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未央挑眉一笑,转过头问底下人:“柳姑娘呢?还不快去把她请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1新文:反派霸气侧漏
容息:为什么要跟着我?
华灯:跟着您,有肉有钞票!→ → (其实我真的是一时看走眼)
第48章 是百年身(一)
赵玉白取到火莲,便让人连夜送给了桃花娘娘。他如今唯一的打算便是带无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解了身上的毒,然后便去云上峰也好,陌生的村落也好,隐姓埋名,男耕女织,做一对逍遥鸳鸯。
虽是匆匆过去一个的时间,认识赵玉白的时候,桃花初绽,如今已是桃红柳绿,春意浓时夏意悄然袭来,可是,无非的心却定了下来,像是原本迷失的一叶舴艋舟,如今,寻了个栖身之处。不管身上的毒能否解掉,她不想再纠缠前尘过往,真真放下了,原来是海阔天空。忽然也觉得没什么值得去恨,没什么人值得浪费大好时光。
如今云炜在前线,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原本是设定好的路,却偏生波折。
云家的女人似乎很喜欢凑热闹,两个媳妇如此,做婆婆的也是如此。
老太太眼盲体弱,居然是大军出发前就从离开京城,如今才到的边关。
因为几个孩子都是她独力抚养长大,面对云炜几个,她从来都是霸道独断,是以,她离开京城的事,根本没人知晓。无非对她的性子再是了解不过,初初听到老太太前来的消息,心中有一道口子缓缓裂开。
可以对云炜的背叛不屑一顾,可以对所谓的爱情弃之舍之。
有时间在治愈,有赵玉白在身边。
可是,面对养育自己,责骂好,疼惜罢,总是有十几年的感情其中。她对老太太是畏,是敬,也是怨恨……她根本不想去面对老太太,一个劲地催着赵玉白离开。
赵玉白却一反常态,只严肃地抬起她的下巴,道:“非儿,你为何如此害怕?”
“我……我只是……”她哑口无言,千言万语居然说不出一个字。赵玉白抿唇道:“非儿,我欲了然你的一切,有些话,你真的打算终此生,不对我吐露了吗?”
花无非摇着头,说:“我生于丰国南,长于丰国南,平生所见都是些柔柔弱弱的花,听闻距此十里开外有一片荒漠,荒漠之中长有奇树,不蔓不枝,傲然于冬寒酷暑。赵玉白,带我去看看好吗?”
一株株的白杨正抽|出嫩嫩的芽,努力吸收阳光,卓然向上!
牵着马,走在这条林荫小道,有白杨的影子分割了阳光和阴影,照在彼此的衣上
无非说:“昔年有个相士说我一生命犯桃花。我曾以为合该是绝色的女子方配得上一句命犯桃花,总以为美丽的容貌可以让心爱之人终生疼惜我,爱怜我。如此,若他是乔木,我甘心去做依偎他的莳萝,若他是幼苗,我甘心做那棵为他挡风遮雨的大树。可是,后来我发现,尽管我用尽一生的力气,却也只能比不过某些人只言片语。这是生来的不平等,可我付出的心绝对是别人的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再美丽的容貌的又如何?我给予不了他想要的生活。又或许,他也曾努力顶着风雨前进,只为来年回首,佑我一世平安,可到底途中,他爱上了另外一个为他撑伞的女子,需要这么一个女子,给他撑伞。”
走到林荫小路的一半,她太息般地长叹。
“我是一缕孤魂,葬于桃花谷,生因桃花缘。我就是花无非,当年救过赵玉白的花无非。我从来没有忘记某个人,某个食言而肥的人,只是那个人从来没告诉我他的名字,否则,我合该在初见时就记起他的。”
赵玉白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两颗心在这个阳光灿烂一般初夏模样的春日里越来越接近。
“我想做你身边和你比肩的那个人,如这白杨,枝叶相交于天际,根须盘绕在地下。再不去做那个处处为所爱之人着想,傻乎乎地等他回头看我一样的女孩。不去依附他,不需要他的保护。我以自由之身,和你相知。”无非仿佛把深埋心底两世的话都说完了,自由地相知,自由地相爱。
我们比肩而立于天地,不要你的脚步因为我而变得沉缓,不要我的担子因为你而变得让我窒息。风雨来,我们一起承担,而不是做那个躲在对方的保护下,怯懦的人。
“赵玉白。”无非揉了揉自己的眼眶,道,“你就没有一点感动吗?”
赵玉白但笑不语。和她的手十指相扣,真的就想这样白头到老。
“感动什么?有个傻姑娘,被人伤害了,只知道躲避。”赵玉白用力握住她的手。
埋葬你的前世的地方,原来叫做桃花谷,我虽在那处桃花盛开的地方建了一个花冢,也曾日夜苦苦思念,只为点起一盏长明灯,在深夜,引你孤魂芳沁过彼岸。
如果不是那么凑巧,在同样的时间,同样寻死的女子,一个醒来,却忘却前尘,夜风吹来一阵桃花香,自称昨日死,清傲地说一声两样的名字,他的心岂会颤动那般厉害?他犹记得,昔年少女说她身上自有幽幽桃花香,桃花仙子转世也好,桃花精也罢,他记得这缕久违的幽香,时隔三年。
最后确定,是短短几日的接触,她眼底淡淡的清愁和那般性子。
天底下谁都有可能写下那云炜两字,唯独她,她不应该写。
他知悉她过往种种,自此肯定。
他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他信自己。
信眼前的人,和自己缘分未了。
占据她的人,她的心,却也在心头填了一份不属于他的仇恨。他是个有仇必报之人,平素不记仇,只因有仇当场就报了。这姑娘也不是个慈悲的主儿,却常常在关键的时候迷糊,当年害死她的人是谁?若天上没开眼,他这辈子岂不是就和她生生两两错过了?
瞎眼的老太太来的正好,一锅端了吧。省的麻烦。
“赵玉白……你打算做什么?”
“为过去做了一个了断。”
无非心里明了他要做什么,踌躇之间,心却渐渐定下来了。
该面对的不能逃避一辈子,她也想知道,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
如是,两人牵着马,散步回了行宫。
只见府中虽不至于铺张,却能看出丫鬟小厮东跑跑西跑跑,很忙的模样。
一定是老太太人已经到了。
“柳姑娘?”楚未央朝她走来,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丫鬟”,总觉得很不对劲,可她也只是这么一想,便道:“行宫房间不够,我婆婆年纪大了,喜欢清静,正巧柳姑娘你住着的西苑甚和婆婆的心意,便自作主张将你的行李搬到了东苑。”
这东苑,是下人住的地方,无非一笑,大度地说:“云将军的母亲真是好福气,有公主这么个金枝玉叶的媳妇却不骄不躁。我一个外人到哪里住都是一样。”
楚未央扫了她一眼,极尽傲慢之态。
“公主……公主……”
逆着光,就见到一个矮小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一手拄着拐杖,用来探前面的路,一手在空中茫无目的地伸着,她年纪已是大了,脸上却没有半点慈悲喜善之色,不知是不是活的不如意,凹陷下去的眼眸和凸起的颚骨,让人感到一份刻薄和尖酸。
明明才过短短几月,她竟像是老了好几年。
无非眼眶涩涩的,又见她手腕戴着一串佛珠,连脖子都戴了,心里暗惊,虽说婆婆本也信佛,可从未见她礼佛拜佛的,现如今,还迷信了不成?
楚未央眉头一皱,嫌弃地让一个丫鬟去扶好她,问道:“什么事啊?”
“公主,老身就是想问一问你,我的儿可回来了?”
“云哥回来的话,自然会有人去通知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瞎子,眼睛不好就别到处乱走。年纪还这么大了,出了个所以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媳妇怠慢你!”
老太太连忙唯唯诺诺地道:“是是,公主教训的是……”
楚未央压根不将老太太放在眼底,似乎也一点不担心她会去云炜那里告状。
扭了扭身子,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我婆婆下去休息?!”
老太太紧紧握住自己的拐杖,不让别人扶,问道:“公主且慢!老身……老身还想问你一件事……我那孙儿……可是没了?”
楚未央原本打算离开,听到老太太的话,脚步立马止住,质疑道:“婆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以为是我害了杜嫣然不成?我堂堂一国公主,和一个下臣女儿有什么好计较?再说了,纵然她杜嫣然真的生下了个儿子,那也不过是个庶出的。”
“不管是不是庶出,那毕竟是我老云家的血脉!”老太太用力著着拐杖,显然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放哪个婆婆头上都准。
楚未央哼了一声,道:“那不干不净的贱人,谁知道是不是你老云家的血脉!”说完,她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原本扶着她的下人也离开了,老太太一个踉跄,险险要摔倒,无非眼疾手快在边上扶了她一把。
老太太一愣后,所有的表情都僵硬了,瘦骨嶙峋的手狠狠推开花无非,厉声道:“花无非!你还活着!”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自嘲一笑。
说出的声音却是陌生而疏离的:“云老太太,你慌张了。”
第49章 是百年身(二)
“不好了!大将军负伤!”随着一个小卒的喊声,一阵血腥味道扑鼻而来,随后进来的便是两个小兵担着支架,支架上躺着的人正是云炜无疑,而他的身边更是站着一个白衣少女,弱质纤纤。
无非一惊,这少女不正是柯儿吗?!
但见云炜尽管昏迷不醒,仍是死死拉着柯儿的手,嘴里念念有词。
无非和赵玉白皆是了然,这柯儿长的原本就和无非的前世一模一样,这云炜的心里对无非一定还是有旧情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吾儿为何会受伤?”
老太太双手在空中探着,倒是有一个小兵连忙去扶住她。
大抵是知道老太太的身份,一个副将打扮的人道:“原本我们和宁钦的人马对峙,结果宁钦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个姑娘……”语气不善地说完,还瞪了柯儿一眼,继续道,“他要将军独自一人闯关,将军闯过箭阵,宁钦却把吊着这姑娘的绳子剪了,将军为了救这个姑娘,才会被乱箭刺穿肩膀!”
老太太闻言,双手捶胸,哭道:“造孽啊!造孽……”
一边哭一边就昏厥过去了。
老太太这么一闹,军心一定会乱,无非扫了一眼柯儿,她也正看着她,目光里充满挑衅。
“云哥受伤了?!”
楚未央闻讯而来,冲到担架之前。旋即便注意到了云炜身边的女人——柯儿。
“云哥,你怎么样?”楚未央唤云炜,可他口口声声就念叨着“小妹、小妹”。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抬将军下去疗伤!”
担架一移动,可柯儿还柔柔弱弱地站在一边,这让云炜紧握柯儿的手更是明显了。
楚未央上前狠狠扇了柯儿一巴掌,骂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乱我军心,祸我丰国,合该拉下去乱棍打死!”
只须看一眼,楚未央便知道这柯儿在云炜心里的重量。
她曾见过无非的画像,那杜嫣然不过是神态之间和无非有几分相似,便独占云炜的宠爱这么久,如今,这女人长的和无非几乎一模一样,她合该在云炜昏迷的时候将她处死,以除后患!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将这个祸国殃民的贱人拉下去!”
“慢着!”说话的人却是站在无非身后的“丫鬟”,虽然身份低下,可说话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他道:“既然云将军这么看重她,公主若是此刻动了手,将来恐怕要让云将军心里留下嫌隙吧?”
众将士虽然对柯儿有怒意,但此刻却岿然不动,之前说话的副将道:“将军昏迷前下过军令,不准动这位姑娘一根寒毛。”
楚未央原本怒极,此刻却扬起了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先让将军下去疗伤。”并且挑眉看了看那“丫鬟”。无非见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赵玉白连忙跟上去。
这楚未央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可在楚未央做来,却很是容易。
众人将云炜抬下去之后,楚未央却走到老太太跟前,等她悠悠转醒后,道:“婆婆不是想要知道谁害死了你的宝贝孙儿吗?”
“是……是谁?”连续的打击让这个老人看上去又是瘦弱又是憔悴。
楚未央道:“一个叫做柳絮的女人。”
又来一个狐狸精是吗?那么,她就逐个铲除。看如今有了新欢的云炜如何袒护柳絮。
“柯儿出现的真是奇怪。”回去的路上,无非喃喃自语。
赵玉白莞尔:“没什么奇怪的。宋三娘原本是楚墨宇的人,可后来楚墨宇却一心要灭她的口,她一路逃亡去的沧澜,路上又怎么可能那么巧救下柯儿?而且,柯儿易过容,接近云炜其心可疑。”
“你知道她易过容?”
“上次你失踪,前后遭遇两批刺客,你可还记得?”
无非埋头往前走,步子不停下来,直到到了房前,才道:“和三娘有关吧?”
“我曾拿宋三娘威胁过你。”
“可是,我们萍水相逢。”
无非苦涩一笑,道:“我早就明白这些,所以看的轻了。不过,你对柯儿还真是好啊……”不惜暴露身份不是吗?
“柯儿要求见我的借口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天蚕丝帕?”
“不错,那的确是我们赵家堡的东西。而且只有堡主一支才会有这么一块证明身份的帕子。”说着,赵玉白就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无非见到这帕子和柯儿那块一模一样,只不过上头绣着的是一个“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