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分钟之后，队形解散，自由活动。
谢烟这样的天之贵女，从来不缺朋友。趁着一堆人围着谢烟，佟清悄悄的溜走。
佟清就这样坐在学校小树林的木椅上，思考着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和以前相比，真是起伏。
“佟清，听说和江野分手了？呵呵，分手了也TM离谢祁远一点，现在可没人罩着你。”
黎雨讨厌的声音打破了这些许宁静。
“我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罩着。”
佟清的声音过分的冷，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盯着黎雨。
“你拽什么？欠打！”黎雨身后的女生不耐烦的开口。
佟清看着面前这一群蠢蠢欲动的女高中生，眉头微拧。
“我说，就你们这样的人也想配得上我哥？”谢烟不屑的声音从那一群女生背后传来，然后她走向佟清，站在了佟清面前。
“你是？”
“喜欢谢祁连我都不打听？谢烟。”
谢烟扬扬下巴。
有时候人和人真的不一样，同样是不谙世事的乖乖女，谢烟却有勇气和黎雨对上，气势分毫不输。
黎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谢烟，希望你能永远这么趾高气扬。”
“还有佟清，希望你能永远这么，这么‘勇敢’。”
黎雨用含着笑意的声音说。
她的语气里全是嘲讽，甚至还有几分胜券在握。这样的黎雨没由来的让佟清生出一种恐惧。
“那我也希望你，永远这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谢烟毫不留情。
黎雨盯着谢烟，眼神变得阴毒起来，最终转身离去。
“佟清，你没事吧。”
“为什么帮我。”
“哎呀，我都说了，你是我姐姐，我的家人。她们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我谢烟，我们谢家可从来不怕。”
谢烟的声音里满是骄傲。
“谢谢。”
佟清不再说话。
回家路上，街边小巷。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江野跟着佟清。
“佟清，你问我喜欢的人是谢烟，为什么要纠缠你。”
“我想给你一个回答。”
“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少年清晰的话语随着冬夜的寒风就这样钻入佟清的耳朵。
“江野，我从来不需要你喜欢我。”
佟清听见自己冷的像雪一样的的声音。
就像雪落在潮湿的地面上立马消失不见，佟清渐渐走出了江野的视线。
江野站在雪中，许久许久。
他原本准备像放弃他生活中所有的东西一样放弃佟清，可是早晨他看见了放在佟清桌子上的照片。
女孩笑得很腼腆，可是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舒心愉悦，瞳孔中尽是五彩斑斓的圣诞彩灯。妖艳的眼睛显出几分纯真，笑意就像盛开的红梅一样印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谢祁和佟清就这样站在繁华又荒芜的天地之间。
这一幕就这样冲破了江野最后的防线。他忽然意识到，他根本放不下佟清，这样的美好他想永永远远地抓住，不想让她属于任何其他的人。
没有佟清，我不行。
所以我必须做些什么。
江野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执念。
期末考试扫走最后一丝节日的欢乐。
白花花的卷子被分发又被收起，唯一不同的是，黑色的墨水宣告着无数少年人的汗水与希冀。
成绩单是在一个午后被班主任许通抱入班级的。冬日的午后，太阳扫却了独属于冬日的那份阴霾，带来了几分暖人的宁静。
“佟清，你觉得成绩重要吗？”许通点名佟清。
佟清站起，还来不及回答。
“佟清，第一名。”
然后全班的目光齐刷刷的向她投来。
或许几个月前的佟清考第一没人会觉得奇怪，但是有了上一次的期中考试，大家似乎都忘了这个安静的少女曾经是第一第二的热门人选。
人们总是这样，对于总是摆放在昂贵展览柜的珠宝觉得理所应当，对于从蚌壳泥沙中淘选出来的珍珠却觉得弥足珍贵。
人都是这样，喜欢看星星落下又升起胜过恒星永存。
一如佟清，一如江野。
从泥泞中升起的少年似乎更能让他们唏嘘。
佟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越过许多人的目光走上讲台拿下属于自己的成绩单了。
她只记得自己恍惚间听见了少年清冷的声音。
“佟清，欢迎回来。”
———语文课————
“这次期末成绩也出了，大家知道这张卷子讲完了要干什么吧？”彭老师站在黑板前眨眨眼睛。
“放假————”
“对了！本来这节课应该是讲作文的。大家的作文得分也确实不高。但是现在我想让大家做点新鲜的事情。”
班上开始出现碎碎低语的声音。
彭老师清清嗓子，用柔美的字体在黑板上写下：青春。
“语文语文，就是要感受到语言和文字的力量。所以我们今天布置个主题，青春，大家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限字数。下节课我会找我感觉最青春的文字读一读。”
教室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笔与纸之间的摩擦声。佟清发现江野对待这次的语文课格外认真，一双修长的手缓缓地在作文纸上移动。
佟清收回视线，按照已经搜集过的作文模板下笔。
没有和江野扯上关系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佟清现在唯一要应对的是谢烟对她无孔不入的关心。
送她帽子，送她手套，拉着她和班上的同学打雪仗。
没有想象中的反感，佟清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自己或许也拥有了正常人拥有的友谊。
“佟清！看招！”班上的一个女同学朝佟清扔了一个大大的雪球。
“好啊你！敢偷袭我们佟清，等着啊啊啊啊。”谢烟叉着腰飞快地捏了一个大雪球，真准备扔出去，“佟清佟清，给你，用劲打！”
说着，谢烟飞快地抱住那个女生。
佟清看着被塞进手中的雪球，仿佛带着热烈少女的余温。
“快扔！”少女飞舞的眉毛和明亮的眼睛就这样闪耀在雪地里。
佟清轻轻把雪球扔了出去，好像扔走了她十几年来的孤身一人。佟清忽然觉得只有谢烟这样的人可以做主角，因为她可以用她热烈的笑容照亮很多孤寂人的路。
铃声响起，彭老师走进教室，笑语盈盈。
“大家的表现真是出乎人的意料啊。写的都很好，我们从我觉得最出乎意料的文字读起吧。”
“青春就是，我敢只写着一句话交给语文老师。反正不限字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佟清看着满脸通红站起来的小胖子，也弯了弯嘴角。
“青春是齐主任的假发。”
“青春是逃不过的语文作文。”
......
班上的笑声没有停过，一个又一个的学生被点名，一句又一句的描写正映照着青春本来的模样。
这群人，为什么会是虚构的呢？他们明明都会哭会笑，会永远青春明朗。
“好了，接下来还有两位同学的作品。其实我很纠结要不要把这样的作品拿来分享，毕竟我也怕被齐主任说引起‘不良’思想动荡。”
“但是我看来看去，思来想去，觉得青春嘛，这些再合适不过了。”
“我们欣赏，江野同学的《她》和谢烟同学的《他》，大家会深深感受到文科与理科的思维碰撞。”
彭老师把两个人的名字以及文章分别写在两块黑板上。
班上开始响起意味不明的笑声。
“我总觉得我的人生是一个固定的函数解析式，一个固定的框架从我出生开始就已经架构在我的身上。而作为自变量，我只能不断地学会自己去争取。直到她出现，我才发现我一直找错了自变量。她的每一次呼吸与触动，每一次自加与自减，都让我感觉难以逃脱。”
“因变量随自变量的改变而改变。所以我的青春是她。她身上折射出来的理智，冷静，美丽，无一不让我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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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一棵松树，这样立于我的天地之间。我偶尔会敬仰他的独立与正直，偶尔会心酸他的孤寂与寒冷。他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我想变得更热烈一点。我希望有一天火红的木棉花能与孤傲的松树共舞，扫却他长久以来的寒冷。”
“我的青春是他。他的外冷内热，他的孤独，他的痛苦，他不屈服于这无常的命运，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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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称的好像一首对白诗，班上的气氛开始暧昧不明起来，大家好像都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那个他。
谢烟满脸通红的埋下了脸，江野就这样坦荡的看着佟清，用眼神无声的倾诉。
“这就是青春啊。或许你们身处其中并不感到有什么，但是有一天，你们想起这节语文课，一定会为青春热泪盈眶。”
彭老师出声，不禁感叹道。
下课铃就这样适时的响起，外面其他班级的喧闹声却并没有传入高三四班。
“下课了，同学们。请去享受你们的青春。”彭老师踩着高跟鞋缓缓地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校里开始流传起这堂语文课，流传起江野谢烟，天造地设的说法。
这样的说法最终在一个夜晚被佟清亲眼撞破。
“江野，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谢烟甜蜜的声音从路灯下传来。
“抱歉。”少年疏离冷漠的声音响起。
“是因为佟清吗？”
随即而来的是谢烟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佟清没有露面，径直回了家。
第14章 祝福
寒假在学生们的欢呼声中悄然来临，中国人好像很喜欢过节，明明只是一个年与年之间的跨度，周而复始，来了又去。可是每一年大家都觉得特别，都一定要绞尽脑汁地营造热闹，不停庆祝，互相祝福。
“奶奶，你看见我放在桌子上的苹果没有？”佟清从房间走出来。
佟奶奶将手上的盘子放在桌子上。
“哦哦哦，我看那个都烂了，有味，我就扔了。为什么买了不吃啊？”
“哦，我忘了。”佟清坐下吃饭。
“今天是除夕，我们晚上吃火锅吧。以前你爸爸妈妈在的时候，元旦我们一大家子就坐在这里吃火锅，可热闹了。”佟奶奶开始回忆。
“嗯，好。我一会出去买，天气冷，你就别出去了。”佟清点点头。
吃完饭，佟清进房间写完了今天规定的数学题，换衣服准备出门，然后她看见了那条粉红色的围巾。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雪白的世界，觉得脖子传来一阵寒意。算了，围巾就是围巾而已。佟清飞快围上围巾出门。
刚一下楼，少年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江野就这样站在那里，与后面的雪融为一体。
“佟清，除夕快乐。”然后少年喜悦的声音传来。
自从上上个星期两人在那个小巷里见过面，佟清一直没有跟江野讲过话。
今天江野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看起来被节日的气氛点燃了一样。似乎是故意在楼下等着她。
“你去干嘛？”江野热切地询问。
佟清不准备跟他讲话，抬腿加速的往前走。
“我说你好歹戴着我送的围巾，跟我说句话很难吗？”
“去买东西。晚上吃饭要用。”
佟清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拿别人的手软。
“那还早。”随着这句话，佟清的手被江野大力的钳起，无法挣脱，“陪我去个地方。”
“就当你还我一次了。”
我真是欠他的。
佟清不再多话。
江野带着她上了公交车，好像怕她跑了一样，硬逼着佟清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外面堵住佟清。然后他又苦恼的盯着窗户。
“放心，我再傻也不至于跳窗。”
佟清真的不想让江野继续盯着她。
然后江野展眉笑了起来，他今天穿着米白色的短款袄子，一条宽松的牛仔裤，再配上他此时的笑，翩翩少年郎。
身上的野性倒是收敛了许多。
大概半个小时，汽车停在了站台。
江野紧紧拉着佟清下车，然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自行车。
“坐上去。”
“我会骑自行车，不用你带。”
“只有一辆，我骑车很稳的。”
佟清皱皱眉，缓慢的坐下。
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开始带动整个自行车，佟清感觉前面的少年真的是在疯狂的拼了命的在骑。佟清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领。
“江野！你疯了！”呼啸的风从耳边刮过，佟清大声喊到。
“对啊，老子疯了。你求我我就变慢一点。”
佟清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江野怎么会把野性收敛起来，江野本身就是不羁的，狂野的少年。寒风中少年宽厚的后背挡住了不少风，随着风飘入佟清鼻腔内的是一股冷冽的少年气息。
佟清紧紧抓着江野的衣领，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少年终于停下了疯狂的骑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