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把被子扯上去,左修恒伸手就给它拉了下去,把被角在她脖子处掖了掖,声音温柔:“当心闷着。”
古月瑶沉默着没说话,不得不再次和他面面相觑。想了想还是把眼睛闭上了。她本来想和他商量一下,让他别盯着她看。可琢磨了一下,觉得要是说出这话感觉更是奇怪,所以干脆装睡。
可古月瑶刚把眼睛闭上,左修恒又开了口:“先别睡,等会儿把药喝了再睡。”
古月瑶无奈又把眼睛睁开,只是眼眸低垂,看着被子,就当他那直勾勾的目光不存在。
没一会儿,左修恒开口问:“你从慈幼院到古家时,几岁?”
古月瑶只当他闲聊,想了想答道:“四岁吧,记不太清楚了。”
左修恒又问:“到慈幼院呢,又是几岁?你生身父母可还记得?”
古月瑶想了想,轻轻摇了一下头:“太小了,全忘记了,我亲生父母也没有印象了。”
原书里,“古月瑶”是个没几章就死了的女配,和她身世那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全然没有交代。她也没有原来“古月瑶”的记忆,所以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左修恒微微颔首,仔细打量着古月瑶的眉眼,好一会儿又问:“古家可曾有人同你提起过,你的相貌和什么人有几分相似?”
第35章 35
“和什么人相似?不记得了。”古月瑶摇了摇头。心里却在琢磨江东王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和他认识的人长得像?
可她不想接这个话茬,她毕竟不是原来的“古月瑶”,对找不找得到亲生父母没有什么兴趣。
她只想攒够银子赎身,以后再攒点儿钱开个小饭馆,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是她的人生理想。
左修恒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古月瑶坦坦荡荡地回望着。
怕他再追问以前在刺史府的事情,古月瑶想了想又甩出了失忆大法:“王爷,我进了百花楼之后的遭遇想必你也知道,当时一时想不开,我寻了短见,被救下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左修恒眉梢微挑,似是有些意外,但随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古月瑶也没有再闭眼,垂眸窝在被子里安安静静地等着药来。
心里却有些懊恼,今天晚上怕是回不了百花楼做菜了,看江东王的架势,没好之前怕是不会让她回去。
想到即将损失的银子,古月瑶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心痛不已。攒钱的速度又慢了。
她这是招灾的体质吧,怎么自从她来到这,大事小事没停,各种麻烦不断。难不成她也要找一个庙拜拜烧烧香才行?古月瑶东想西想,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遇端了药走进外厅:“主子,药熬好了。”
左修恒起身,走出去端了药进来,又坐回到床边把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伸手把正挣扎着往起爬的古月瑶一把捞起来,扶着她靠着床头坐好,把她伸出来的两只手塞回被子裹紧,又重新端了药在手上喂到古月瑶的嘴边。一套动作迅速又流畅,没有给古月瑶任何反应的机会。
古月瑶偏了下头躲开,一边抖搂着被子把手从被子里往出拿,一边说:“王爷,我自己喝吧。”
古月瑶实在有点儿想不明白,为什么从打第一次见面,江东王就总是想跟她有亲昵举动。
第一次见面就抓着她的手给她擦药,那天晚上为了演戏捏她的耳朵咬她的耳珠,刚才攥着她的手给她捂手,好像全是事出有因,可每次看他略带愉悦的神情,古月瑶直觉江东王这人就是喜欢碰触她。
但这件事对她来说却是十分危险。如果说他不是一个王爷,而是个江湖客的话,他长得这么美,又对她似乎很感兴趣,那她或许会动了心思跟他来一场或有结果,或后聚好散的恋爱。
可一想到他王爷的身份,还有他这人深不可测的性子,古月瑶真是一点念头都没有了。别回头恋爱没谈成,再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还是尽可能地减少和他的接触为好。古月瑶伸手去接碗:“王爷,我自己来吧。”
左修恒端着碗不撒手,就势往前送了送,药碗再次抵到了古月瑶的唇边,语气毋庸置疑:“趁热喝。”
这人可是听不懂人话。古月瑶在心底叹气,可也知道争不过他,无奈只好张嘴,就着左修恒的手,把一碗味道不是很好闻的药全部喝了下去。喝完整整小脸皱成了一团。这中药可真够苦的。
左修恒似乎对古月瑶的顺从很是满意,嘴角淡淡勾着,起身把碗放到桌子上,又回到床边,两只大手一伸,扳着把古月瑶把她放着躺回床上。
古月瑶咽了两口唾液,想把一嘴的苦味咽下去。一般情况下,喝完药的标配不是蜜饯嘛,怎么这么大个江东王府没有的?
可想是这么想,古月瑶却没好意思问出口。在人家家里,还挑三拣四那么多事,不是她的风格。
古月瑶自动自觉地把两只胳膊拿回被子里,又把被子紧了紧,把汤婆子抱在怀里:“王爷,多谢你。你有事去忙吧,把飞燕叫进来陪着我就行。”
左修恒给古月瑶掖好被子,居高临下看着她:“我差人带着你的丫鬟出去买东西了,过会儿才能回来,你先睡,我守在这里。”
古月瑶一愣:“王爷,何必那么麻烦,我好些了就回去。”
左修恒温柔地笑了笑:“养好了再走,你若不愿,本王不会强留你。”
这时,程遇在外间开口:“王爷,去找王厨子的人回来了。”
“说。”左修恒懒洋洋地歪靠在古月瑶身旁,语气随意。
出去办差的护卫答道:“回王爷,属下找到王厨子时,他正在酒馆喝酒,一边喝一边在骂古姑娘,还在谋划着改天在百花楼外堵着姑娘,准备……行不轨之事,言语脏污不堪入耳。属下一气之下割了他的舌头,又按照主子的吩咐打断了他的腿,随后把他丢出了城。”
割了舌头,打断了腿?古月瑶一愣,看向左修恒。江东王这是为她出气,特意派人找了去?
王厨子这人不知好歹,被苏慈踹了一脚赶出百花楼,还如数结算了工钱,算是对他够宽容了。
可他居然还不死心,还想对她怎么着?既然这样,也不是个良善之人,外面的护卫怎么对待王厨子,她也不觉得他可怜,一切都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只是他那刚生下来的孩子,和还在月子中的老婆又该怎么办?古月瑶这么想就这么问了出来。
外头的护卫见古月瑶问话,忙又答道:“古姑娘,属下办完事,和那附近的街坊聊了几句。一打听才知道……”
护卫把打听到的全都讲了出来。
原来,王厨子平时没事儿就爱喝酒,一喝酒就爱打他婆娘。后来应征到了百花楼做工,不是经常回家倒也还好,但每每回去喝醉就免不了动手。
隔壁一个卖猪肉的光棍见他婆娘一个女人家孤苦伶仃经常挨打,趁着平日里王厨子住在百花楼,就多关心帮衬了一下,两个人一来二去的就动了感情,有了首尾。
王厨子婆娘怀的那孩子压根就不是王厨子的,孩子一生下来,脸上就长了一块和隔壁光棍一样的胎记。
两人成亲多年,也不见他婆娘有孕,今年突然怀上了,王厨子乐坏了,在他婆娘怀孕期间,总算还做了个人,没有再打过。
可现如今一看孩子那模样还有那胎记居然和隔壁光棍一模一样,王厨子一怒之下把他刚生产完的婆娘毒打了一顿,逼问出来孩子不是他的,可他婆娘却死活不肯承认是隔壁光棍的,只说胎记不过是凑巧。
王厨子当时就气红了眼,拿着刀就要砍人,说先开砍死小的,再砍死大的。
可正在集市上卖肉的光棍儿听到信儿提了把杀猪刀就冲了过来,当场就承认孩子是他的,挥着刀护在娘俩面前,说不想活了就一起死。
王厨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窝囊废,见光棍儿真的动了杀意,立马就怂了。一番理论之后,敲诈了光棍一大笔银子,休了妻。
光棍当天就把娘俩接到了家中,又请大夫,又买补品,好生对待。还抄了根棍子,把在家门口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人全部赶走。
王厨子丢了老婆也没了孩子,拿着敲诈来的银子整天喝酒赌钱,没几天全败光了,这才想起来回百花楼上班。
再后来的事情,就是发生在百花楼了。
古月瑶听得目瞪口呆,因为喝了药而重重袭来的睡意烟消云散。这也太狗血了吧。
不过那王厨子可当真是个畜生,连刚生完孩子的女人都打。
她心里越发觉得江东王安排人去打断王厨子的腿,这件事办得太痛快。一个动手打女人的男人,别说打断他一条腿,就是两条腿都给他打断也不为过。
隔壁那个光棍,虽说偷人家老婆做的很不地道,可关键时刻能站出来护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也算得上是条汉子。现在王厨子休了妻,两人也可光明正大在一起,希望光棍能对那女人好一辈子,一家三口以后能过得平安幸福。
见古月瑶听完久久震惊的模样,左修恒嘴角微勾,轻声笑了下:“这算不得什么。”
嗯?算不得什么?古月瑶抬头看他,有些不理解。却在看到他嘴角那么嘲讽的笑时,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估计高门大户,皇宫内院比这狗血的事还更多吧。
古月瑶知趣地没有问,兴奋劲儿过去,困意再次袭来,连连打了两个哈欠。
“睡吧。”左修恒往下歪了歪,靠在古月瑶身边,单手撑着头看着她。
古月瑶睫毛颤了颤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变得平缓,睡着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内变得昏暗,左修恒依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主子,百花楼苏公子来了,在院外等着。”程遇在外面小声回禀。
左修恒缓缓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微微歪了下发酸的脖子,声音清冷:“请进来吧,到正房。”
“是。”程遇转身出门。
左修恒伸手在古月瑶额头摸了下,额头上都是汗,烧已经退了。他拿了帕子给古月瑶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起身把床幔放下,抬脚出门回了正房。
左修恒刚坐下喝了杯茶,苏慈就满脸笑意跟着程遇进了来:“哈哈哈,苏某给王爷请安。”
“苏公子坐,不必客气。”左修恒放下茶杯,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公子喝茶。”
苏慈接过章贺递上的茶杯,道了谢喝了一口,哈哈哈笑了几声开门见山:“苏某多谢王爷对小厨娘的照顾,先前是苏某外出不知情,既然苏某回来,还是把人接回去的好,免得小厨娘不懂规矩再冲撞了王爷和府里的贵客就不好了。”
他上午看着小厨娘喝了热水又逼她吃了生姜,见她发了汗以为没事,就带着六子出门办事去了。
毕竟他和六子苏宁他们一群人,有时候出去办些不好见光的事,大冬天的游河潜湖也不是没有过,上了岸换身衣裳嚼一块生姜也就没事了。
可谁成想小厨娘居然是个小废物,小身板这么不经造,就那么一盆水就让她发起热来。
更可恨的是,她居然还跟着江东王那厮回了江东王府,当他苏慈是死的?怕不是忘了她的卖身契在谁手里,这是迫不及待想攀高枝了?
左修恒也笑了:“苏公子不必客气,小厨娘做的饭菜甚合我意,本王接她来也不为别的,只想着本王府里住着宫里来的太医,给小厨娘诊治方便,她也能早日好起来,本王还等着吃她做的菜。他日等她痊愈,本王自会派人好生送她回去。”
左修恒这话说得很是客气,可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
苏慈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随即哈哈哈笑了几声又道:“既然如此,留在王府养病那是小厨娘的福气,苏某就多谢王爷对我苏某的人如此照顾。”
苏慈祥在“我苏某的人”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似在刻意提醒,小厨娘是他苏慈的人。
左修恒笑容温和:“苏公子过于客气了。你我相识已久,历来交好,本王自是会把苏公子的人当成本王的人来照顾。”
苏慈嘴角又僵了僵,起身拱手:“那苏某就不打扰王爷了。只是能否看一眼小厨娘,我这人都来了,如果不瞧上一眼,怕是小厨娘回头知道了要跟我闹,说我不疼她。”
苏慈语气暧昧,若是不知情的,怕是会误会古月瑶对他有意,两个人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左修恒风轻云淡笑了下,伸出一只手:“苏公子请。”两人来到东厢房,齐齐进了里间停在床前。
“小厨娘身边那小丫鬟呢,怎么没见?”苏慈扫了一眼没见飞燕,出声问道。
“本王差人带她去买日常用物去了,这风寒来得厉害,太医说没个五六日怕是好不了。你也知道,本王府里没有女人用的东西,自是要置办些才是。”左修恒温声解释。
苏慈没再说话,伸手去撩帷幔,可左修恒却先一步伸手撩开,苏慈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即收回背在身后。
古月瑶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安安静静睡着,乌黑顺直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双眸紧紧闭着,浓密的睫羽盖住眼睑像是两把小扇子,肤若凝脂的一张小脸比往日更白了些,嘴唇有些不正常的艳红,一看就是个病人,比往日无端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
苏慈呼吸一滞,在心底骂了句小废物。
古月瑶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头犟牛的模样,第一次见面就敢拿剪刀毫不留情扎他,当时他卸了她的手,她痛得脸都白了,也没掉一滴眼泪,反倒想尽办法和他周旋。
再后来就是一副财迷的样子,拿她的性命软磨硬泡和他签了那糟心的合约。满脑子都是银子。
还有今天,她给王麻子那毫不留情地断子绝孙那一脚,当时他都觉得胯|下一痛。
可没想到小厨娘还有这幅要死不活的娇弱模样,可真是个小废物。
见苏慈站在床边脸色不善,左修恒丝毫不避嫌地坐在了床头,伸手在古月瑶额头摸了摸,抬头看着苏慈,淡笑着道:“太医的药就是得力,这刚喝下去没多一会儿,烧就退了。先前热得厉害,本王还担心小厨娘烧坏了脑子。”
看着左修恒风轻云淡的脸,还有他搭在古月瑶额头上的手,苏慈后牙槽咬了咬,也弯腰伸出手去:“我摸摸看。”
可苏慈的手还没挨到古月瑶的额头,就被左修恒笑着伸手挡住,起身随手把帷幔放下,揽着苏慈的肩膀往外走,声音清冷低沉又温柔:“小厨娘刚睡着,咱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好。来,咱们到外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