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秘密。朱厌不属于这个世界,是被自己强行带过来的。花流莺深知朱厌的身份一旦曝光,必然会被绑住去做科学实验。花流莺想到这里,轻轻捂住心脏,去感受心跳,企图用这颗龙心寻觅朱厌。奈何她只能感受到情绪波动,无法直接和朱厌沟通。自从穿越回到现实社会,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心脏的情绪波动,就好像和朱厌完全失去联系般。
老王虽然不懂其中的弯弯道道。但是把话听进心里去了。
总裁(二)
晴间多云,阳光普照,白昼跃然穿梭红尘,留一抹朦胧的云霞。
慕容霈霈叉着腰,老气横秋地拦住蜂拥的记者们。今日车间发生的意外,决不能被记者报道。她宛若披着红色铠甲的小怪兽,独自对抗一群人。许是大人物都不太注意细节,她的红色战衣被钢丝钩破几个洞,略显滑稽。她又总是喜欢包揽祸事,拾起旁人不敢承担的罪责。今日之事,轮不到她来面对记者。奈何,她不忍心袖手旁观。
萧瑟零落的车间内,工人们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一道高大的背影透过玻璃窗户,跌进他们的眸光中。从他们的角度,远远看去,慕容霈霈是那么的勇敢。
“今日实在不方便,诸位请回去吧。”
慕容霈霈说得口干舌燥。
不知道哪里的力道,推得她猝不及防就要往后倾倒。身后的大门紧缩。当她惊慌地伸手抓向半空,企图平衡住身体,却意料之中抓不住任何的空气。
关键时刻,花流莺出现。
她伸手拉住慕容霈霈的手,再稳稳托住慕容霈霈的腰。慕容霈霈这才算是没有摔在地上,保留了颜面。
“保安,将他们‘请出去’。”
花流莺脸上如塑冰霜刀剑,自有一股寒气逼人。随着她一声令下,记者们被保安架着出去。终于恢复了平静。花流莺得空正视慕容霈霈:“别人遇到危险躲都来不及,你怎么还冲出来?怎么,想当英雄,出风头?”
慕容霈霈昂着头,小小的身躯蕴藏了伟岸的灵魂。
不言语。
不作辩解。
恰似傲雪红梅,迎风而斗。不惧寒霜雪,自有梅花香。
花流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好了,我明白了。下次不许这样。我刚刚领着保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一个人。你看看其他人多聪明,知道事情不对就躲起来。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先躲起来,等着保安赶到。”
慕容霈霈依旧不说话。
花流莺问道:“我从前怎么没有见到你,你是新来的吗?”
慕容霈霈咬唇不语。
花流莺也不计较,笔直向车间里面走去。一推开门就看到躲在里面的人,却听闻身后传来:“慕容霈霈,三年前进公司做财务助理。”
“花流莺,十天前继承H&T集团,担任总裁。”花流莺淡然说完,大步流星走进房间里。
仪器破损,生产停止。癫疯的设计师王子福毁了车间,从天台一跃而下,自杀式死亡。原因未明。
领事的主管慢腾腾走出来,摸了摸鼻梁,“总裁好。”
花流莺上下打量一番,“我不好。说说吧,怎么回事。”
“设计师疯了,拿着斧头进来就砍人。有三名工人被砍伤,已经送医院了。后面他自己跑到天台跳下去死了。”
“他为什么疯了?”
“这……就不清楚……他性格怪异,整个公司都没人搭理他……”
花流莺被机器上未干的血迹震惊到,表面上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警察会查明真相的。这样,先别急着开工,放假一个月,给大家时间去调理情绪。”
“好。”
花流莺走到外面,全然不见慕容霈霈的踪迹。
蓝天白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自会相见。
警方那边效率倒是很高,两天的时间,真相就浮出水面。俗世俗人,沾惹了赌博,欠了债入了疯魔,临死前想拉几个垫背的。仅此而已。
财务部主管家中有事辞职,这个岗位突然空缺着。下面报上人选的时候,花流莺不知怎的,脑海中飘过那抹明艳的红色身影。
恭维的话听得再多,也会腻。慕容霈霈,不谄媚,不媚俗,平时小透明,遇到危险第一个冲在最前方。宁愿被误会,也懒得解释,慕容霈霈身上这股傲骨,与自己颇为相似。
花流莺招来人事主管暗示了几句,三日后财务主管的位置归慕容霈霈了。
夜色昏暗,黑色包裹万物,笼盖四野。月色隐秘于厚重的云层之后,不见星光闪烁,唯有黯淡的余光照拂人间。天上是黑黢黢,地面相反。灯红酒绿,五颜六色的霓虹暗戳戳比肩日月,照亮了大街小巷。这耀眼的灯光,于喝醉的人而言,恍惚白昼乍现,虚虚实实,看得不真切。
花流莺坐在车后座,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白日埋头苦学,夜晚处理工作,奔波于学校和公司之间。枯燥乏味的生活,日复一日上演。派出去打听的人,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朱厌的消息。在这个世界,除了她,好像没有人认识朱厌一般。一丝一毫的踪迹,都寻找不到。
明明是一起穿越的,怎么醒来之后就不见朱厌的身影呢。
正当她发愣之际,车身猛烈一阵晃动,迅速停止。
撞人了。
今日的司机有五年驾龄,最是沉稳不过。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出事。
“小姐,您别下车,是对方闯红灯。与咱们无关。我已经报警了。就等着警察来。对方负全责。”
听着司机的劝告,花流莺总是觉得不安。
她还是不听话地走下车,瞧见那人满脸是血。
那是一张与朱厌完全相似的脸,眉目如画,银发绿眸……
只不过,为何内心一丝波澜都没有?当她遇到朱厌,不应该是欢天喜地,再不济也是开心的,怎么会是平静?
不应该。
稍作迟钝,她弯腰伸手,将那人拉起来。她不由分说,将那个人拽进车里,“去医院。”
啪嗒啪嗒,血液滴落,沾染了花流莺纯白色的连衣裙。那个人失血过多,昏迷之下倒在花流莺的肩膀上。她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温度,以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经过医生一番救治后,守在急诊室门口的花流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病人受了轻微外伤,不日痊愈即可出院——心脏完好。
花流莺失落地守在病床前面,心脏完好意味着他不是朱厌。
那张和朱厌一模一样的脸又说不过去。
普天之下,为何会有人和朱厌长得一模一样。
“多谢你救我。我叫朱喜。你呢?”
“花流莺。”
朱喜苍白的脸色,憔悴感席卷而来,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对不住,我闯红灯实在是有急事,吓到你了吧。”他的目光停留在花流莺的肩膀处,那里大块的血迹浸染了衣服,看起来很是恐怖。
花流莺起身。
朱喜一把扯住她的手腕,耗尽全身的力气,央求道:“可否帮我?”
花流莺看着他的脸,想到朱厌,于心不忍,“什么事?”
朱喜深呼吸,“帮我找到一个叫离不安的人,现在应该在大智酒吧,转告他快跑。”
花流莺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司机跑进来。寥寥几句交代清楚后,司机去办事情。花流莺指了指手腕,示意他松手。
朱喜撒开手,慢慢解释道:“离不安是我朋友,他没有犯事,就是他不服家里的安排,我给他通风报信的。他家里想让他继承家业,离不安偏偏不喜欢被安排。所以我就着急找到他,好让他有时间逃跑。”
花流莺背对着他,淡定地看着窗外的漆黑一片,冷冷回一句:“知道了。”
一会儿时间不到,花流莺意识到了尴尬,刚想抽身离开,就又被抓住手腕。她想甩开手,可一见到朱喜那般病弱,又不忍心了,就连语气都变得和缓:“又怎么了?”
朱喜试探性问道:“留下来,好吗?”
花流莺没有挣扎,反手掏出手机,“你家里人电话号码多少,我让他们来陪你。至于医药费,我全包了。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在医院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朱喜神色越发悲伤,“我没有家人。”
声音小似蚂蚁,传入花流莺的耳中。花流莺看着他的脸,总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换做其他人提出无礼的要求,她绝对会白眼甩过去。可朱喜不一样,他长得太像朱厌了。
长叹一口气,她乖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吧。”
“你为何不看我呢。所有人都说我长得好看,盼不得与我日日相见。流莺,你的目光似乎在刻意躲避我。这是为什么呢?是不是我在你眼里很丑啊。”
花流莺双手捂眼,闷声道:“没有,我就是有些困了。”
朱喜有些吃力地挪了挪身体,轻轻拍了拍腾出来的空地,“一起?”
花流莺就知道自己无法拒绝那张酷似朱厌的脸,索性没有睁开眼去看病床上的人,顺着来时的方向摸索到家属床。幸好住的是高级单人间,空间比较大,家属床和病床之前的帘子一拉,不至于四目相对的尴尬境地。
“我记得被车撞了之后,大脑空白,感觉自己就像掉下大海。当你下车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心安。咱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啊。我总是觉得似曾相识。”
听着朱喜絮絮叨叨。
花流莺简单回复了几句,四周便恢复了安静。直到司机进来,打破了平静。
朱喜紧张地捏住被角,不曾言语,眼眸中尽是不安,唯恐花流莺离开。在司机单独离开后,朱喜方才松了一口气,眼眸中的欢喜洋溢得十分明显。
结为好友,又是一段后话。
总裁(三)
窗外艳阳天,窗内死气沉沉,仅仅一窗之隔,冰火两重天。
花流莺伏在桌子上,辅导书、课本、试卷堆积如山。在狂补拉下学业的同时,她还要学习管理家族产业。繁重的课业,压得她喘不过气。
清眸凝望远处,正当神思游离之际,一张硕大的脸出现在窗前。
朱喜轻巧灵敏跃上树干,从窗户走进她的房间。
“流莺!”
花流莺局促地站起身恭迎他,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朱喜的自来熟,让花流莺略显尴尬。两个人保持一米的距离,坐在沙发上。
“你来找我,是什么事呢?”
“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流莺,我们可是朋友。你别客气,来吃点。”朱喜托起糕点盘凑到花流莺身侧。
花流莺摆摆手,往左边移了移。
整个过程,都是朱喜在自说自话。花流莺出于礼貌性,听着他凯凯而谈,并不准备接茬。
好不容易等到朱喜说累了。
耳边才有了片刻的安宁,清净。
花流莺的面容表情一直都没有变化。
朱喜每次来见她,都会带着小礼物,或是一捧玫瑰花,或是含苞欲放的荷花,再或者是新奇的小玩具。来见心仪的姑娘,朱喜断不会空着手来。礼物不必多昂贵,心意到了就好。
只是,花流莺始终无动于衷。
这次也不例外。
朱喜徐徐掏出怀中的两朵月季花,小心翼翼递到花流莺手中。可惜,如前几次一样。花流莺道谢之后,就轻轻放在一旁,再无其他。
“流莺,初次见到你时,我便喜欢上了你。”
花流莺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温柔地倾听。在她看来,喜欢无罪,不喜欢也是无罪的。朱喜不是第一次在和她告白。她心里清楚,朱喜仅仅是朋友。每次朱喜深情告白之后,她都会坚定拒绝。
朱喜望着花流莺面不改色的神情,就明白了结局。
话锋一转。
“花流莺,我喜欢你到这一秒结束。今日过后,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朱喜坦然一笑,摸了摸鼻翼,像犯了错的小孩下意识的动作。
“我知道你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就接管了花家的产业,还疯狂地寻找一个人,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我是故意出现在你眼前的,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制造的。目的就是制造一场相遇。让你爱上我。我不是没有家人,我有家人。我的家人嗜赌如命,欠下债务无法偿还。恰好,我的脸被那个人看到了。他要我来到你的身边,要我得到你的心。”
“花流莺,算上今天,满打满算一个月了。我非但没有让你爱上我。相反,我爱你爱得陷进去了。我这个人比较有自知之明,我认输。”
轮到花流莺震惊,“到底怎么回事?”
朱喜擦了擦嘴角的糕点沫子,十分沮丧。
“你的二叔,你父亲生前的结拜兄弟——张如恭,为了钱,谋害了你的父母,甚至要我骗走你名下所有的遗产。”
花流莺的眼里总算是能看到他,不再清冷退却,“你告诉我真相,就没想过退路吗?”
朱喜两手一摊,“无所谓,我那个赌鬼父亲进监狱也好,好歹在监狱里能消停地活着。总比他在外面混迹赌场,面临还不上钱的生命危险强得多。至于那个张如恭,我已经报警了。他每次威胁我,我都有录音。”
人心,深不可测。
谁能想到,为了钱财,会有人做得出来谋财害命的事情呢。
花流莺瘫在沙发上,两眼无神,愣愣地朝着茶几发呆。
朱喜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几句:“流莺,你也别太难过。毕竟人生漫长,你还是会遇到很多好人的。我就不拿自己举例子了。我自知无颜面对你,不会再出现你面前。花流莺,后会,无期。”
爱上一个错误的人,好比陷入泥潭。朱喜就是过于理智,才会只是止损,大义灭亲,举报了恶人,离开了花流莺。
朱喜大步流星,推开门,止步于庭院的柏树下,仰视头顶的苍穹。胸腔苦涩,暗自叹息此生不会再爱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别看了。”慕容霈霈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