这样。”
宁殊却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立马让沈墨庭想起了之前看电影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隔壁的alpha竟然直接揽过身侧的Omega接吻,发出羞人的声音,宁殊也是个爱学坏的,尽管没有发出声音让别人发现,她却仍旧用不老实的手脚不断戏弄他。
不是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便摸一摸沈墨庭的大腿,就是动作隐秘地偷轻一口他的侧脸,让本就纯情青涩的沈墨庭根本没了心思看电影,一直羞得满脸通红。
尽管只是短短的一天,他们却像是普通的情侣一般做了很多事情。
他们去了帝都星一个商业区其中有名的游乐园,两个人的童年都不算美满,宁殊便拉着他的手把整个园区的游乐项目都玩了个遍,尽管有的项目十分幼稚,沈墨庭虽然有些无奈,却不厌其烦地陪着宁殊玩了一次又一次。
两个人一起做了手工制品,宁殊原以为像是沈墨庭这样英武强悍的人只擅长行军打仗,会对厨艺一窍不通,结果反倒是自幼身为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宁殊手忙脚乱。
宁殊捏着奶油在蛋糕胚上挤了歪歪扭扭的一团,正皱着包子脸觉得棘手无比的时候,却发现身侧的沈墨庭竟然格外的心灵手巧,已经一脸肃穆地对待军事难题一般,完成了一个精巧无比的蛋糕。
沈墨庭发现宁殊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顿时有些羞赧地红了脸,难为情地呐呐解释道:“这两年我没事的时候会研究一下厨艺,但我觉得自己的手艺不怎么好,就不好意思展露。”
沈墨庭给宁殊切了一块,宁殊尝了一口便面露惊喜和新奇:“很好吃,和宫中的御厨比起来也完全不落下风。”
听见宁殊毫不吝啬的赞誉,沈墨庭变得面红耳赤起来:“殊儿如果喜欢,以后我经常给你做。”
宁殊在两人关系中都是主动的一方,立即笑眯眯地抱着他,开玩笑说道:“墨庭如果以后和我有了孩子,想必一定会是贤夫良父的。”
沈墨庭闻言怔了怔,垂下眼睛。
以后……他和宁殊可能再也没有以后了。
宁殊放弃了再制作蛋糕和小饼干,开始和陶艺杠上。
结果她费力做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土陶,却扭曲和狰狞得不忍直视,宁殊自觉丢脸,忙不迭就要丢掉,却被沈墨庭拦下。
沈墨庭红着脸请求道:“殊儿可以把这个小熊当做我的生日礼物送给我吗?”
宁殊满脸尴尬:“这小熊太丑了,不要这个好不好?皇宫里的奇珍异宝随你挑。”
“我就想要殊儿亲手做的东西。”沈墨庭却很坚持。
宁殊拗不过他,只能看着沈墨庭视若珍宝地将陶土小熊收了起来。
怎么会有傻的人。
沈墨庭不计回报地为她牺牲了这么多,第一次开口祈求讨要的礼物,却是一个在别人眼里垃圾都不如的东西。
宁殊满眼复杂地拉住沈墨庭的手:“墨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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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儿,还、还没到吗?”眼前一片黑暗,沈墨庭忍不住问道。
宁殊被他背在身上,圈着他的脖子用手紧紧地捂住他的眼睛:“还有一段距离。”
沈墨庭看不清路,只能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他不禁停下步伐:“殊儿,你下来好不好?我现在看不见东西,怕把你摔了。”
“不要。”被沈墨庭骄纵养大的宁殊低哼一声,圈着他的脖子,双手则紧紧地遮着他的双眼,像只树袋熊一般挂在他的身上。
沈墨庭只能无奈地向前继续摸索走着,却因为怕伤到宁殊,走得极为小心翼翼,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宁殊轻快地说了一声:“到了。”然后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
沈墨庭抖着睫毛慢慢睁开眼睛,愣在了原地。
眼前古树参天,似乎直抵云霄。盘虬卧龙一般的枝干延密,繁茂的树荫犹如炸开的焰火,枝叶扶疏,树冠垂下了千万条茂密的枝条。
清亮的月色从枝叶的缝隙里挤进来,洒落一地。
湖水与夜色融为一体,岸边是大片摇曳的芦苇,被晚风吹开,湖面荡开一圈圈的涟漪,水声浩荡,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是皇室的禁地,空气中有极高的能量粒子,十分适合修炼精神力,历来只有皇帝和帝后才有资格踏入。”宁殊淡淡地说道,仿佛并不觉得带沈墨庭进入这里有什么不妥。
在女帝宁殊的心里,沈墨庭就是她唯一的帝君。
夜景本已是迷人,但让沈墨庭如此震撼的是夜色中无数正缓缓升起的天灯,无数微光在半人高的芦苇荡里缓缓升高,幻影流光般映出迷离的辉泽,仿佛点燃了夜色。
沈墨庭蠕动着唇看向宁殊,双眸缓缓蕴满水雾。
他没想到宁殊还会记得。
之前先帝刚去世的时候,他为了哄宁殊睡觉每晚都会给她讲故事,直到有一次童话书里讲道故事里的主人公乘坐着天灯去找家人。
“天灯是什么啊?和星舰机甲一样的东西吗?”宁殊撑着下巴坐起来,好奇地问道。
沈墨庭用光脑搜了一下资料,解释道:“是古地球一种祈福用的东西。”
“祈福?”宁殊眨了眨眼,眼珠子转来转去:“这么多灯一起放,一定会很漂亮吧。”
“不要想了,快睡吧。”沈墨庭却给她捻了捻被子:“这些祈福仪式都是古地球的封建和迷信思想,没什么用的。但如果以后你有了心爱之人,可以为他祈福,是美好的心意。”
沈墨庭极好的视力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用精神力引过来一只离他最近的天灯,在他的掌中腾空停下。
沈墨庭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盏天灯写了他的名字。
星际时代人们很少再亲手写字,除了非常重要的文件才会手写签名,毕竟沈墨庭和宁殊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一眼便认出自己的名字是宁殊的笔迹。
他不敢置信地用精神力抓来一只只天灯,但每一只都毫无例外地留下了他的名字。
沈墨庭眼圈泛红,抖着唇望向宁殊:“我走了之后你一直在忙着这个?昨夜一晚没睡?”
宁殊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给你过生日,肯定要用心点。”
沈墨庭呆呆地看着宁殊,甚至连自己哭了都不知道,还是宁殊用指腹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湿意才猛然惊醒。
夜色已深,偶有虫鸣,万籁俱寂。
沈墨庭闭上眼睛,缓缓握住了宁殊的手,轻唤道:“殊儿,虽然你还小,但我不想再犹豫了,我们在一起吧。”
宁殊像是听到什么玩笑话,身为alpha的尊严很是受到打击:“我小???——”她微微挑起的唇角却遽然凝滞。
澄澈的月光下,沈墨庭拉着她的手缓缓摸向他一丝不苟的衣领的扣子:“殊儿,标记我。”
宁殊的眸色一深,喉头轻轻滚动,这一瞬间alpha对伴侣占有欲的天性显现。
占有他,深入他,彻底地终生标记他。
让他嘶哑的喉咙只能喊出她的名字,泛红的眸底只能映出她的身影,身体永远残留着她的信息素所标记留下的痕迹。
宁殊的指尖微颤,终是伸向了沈墨庭的衣领。
是时候让沈墨庭见识见识,她究竟小不小了。
第19章
宁殊睁开眼睛, 猛然从半半的床上惊起。
松软的床褥随着她剧烈的动作的而凹陷下了一块,宁殊撑着额头,有些失神地望着身侧空荡荡的床位, 表情怔忡。
落地窗外的夜色好深。
她看着自己不知何时被换上的睡裙,双眸满是迷茫,有些迟疑地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赤脚走出门外。
门外的长廊无声地守着一个高大挺直的身影, 他一动不动, 犹如一座融入黑夜的雕像, 模糊得看不清五官。
宁殊眸底涌上喜色, 微张开唇:“墨庭……”
然而这声呼唤戛然而止, 她看着来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面容在廊灯的照映下变得清晰。
“宁岫。”
虽然宁岫跟其他自幼培育的暗卫不一样, 但他的才干和忠诚已经通过了宁殊的考验, 这几年宁岫已经变成了暗卫的头领之一。
宁殊愣了愣:“墨庭他人呢, 昨晚是他带我回来的?”
宁岫满眼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