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老爷命我来接你跟小夫人。”
老人是个金发老头,脸上的胡子也是金色的,戴着亮金色的眼镜,穿着西装,态度恭敬,俨然一副M国贵族的管家模样。
颂凡歌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影响,权薄沧偏头轻声道:“老爷子的管家,叫权叔就好。”
权薄沧只是这样给她介绍,却没有真让她叫人的意思,转而看向权管家,“带路。”
权薄沧让颂凡歌先上车,随后自己身上拉上了门,两人坐在后面,副驾上坐着管家,司机听说是老爷子的司机。
加长版的车,后面空间很大,两排沙发对立,中间过道还算宽敞。
“还有二十分钟,累不累,是睡会儿还是吃点东西?”权薄沧捂着颂凡歌的手,偏头看她。
车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颂凡歌坐下后脱了外套,“不累,你累吗?要不你睡我腿上?”
刚失去爷爷那会儿,颂凡歌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她不知道权薄沧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但她想在这种时候给他慰藉。
说着颂凡歌还拍了拍自己的腿,单手反扣在他脖颈。
权薄沧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他只是笑笑,反而一把将她按到自己怀里,“既然不累那就这么坐着,不久就到了。”
他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亲人,哪有什么离别的情绪。
只是她这样细微的关心,叫他有些贪念,慢慢地,他开始害怕老了以后分别的一天。
真特么难受。
“欠欠。”
权薄沧将她纤细柔软的手指在手里捏着,好看的眉眼垂下,看着她细腻的皮肤,又拿着她的手摩挲着她手心。
颂凡歌看了眼时间,随后抬眸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叫你一声。”
妈的,这种煽情的话他到嘴边了说不出来啊,“就是觉得你这皮肤太好了。”
说完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权老爷子是个极其在乎时间的人,精确到每分钟,他的司机也具有这样的特性,在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权家老宅前面。
老宅前面已经有许多佣人候着,全都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的花,许是办丧事的缘故,别墅前方的树上都挂着白布。
这排场盛大,但颂凡歌只扫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见怪不怪。
权家是兴盛了几百年的大家族,但颂家也不差,不比底蕴比财富,颂家是能跟权家齐肩的,这样的排场在颂家也经常出现。
颂凡歌将刚刚脱下来的针织衫穿上,有佣人来给他们戴上白色的花,之后她挽着权薄沧的手朝里走。
“老太太老爷子单独住在这里。”权薄沧边走边给她讲述,“老爷子喜欢古旧的东西,这里大都是各国历史悠久的器件。”
就在颂凡歌的不远处,她瞥见了一件Z国千年多前的铜器,这件多年前被一位富豪拍走了,没想到是老爷子。
进了内部,里面走动的人很多,仔细看去,却没几个客人,全都是佣人在忙碌,还有M国送葬的主持巫师。
“葬礼要过几天再举行,按照这边的风俗,要先办法事。”权薄沧解释道。
“老爷子的意思是先请好友和亲人过来,送老太太一趟,等送葬的那天再通知业内的人。”
权家作为当地望族,老太太的葬礼不可能办小了的。
颂凡歌了然地点头,不久后看见苏鸢和权誉良从内屋出来,两人都是一身黑,跟他们一样别着百花。
“去拜拜奶奶吧。”
苏鸢望着两人,“人死为大,薄沧,你也拜拜?”
权薄沧没去看苏鸢,只拉着颂凡歌的手,“在那边,我们过去。”
两人走到老太太遗像前,权薄沧结果旁边佣人递来的香,和颂凡歌一起朝老太太拜。
苏鸢跟在两人身后,她视线落到权薄沧身上,他一身黑,和颂凡歌一起走完流程,之后又带着她去一旁休息。
她明白,若不是颂凡歌这层关系,他不可能回到这个让他恨不得血洗了的地方。
怪得了谁呢?
苏鸢兀自叹了口气,眼角湿润,是他们一手将这个孩子推开,没把他当人看,才会有今天的下场。
“你最好是因为母亲的离去而哭。”
权誉良冷冷的声音在苏鸢身旁响起,“不该存的心思,你最好打消,权家不需要你所谓的亲情。”
苏鸢愣愣地回眸,因为情绪激动而声音微变,“权誉良,母亲走了,你伤心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权誉良有些怒然,“苏鸢,你在挑衅我?”
“权誉良,老爷子没让你经历过厮杀的痛,你应该很爱你母亲的吧?”苏鸢扯了笑容,有些苦涩。
“你是老太太意外怀的孩子,她身体不好不能打掉,于是生下了你,细心照料,你享受了母爱,你当然爱她。”
苏鸢苦笑,“可我没给过我的孩子半分温暖,你说,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他会不会回来看我一眼?”
这话让权誉良很不舒服。
“苏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权誉良觉得苏鸢的笑实在是太刺眼,“我不是权薄沧,你又不是我母亲,请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权誉良是权家的意外,是没经过上一代的规划而出生的孩子,他当然没经历过权薄沧那样的痛。
痛什么?
权誉良觉得这话讽刺,权家给的一切,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权薄沧还有什么不满的!
老爷子似是知道权薄沧跟颂凡歌到了,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他视线落到角落,颂凡歌手里捧着经文在跟着巫师诵读,权薄沧坐在她旁边。
第200章 他的细心
女巫师披着黑色头巾,腿盘在一方软榻上,单手虔诚地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念诵着经文。
颂凡歌听不懂,只捧着经文,按照巫师的指示去做。
这是风俗的一部分,来送别的亲人都要走这个流程,之后才去灵堂之前,全体送别。
忽然余光瞥见有人往这边走来,颂凡歌抬眸,就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站在她旁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这个人她有印象,她结婚的时候他出面过一次,虽然只匆匆一面,但颂凡歌记性好,不至于把这么重要的人物忘了。
“爷爷。”颂凡歌不卑不亢地叫了一句。
颂凡歌离老爷子比较近,权薄沧在她身后,跟着望老爷子,他没叫人,眼神淡淡的。
他跟权家和解,只是不会主动挑起战争,但不代表他就要矮人一截。
老爷子视线扫过两人,纵然过了古稀的年纪,他依旧精神十足,脊背挺直,脸上没有伤心的情绪,丝毫看不出丧了夫人。
他双眼散发着犀利,仿佛一眼就能洞悉所有人的心思。
“你倒是个聪明的。”
老爷子拄着拐杖,转悠了几圈,“孙子媳妇回来,也不能亏待了,直接去灵堂叩拜,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
M国的习俗,远归的人要先跟着巫师念经文才能去灵堂。
老爷子称霸M国多年,黑白政商都有涉及,人脉极广,城府极深,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意思。
许是觉得不能明面上让颂家女儿受累,又或者做给别人看,再不济是一时脑子发热,不过可以排除为颂凡歌好这一项。
颂凡歌刚想婉拒,却不想权薄沧已经拉着她站起来了。
“那边能坐着。”权薄沧轻声道:“这软榻坐着累,那边的椅子好点。”
“可是礼仪还没完呢。”颂凡歌压低声音提醒,“好歹把词念完啊。”
她不迷信,但这些礼仪是活着的人对逝去的人的尊敬和不舍,她就算为了权薄沧也会走完流程。
“念了有什么用?”
权薄沧理直气壮地反驳她,拉着她往里走,“人死了又听不见这些,都是活人做给自己看,感动自己罢了。”
“……”无法反驳。
颂凡歌和权薄沧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老爷子拄着拐杖看着,听到刚刚权薄沧不敬的话,他脸上情绪也没变化,大有大将般沉稳。
权管家走过来,站在老爷子身边,刚巧看见离去的两人。
“小少爷比少爷脾气倔。”管家微笑着,“不过小少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老爷多指导指导,这权家的地位怕是还要上一层楼。”
老爷子眯着眼,双手捂住拐杖龙头,沉默了半晌,慢慢道:“就是不太听话。”
“老爷多费心思就行了,不是大事。”管家安慰道:“小少爷在外的产业,过几年可以直接和权家匹敌了,这要是合并,可保权家未来上百年荣盛。”
管家和老爷子都清楚,权薄沧生于营养液,长于黑暗,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但同样也积累了不少人脉。
加上他白手起家,能把阳光下的产业发展到如此不可阻挡的地步,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权薄沧杀回来,权誉良和苏鸢都下令追杀,老爷子却没动弹的缘故。
太过优秀的人,留着自己用是最好的决策。
“他心里装的不是这些,怕是不好费心思啊。”老爷子摇摇头。
管家打算安慰,老爷子摆了摆手,拄着拐杖离开,“先把老太太葬礼办了,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M国的仪式和Z国的相差很多,颂凡歌全程跟着巫师,偶尔看看权薄沧怎么做,到了晚上,才结束了第一场。
“之后还有几场。”
苏鸢乘着权薄沧去洗手间的空隙跟颂凡歌说这话,“卧室给你们安排好了,早点睡,明天要早起。”
“好。”颂凡歌点头答应。
苏鸢在权薄沧回来之前离开,他伸手捏了捏颂凡歌的脸,“累了?”
“不累。”颂凡歌摇头。
权薄沧垂眸看她一眼,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里,“一看你就累得不行,还跟我装,回家!”
颂凡歌确实累了,那些仪式又多又繁杂,她又想着是权薄沧的奶奶,她得伤心些,所以全程注意力特别集中。
这就导致了仪式结束后她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颂凡歌没注意权薄沧的路径,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坐上车了。
“这庄园看着不大啊,要坐车吗?”颂凡歌诧异地看权薄沧,他坐在驾驶位,大有要开车的驾驶。
权薄沧给她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在这里睡,我怕你睡不着。”
“我倒没有那么认生。”颂凡歌抱着车上的抱枕嘟囔道。
权薄沧轻笑一声,“是,是我认生,跟这几个古板的人呆在一起,我都要闷坏了。”
车速不快不慢,半个小时后停车,颂凡歌走下去,眼前是一栋简单的别墅,亮着灯,前面一块绿色的草坪。
“这是你朋友家?”颂凡歌下意识问。
权薄沧将车钥匙丢给出来的佣人,“我的,之前在这里住过。”
两层的别墅,屋内的设施也很简单,没什么奢华的器件,偏黑的禁欲风,屋里佣人就两个,看到权薄沧进来,很恭敬地迎上去。
“沧爷。”
权薄沧不满地看了两人一眼,“这是小夫人,叫人。”
“是,小夫人。”
只要不是故意的,颂凡歌不介意称呼,她微微一笑,“你们好。”
“小夫人好。”
颂凡歌走得有些累了,看到沙发就想倒,可又想着她代表的可是颂家的形象和权薄沧的脸面,她优雅地走过去,轻轻坐下,动作自然而大方。
颂家作为Z国首富,对她的教育自然不会疏忽,这些基本的礼仪她都是信手拈来。
“这里不用你们了。”权薄沧吩咐:“外面的保镖留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佣人退出去后,颂凡歌原本维持着的高雅形象一秒坍塌,直接倒在沙发上。
第201章 两位老人双双失踪
权薄沧瞧她这样,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在她旁边蹲下,大掌摸着她的脑袋,手指穿过她头发。
渐渐地,他的手指改为抓,像按摩一样给她按着脑袋。
“吃点什么,还是去洗澡睡觉?”
老爷子那边提供吃的,颂凡歌下午也照常吃了些,虽然那些东西跟她的口味不符,但也好歹吃了几口。
她侧躺在沙发上,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看向他,“聊聊天去睡觉吧,不饿。”
说是聊天,但权薄沧按得实在是太舒服,她又累了,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渐渐睡了过去。
颂凡歌这一觉没睡多久,下午吃得不多,九点多的时候就醒了。
她睡意朦胧,下意识地往旁边摸了摸,没摸到权薄沧,倒是摸到了冰冷的器件。
她睁开眼睛,发现她摸到的是一个玻璃矮几,矮几被人移动过,靠在沙发边,应该是防止她摔下来。
她这边的灯光灭了,只有远处亮着光,她闻到些香味,又听见厨房有响动。
她循着光过去,走到厨房,看到了里面忙碌着的权薄沧,他系着围裙背对着她,炒菜的手法熟练,但一旁的垃圾桶里有些像是失败品的菜。
“醒了?”权薄沧擦了擦手,转身,“洗洗手吃饭,马上好了。”
颂凡歌没动,过去抱住他的腰,“都说不饿了,怎么还做饭啊?”
“呵。”权薄沧嗤笑一声,大手捏住她的脸蛋,“下午吃饭你这两条眉毛皱得那么明显,我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的确不喜欢吃那些菜,但是也没那么明显吧,她当时可是为了不能给权薄沧惹麻烦,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表示自己喜欢的。
厨房流水台上很乱,两个锅里炖着东西,一个锅在炒菜,佐料管子和用过的盘子摆得到处都是,打鸡蛋的壳也还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