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知拦不住爹爹递了请安折子往宫里,所以是想着法子,借机让裴蘅知道,这府中,她虽是郡主,可柳氏也是当家太太,要她知道尊重长辈。
裴蘅心中明白,却没有说话。
她不认为她需要改变些什么,上一世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重生一世,她确实是想做出改变,可并不意味着,她需要在柳氏面前,委屈自己。
勇毅侯也没想到母亲会当众给女儿难堪,眉宇间也有些愠怒,简单用了些早膳之后,就离开了。
见儿子离开,裴家老夫人也没了用膳的心情,可事已至此,她也知道,自己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情,真的和儿子生了嫌隙。
所以,她到底是强忍了心中的不喜,看着裴蘅:“你爹爹递了请安折子入宫,倒也没错。毕竟你是我裴家的姑娘,便是要出嫁,也得从我们裴家出嫁的。”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只你爹爹膝下便你和仪姐儿这两个亲闺女,所以,你们姐妹间,日后还是得互相照应一些的。”
裴蘅再蠢,也知道祖母这是什么意思了。
祖母是觉得自己自幼在宫里,有外祖母宠着,有皇舅舅护着,所以才借此想让她对裴仪好一些,这样,也能给裴仪谋一门好的婚事。
可什么叫好的婚事呢?
尤其想到上一世,有流言蜚语说谢钰要娶裴仪为妻,裴蘅心绪便有些复杂。
柳氏和裴仪也没有料到老夫人会说这样的话,可裴仪并不觉得裴蘅会帮衬自己。
何况,在裴仪心里,她才不要裴蘅的施舍。
她也是爹爹嫡亲的女儿,婚事自有爹爹做主,哪就需要这样低三下气了。
甚至,祖母的这些话,让她心里前所未有的不舒服,祖母是疯了不成,还是说,在祖母心里,虽然不喜欢裴蘅,可其实,也是瞧不起自己的。
否则,祖母便不会不顾及自己的面子。
因着这个小插曲,接下来裴蘅回宫的路上,心情都有些闷闷的。
她倒不是觉得祖母说这番话,让自己受了委屈,而是脑海中,一次次的回想着上一世谢钰要娶裴仪的那些流言蜚语。
不过也巧了,今日恰巧谢钰在宫门当值,所以,等裴蘅见到他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时,下意识气呼呼的便甩下了车帘。
谢钰何曾见她这样,这怒气明显是向他来的。
可等到眼前的马车离开,他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
不行,找着机会,自己一定得往慈宁宫问问。
马车里,宝莘也被自家郡主这举动给惊住了,小声便问道:“郡主,世子爷惹您不开心了吗?”
可话虽这么说,宝莘心里却纳闷极了。
她可是日日不离开郡主身边的,若世子爷真的惹了郡主生气,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慈宁宫里,薛太后早已经在等着裴蘅了。
不过见裴蘅眼中的笑意,并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她多少是宽心不少,抓了外孙女的手,道:“说来,自打你入宫那一日起,昨个儿还是第一次离开外祖母身边。”
裴蘅虽然知道外祖母会舍不得自己,可这会儿还是不由红了眼睛,扑倒在外祖母怀里,哽咽道:“外祖母,是蘅儿不孝。”
一时间,惹得薛太后也忍不住眼睛红红,紧紧搂了她道:“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起糊涂话来了。我的蘅儿,自幼便承欢外祖母膝下,外祖母能有你在身边,不知有多开心。”
第25章 . 哭求 很快,宫里便都知道,勇毅侯上了……
薛太后的话才说完,便有宫女进来回禀,“太后娘娘,静安侯夫人过来给您请安了。”
因着昨个儿晚上裴蘅并不在宫里,所以她还不知道昨日静安侯夫人递了请安折子入宫的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觉得疑惑极了。
上次静安侯夫人在慈宁宫差点儿闹出的笑话,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又往慈宁宫递请安折子。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暗自思寻间,只见静安侯夫人缓步走了进来,只是让裴蘅更意外的是,这才几日没见,静安侯夫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虽妆容还是一丝不苟,可瞧着,却是憔悴了许多。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裴蘅心中越发诧异了。
静安侯夫人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裴蘅会在薛太后寝宫,她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薛太后面前:“太后娘娘……”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却见薛太后拿起身侧的茶盏,直接便朝她扔去。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静安侯夫人猛地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原来郡主竟然也在屋里。
她一时间,吓得是半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裴蘅就是再迟钝,这个时候也琢磨出了些什么。
她最是了解外祖母的,外祖母平日里待人和善,何曾动过这样的怒。而方才,外祖母这样做,怕是为了不让静安侯夫人胡乱说话,让自己听到的。
可静安侯夫人到底要说什么呢?
不等裴蘅道出心中的疑惑,只见薛太后开口了,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道:“蘅儿,你昨个儿出宫一天,也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
裴蘅虽满心的疑惑,可最终也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等裴蘅一离开,薛太后更是冷了脸,猛地站起身,气急的指着静安侯夫人的鼻子道:“哀家看你是疯了?!这样莽莽撞撞的,传出去,静安侯府的颜面何在?!”
薛太后从昨日接到静安侯夫人的请安折子,一晚上辗转反侧,想了许多。
可除了那日薛令和她求娶蘅儿,被她拒绝之后,她实在是想不出,侯府还有什么事情,会是她不知道的。
也因着这个揣测,她方才才及时制止了静安侯夫人的哭诉。
从私心里,她是不想让蘅儿知道薛令那日求娶她得事情的,何况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惹了流言蜚语。
被薛太后这么训斥,高氏一时间也吓坏了。
薛太后看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到底是暗暗叹息一声,沉声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急急的入宫来?”
静安侯夫人这才哽咽的把她当初和儿子的约定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她哭的止都止不住,一脸的懊悔道:“妾身如今也知道那日是妾身太过唐突,才往慈宁宫来,差点儿闹出了笑话。可妾身万万没有想到令哥儿会因着此事,连自个儿前程都不顾了,这几日,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喝的醉醺醺的。”
“妾身是真的没法子了,才斗胆求到太后娘娘面前……”
薛太后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这里藏着这么一桩事儿,她看着静安侯夫人的眼神,是愈发的失望和恼怒了。
静安侯夫人也知道自己错了,急急趴在薛太后面前,拽着薛太后的衣服道:“太后娘娘,妾身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静安侯府日后也全靠令哥儿支撑门楣的。之前都是妾身猪油蒙了心,妾身再不敢因着自己的私心,犯同样的错误了。”
“所以,妾身求您成全令哥儿……”
静安侯夫人的话还未说完,薛太后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满脸的震怒道:“你当哀家的蘅儿是这屋里的摆件不成?你说嫌弃就嫌弃,你说求娶就求娶!”
静安侯夫人直接就被打蒙了,一脸的懊悔。
薛太后看她这样子,沉声又道:“高氏,哀家今日也不怕告诉你,那日哀家往静宁寺,令哥儿其实已经私底下和哀家求娶过蘅儿了。可哀家并没有点头。”
静安侯夫人听了这话,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薛太后看她愣在那里,又开口道:“哀家今日再说一遍,哀家从始至终都无意把蘅儿指给令哥儿。以前不会,日后也不会。”
说完,薛太后直直看着静安侯夫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又道:“你回去问问令哥儿,就当是帮哀家问的。他这样子,因着一时不如意,便连前程都不顾了,他这个样子,如何配得上娶蘅儿。”
“他可还记得,他是我们静安侯府的世子,未来侯府还需要他支撑门楣。若他这一切都不顾了,那哀家就全当这些年白疼他了!”
薛太后这些话把静安侯夫人堵得是一个字再也说不出来,不一会儿便退出了慈宁宫。
看她悲伤的背影,薛太后也觉得头痛极了。
房嬷嬷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低声宽慰薛太后道:“娘娘,世子爷许也只是一时糊涂了。何况,这事儿也是侯夫人做的不对,竟然背着娘娘和世子爷有了约定,世子爷许还以为,侯夫人已经探过您的口风了。”
薛太后听着,半晌没有说话。
却在这时,又有宫女缓步走了进来,“太后娘娘,勇毅侯给您递了请安折子。”
薛太后身子猛地一僵,房嬷嬷见状,忙上前拿了折子,等她看到上面的白纸黑字,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宽慰自家主子了。
裴蘅这边,刚刚听说了静安侯夫人灰溜溜离开外祖母寝宫的消息。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差人去打听打听,这高氏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入宫来的,可还没开口,便见宝莘缓步走了进来,低声道:“郡主,听说侯爷刚刚也给太后娘娘递了请安折子。”
想到外祖母看到这请安折子时,会有多伤心,裴蘅便再无心打听高氏的事情了。
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又如何瞒得住六宫。
很快,宫里便都知道,勇毅侯上了折子,说是想接了长乐郡主回府常住。
第26章 . 黑脸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裴蘅便想……
翊坤宫里,孟贵妃闻着消息,心下一咯噔,缓缓道:“这之前也未有任何风声说是郡主要出宫的,怎么突然间,勇毅侯竟然就上了折子?”
褚嬷嬷也疑惑极了,毕竟娘娘这些年执掌六宫,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鲜少有不知道的。便是慈宁宫里,若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娘娘何以今日才知道。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勇毅侯这请安折子,也给了太后娘娘一个措手不及。
“娘娘,奴婢也觉得有些想不明白呢。按说郡主自幼便承欢太后娘娘膝下,即便是郡主快要及笄了,日后的婚嫁上,也都是太后娘娘做主的。勇毅侯还能插手不成?可若不是因着这个,侯爷这样做,当真是说不通呢。”
孟贵妃听着这话,眉头愈发紧缩,其实自从前些日子皇上训斥了儿子,又责令钦天监选了吉日,挑选太子妃。她这心里便一直都压了一块石头。
太子毕竟是东宫储君,当年沈皇后又有救驾之功,孟贵妃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把废太子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何况,儿子即便取代太子,皇上如今可还在盛年,太子历来又是靶子,就全靠着自己的扶持,怕是儿子即便得到这太子的位子,也未必就真的一帆风顺。
而这一切的被动,都因着孟贵妃手中没有半点兵力,这些年虽暗中拉拢不少朝臣,不过是些内阁之人罢了。
所以,孟贵妃若想摆脱现在这样的困境,未雨绸缪,只能是手中尽快掌控兵力。
可这整个京城,又有谁比得上这勇毅侯府。
手握重兵的勇毅侯,那可是连皇上都不得不忌惮的。
若自己能让勇毅侯选择站在自己的阵营,儿子继承皇位,就不可能再有任何变数。
可有什么法子让勇毅侯选择站队,孟贵妃心中便颇有些为难。
这思来想去,总觉得任何的法子都不如姻亲来的可靠。
而这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长乐郡主了。
长乐郡主毕竟是姓裴,加上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偏宠,娶了她,于儿子来说无意义是如虎添翼。
何况,长乐郡主这些年里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没经过什么事儿,日后,也不怕整出什么幺蛾子。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突然间,勇毅侯便要接了长乐郡主出宫,这让她如何能相信。
这若郡主一直在宫里,她自有法子促成这桩婚事,即便是这些年,太后娘娘一直流露出不想让长乐郡主留在宫里的意思,她也毫不在乎。
可现在,郡主出宫了,她如何能不被动。
褚嬷嬷自然是知道自家娘娘的想法的,低声又道:“娘娘,您也别太心急了,郡主自幼承欢太后娘娘膝下,这即便是出了宫,还能不隔三差五回慈宁宫不成?”
“到时候,不还是逃不过您的手掌心。”
听着这话,孟贵妃轻轻抚了抚额,半晌,到底是点了点头,“也是。”
见自家娘娘缓和了神色,褚嬷嬷转开话题又道:“娘娘,也不知今日静安侯夫人到底是因了何事入宫,听说离开慈宁宫的时候,整个人都狼狈极了。您说,奴婢要不要特意差人去打听打听。”
孟贵妃却是摇摇头:“还能因着何事?这些年,这高氏生怕太后娘娘把郡主指给薛令,这次该也是为了薛令的婚事来请太后娘娘拿主意的。”
“只她表现的这么急,太后娘娘又是护短的性子,如何能不动怒。”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其实就当年长宁长公主惹出来的那桩丑事,本宫也未必瞧得上长乐郡主,只如今,为了裴家的兵力,本宫也只能先委屈淳儿了,等他顺利夺得这天下,这天下这么多的女子,本宫定要好好补偿淳儿。”
慈宁宫里,裴蘅还不知孟贵妃已经开始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她一想到外祖母知道自己要离宫会多伤心,心中便愈发不是滋味。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外祖母寝宫去,却在这时,周淳来了。
一进门,便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口气道:“蘅妹妹,你真的要出宫去?”
裴蘅实在是烦死了,直接便道:“二表哥忘记了,我到底是裴家的姑娘。难不成,日后还能从慈宁宫出嫁不成?”
出嫁?!
周淳听着这两个字,瞬间黑了脸。
要说他往年并不觉得裴蘅对自己有什么重要的,甚至,他更亲近孟玥一些,可自打这次裴蘅醒来,他便不自觉的被裴蘅吸引。
这会儿,听着出嫁这两个字,他心里更是一阵怒火。
蘅妹妹想嫁给谁?
裴蘅并不知道他的胡思乱想,她只是想尽早离的周淳远远的,这样,就不会和上一世一样,闹出那样的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