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跟在大小姐身边的时候,他只会想着要尽早将这些狗官赶尽杀绝!让他们以及仗着他们的势作恶的这些人不能再作威作福!
他想,他这样“不识好歹”,就算这个二小姐再是心地善良,此刻也一定受不了了吧?
可孟西西又不是因为心地善良,才一定要留下他来的!
她歪头,找到戚弦话里的漏洞,“既然如此,那刚刚孟芙离开的时候,你怎么不跟着她一起?还有你说你是我姐姐的奴隶,那你为什么还要听从我的吩咐?”
孟西西的问题其实一点儿也不尖锐,却逼得戚弦连连后退,“二小姐说得对,刚刚是我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我这就去找大小姐领罚。”
“站住!”孟西西叫住他,“刚刚你不是问我还有没有什么吩咐吗?我有,我命令你,乖乖坐在这里,把药上好。”
孟西西觉得这个小奴隶真是别扭得可以,她都做好他执意要走,她命晏生拦住他的准备了。
但是听到她的命令以后,那个小奴隶竟然真的一言不发地走了回来,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
孟西西心里高兴,也不管什么上药手法专业不专业了的,她细心地托住戚弦的手臂,一点一点地帮他把伤口上的药水洗去。
伤口沾上烈酒应该会更疼,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晏生所说,是那个奇怪的药水的作用,孟西西只感到心口处有一些微麻,很轻很轻的一点,是会让人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的程度,戚弦手臂上的伤就被她处理好了。
还有更私密的地方,不等戚弦抗拒,孟西西就将上药的工作移交给了晏生。
她偷偷叮嘱他一定要慢一点,对于听话这一点,孟西西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小侍卫。估计等她办完正事回来,小奴隶的伤应该就能搽好了……吧?
孟芙已经被那个新来的陈管家送回房间了,孟西西握紧小拳头,准备到前院守株待兔。
她想,每次孟芙以爹爹偏心的名义来找她麻烦,她一次也没有反驳过,因为她也觉得爹爹简直是一个老双标人了——不过作为被偏心的那个,孟西西表示这个完全可以有,而且还可以再摩多摩多。
但是孟芙污蔑她仗着爹爹的宠爱欺负她什么的——孟西西给自己捏拳打气——今天她就要这么做了!
孟章下朝回家的时间是不固定的,不过近段时间,上头那位愈发疲懒,群臣经常前脚刚迈进宫门,后脚就会接到今日退朝的消息,然后唉声叹气、再各回各家。
身为最受昏君青睐的大奸臣,孟章往往会被不愿上朝的大昏君请进宫里去多待一会儿,了解了解近况,商讨商讨接下来该用什么理由躲懒之类的。
今天孟西西的幸运值像是被点满了一样,误打误撞找到自己的病根不说,刚刚来到前院,就发现已经跟孟章差不多就是前后脚踏进院门。
这才刚来,就被管家亲自迎了进去。
孟西西好奇地看了这位陈管家一眼,他的头发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青色的直缀上没有一起褶皱。
身板高挑挺直,低眉敛目的时候也不显卑微。
眼型狭长,斜眼看人的时候也不觉着凶,隐隐还有一丝媚意。
咦?看这作风打扮,还以为是个老干部类型的人呢!孟西西感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孟西西看人的时候大大方方的、一点儿都不遮掩。陈守益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希望她能够稍微收敛一下。
他是想要尽早摆脱管家的职务、到别的位置上大展拳脚没错,但他不希望他是因为勾搭主家小姐这样可笑的理由,被大人发配出去啊!
孟西西还没有练就一接到别人的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的本事,发现自己的视线被人察觉,她就大大方方地回了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陈守益有点扶额,甚至已经开始思考:一会儿到了书房,要是这位小小姐还没打消自己对他的好奇心,总是时不时地盯着他看,那事后他该如何跟大人解释了。
就见小姑娘在迈过门槛的时候,毫无留恋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乳燕投林一般地奔着他们家大人的身旁去了。
“爹爹!”
从孟西西小时候起,孟章就喜欢抱着她在府里或者府外到处乱晃。就连处理公务的时候,也要把她放在书桌上。
也就孟西西是个穿越过来的了,不然换个真正的小孩子,哪耐烦这么乖地候在一旁自己玩儿?真到了那个时候,不是孟章他自个儿遭殃,就是他这一书桌公文遭殃。
好悬孟章的那一书桌公文保住了,这个风格冷肃的书房也就成了孟西西早期认证的大本营之一。
在搬去惜玉院、拥有自己的小书房之前,孟西西经常摸到她爹的书房里来找书看。
陈守益不知道个中缘由,他看到孟西西莫名欢快的、一点儿也不见外的背影,脚步微妙地顿了一顿。
这位二小姐好像跟他想象中的有一点不一样,好像过于活泼和没头脑了一点?
他的这一顿几不可闻,孟章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于是陈管家险险地逃过了一劫。
但是眼下孟西西不盯着他看了,他却老是忍不住一眼两眼地打量着她。
他们家大人宠妾灭妻、偏爱庶女的传闻早已传遍京城,可在进孟府接下管家这个职位之前,陈守益一直以为他们家大人对这个姨娘、对这个孩子的宠爱,更像是怜惜一朵花、呵护一只鸟儿。
有能力的时候可以把你宠上天,但是爱么……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咯。谁知道眼下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孟章一看到孟西西,嘴角的笑意就绷不住了。但是他很快想到管家刚刚跟他汇报的事情,于是脸色忍不住又黑了下来,“你姐姐又去找你麻烦了?她真的太放肆了!还有李氏,竟然这样纵着她胡闹!她们俩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一家之主!”
孟章把书桌拍得砰砰响,孟西西倒是不害怕,就是觉得有一点点惊讶。
前头那个老管家,是个经验丰富的。
他是一个老派的管家,对于家中的夫人和嫡小姐,自有一番尊重。
每次孟西西和孟芙发生矛盾,他上报给孟父的时候,都是一碗水端平,两边都不得罪。
但是一碗水端平,对于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被找茬的那一方的孟西西来说,显然就是不公平的。
但是老管家话里也没有什么偏向性,就是把孟芙找茬的环节一笔带过罢了,他尊重嫡系、不过度掺和主家的家事,就是孟章,也不能说出他的半分不对来。
所以每次姊妹俩发生矛盾,孟章都要重新找她们了解情况。
也不是不能找下人,但是孟芙的身份摆在那里、孟章的态度也摆在那里,下人们说话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偏向性。
只是找她们本人问话吧,孟西西是个不会告状的——当然在不吃亏的情况,她本身也不觉得这是多么委屈的一件事儿。所以在爹娘面前,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每次都会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
要不是孟芙每次都勇于自曝,不是死鸭子嘴硬,就是在叙述过程中拖孟西西甚至是孟父下水,孟章指不定连动怒都不会,只会以为这是姐妹间的小矛盾。
但就算有孟芙这个不争气的在疯狂扯自己的后腿,但就她的视角来看,她难免会将自己形容得无辜一些、理直气壮一些。
再加上大夫人在一旁插科打诨,孟芙每次都不会受重罚,这也是她一次次被罚,还敢再来找孟西西麻烦的原因。
这还是孟西西第一次,什么都没说就看见孟章气成这样的。
孟芙现在被关回房里,能在她们之前跟她爹汇报这件事情的,就只有新来的陈管家了。
孟章还在跟那张书桌较劲,孟西西飞快地抬起头,给陈守益飞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陈守益不想给她回应,只想她安分一点。谁知道他还没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孟西西就有飞快地低下头去了。
好家伙,陈守益站在那里,脸色一时红一时白,说不清楚心中的滋味。
其实孟西西处事已经很有分寸了,别人能领自己的情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他怎么总有一种背着人家的老父亲,在他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跟小姑娘眉来眼去的既视感?
第16章
孟章这回被孟芙气得狠了,偷跑出来不说,还敢雇人来找她妹妹的麻烦。
孟章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他没有提前把晏生安排给小女儿,小女儿会被那些莽汉吓成什么样?
孟章唯一不放心孟西西的,就是她身上的心疾,孟芙还引得她接连犯了两次病!
孟章气得想把孟芙送到庄子上,但转念一想,她胆子那么大,放她出去指不定还遂了她的愿呢!
于是拍板决定将一个月的禁闭延长至三个月,另外请来宫中的嬷嬷和严厉的教习来教她规矩和学识。
竟然她自己学不会这些,那他就命人来教,一天学不会,她一天别想出这个府门!
这个惩罚其实并不算狠厉,却是狠狠地捏住了孟芙的命门。
孟西西眼睛一亮,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出了自己的目的,“爹爹——”
“怎么了,西西?你放心,爹保证,这回一定狠狠地惩罚那个逆女,让她不敢再找你的麻烦。你放宽心,有委屈千万不要偷偷憋在心里。”
孟西西连犯两次心疾的事情,着实是刺激到了老父亲的拳拳爱女之心。
“嗯!”谁也不想天天被麻烦找上门,孟西西其实已经很满意孟章对孟芙的惩处了,只是……
“爹爹,姐姐她买回来的那个奴隶,被我连累得挨了两次打。这次你罚她罚得那么重,我怕她会把气撒在那个无辜的小奴隶身上。
所以,所以我可不可以留下那个奴隶?我可以把银子补给她!”
孟章沉吟了一下,孟芙有的东西,他都可以给孟西西更多更好的,但是他从来都不会让孟芙将自己的东西让给孟西西。
可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大女儿专门买回来折磨、用来刺激小女儿的大活人。
于是他同小女儿商量道,“你放心,爹爹不会再让她乱来了。只是那个奴隶留在惜玉院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这样,爹爹先帮他脱去奴隶,再让他到京郊的那个庄子上当一个小管事,你看怎么样?”
孟西西犹豫了一下,那个奴隶可能跟她的心疾有关这件事,孟西西是谁也不打算说的。
她经历过穿越一事,尚觉此事离谱,孟西西不想去赌家人的接受能力。
况且此事离谱不说,一旦孟章接受了这个设定,那个小奴隶的后半辈子估计就悬了。就算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奴隶,孟西西也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失去自我。
而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没有人能推导出他们之间的联系,可跟她的心疾息息相关的小奴隶一旦被人注意到,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孟西西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发现瞒下,只注意着不要让那个奴隶被别人欺负就好。
可他要只是一个普通的奴隶的话,孟西西还真不好留下他。
而且这人还是孟芙买回来的,要是他真的在惜玉院扎下根,孟芙非得发疯不可。
再来脱去奴籍,安置在她们家的庄子上,那估计也没人能再欺负得了他了吧?
实在不行,反正人在她们家庄子上,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再把人调回来不就得了?
“爹爹,您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了!”想通了的孟西西一句话就将孟章哄得眉开眼笑,出门为小奴隶销奴籍去了。
孟西西也很高兴,她哒哒哒地跑回惜玉院,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那个小奴隶听,“戚弦戚弦戚弦!”
可是门一打开,孟西西就震惊了!
戚弦身上也有伤,总不好叫他在大庭广众在宽衣解带,正好惜玉院还有两间待客用的空房,孟西西就先让晏生带着戚弦去了其中一间。
厢房内的基础设施一应俱全,大床的床沿处还讲究地挂着粉色的幔帐。
孟西西没有想要占小奴隶的便宜,进屋之前还乖乖地敲了敲门,门内明明清晰地应了一声,“进。”
可她进去以后都看到了什么?!
床上的粉色纱质帘幔被粗暴地扯了下来,拧成一股,扎扎实实地捆在小奴隶的身上。
晏生不亏为最听话的小侍卫,孟西西让他慢点给戚弦上药,他就慢悠悠地上到孟西西回来。
小奴隶就这么可怜兮兮地被绑在床上,上半身的衣服欲脱不脱地挂在身上,劲瘦的腰肢扎扎实实地暴露在空气中,偶有两道半现的鞭痕覆在上面,整个画面充满了不可描述性!
“打扰了!”所以孟西西的第一反应是退出去、关上门,有哪里有错?又怎么能怪她?
原本死鱼一样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等着晏生给他上完药的戚弦,在听到门外的孟西西的声音的时候,就忍不住对一本正经的晏生怒目而视!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搽药的流程还是很正经、很严谨的。
直到晏生遵照孟西西的吩咐,像乌龟一样地拿沾着金疮药的软布在他的伤口上招呼。
戚弦不知道晏生得了孟西西的嘱咐,还以为他这是在故意折磨他,当下就表示了拒绝。
按照他的这种搽药方式,伤口愈合的速度指不定都比他搽上药的速度更快。
但是晏生是一个死脑筋,既然孟西西下达了命令,那他就一定要照办。
期间,不管戚弦怎么表示拒绝,甚至妥协地打算自己动手,晏生都捏着软布和药瓶子不为所动。
戚弦的火就上来了,他甚至想要跟晏生打一架,如果不是这个看着死脑筋的侍卫突然喊了一声“二小姐”,然后趁他不备火速揪下床沿的幔帐将他捆起来了的话。
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跟戚弦这种野路子不一样,晏生一动真格而且还抢先占据了先机,戚弦别说是反抗了,他就连解开那条打结方式奇怪的幔帐都没有办法。
当然他也是通晓不少旁门左道,这些天来也暗中做了些准备的,但是为了搽不搽药这种事情暴露自己的底牌?
戚弦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忍辱负重一下下的。
不就是搽药慢一点吗?
如果不是孟西西突然回来,那个叫晏生的侍卫将他的衣服扒拉到一半,还一脸淡定地喊了一声“进”的话,戚弦觉得自己是真的可以忍住的。
“打扰了!”意识到呈现在孟西西眼前的是一幅怎样的画面以后,戚弦终于忍不住暴走了!
***
孟西西下意识地关门后退以后,立马反应过来,这不对劲儿啊!
她“砰”地一声重新推开门,准备跟晏生鱼死网破的戚弦也终于稍微冷静了些许——还好,还没误会得彻底。
孟西西当然不会误会,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天,但是孟西西对晏生的了解,简直是不能再深刻。
只是印象再深刻,也不能阻止眼前这场景对她的冲击。
戚弦是仰面躺在床上的,走进一看,孟西西才发现,他的嘴里也绕着一截帘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