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腰去捡电话,季姜盛把她拦住了。
“秦老太爷还没死呢,他就成了秦家太子了。”
他越想越来气。
“秦老太爷对我有恩义不假,tmd,不代表我全家都是他秦家的附庸吧。”
说到秦家,方静雅也沉默了。
“那小子想做主昀儿和莱儿的婚事,已经几番暗示。昀儿是个不着调的,莱儿对这些又一窍不通,他给他们找两个秦家的高手,等我死后,哼,还不都是他们秦家的。”
他背着手在书房走来走去,速度又快又急。
啪。
他一掌拍到了书桌上,整张书桌剧烈地晃动。
“秦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老太爷现在病倒,他越来越疯了。”
季姜盛浑身颤抖,整个人一阵晕眩,晃了好几下。
方静雅忙推轮椅到他身边,伸出手去,牵住了他的手。
有了另一个人的温度熨帖,季姜盛才稍稍好一些。
他缓缓坐下来。
刚开始,他对秦越的印象是很不错的。
那时候老太爷身体不错,只说秦越是个学商的好胚子,天纵奇才,只可惜生在秦家,只守不攻,有些埋没他。
秦越却好似并不在意,一个劲儿地谈笑风生。
他算不上是秦家的心腹嫡系,只不过跟老太爷一个人交好罢了。
秦家的事,也只是多少听一嘴。
就他几次观察下来,只觉得作为下一任话事人,秦越有些过于温和,可能镇不住偌大的家族。
老太爷身子不济,他多去看望了几次。
就觉出不对来了。
秦越显然对话事人志在必得,言语之间,带出了一点狂傲。
对他这样老太爷的朋友,暗地里也会点个几句。
这口气,他受了。
他们秦家的事,他不去掺和,也不在老太爷面前说秦越不对劲。
哪儿知道一时的退让,却让秦越更加张狂。
他突然开始关心季姜昀的婚事,同时也把主意打到了季姜莱的头上。
他这才警醒起来。
季姜莱再不喜欢李玉成,那李玉成是她从小交往的青梅竹马,只要他在,李家也要卖他的面子。就算是他不在了,两家势均力敌,打官司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或者,等过了眼前的风波……
“秦家富可敌国,怎么还会如此贪心?”方静雅不敢置信。
季姜盛长叹一声:“是啊,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是这样的居心。”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身上有些冷,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老公——”方静雅泪水涟涟,“我会陪着你,不论是秦家还是什么家,我们都不怕他。明天一早,我就再去劝劝莱儿。”
老夫妻两个相对一笑,季姜盛把她拥入怀中,却能感觉到她身上,比他要冷得多。
哎,明明吓得要死,还要嘴硬。
他忽然就笑了。
目光不知不觉投向花园中掩映着的那个小木屋。
他喃喃自语:“当年顾家……”
方静雅擦干眼泪抬头:“顾家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
过了这么多年,他才觉得有些蹊跷,当年顾家只是一时资金周转不来,明明顾夫人是秦家出身,去跟秦家开口就行,却偏偏……
是,是他吞并的顾家不假。
等他去吞并的时候,顾家的公司查出来基本也都是亏空。
只能说是一笔烂账。
他心中微动,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方静雅还待要再问,季姜盛却劝她早些休息。
“明天你还得打足精神对付莱儿呢,她那脾气,比我年轻时还厉害。”
这话惹得方静雅笑了。
但她第二天就笑不出来了。
季姜莱连房门都不让她进,在里面喊着:“妈,我没心情,你就让我躺着吧。”
方静雅拍门:“妈只是找你说说话,你让妈进去。”
季姜莱叹了口气,对着门跟方静雅说了几句。
“妈,你让我自己冷静一下行吗?”
“我怕我现在说的东西,会让你伤心难受。”
听她这么说,方静雅默默转身离开。
孩子,好像长大了。
也由不得季姜莱不长大,从小许的事之后,她就知道了。
季姜家全是一伙的。
包括季姜昀。
她大哥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几天没联系上,回到季姜家才知道,他跑美国去了,说是想学技术。
妹妹正需要人手的时候,他跑了。
她手机也被没收了,根本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干,每天就是躺在床上发呆。
行李箱摆在那儿一整天,也不想收拾。
她叹了口气,打开了箱子。
里面还有好多专门为了冬天能在画室,好好过日子买的东西呢。
稍稍收拾了一下,一个东西从杂物里掉了出来。
是单秦的书签型U盘。
反正也没啥事干,她打开那个U盘,继续玩起里面的游戏。
老实说,单秦不愧是高材生,脑子是挺聪明的。
除了那个比较猥琐的画画游戏,其他几个小游戏都还蛮有创意的,她最喜欢玩其中的一个大富翁游戏,里面不光有开公司,经营,破产等,还有实时模拟炒股和实时新闻播报。
这个游戏,还算给她留了一扇通往外界的窗口。
她现在谁也联系不上。
哎。
也不知道顾铎现在在干嘛。
他要是找不到自己,会不会找到这里来啊。
她从窗外看下去,季姜家前后左右,上上下下,都围满了黑衣保镖。
他要真有翅膀飞进来,恐怕也会被当成苍蝇拍死。
不过,他来找自己干嘛呢?
他还没喜欢上自己呢。
她叹了口气,手支着下巴,坐在窗前,一直坐到夕阳西下。
“小姐,这是预定好的几款婚纱,董事长让您看选一款。”
一个薄薄的相册从门缝塞了进来。
她看都不看,直接用脚踩着推了出去。
看什么看。
“他要结的婚,让他自己选。”
唐儒的消息发过去还没多久,顾铎很快就赶到了画室。
他飞快地检视了一遍房间,房间看着很干净,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
“你不是叫我偷偷装了个监控吗?”
唐儒看着顾铎四处检查,出言提醒。
顾铎这才停下了动作,是啊,有些急,把这茬给忘了。
唐儒点开监控的页面,是小许和季姜莱一起出的门。
两人走的时候,还挺欢快。
就出门后,没再回来。
顾铎只想了一会,明白了过来。
“是季姜盛的主意。”
这也在他意料之内,他原以为季姜盛会再等等。
唐儒道:“那现在怎么说?”
顾铎沉吟:“她回家比在这里安全,算了。”
这么沉着冷静?
唐儒倒是多了句嘴:“就怕季姜盛急着让女儿和李玉成扯证,喜酒会推迟些。”
“啊,应该也不会。”
他自言自语,抬头见顾铎愣在了原地,也没放在心上:“秦越又派人来公司挑事,我先回去看看。”
这时候,顾铎也并不需要唐儒跟他一样蛰伏在别人手下,光明正大让他打理了几家顾氏的公司。
入夜。
顾铎只身来到了季姜家门外。
远远地,就见到无数黑衣保镖站在门前,把一个季姜家宅,围地像个铁桶。
他在暗处露头,一个保镖拦住了他。
他拿出一张证件:“我是季姜家雇佣的下人。”
这倒也不假,他在季姜家窝着这么多年,也是过了明路的。
保镖看了几眼证件,仍是把他拦在了外面。
“这几天不能进下人了。”
“是吗?”
顾铎冷道,吗字话音未落,一记手刀下去,空气中发出一阵轻微的爆破声,保镖甚至来不及叫喊,应声往后倒去。
一只手将他扶住。
很快,换上了黑衣保镖服的顾铎顺利地行走在了季姜家宅内。
第62章 ·
正值换岗, 他的行踪并未被人追查。
他直直往季姜莱的房间走去。
上楼梯时,一个女佣突然叫住了他。
“哎,你怎么往小姐房间去?那边人手够的。”
顾铎回过头来:“组长叫我过去的, 王强要跟我换个位置。”
他一回头,女佣的脸一下红了。
好、好帅。
怎么会有这么帅又这么有气质的保镖。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声音也很好听, 女佣看呆了, 站在那里不动。
“还有什么事么?”
顾铎出声提醒她。
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太好了。
女佣像是听出了他语气中些微的不耐烦,猛地摇头:“没,没什么。”
虽然只是个保镖, 但他的气质好高不可攀。
不行,她一定要去打听这个保镖是谁。
这么想着,女佣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顾铎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口站着三个保镖, 看到他微微有些疑惑。
他不想跟他们废话, 脚步飞快,移形换影之间, 那三个保镖已经迅速倒地,地毯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他把那三个保镖的通话设备移除,又补了两下,保证他们能够多睡一会儿。
刚要起身,便看见地上几张图纸。
他捡了起来。
是婚纱的成品图,都是最新款的高级定制。
想必是让季姜莱挑选的。
他冷冷地把这几张纸团入手心,再张开手掌时,几张纸已经碎成了灰尘模样,飞散在空气中。
还以为季姜盛纵横商场, 能有几分手段。
为了一个独眼,只知道卖女求荣。
李家怎么可能知道独眼的下落, 这不过是个阴谋罢了。
季姜盛想把女儿嫁出去,也得问问他答应不答应。
外面又是一阵响动,季姜莱在门内叫了一声:“别送了,我不想看。”
天天地给她送婚纱照片,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白色衣服吗?
她大叫一声之后,一阵阵地头晕。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996没电,连带着她也没什么体力和精神。
李氏的股票一直在涨,她家的股票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跌。
她关上了电脑,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他喜欢谁?”
“反正不像是林雨柔。”
“我还情愿是林雨柔。”
“为什么?”
她对答如流:“哎,毕竟接触地多,熟悉一些嘛。”
“再说了,她还是更温柔一点,要结婚的话,肯定是温柔一点好吧。”
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身后有男人的呼吸声。
刚刚那一句为什么,也是大活人在跟她对话。
“自己的婚姻大事不能做主,竟替别人操心这个。”凉凉的声音,带着一点儿些微的嘲讽。
季姜莱回头。
她抬眼,来人双手抱胸,一双沉星般的黑眸带着隐约的笑意。
季姜莱张了张嘴,一时间五味陈杂,脑海中一片火红,像是烧起来的云朵。
她有点委屈,也有点想哭。
想打他几下。
却不知道为什么。
最终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然后,她从窗户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脸没洗,头发也没好好梳,更可怕的是,她还穿着一身睡衣。
虽然她也住在他的画室里,但他出现的时候,她都有好好打扮过的。
这天被关在家里,她属实万念俱灰,对于打扮穿衣,已然是自暴自弃。
这下子,她竟然被顾铎亲眼看见她蓬头垢面的样子。
“呀。”季姜莱转过身,捂住脸。
“你,你等我一下。”
她飞速地跑进了盥洗室,刚要关门,却被顾铎给抵住了。
他有点儿莫名其妙:“做什么?”
见他跑。
果然不是季姜盛抓她回来,是她打定主意,自己要回来嫁给李玉成的?
他眯着眼睛,流露出冰冷的锋芒。
他手腕轻轻用力,盥洗室的门便应声打开。
“你刚刚说,我跟林雨柔结婚,会更好。”
危险。
他周身的气息冰冷难融。
季姜莱被他逼到了门上,腰间抵着冰冷的铜把手。
“是,是吧……”
她倒也不否认。
顾铎冷哼一声:“你再说一遍,我到底会跟谁结婚?”
他的脸渐渐在她面前放大,清晰地能够看到他眼底的薄怒,季姜莱又有点怕了。
“林、林雨柔……”
他伸出左手,抵在了她耳旁的门上。
“答案错误。还有一次机会。”
他靠的也太近了,身上的味道也一个劲儿地往她鼻子里钻。
她又开始发软。
她再开口:“肖——”
“不对。”
他又一只手撑在了她的耳朵旁,季姜莱整个人被他圈在了怀里,只剩下一点稀薄的空气。
她盯着他衬衫的第二粒扣子,心里仄仄地想,结婚肯定不是跟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