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摆着的是一盘切得齐齐整整的灵石，全部被切割成了长方形的块状。
“起。”宋小夭双手结印，一块灵石应声而起，以灵石为中心，向外蔓延出淡黄色的光线来，像是结成了一块幕布。
幕布正对着楚沐泽，把他方圆几米的场景都笼罩进来，这块灵石正是作为了储存灵气的媒介。
宋小夭只试录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她停止结印，那块灵石稳稳地落在手里。
楚沐泽见状之也走了过来：“师父，是不是成功了？”
宋小夭走到院中的石桌边，把那块灵石斜靠在上面，手指在背后轻轻一点，这灵石就像是一个投影仪一样，在院中的空墙上显出影像来。
正是刚才楚沐泽练习的场景，声音也都在里面。
“真的可以，陶先生知道的话肯定很开心。”
“嗯，只不过这记录的时间还得多次测验才行，这是我们第一次试验，不知道实际到底能记录多久。”
楚沐泽跃跃欲试：“师父，我来帮忙记录数据！”
……
“咦咦咦呀呀呀~”
“哐呛~”
望月楼后面的小院里，宋小夭一张狐披风把整个人都裹住了，她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
汉天戏班的人现在正在晨练，各种声音混杂着，有练声的，还有练招式的，那些戏班子里的人这么冷的天气还穿着单衣，脸上却有着细密的汗珠在，看得出来十分用功。
“欸，你是来干什么的？这里不能随便进。”
有个个子不高的男孩注意到了她，往这边走了过来，他一张娃娃脸，看着好像比宋小夭还要小上几岁的样子。
宋小夭挂上一张笑脸：“我是来找程老板的。”
男孩打量了宋小夭几眼，一眼便看出她那身价值不菲的衣服，于永明每个月都要从成衣铺给她订购几套，全都是质量顶好的。
“你是哪家的小姐吧，想见我们班主的话，就等着开场的时候去戏园里，我们班主明日里不见戏迷的。”
他下意识把宋小夭当作追捧程小荣的戏迷，毕竟这几天也经常有人会找到后院来。
宋小夭张了张嘴，又不好意思说出自己不是戏迷的话，怕直接就被这人赶了出去：“弟弟，我确实很喜欢程老板的戏，所以想要过来跟他商量一笔生意的，我先不进去，这东西，你带给程老板看一下呗。”
“这是什么？”男孩看了看宋小夭手里的，带着些颜色的石头方块，还以为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玉石品类呢。
“我是宋记百货的掌柜，这东西可以记录影像和声音，可以把程老板的作品完整地记录下来，里面是我记录的一小段日常，把它朝着屋内墙壁，再将这张符咒贴在中心位置，影像就会出现在墙壁上。”
男孩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那，那你等等，我带进去给班主看一下。”
他一溜烟地跑了进去，宋小夭揣着手等在门口，小步子踱着脚，她待了没一会儿，又有戏班子的人过来了。
“欸，你是来找班主的吗？刚才我看见银锁见了你之后，就跑进班主的房间。”
宋小夭点点头：“我确实来找程老板有些事。”
“那你进来等呗，我们班主很好说话的，看你是富家小姐吧，可别冻坏了再找上我们戏班子的麻烦，院子里有大火炉。”
“那就多谢了。”
宋小夭在院子里一处长凳上坐下来，就挨着火炉，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看着边上练功的那些人，她等着也不算很无聊。
银锁从主屋又快步走了出来，看见宋小夭在院中之后把她招呼了过去：“姐姐，你跟我进来吧，班主说找你聊聊。”
宋小夭走到门口，银锁把那棉花做成的厚厚门帘推开，她才见着屋内正在喝茶的人。
程小荣三十几岁，一身穿得素净得很，似乎是为了上妆方便，眉毛只留了半个，皮肤却是很好，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清瘦，想必在戏台上身段也是极好的。
他侧过头来，朝着宋小夭说道：“刚才小锁儿给我看了你带来的东西，我确实有些感兴趣。”
“那太好了，程老板既然也喜欢，那我们宋记，想跟汉天戏班合作，把程老板的代表作都记录成册，这样您的戏迷如果想看您的话，即便买不到戏票，在家也可以看。”
宋小夭之前还想着这种文艺工作者可能都不会太好说话，自己还得费上一番力气来劝说一番呢。
银锁却不太赞同，小声跟程小荣说道：“师父，这样的话，没人来买戏票看您怎么办？”
程小荣却不太在意：“无妨，你可知这戏曲传承多年，中途有多少真本领失传了，我们现在对某些技艺也只是一知半解，只能自己探索，若是先辈的手艺当时能记录下来，戏曲的发展可不只是现在的这般田地。”
“这样啊？但是班主，我们这么大的一个戏班子您还要养活儿这么多人，万一戏迷都不来了，您又要动用自己的积蓄了。”
银锁此时还不太懂程小荣话里的意思，只觉得程小荣答应之后，戏班子又要不好过了。
虽然程小荣名声在外，但是也因此有很多后辈想要过来学戏，一来二去的，程小荣又不愿意错过好苗子，有很多在戏班子里学习还不能上台的。
戏班子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得由程小荣来承担，也难怪银锁这么担心。
第73章 戏本2
“银锁弟弟，你不用担心，我保证有了这能够贩卖的戏本子在，你们汉天戏班绝对不会少卖戏票，甚至还能比之前要更加红火。”
“怎么可能呢，那些人这样就不会再来戏班了呀。”银锁不理解。
宋小夭恳切说道：“既然之前程老板的场次一票难求，那不是就有很多人没见过程老板的现场吗，只能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但是有了这戏本子就不一样了，大家在家里看见了程老板的姿态，岂不是会更加向往吗？”
她一脸真诚：“而且，想必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块石头虽然能把影像实时记录下来，但是这样看的话是平面的，跟直接听戏的感觉又不一样了，到戏台下面看，才是最真实的程老板，想必大家即便家里有了戏曲收藏，也不会放弃能见程老板的机会。”
看着视频总归跟看到真人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到时候程小荣一定会更加受到追捧。
这番话一说出来，银锁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班主，那照这位小姐所说，岂不是一举多得的事情，那不是正好解决了我们戏班子最近……”
他说到一半，又捂住了嘴，差点就把戏班最近经济紧张的事情说出来了，班主可是嘱咐过自己要瞒着别人的，就连戏班里的人都不能透露。
宋小夭见他这番反应，自然对汉天戏班的现状也隐约有了一些了解。
“过了年都十五了，还这么不知轻重，小锁儿，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登台一年了。”程小荣轻斥道。
银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小心翼翼轻声细语得跟程小荣道歉。
“请坐吧。”程小荣伸手示意，又斟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多谢程老板。”宋小夭接过热茶轻抿一口。
“宋掌柜是个聪明人，想必刚才银锁也没能瞒过你，虽然名声在外，又有谁能知道我们戏班中的这些不如意呢，虽说你是以合作而来，确实给我们戏班带来了一线转机。”
宋小夭饶有兴味道：“程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说明白些。”
程小荣叹了口气：“近来戏班运作情况不太好，本来过了年，我想着遣散一些人出去，但是你也看到了，院子里老的小的都跟了我好多年，让谁离开都不太好，我也是头疼得很。”
宋小夭勾起嘴角：“程老板放心，这难题也很好解决，我既是抱着合作的心态前来，自然应该是两方互利，一旦戏本开始出售之后，每份汉天戏班可以获得五成的利润。”
“程老板声名在外，禹朝各处都有戏迷，销量当然也不用担心，有了这笔钱之后，戏班就还能正常运行。”
她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而且价格公道，并没有因为汉天戏班的现状就加以打压，程小荣能看出来她的诚意。
“既如此，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银锁在边上愣愣的，从他以为宋小夭是个普通的戏迷开始，到现在解决了汉天戏班的难题，才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他对宋小夭的敬佩又多了半分：“姐姐，你真是那个宋记的老板吗，我们戏班虽然来了禹都没几天，我每次出门的时候，可是都能听见你们宋记的那些事迹，说掌柜是个小姑娘，我本来还不相信呢。”
银锁长得讨喜，宋小夭看着就觉得亲切：“有空你来铺子里玩啊，我刚才在院子坐了一会儿，觉得你们戏班子里可以添置一些东西，平日里练功也能方便一些。”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银锁一心一意为了戏班，听到这样的话更是开心。
宋小夭想着正事：“那程老板，你把你这几天开场的时间告诉我吧，到时候我去望月楼戏台下面准备。”
“好，我让银锁给你留着正中的好位置。”
……
“大家慢慢来，都有票挤什么啊？”
“程老板今天可是唱摘星，他好像有一年没表演了吧，我这次来禹都算是来着了。”
“就是啊，这摘星可费嗓子了，听说程老板就是为此才演这个本子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宋小夭站在外围看着这盛况，不禁感慨程小荣的名气之高，还有人特意赶来禹都看他。
僵尸小井在她边上，背上包袱里背着一整包的灵石，压得背包都变了形状，这些用作摄录，到时候每片灵石还可以继续用来复制，储备很快就能多起来。
他们俩被银锁带着，从围观群众的身边好不容易挤了过去，从偏门进了望月楼。
“程老板人气真高啊，银锁，他们说的那个摘星，是什么曲目啊？”
银锁带着宋小夭从表演人员的通道往里面走：“这曲子好几处调高得不行，班主年轻的时候经常唱，现在也为了保护嗓子，很久没唱过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程老板才特意选在今天开场。”
“就是就是，这摘星是班主的绝活儿，自然得先记录下来，到了，姐姐，你就坐在这个位置。”
银锁带着他们到了二楼中心的位置，在此处可以俯瞰整个戏台，录像的时候也能照到全景。
宋小夭在座位上看着那些戏迷一个个接连进到场内，都是在讨论程小荣的，其中不乏赞叹和期待的声音。
想来程小荣在后台，每次能见到和听到这种声音，知道有这么多人喜欢他，内心也会十分欣慰吧。
等到观众都坐定之后，报幕的人也出来了，宋小夭站到了栏杆处。
身边摆了一桌子的灵石，宋小夭左手一抬，那些灵石便应声而起，像纸牌一样飘在半空中。
她轻闭双眼，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带着一抹奇异的光亮，双手横在胸前飞快地结印。
自二楼的包厢处就发出一片暖色的光晕，星星点点的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楼上是在干什么呢，怎么还撒起金粉来了，现在戏迷追程老板都这么大手笔吗？”
“不是金粉吧，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你们来看看，我离得远看不清楚。”
“快别吵吵了，程老板马上上场了。”
……
前世加上今生，这还是宋小夭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过一场戏曲，以前也只是在长辈看电视的时候从旁听过那么几句。
现在能在现场观看一遍，其中感受自是不同，演到激昂处，她甚至也觉得内心一紧，忍不住屏住气息期待后面的发展，正常演出都津津有味地看了下来。
原来戏曲竟然有如此魅力，如果能完整传承下来，给后世能带来的力量自然是不可估量，也难怪程小荣听了自己的提议之后这么向往。
待到程小荣退场之时，底下的戏迷一片挽留，手帕和金饰齐飞，小半个戏台子都被摆满了，大家都齐喊着程老板的名字。
等戏台上人空了之后，这些戏迷还久久不愿离开。
宋小夭到了后台，这里地方不大，好多表演者都挤在一起卸妆，银锁端着一壶茶水远远地看见了她。
“宋掌柜，这边！”
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是程小荣的休息室，银锁把润喉的茶水递了过去。
“程老板，刚才您那番表演，真是精妙绝伦，实不相瞒，我娘在十几年前就是您的戏迷了，前两日还来看了您的戏，回家跟我聊了好一会儿呢。”
程小荣轻笑一声，他脸上还带着花旦的装扮，这一言一行更是有风韵：“说起来，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戏迷吧，那日在院子里的说辞只是骗骗小锁儿罢了。”
“什么都瞒不过程老板。”现在大家已经是合作的关系，说出实情来也没什么。
银锁却是惊道：“什么，你怎么还骗人呢！”
其实宋小夭破绽很多，只是银锁年纪小没怎么注意而已，若是程小荣的戏迷，怎么可能连摘星都不知道呢。
“银锁，我也是为了能见到程老板嘛，不提这事了，程老板，按照规矩，这录像先给您过目，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按照这一版本发售了。”
这是程小荣要求的，既然是要当作留存的版本，自然得用最好的，今天上台之前他可是准备了许久，甚至比当年自己初次登台的时候还要紧张些。
所幸完成得很好，观众的反响也不错，程小荣心里虽知道没什么问题，但是还是检查了之后才能放心。
他让银锁把后台的灯烛又灭了几盏，朝着宋小夭轻轻点头。
宋小夭打了个响指，灵石应声发出光亮，面前一块空地被照亮，三弦的声音想起来，戏台的场景也出现在众人面前。
除了程小荣和银锁之外，戏班里其他的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
后台位置狭小，收音效果却是很好，听闻之人只觉得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身临其境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