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走后,姜酒低头看着手中的信,随后掉头朝自己那边走去。
当日申时,祁夜寒和魏公的马车才入了京都城。
顾虑到魏公年事已高,祁夜寒这一路并为赶路,故而比之前多花了些时日。
“魏公,送您回府?”祁夜寒问。
毕竟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应该让魏公回府休息才是。
“不必了,去姜府吧。”
“魏公,您不必勉强,已经这些日子里,不急于一时。”
魏申徳笑了笑,伸手抚了抚胡子,“不勉强,去姜府吧。”
这一路行走,那小子时时眼中流露出一些焦急和担忧,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那也瞒不过他老头子。
毕竟活了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心事都看不出来,恐也有负他的英名。
在魏申徳的坚持下,马车这才朝姜府去。
马车穿过闹市,停在姜府门口,魏申徳看着祁夜寒,“要与我一同下去吗?”
祁夜寒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跟着魏申徳一起下了马车。
姜府的人或许不认识魏申徳,但是却没人不认识祁夜寒,此时见祁夜寒过来,连忙行礼,并派人通报。
姜酒正打算看信,就听见有人来报,说珩王驾到。
祁夜寒?
他好好的怎么过来了?
姜酒有些讶异,祁夜寒这个时候过来会有什么事?
上一次在医馆两人不欢而散的事情,姜酒还记得,那时祁夜寒明明也挺生气。
虽然也不知道祁夜寒为什么来,但毕竟是来了姜府,姜酒自然是要迎的。
姜酒放下手中的信,出了房间。
等她到了前厅才发现来的人不只是祁夜寒一个人,还有魏公。
比起见到祁夜寒更让姜酒惊讶,她连忙三两步上前,“魏公,您怎么会突然前来?”
“来京都城看看,路过府前,就顺道进来看看。”
“姜酒不知魏公前来,没能出去迎接,望魏公千万别与姜酒计较。”
魏申徳笑笑,“我方才路过时,听说你府中住了个受了伤的姑娘?”
“魏公说的可是思思姑娘?”姜酒没想到这件事都惊动到了魏申徳,“前几日思思姑娘为了救我,受了伤,如今正在府中修养。”
“哦,伤的严重?”
“有些严重,腰部受伤,至今未曾能动。”姜酒虽然不明白魏申徳为什么对白思思的事情这么上心,但是既然魏申徳开口了问,她自然是要回答的。
“伤到了腰。”魏申徳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下,半晌抚着胡子道:“我倒是有些见解,正好今日无事,要是姜二小姐不觉得麻烦,让我去帮那位姑娘看看?”
“啊!”姜酒惊了,魏申徳这样地位的前辈,连皇上都要尊称老师的前辈,竟然主动提出帮她看看白思思的腰伤!
“魏公,这太麻烦您了吧。”
她虽想着遍访名士,但是怎么也不敢想到魏申徳头上。
魏申徳笑笑,“不碍事,反正我今日也没什么事,就当我老头子闲着无聊找些事情做。”他说着看向祁夜寒,“你说是吧,夜寒。”
祁夜寒应了一声,“带路吧。”
这句话是跟姜酒说的。
魏申徳和祁夜寒都这样说了,姜酒也就没有在推脱了。
而且魏申徳在医术方面颇有造诣,之前她便是由魏申徳治好的,若是此时魏申徳愿意出手帮忙,那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再好不过了。
姜酒不再犹豫,立刻带着魏申徳和祁夜寒朝后院走,去了白思思那里。
第143章 日后还是收敛些吧
她们到时谢二刚好去拿药去了,不在旁边,只有两个丫鬟在。
白思思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姜酒唤了她一声,说了魏申徳要帮她看病的事。
魏申徳诊治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姜酒便和祁夜寒一同出去,站在门外。
彼此相立,一时间却又无话可说,气氛略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姜酒盯着自己的脚尖,余光不时飘到祁夜寒的衣角,他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站在旁边像个木桩一样,连衣角都随了他,一动不动。
姜酒又默默的收回了视线,这祁夜寒的脾气可真是硬,跟个石头一样。
那日训她时也是这样。
姜酒低着头胡思乱想着,没发现祁夜寒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身上,他看了片刻,才开口喊了句,“姜酒。”
她抬头,“嗯?”一声。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呃……”姜酒茫然的看着他,她忘了什么事?
“那日在医馆,你弄脏了我的帕子。”
“这件事你到记得清楚,我还没说,你还弄哭了我呢。”姜酒无语的小声嘀咕,觉得祁夜寒不仅直男,还特别计较。
“不过,帕子就不用你还了。”
“呃……”还想让她还?
祁夜寒又道:“我算了算府中,倒是缺个钱袋,若是你真心想还我,做这个便是。”
姜酒不由自主瞪大眼,还真是什么好话都让他给说了。
“我为什么要还你?”她没好气的道。
“欠人东西,自然应该要归还,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还亘古不变的道理。”姜酒咬着牙,“我看就是你故意找事。”
“怎么,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姜二小姐,莫不是做不来女红。”
祁夜寒想想,“倒也是,我听闻你琴棋书画样样不会,想来这女红也是如此。”
“行了,我给你做,还了你这人情便是,别故意在旁边用激将法。”
祁夜寒点了下头,“那本王就等着姜二小姐了。”
姜酒会说话,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拒绝跟祁夜寒交流。
又等了会,魏申徳才喊了他们两人进去,姜酒连忙进门,魏申徳正好收了针。
“白姑娘的腰上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严重,好好调理,一年半载便能痊愈。”
姜酒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魏公,您是说……思思姑娘的伤能治好?”问这句话的时候,姜酒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她见了那么多大夫,没有一个能用这样的语气告诉她,白思思能治好,她不会一辈子躺在床上。
“怎么,不相信我的医术?”
姜酒连忙摇头,“怎么会,魏公医术超然,姜酒怎么可能不相信。”
魏申徳笑笑,“你府上可是找了什么人治疗过?”
“对,前几日来了位,这几日都是他在治疗思思姑娘。”
“人呢?把他叫过来,我叮嘱他几句。”魏申徳道:“白姑娘的情况,也是多亏了那人,要不然一年半载哪行。”
“谢、谢二他刚出府,应该一会便回来了。”姜酒激动的喊旁边的人,“去,立刻派人去找谢二过来,让他立刻来见魏公。”
她表情急迫,生怕谢二迟一点,魏申徳就不耐烦的不想等了。
“不急,不急,我今日无事,便是等些时间也无妨。”
但是魏公的身份,姜酒也不敢怠慢,更何况他还突然给了自己这么大个惊喜,连忙将魏公迎到前厅,又是亲自给魏申徳倒水,又是给魏申徳送水果点心。
完全是上宾的待遇。
魏申徳让她别忙了,坐下来陪他聊聊天。
“你这丫头这几日,操了不少心吧。”比起上次见她,少了几分灵动,眉眼间多了几分愁绪。
姜酒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思思姑娘毕竟是因为我受了伤,还是这么严重的伤,这几日忙着遍访名医,心中多少有些忧虑……”
祁夜寒听了这话,冷哼了一声,“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整日跟白思思纠缠不清,要是早日撇清关系,哪至于有今日。
祁夜寒又来了是吧。
总是这样冷嘲热讽,是几个意思。
当着魏公的面,姜酒不好意思怼他,毕竟魏公是皇上的老师,他又是皇上最宠的儿子,当着魏公的面跟他吵起来多少有些不合适。
姜酒咬咬牙,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朝祁夜寒假笑,“珩王爷说的是,日后姜酒定要多向珩王爷多多学习,独自高冷美丽。”
“若非你整天惹事生非,去些烟花之地,又怎会有今日这出。”
“啊!”忍!
姜酒倒吸了一口凉气,“珩王爷说的对,像珩王爷这样,洁身自好,从不涉足烟花之地,从不惹是生非的人,可真真是了不起。”
“你知道便好。”祁夜寒别扭的绷着脸,“既然知晓这些,日后姜二小姐还是收敛些吧。”
“啊!”她再忍!
努力攥紧中指,不让自己当着魏公的面竖起来。
魏申徳看着他们两,眼中带了些笑意,他可从来没见祁夜寒有这样的表情,从小祁夜寒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到任何人都是这样。
后来他母亲去世,更是极少从他脸上见到别的表情。
如今为了姜酒,不仅一而再再而三请他出手帮忙,还越来越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了。
会闹别扭,会生气,才是一个人正常该有的情绪啊。
传言姜酒是个恶毒草包,扶不上台面,可他看,未必。
这姜酒,可和那传言中大不相同。
两人还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逗来逗去,魏申徳也不说话,就坐在旁边喜滋滋的看戏。
没一会,有人跑来告诉姜酒谢二已经回来了。
姜酒刚准备让人去把谢二带来,他就已经走了过来,手中还拿了几包药,看样子是刚拿完药就赶了过来。
“谢二。”姜酒看着他,“这位是魏公。”
魏公的名字,就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都知晓,更别提谢二这种游医,听到魏公二字,惊讶的瞪大眼。
“小人谢二,见过魏公。”他无比恭敬的开口。
第144章 夫人这么想我?
魏公看了他一眼,道:“你就是谢二?”
“回魏公,小人就是谢二。”他恭敬的回答,生怕自己哪里说错怠慢了魏申徳。
“你不必紧张,我找你来便是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在魏申徳的示意下谢二站起身,站在一旁低着头,表情恭敬,不敢多说什么。
“白思思的腰上之前是你所医治?”
“回魏公的话,是小人医治的。”
“你手上拿的可是白思思要用的药?”魏申徳将目光落在谢二手上拿着的药。
谢二连忙将药拿起,往前送了一步,“是,小人是今日根据思思姑娘的伤势,重新调整的草药。”
“拿来我看看。”
姜酒伸手接过,送到魏申徳面前。
他打开草药,仔细看了看,他查看时谢二一直认真看着魏申徳,没一会,魏申徳道:“这药没什么问题,不过其中再加上两味药,会让药效更好。”
他朝谢二招了招手,“你过来,我重新给你写个方子,日后你按照我的方子给白思思喝上十日,十日后你将她的伤势写在纸上让姜丫头送到珩王府上,到时我自会重新按照她的情况调整方子。”
谢二自然是知道魏申徳的能力的,听见他这样说,连忙道:“魏公说的是,小人自当听魏公吩咐。”
姜酒让人送来纸笔,魏申徳很快在谢二的药方中,重新添了两味药,连一些注意事项都一一清楚都交代给了谢二。
做完这些事情,天色已经不早了,姜酒本想留魏申徳在府中用完膳后再走,但是魏申徳却道有事,先行离开。
姜酒将人送到马车前,魏申徳这次上门,解决了她困扰许久的麻烦,姜酒心中感激不尽,上马车前,姜酒趁着祁夜寒不在,对魏申徳道:“今日真是多谢魏公,魏公对我有恩,一次两次对我伸出援手,日后有用得着姜酒的地方,刀山火海,姜酒必定万死不辞。”
魏申徳笑笑,带了两分若有所思。
“丫头,有的时候,眼前的恩情未必是真实的恩情。”
“有时候,很多事情还得用心去发现,切勿被表面迷了眼。”
这两句话,姜酒没太听明白,正准备继续询问魏申徳时,祁夜寒已经走了过来,她只好将疑问咽了下去,没在开口。
目送着魏申徳和祁夜寒离开,姜酒才又想了想魏申徳刚才那两句话,最后到底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进了府。
……
将魏申徳送回府中,祁夜寒才准备离开,刚准备动身就被魏申徳叫住。
他看向魏申徳,眼中带着些询问。
“做了这些,真不打算告诉她?”
祁夜寒沉默了下,随后道:“也未曾做什么,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他做这些不过是他想做,也未曾想要姜酒欠他什么,即是如此,又何必多言。
魏申徳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没在说什么,“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明日我便动身回去,十日后那丫头送来消息,再与我说吧。”
如此麻烦魏申徳,祁夜寒心中多有些内疚。
他深深朝魏申徳鞠了个躬,“此行,多多麻烦魏公。”
魏申徳却不在意的笑了笑,“无妨,我也未曾麻烦什么,就当是闲游便是。”
……
魏申徳调过的方子,确实比谢二原本的好了很多。
在谢二每日施针辅助下,白思思的腰慢慢恢复了知觉,疼痛一天天加剧,有时多有些难忍,可这对于白思思和姜酒来说,却是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