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实情是肯定不能告诉他的,得找个由头圆过去才好,真是为难死了,这不是要她骗人吗?她这么个好姑娘哪里会骗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沈流萤再次叹了口气,然后快速转换了情绪,她一手拍上何辞的肩膀,语气欣慰道:“小伙子,你很不错!”
何辞皱了皱眉,就听见她继续道:“其实前几日我说的那些都是为了考验你!我知道你是大理寺少卿,人人夸你刚正不阿,我就是想要试试你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
“只是这样?”
“什么叫只是这样?”沈流萤道:“缉凶查案那是追捕别人,事情没发生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大部分人还都可以保持一派公正,但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很难有人不先为自己着想的,但小伙子你就不一样了!”
说着沈流萤大力的拍着何辞的肩膀,“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你竟然都不为所动,实在叫老夫佩服!所以老夫决定救你。”
何辞半信半疑:“为什么试探我?我公正与否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流萤义正严辞道:“我不救假公济私见利忘义之徒!”
“我明白了。”何辞终于浅笑道:“那就先谢过神医的救命之恩了。”
“不必谢,都是你自己品行高洁。”沈流萤腹诽着,拿了他家双倍的酬金,一场公平交易,倒真不需要何辞对她多感恩戴德,毕竟她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谢多了她可是会心虚的。
不过不管何辞是不是真的相信,他只要乖乖等着被治病就好,真真假假有本事他就去验证呀。
自己只说了要进卷宗馆,可大理寺上万卷宗,她可没有透露半点。
隔着帷帽轻纱,两个人都在浅笑,只不过一个是自觉天衣无缝所以有恃无恐,另一个则目光幽深若有所思。
第72章 石桶药浴
何辞的寒毒已经深入体内,且他的身体又有先天之症,想要直接用蛊王给他吸毒是不行的,还得一步步来。
她让襄阳侯找寻的药物里不乏名贵之物,且用量不少,于她个人来说找起来会有些困难,但交给襄阳侯就容易得多了。
不过两日,襄阳侯就已经找好的药材,随她使用。
为何辞治疗的这一天,沈流萤让人定制的一个超大的石桶也做好了。
足足能容得下一个人那样大,送来的时候是由好几个小厮一块儿抬才抬进了何辞的院子。
架在几天前沈流萤就让人在院子里的土坑上,瞧着就是一个简易的灶台。
接着,沈流萤就让人往里头放水,放药材,一副要熬药的模样。
襄阳侯夫人看了,小声和丈夫嘀咕道:“这么大一桶药,辞儿喝得下吗?”
襄阳侯到底是比夫人多些见识,他道:“这应该不是用来喝的。”
趁着石桶里熬药的功夫,沈流萤又在何辞的头上胸口几处插上了银针。
等石桶里的药熬得差不多了,沈流萤让他们撤一撤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正是何辞发病那日放他鼻尖下的那个小黑瓶子。
这里面装的是蛊王蜕下来的蚕衣,沈流萤将它磨成了粉,装在这小黑瓶子里。
她小心翼翼的往石桶里头倒,看到又一点点的粉末掉进了石桶里她就立马收了手。
襄阳侯好奇问道:“神医这是何物?”
沈流萤眼也不眨道:“剧毒之物,不可多放。”
放多了我心疼。
后半句话自然没有当着襄阳侯的面说出来,毕竟收了他十万两银子呢。
只是襄阳侯和其夫人关注的点显然不是这个,她们惊呼道:“剧毒之物?!”
沈流萤忙解释:“我用的是以毒攻毒之法,放心。”
试了试水温也凉得差不多了,沈流萤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何辞道:“自己脱了衣服进去泡着。”
何辞有些窘迫,这在院子里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宽衣解带呢?
沈流萤看出来了,对襄阳侯道:“不然你们二位先回避一下?”
襄阳侯点头,让沈流萤有事尽管吩咐,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了,沈流萤将院门一关,看着还磨磨蹭蹭的何辞,有些不满道:“水都凉了你动作快些。”
何辞皱眉,看向院子里的沈流萤和琼花,为难道:“神医和这位姑娘是不是也回避一下?”
“我不能走。”沈流萤直接道:“我得盯着你,不然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对不起你家付出的诊金。”
好吧,她是医者,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年龄几何,但此时何辞就姑且信了他是位老者,这也就忍了,但“这位姑娘呢?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是回避一下。”
沈流萤想了想,觉得何辞说的也对,她走不开也就算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神医,外人都以为她是位老者,与名声上没有什么值得说三道四的。
不过琼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回避一下也是好的。
于是她出声道:“琼花你去院外守着。”
“不行!”琼花拒绝道:“我想留下帮忙。”
她可不能让小姐一个人留下,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孤男寡女,不行不行,这小姐以后的名声更要紧,她不能走!
沈流萤又劝了几次,但琼花执意要留下,沈流萤无法,只能随她去了。
她看向何辞,道:“我确实是有些活需要她留下来帮忙,何大人就当我们不存在好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又不走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自己厚着点脸皮,随意。
说完这话,沈流萤和琼花背过了身去,用行动证明她们什么也看不见,真的可以当她们不存在。
沈流萤等了一会儿还没听见动静,不由得出声道:“何大人你好了没有?我可要转头了。”
“等等!”
何辞语气里是难得的惊慌,紧接着,一阵入手声传来,沈流萤转过身来就见何辞已经置身于石桶中,只是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和窘迫。
“不烫吗?”沈流萤好奇道。
何辞这时才后知后觉起来,这石桶表面上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内里却还是烫得很。
可再烫他也得忍着啊!难不成还能站起身来吗?
他只能咬着牙道:“不烫。”
“不烫?”沈流萤转头吩咐琼花:“拿点柴火来,这药水就要烫的才有效!”
“不、不用了!”何辞连忙制止:“我觉得现在这个温度尚可。”
沈流萤在帷帽下笑得不知道多开心,分明瞧着何辞脸都热红了,像个大头虾似的,还死鸭子嘴硬说不烫。
不过这个温度正好,石头更能保持药水的温度,在这样持续的水温下,应该可以逼出寒毒。
所以水温不能降,她还是吩咐了琼花看着柴火,火焰不必太大,用一点小炭火保持住石桶中的温度就行了。
何辞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汗珠凝结在一起,随着脸部的轮廓一路划过下巴,最后滴进药桶里。
有了第一个,接下来的汗珠像是找到了轨道似的,接二连三的往药桶里滴。
后来越滴越快,眼看着像是连成了一条线,也分不清这些都是汗珠还是蒸汽了。
这时,沈流萤递过去一大杯水,只是水里面明显是加了东西的,呈现深褐色,但味道并不难闻,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何辞接过,一口就灌了下去,他确实是有些口渴了,递还杯子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还喝吗?”沈流萤问道。
何辞点头,有礼道:“劳烦了。”
沈流萤极少碰到这么客气的人,她拿了他家的诊金,为他医治本就是分内之事,这么客气的人沈流萤都不好意思再欺负他了。
若是换成望断峰上那个不要脸的臭男人,指不定已经把自己当成大爷似的使唤她了。
两厢对比下,沈流萤突然看何辞就顺眼了,再给他递水的时候便道:“你若是渴了就叫我,你在这药桶中起码要泡上半个时辰,不喝水是不行的,若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也喊我,不要死撑着。”
何辞点头道谢:“劳烦神医了。”
第73章 搜查院子
过了没一会儿,何辞就有些难受起来,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又股寒气透出来,在五脏六腑之中胡乱窜着。
一股浊气向上翻涌,使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那血虽然快速的莫入了药浴中,但何辞还是看见了那明显不正常的黑色血液。
沈流萤见他吐出了黑血,这才上前将何辞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
没有了银针封住穴位,何辞觉得刚刚皱成一团的五脏六腑又都各归其位,忽然轻松了不少。
沈流萤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何辞疑惑道:“今日?难道明日还要如此?”
沈流萤嗤笑一声:“不仅是明日,后日、大后日,如果运气不好一些,怕是要反反复复来上几个月。”
“要这么久?”何辞低声道。
在他的印象里,神医断腿重续也不过是花了十日罢了,他这病竟然要这么久。
沈流萤没好气道:“你这是先天之症加后天寒毒,自然没这么快,我习的是医术,你还真当我是仙人?”
何辞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了,自己病了这二十载,想要治愈自然也要花些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那我要如何才算痊愈?”
“等你什么时候吐着吐着血不再是黑的了,那身体也就差不多好全了。”
话说完,银针也都收拾好了,沈流萤对琼花打了个招呼道:“咱们走吧。”
何辞下意识想要起身相送,又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还泡在药浴里,水花溅起一些何辞又赶紧坐了回去不敢动弹,只得道:“我让小厮送神医出去。”
“不用了。”沈流萤摆摆手,“你还是担忧你自己,快些穿上衣服免得再病了吧。”
说完,沈流萤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这襄阳侯府没趣得很,六年前是这个模样,六年后也一点儿也没变过,自个儿出个府门一点儿都不成问题。
等她们离开了,何辞才一脸若有所思的穿上了衣裳。
沈流萤出了侯府就时不时抚一抚胸口,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只因她怀里揣着襄阳侯给的十万两银票。
有钱的日子可真好啊!有十万两银票揣着她感觉自己腰背都直了几分,只要再这么多赚几笔,以后就算离开了沈家她也能过得很好,没准儿还比现在更滋润呢!
到了医馆,沈流萤想着沈家是个是非地,要是被人知道她突然有了这么多钱,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她大方的将钱全交给了琼花来保管。
琼花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她不敢去接,“这我要是丢了怎么办?”
沈流萤却不甚在意,“不怕,我相信你,再说了,除非来个小偷强盗,不然哪那么容易丢。”
她信任琼花,就像琼花也信任她那样。
最后琼花接过银票,不过她没有沈流萤那见钱眼开的欢喜,只剩浓浓的担忧,生怕这钱会自己长翅膀飞走了。
她用盒子一盒装着一盒,足足套了三个,又加了三把锁,然后小心的安放在自己睡觉的床板子下,这样日夜都能守着,她才能放了心。
沈流萤笑看着她做这些,大概是这些银票来得太容易,而且她的本意本来也不是什么银两钱财,所以倒是算一笔意外之财。
她这时才有了点攒钱的打算,等她查清了许家谋反的事,还有琼花爷爷的死,到时就带着琼花还有大笔的银钱到处逍遥去。
自觉这个主意也不错的沈流萤回到沈府还在想着攒钱的事,结果晚上,她才用了晚膳,就听见院子外头有动静。
本来是让红叶出去瞧瞧,结果还没一会儿,就听见红叶和人吵起来的声音。
沈流萤只好起身,出门去看看这是又来的哪尊大佛。
与红叶吵得正凶的那个老妈子样的人,沈流萤认出来是老夫人院子里的蔡嬷嬷。
她年纪大,资格老,平时又跟着老夫人,沈流萤还真不知道这蔡嬷嬷吵起架来竟然也完全不输给红叶一个年轻丫头。
轻笑一声,沈流萤还是出声道:“这是怎么了?”
蔡嬷嬷见沈流萤来了,白了红叶一眼,连忙到沈流萤跟前来,道:“二小姐,您院子里的丫鬟也该管管了,实在太不像话了!”
“分明是你不讲道理!”红叶见被人夺了先声,她也连忙告状:“是蔡嬷嬷带着两个小丫头,不由分说就要搜咱们的院子,奴婢这才拦着的!”
“搜院子?”沈流萤看向蔡嬷嬷:“这是为何?”
蔡嬷嬷解释道:“二小姐莫怪,这都是老夫人的吩咐。老夫人屋子里丢了东西,怀疑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偷偷拿走了。”
“所以你就来搜我的院子?”沈流萤面色冷了下来,“这是怀疑我院子里的人咯?”
“不是不是。”蔡嬷嬷忙道:“老夫人可没有针对二小姐,府上各个院子都是要查的,只是咱们先来了二小姐这里罢了。”
“先来我这里?”沈流萤脸色并没有好多少:“我这里最是偏僻,离老夫人的院子也是最远的,你不先查她们近的,却先来我这里,是打定主意我这儿就是个贼窝是不是?”
“这...这不是这个意思,二小姐误会了。”蔡嬷嬷虽然心里存的是这样的我心思,可哪能这么说出来,她支支吾吾的想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她总不能说老夫人特意交代的吧?说来也就二小姐最可疑了,以往老太太从来没有丢过东西,就二小姐重新分了丫鬟后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而且,满府上下,瞧来瞧去,也就二小姐没有依靠,手头缺银子那也是正常,谁知道会不会一时迷了心窍,干出偷鸡摸狗的事。
都说柿子捡软的捏,她这不是也就顺理成章先来了这儿吗?
谁能想到这才进院就先碰了一鼻子灰,那红叶拦着不让进,二小姐也不是个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