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后嘴唇微微勾起,却是开口道:“若是年少不知事,哀家倒也不追究什么了。哀家怕的是,你瞧不上这啾恃洸县主的封号,暗中不免怨怼哀家……”
孟玥听着,脸色都白了。
她虽不喜欢这个县主的封号,可外祖母这番话,她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否则,她在京城,还怎么立足。
何况,她日后定要瞅着机会嫁给二表哥的,她绝对不能让外祖母如此看待自己。
这么想着,她豆大的泪珠便落了下来,急急请罪道:“外祖母,玥儿不敢。玥儿若有此心,便让玥儿天打雷劈!”
薛太后不过是敲打她一番罢了,又如何会真的拿她怎么办。
而且,比起孟玥这些小心思,薛太后更不能忍的是,方才顺和大长公主那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瞧上了蘅儿,可长宁长公主,却是丝毫都不在意的样子。
就像是说,蘅儿根本不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薛太后因着这个心里本就有气,这会儿,在听到长宁长公主竟然是为了孟青州记在她名下的事情,想要自己替她出头,她更是失望了,猛地一拍桌子,就道:“当年你不惜做出丑事,不顾皇家颜面,也要嫁给安国公。如今,何须再找哀家主持公道!”
长宁长公主怎能不知道母后这是因着方才的事情迁怒自己,她一时间也气急了,委屈道:“那孽障若能嫁给靖南王,哪里就委屈她了。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竟然对靖南王还敢挑三拣四的,也不看看,就她那名声,京城哪家敢娶她。”
第58章 . 施压 “若仪丫头能取而代之,就仪丫头……
薛太后忍耐长宁长公主多年, 今日,见她还是这样顽固不化,到底没忍住, 拿了身侧的杯子,一把就朝长宁长公主摔去。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 薛太后气呼呼道:“你给哀家滚!”
长宁长公主这会儿哪还记得自己入宫来是为了让母后给她做主的事情,眼睛一红, 哭着就跑了出去。
孟玥也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呆了,急急追了娘亲出去。
长长的宫道上,长宁长公主语气中满是怨怼道:“母后是疯了?这些年满心满眼的都是那孽障, 母后怎不想想, 我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何必这样次次急着教训我。”
若换做往日, 孟玥总该添油加醋几句的。可一想到自己日后是要嫁给二表哥的, 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娘亲和外祖母真的撕破脸。
所以, 她环视一周,看宫道上没有宫女和太监,确定不会隔墙有耳之后, 她缓缓开口道:“娘亲, 女儿知道您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养在您名下。可在女儿看来,娘亲未必就只能求了外祖母出山。何况,即便外祖母肯对祖母施压, 祖母勉强熄了火,可日后, 只怕越发看您不顺眼的,定会给您穿小鞋的。”
长宁长公主原本是听不进去这番话的,可此刻,她却不由沉默了。
是啊, 玥儿的话,也不无道理。
看她这神色,孟玥缓缓又道:“娘亲,您不甘心祖母这样逼您,可您有没有想过,若大哥哥生了什么意外,祖母还能再逼您不成?”
长宁长公主听着,脸色都白了。
其实早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么做。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老夫人却像是提前知道她的小心思一般,直接把她叫到跟前,撂了狠话。
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她都能记得,老夫人疾言厉色的样子。
“州哥儿是我们安国公府的长房长孙,所以,只能平平安安长大,这中间,若是出现什么差池,什么染了风寒,惊了马,或者是不小心落了水,到时候,无需调查,我定要让你给州哥儿偿、命。”
老夫人疯了不成?
长宁长公主当即就吓得脸色苍白,可她没想到,老夫人比她还狠,直接就让她动不得分毫。
虽然心里不甘,可她还是诚惶诚恐道:“母亲说的什么话,若我真有那样的心思,又如何会眼睁睁的看着州哥儿出生。”
这样的话,落在安国公老夫人耳中,却是丝毫没有可信度。
她冷着脸,直直看着长宁长公主,道:“你没有最好。可你也别以为,我这老婆子今日是拿话吓唬你。从今日起,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别的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有人敢伤及州哥儿半分,无需有证据,无需往慈宁宫去狡辩,我定要了你的命。之后往慈宁宫传话,就说你突发疾病去了。”
长宁长公主是了解老夫人的性子的,她说的到,也就做得到。否则,也不至于在她和安国公大婚前,敢那样往慈宁宫去和母后吃茶。
也因此,这些年来,长宁长公主虽恨毒了纪氏母子,却一直都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老夫人一日不死,这府中,有多少老夫人的眼线。
她如何敢轻易冒险。
她更知道,她和母后的母女情分淡漠至此,到时候,母后未必会替自己讨公道。
或者是,再知道真相之后,母后也会默认老夫人对她的处置。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长宁长公主再不甘心,也只能歇了心思。
可此刻,听着女儿这番话,她心中的暗、火,嗖的一下就又燃起来了。
这顺和大长公主和靖南王已经入京,过几日,辽王,各地官员也该相继入京了。
到时候,各家必将设宴,而这些公子哥在一起,如何能不往西苑去狩猎,而自己只要小小的做些手脚,让孟青州落了马,到时候,死了最好,可即便没死,若能落了残疾,这老夫人还能逼着自己再把她记在名下不成?
这么多人做见证,老夫人还敢逼死自己吗?
毕竟,在众人看来,这一切,都只是意外。
这么想着,长宁长公主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欣慰的看着孟玥道:“玥儿,你果真是长大了,也知道替娘亲出主意了。”
孟玥笑眯眯道:“这些年,娘亲受的委屈,玥儿都是看在眼中的。只是,之前玥儿年纪小,怕说多了,惹了娘亲的责怪。”
长宁长公主看她懂事的样子,伸手抓了她的手在手心,可她却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女儿,没有说话。
孟玥被她这么看着,豆大的泪珠却掉了下来。
长宁长公主看着她,暗暗叹息一声,到底是开口道:“你是真的想嫁给二皇子?”
孟玥听着,以为娘亲要松口,难掩窃喜道:“娘亲,虽然说我是孟家的姑娘,姑母不乐意让二表哥娶了我,而失去其他强有力的岳家。可娘亲想过没有,若女儿能嫁给二表哥,诞下子嗣,得了二表哥的宠爱,娘亲在府中,也不至于那样看祖母眼色行事。”
“等到二表哥登基,女儿便是二表哥的皇后,这样,难道不好吗?”
听着这话,长宁长公主却沉声道:“可你想过没有,若让你姑母同意你嫁给二皇子,这绝对没有可能的。所以,也只可能是你和二皇子生米煮成熟饭,逼着你姑母不得不同意。”
“可你想过没有,即便是成了,得了赐婚,你姑母如何能不对你心存厌恶,二皇子,也未必不会因为失去得力的岳家,而迁怒于你。到时候,你别说得了盛宠了,只怕日后等待你的,只会是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
几句话,把孟玥问的直接呆愣在了那里。
看她这幅样子,长宁长公主又道:“所以,若不影响你姑母的计划,不惹了你表哥迁怒,你唯有做二皇子的侧妃,可你甘心吗?”
孟玥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侧妃那一日。
她自幼虽不得外祖母喜欢,可毕竟自己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娘亲又是长公主,她若是嫁人,定是要做人正妻的,如何能屈居侧妃之位。
什么侧妃,说白了,不就是妾。
可她倾慕二表哥多年,哪里是一日就能放下的。
她不会甘心的。
半晌这话,她喃喃道:“娘亲,这宫里起起伏伏,可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史书上,也不是没有皇后,被逼避位让贤。所以,玥儿甘愿先做二表哥的侧妃。”
先做侧妃?
长宁长公主倒没有想过,她会有这样的自信。
可她却没有因此训斥女儿,而是缓步上了软轿。
孟玥见状,自知娘亲这是同意了。
虽然不知为什么,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可想到自己终于能给嫁给二表哥,她到底还是开心的。
勇毅侯府
裴蘅并不知道今日慈宁宫里,顺和大长公主和外祖母过招的事情。
只是,听说母亲也携了孟玥入了宫,她便忍不住,眼中带了些讽刺。
这几日,她不是没有听说安国公老夫人执意想把孟青州记在长公主名下,当做嫡子来养。这瞧着谁都看得出是为日后给孟青州请封世子做准备。
所以,母亲这个时候入宫,肯定是想借着顺和大长公主回京,宫里喜气洋洋的,能让外祖母松口给她做主。
对于这事儿,裴蘅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可她却记得,上一世,因着此事,安国公老夫人突发疾病去了。
如今来看,这一切,不可能没有母亲在背后动手脚。
正想着,有丫鬟缓步进来回禀:“郡主,靖南王府刚刚派人给您送了请帖。”
不等裴蘅开口,宝莘就问道:“柳氏和三姑娘那边,可也同样送了帖子?”
这不说还好,一说,那丫鬟就有些难掩幸灾乐祸道:“郡主,据奴婢所知,靖南王府的人,只给老夫人和您送了帖子。”
裴蘅听着,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顺和大长公主,还真是个厉害人。想到替儿子求娶自己,便这样故意落柳氏母女的脸面。
而她这样的态度,祖母自然也不好带了柳氏和裴仪上门赴宴了,否则,这不是故意和顺和长公主对着干吗?
可柳氏会甘心这样被打脸吗?
裴蘅觉得,她如今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该不会甘心的。
如裴蘅所想,柳氏确实是不甘心。
不过,对于顺和大长公主没给自己请帖,她倒也不意外。
毕竟,即便不因着顺和大长公主想求娶郡主的心思,她这继室的身份,怕也入不了顺和大长公主的眼的。
所以,她这会儿正在裴家老夫人面前,求裴家老夫人能给裴蘅施压,让裴蘅明日带了仪姐儿往靖南王府去。
她不去,没什么。可仪姐儿,若能一举得了靖南王的眼,这可就不一样了。
而为了劝裴家老夫人松口,她早就准备了理由,只听她缓缓开口道:“姑母,大长公主替靖安王求娶郡主,可说白了,瞧中的不就是我们裴家的兵力。姑母何必把这大好的机会,让给郡主。”
“若仪丫头能取而代之,就仪丫头讨人喜欢的性子,到时候,莫说是帮衬着裴家了,便是柳家那边,也会跟着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
第59章 . 出风头 就当是借着这蠢货,让顺和大长……
听着柳氏的话, 裴家老夫人身子一僵,可柳氏怎么看不出,她方才那句话, 是说到姑母心坎儿上了。
正当她以为姑母会松口时,裴家老夫人却是又道:“这些年, 我们裴家没少被皇上猜忌,皇上又如何会看着我们裴家的姑娘成为靖南王妃。若是稍有不慎, 让皇上以为我们裴家有这样的心思,猜忌心岂不越发重了。”
裴家老夫人老了,方才柳氏那些话, 确实也让她不由动了心。可比起这些, 她更担心的是, 顺和大长公主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未必就是皇上乐意见到的。
柳氏却哪里不知道姑母的担心, 斟酌了下,她缓缓上前,低声道:“姑母, 这不管皇上是什么心思, 总不能放任耿家欺在靖南王头上,日后,失去对西南的掌控吧。大长公主殿下老了, 总有去的那一天,皇上又如何能不看顾着些。”
“至于我们裴家, 也是顺和大长公主先动了心思,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何况,再说了,姑母您细细想想, 也正是因着皇上对我们的猜忌,若到时候我们真的能和靖南王府联姻,皇上再猜忌,可也只能是猜忌了,还能真的动我们裴家不成?”
柳氏惯是会说话,几句话下来,可不让裴家老夫人改了主意。
只是,裴家老夫人并没有说话,而是拿起身侧的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在借着这茶水,让自己脑子清明一些。
可柳氏,又怎能沉得住性子,见姑母这个样子,她噗通就跪在地上,急急道:“姑母,自打当年我寄居侯府,就看着姑母害怕裴家因着军功而招致祸患。可这么些年过去,姑母这样担心,又能如何?眼前,靖南王府这机会我们若是抓不住,若真有一日,裴家获、罪,可就迟了。”
“老爷一辈子对皇上忠心耿耿,我自不敢揣测老爷对这事儿是什么态度。可当一个纯臣,可没这么容易的。何况,老爷一年里大半年都征战在外,未必就有我们想的多。所以,我才斗胆和姑母说这番话的。若能促成这门婚事,也不枉费姑母这些年对我的疼爱。”
裴家老夫人却怎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她为了裴家是真,可为了仪姐儿的前程,也是真。
可不管怎么样,裴家老夫人还是点了点头,道:“罢了,你无需再多说了。明日,蘅丫头过来请安时,我自会和蘅丫头提及,让蘅丫头携了仪姐儿同去赴宴。”
见姑母终于肯松口,柳氏顿时喜上眉梢。
裴仪更是,撒娇的偎依在祖母身边,笑着道:“祖母,您放心,若我真的能嫁给王爷,日后,我一定会记着我们裴家,记得柳家的。一定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裴家老夫人听着,却还是有些担心,开口道:“顺和大长公主殿下瞅中了蘅丫头做靖南王王妃,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改了主意的。明日,你随你二姐姐去赴宴时,切不可失了礼,记得谨言慎行,这样,才不枉费你母亲这样费尽心机。”
裴家老夫人这句费尽心机,多少有些流露出对柳氏的不满。
可再不满,她心中也是知道轻重的。若真如柳氏所言,顺和大长公主看中的只是裴家的兵力,那么,仪姐儿能取代蘅丫头,这自然更合她的心意。
毕竟,柳家那边,若能因此得了照拂,这也算一件美事。
当然了,她之所以点头,也是因为,她揣摩着顺和大长公主刚回京,未必就知道蘅丫头前些日子和薛家世子爷的事情,这姑娘家,最重要的是名声,等顺和大长公主知道之后,未必不会把注意力转到仪姐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