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
好气哦,但是没有办法。
就在她无语地想要收起金叶子时,谢孤容难得又给她留了句话。
“若有危险,我会救你。”
沉鱼着实不想理他。但为了攻略大局,还是给了积极回应:“师兄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不,我要修行。”
那你说个屁。
沉鱼彻底不想搭理谢孤容了。
这人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情商有问题,不然怎么能做到每句话都呛声她的?
去就去,当真以为少了他谢孤容就不行么?
好在愤怒并未冲昏少女头脑。
无论是上眼药,还是谨慎考虑,她都需要给月微尘知会一声。
毕竟若是发生不测,也只能指望师尊来救她了。
偌大别星宫,目前的活人就他们师徒三人,简直闻者伤心。
沉鱼等了半柱香时间,一直到月微尘回复她,并告知她门中灵药储存地,她领了药方才下山。
——若是月微尘今日不回复,她今天就不准备采药了,改日才去。
毕竟性命最重要。
“红菱!”沉鱼以灵力包裹嗓音呼唤,没用多久,一只冠顶殷红,仿若烛焰的仙鹤便落在她身边。
这只仙鹤就是前日送她上山的那只,后来生活里也与她十分亲近,常送她出行,于是她为仙鹤取了名字。
“我现在要出别星宫,采摘夕华草。”沉鱼说道,“外面不安全,你送我到山门口就好。”
红菱通人性,闻声只是略略振动翅膀,表示明白。
沉鱼摸了摸自己左耳下挂着的破灵剪,令心境冷静下来。
在平安无波的洞天中呆的久,以至于她刚才产生了怠惰逃避心理。
她本不应该忘的,这世界的世界观,从不友善。而那四位男主角,各有各的大病。
只是目前而言,属谢孤容病得最明显罢了。
那这能说其他人就没病么?
……
没事的。
她呼出口气,默默为自己加油。
为了回家,冲!
*
沉鱼到了洞天山门前,说道:“就到这里吧,再向外就要出洞天了。”
如今灵界环境恶化,如仙鹤这般的珍稀灵兽,十分依赖洞天的安稳环境来繁衍存续。
若是离开洞天,对红菱而言,需要面对的风险不比她少。
红菱发出担忧低鸣,终究被她劝了回去。
修真界的灵兽品种繁多,其中不乏实力强大,能够作为修士战友的灵兽。
可惜仙鹤这种灵兽,祥瑞坐骑的价值更多些,实战意义不大。
一出洞天灵门,沉鱼瞬间感觉到了环境骤变。
在别星宫里,祥云漫天,即使是傍晚,也是有着晚霞绯红。
但镇危峰的傍晚,几乎与进入深夜无异。
天色漆黑,山路上弥漫着不详白雾,来往路中,几乎没有活物声响,偶尔有夜號飞过,才能听闻几声嘶鸣。
但夜號这种灵兽,一般被视作不详征兆。
她劝走了仙鹤,又等来了夜號……嘶。
沉鱼按照图鉴所述,顺着山路向下,寻找灵雾潭,那里有着唯一一处探明的夕华草生长。
只看天色,她觉得镇危峰的夕华草完全可以改名叫夜华草了。
毕竟镇危峰压根没有傍晚。
她一边小心探索,一边在心底默默吐槽,以此减轻内心压力。
饶是如此,察觉到前方灌木发出响动时,她心里还是不由咯噔一跳。
她攥紧手中握着的破灵剪,蓄势待发。
灌木丛沙沙作响,被人小心分开,接着露出一个稍有些眼熟的男子面孔。
沉鱼认出了来人:“韦御?”
韦御就是门派小选那天,首先出言调戏她的垃圾男,对栖月阁偏见极重。
“沉鱼?”韦御表情颇感意外,“你居然还没被淘汰?”
“嗯。”沉鱼敷衍一声,便提着破灵剪,继续寻找目标。
韦御喋喋不休:“那你拜入了暗门哪一脉?闻丧阁?破魔阁?金罗阁?”
“你不知镇危峰晚间很危险么?”
“我进了闻丧阁,岂会畏惧区区邪祟?”
闻丧阁乃是暗门颇为权重的一脉,专司内部审讯整肃,韦御这么说,颇有炫耀之意。
“嗯,挺好。”
韦御眼珠一转:“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说,不就是进了葬仪脉么,柳元长老都说了,如果你愿意跟了他,也不是不能把你调走。”
这次沉鱼连应声都懒得敷衍,径直向前走去。
可韦御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他可没有好心前辈叮嘱镇危峰夜间危险,所以对这么做的风险根本一无所知。
他是被前辈压榨,打发出来寻找草药,早就存心糊弄半夜便打道回府,却没想遇到沉鱼。
“但要我说,柳元长老虽年轻有为,却终究大你千岁,实非良配……”
韦御一路黏着她到灵雾潭,甩都甩不掉。
“我劝你声音小一点。”到了此处,沉鱼严肃开口,“晚间本就邪祟盛行,灵雾潭又潮湿阴冷,我劝你别找死。”
她的灵感开始不断预警了,所以她才需要浪费时间同韦御解释,希望这蠢货还不至于色迷心窍。
韦御也不是傻子。
尽管对区区炉鼎,也对自己指手画脚感到不爽,然而走到灵雾潭后,他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异样。
周围的雾气,过于深重了。
韦御前几日来过灵雾潭取水,记得这里是个风景秀丽,仙气缥缈之地,怎的到了傍晚,就鬼气森森的?
他那几分蠢蠢色心,被冻得一机灵,瞬间熄灭。
沉鱼则不再搭理他,她谨记图鉴上的描述,夕华草临水而生,花冠约拇指大小,形如铃铛,色泽极似晚霞,故而得名。
灵雾潭大雾弥漫,能见度极低,必须进一步靠近水潭,才能进行探索。
韦御步子越来越慢,终于不敢再跟上去。
他压低嗓音:“你不怕死么!”
若说沉鱼完全不慌,那自是假的。
可从穿越后,她便失去了退缩胆怯的权利。
除非放弃回家。
此刻,沉鱼全部注意都放在感官上,时刻留心周围响动,目光在水潭边来回逡巡,寻找夕华草踪迹。
如此投入下,韦御说的废话全被她抛在脑后。
雾气愈发浓稠压抑,死寂的环境令人心境压抑,寻找了近十分钟后,沉鱼的视野内,逐渐勾勒出几簇娇嫩花草的身影。
千机连忙对照资料,道:“那是夕华草!”
沉鱼没有任何放松,因为灵感预警几乎叫到她麻木。
她小心上前,决定速战速决,摘了就走,绝不贪心。
一共需要三株完整夕华草。
这处长着的刚够。
沉鱼戴上梦蚕丝做的手套,折下夕华草放在芥子袋中。
但就在她准备摘第三根时,忽觉腕上一凉,冰冷粘腻的手指贴上她手腕,似乎想要抓住她,而面前更是传来恶臭腥风。
委实说,怪物还没把沉鱼干掉,她灵感的警报已经快把她疼晕了。
但这也说明了,这怪物她打不过。
沉鱼当机立断,第三株夕华草也不要了,转头就跑。
有了初次试炼时的经验,这次逃跑行动她早有准备,来路记得清清楚楚。
韦御只见沉鱼如阵风般从眼前刮过,一时没反应过来。
出于人道主义,沉鱼还是提醒:“跑!”
韦御还未反应过来,便觉面前骤然恶风袭来,接着他胸前挂着的本命灵镜金光乍现,为他挡下了这一击。
韦御这才看清,袭击他的是什么怪物。
怪物黑发如同水草般紧贴身体,还在向下淌水,而它的身体则被泡的发白发皱,整个躯体只能看出尚且是人形。
韦御顾不得心疼本命法器,也是扭头就跑。
他出身大族,身上有不少法器道具,很快便追上沉鱼。
其实追上倒也罢了,逃命本就各凭本事,可韦御心肠歹毒,竟是反手劈出一剑,试图将沉鱼砍倒!
“滚开!”韦御怒斥。
就是这个贱人将怪物引出,现在出事了,必须她垫背!
想来有沉鱼拖延时间,自己肯定能及时逃开。
沉鱼万万没想到,此人竟能卑劣至此,人性阴暗起来,竟是比怪物还要恐怖。
她以破灵剪招架,却被其沉重力道震退两步。
水鬼只图活人血肉,此时见沉鱼落后,顿时调转目标,直奔向她。
事已至此,她也顾不得怨恨绝望,只紧握武器,决心为生死全力一搏。
然而,就在水鬼利爪即将靠近她的前一刻——
剑气如孤鸿。
无处可寻,也不知将要落向何地的剑光,骤然明亮,将周围的白雾涤荡一空,同时一剑斩杀了水鬼。
随之响起的,是那个熟悉声音。
“不是说过么?”
“如遇危险,便呼我名。”
青年姿容冷峻,垂眸望向她的眸光淡漠。
可不知怎的,在他两句话后,所有的诡谲寂静,都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世界重新恢复了实感。
沉鱼因紧张而高高悬起的心脏,忽得便松懈了下去。
她心中没来由地冒出一个想法。
作为师徒,谢孤容与月微尘,在某些点上确实相像。
出场方式像。
危急时刻,令人安定的感觉也像。
正这么想着,却见孤傲青年微蹙眉头,似乎有些不解。
“若我未察觉到意外,你便就这么准备等死么?”
大概是方才情况实在危急,谢孤容难得多说两句话。
谢孤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私自前来灵雾潭,是想寻死?”
沉鱼:到底是谁叫我来的???
她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说话做人这方面,谢孤容之离谱,完全可以被逐出师门。
如果月微尘这么做,她绝对带头上票赞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全员恶人
沉鱼问:“师兄,你怎会及时出现在此处?”
谢孤容微怔:“我确实打扰了你寻死么?”
沉鱼:……
千言万语汇聚在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无力辩解:“我没想死。”
“嗯,”谢孤容立刻颔首,“抱歉。”
沉鱼正无奈,却听韦御声音响起:“你居然没死?”
方才韦御逼沉鱼殿后,自己不管不顾地向外奔逃,却发现自己遭遇鬼打墙,无论向哪个方向逃,最终都会回到灵雾潭。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本命法器绕回来,寄希望于水鬼追着沉鱼跑远,自己破解鬼打墙,然后迅速逃离。
没成想刚回来就撞见水鬼倒毙,而沉鱼在和面生男子说话的场景。
韦御松口气,目光不由落在谢孤容身上。
谢孤容姿容出众,气质冷峻,令人见之忘俗。
对于这样优秀的同性,韦御目光不由自主地染上嫉妒,但在看清谢孤容穿着佩戴后,妒意便迅速转化为嘲讽。
“又是个葬仪脉的破落户。”韦御张嘴就开始拉仇恨,“长得漂亮,倒适合与你师妹……啊!!”
长剑出鞘,其声清越。
对着直指自己咽喉的铁剑,韦御惊慌失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只是把普通铁剑,可以看出平时极被主人爱惜,然而材质造型均平平无奇,换做其他时候,便是有人跪在地上求他,韦御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但现在,他眼睛死死盯着这把平平无奇,却又锋锐无比的铁剑。
因为它能杀人。
谢孤容看着他,分明做着威胁同门这样骇人激进的事,但他神色依然如常,黑眸清冷如潭水。
他礼貌问道:“请问,阁下方才说什么?”
咕嘟。
韦御艰难吞咽唾沫,没想到这破落户居然如此大胆妄为,而实力又如此之强,他还没回神就被封喉,而本命法器则被压制得根本无法触发。
葬仪脉何时冒出了这号人物?
但最让韦御恐惧的,还是谢孤容身上散发的淡漠静寂之意,这股无情杀意,甚至比水鬼外露的狰狞,更加令他恐惧。
这个疯子,一点也不在意弑杀同门的罪责!
自己就不该招惹葬仪脉的破落户。
韦御两股战战,最终竟有哗啦水声在他身下响起。
“抱、抱歉!”他颤声道,“我无意冒犯阁下,还请高抬贵手!”
好家伙,直接吓到失禁。
贪生怕死、卑鄙下作,说渣滓都算抬举他。
“好。”听到韦御的辩解,他认真颔首。
不是吧?
真要因为韦御是个废物,便有所留情么?
只见铁剑上移,随后剑光骤亮,紧接着瞬间熄灭。
快得几乎令人以为,那一剑只是错觉。
可韦御的反应叫人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他捂着嘴,鲜血自指间涌出,发出撕心裂肺的含混哀嚎。
谢孤容道:“望君谨言慎行。”
顿了顿,他补充:“葬仪脉没有正人君子,日后阁下还需小心。”
这又是什么话?
沉鱼简直大开眼界。
而韦御痛得涕泗横流,只能拼命点头。
见沉鱼愣在原地不动,谢孤容回眸瞥向她:“?”
“会给师尊惹麻烦么?韦御家中还算有些势力。”
韦御听了连连摇头,忍痛惊恐道:“没有!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