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徒弟是反派——仙桃玉米
时间:2022-01-15 16:11:42

  渡云峰上坐在铜镜前的洛桑和白渠两人紧张地观察着战况,各自心中揪作一团。
  曜渊是战场上的王者,杀戮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即便是离开战场一千余年,他也依旧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四周成群扑过来的敌人。
  洛桑看着他手中挥舞着的摄魂剑,微微出了神。
  这是她三百年前晗颂洗完髓后她送给他的礼物,那时候拿到礼物的他虽然面上不显,但私下却十分爱惜,甚至有段时间和舜幽一起去云山洞府试炼时,还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炫耀。
  一旁的白渠则盯着曜渊气的牙痒,“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潜伏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乖得像只小奶狗一样,亏我之前还那么欣赏他,没想到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
  洛桑瞥了她一眼,“你才吃人呢,不准乱说我徒弟。”
  白渠瞪眼:“大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短。”
  “他是我徒弟,我不护着他谁护着?”
  白渠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就算晗颂是魔尊转世你还是喜欢他,哼,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我告诉你,他要是敢伤我池冥师兄,我把他按地上揍。”
  洛桑瞅了她一眼,“你吹起牛来脸都不红的吗,他可是与半个瀛洲仙族同归于尽之后又能转生卷土重来的人,你哪来的本事动他。”
  “他厉害就厉害吧你那么骄傲干嘛?况且我就图个嘴瘾怎么了,我现在连战场都去不了。”
  洛桑默了默,转头继续看战况了。
  两个唯粉在这里唇枪舌剑是争不出什么结果的。
  曜渊这边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一人可挡千军万马的实力完全不是吹出来的。
  另一头池冥上仙的境况却不太好。
  他被几个魔族团团围住,原本一身银白的战甲被染上了血污,连如玉的脸颊上都被刀刃划了一道殷红的疤。而且不知是不是旧伤复发的原因,他的动作有些艰涩和迟钝。
  白渠紧张兮兮地扒在镜子上,恨不得整个人直接钻进去。
  池冥上仙挥舞着长剑将一个又一个魔族斩于剑下,却终归还是一个不察,被人从背后偷袭。敌军的银色长刃劈下去的一瞬间,在他的背上炸开一朵血花。
  白渠看着这一幕瞬间眼泪就飙出来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要去找我师兄!”
  说完直接起身就往外跑。
  洛桑刚晃过神来就见身旁的人已经溜得无影无踪,惊诧之余只能无奈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你个疯婆子去哪,给我站住!”
  ……
  归鸿山的战役已然接近尾声,魔族今日因为魔尊归位士气大增,一往无前,再加上杀神曜渊一柄摄魂剑足以斩杀万人,所以仙族几乎一路被压着打,过不了多久便会败下阵来。
  池冥上仙还在奋力地抵抗着魔族的进攻,根本无暇治疗背上的伤口,以致他鲜红的血液流淌了一地,彰示着他已是穷途末路,眼下不过是吊着一口气在死撑着。
  周围的魔族一拥而上,将充满嗜杀之意的魔气争先恐后地打在他身上。
  池冥忽然一个跪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血液染红了衣角和脚下的土地,就在一把高高举起的剑刃即将落到他身上时,一道金色的光芒大盛,将周围魔族纷纷逼退。
  池冥奋力地抬起宛若千钧重的眼皮,然后在一片灰蒙蒙的雾色中看到了白渠满是泪痕的脸。
  他喘了口粗气,咬牙道:“不是说了不让你来吗。”
  白渠上前来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师兄命都快没了,我怎能不来。”
  池冥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明明已经浑身浴血,但听到这话还是无声地笑了一下。
  一旁的洛桑一边设起结界阻挡魔族的进攻,一边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人翻了个白眼。
  明明白渠才是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居然有脸说她。
  周围魔族人一拥而上,个个像不要命一样恶狠狠地往她的结界上冲。
 
 
第38章 
  洛桑不厌其烦地加固着结界,还分了些许神思在不远处的曜渊身上。
  他挥舞着摄魂剑,像一只发飙的猛兽,发出一道接一道凌厉的剑气将面前的仙族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不知哪一刻,曜渊一个转身,嗜血的赤瞳与结界后的洛桑对上。
  那一瞬间,他眼中万千杀伐戾气收得一丝也无,只剩下呆滞和无措。他就像是一个正在做坏事被逮到的孩子,下意识地想掩藏罪证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脸狼狈地站在那里看着洛桑,血红的眼睛里隐隐透露着委屈。
  洛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
  看得出来,曜渊很讨厌杀戮,但却不得不为了整个魔界提起刀刃,到最后不管是输是赢,双手沾满鲜血的是他,浑身是伤的人也是他,他就算是不想打仗,却也没有别的选择。
  短暂的发愣只维持了几息时间,很快就有一个仙人提着剑冲上来,抬手便砍在了曜渊的肩头。泛着寒光的剑刃划破他的皮肤,霎时间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洛桑瞳孔猛缩,一时间手下的结界松动,差点被魔族的人攻破。
  曜渊在疼痛袭来的一瞬间目光便恢复了阴鸷,毫不留情地一剑挥出去,冷眼看着那仙人在摄魂剑的剑气下化为湮粉。
  与此同时,洛桑结界外面出现了一层缭绕着黑雾的厚重结界,死死将他们三人护在其中,让周围魔族人无法靠近。
  魔族将士一头雾水地看着那顶明显属于曜渊手笔的结界,面面相觑地心想:尊上莫不是手抖把结界扔错地方了,还是想活捉这三个仙族?
  左右结界也攻不破,他们干脆转移了注意力,去往其他地方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洛桑撤回了自己的结界,一脸复杂地隔着半透明的黑雾去看外面与仙人厮杀的曜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是她头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曜渊在战场上的样子,他仿佛是为杀戮和征战而生的一样,没有人能够躲过他手下凌厉的剑气,也没有人能在他身上留下伤口之后全身而退。
  他是当之无愧的嗜血杀神,是魔族将士拼搏向前的标杆。
  不知某一刻,眼前的黑雾忽然一层一层地加厚,浓重得完全挡住了洛桑探向外面的视线,将结界里的小片空间捂得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白渠吸了吸鼻子问道:“天怎么忽然黑了,我们这还在归鸿山吗?”
  洛桑对着黑暗静默片刻后,无奈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不愿意让她看呢?是担心他满身是血的样子会吓到她吗?
  外面的厮杀还在继续,结界之内,白渠专心致志地给池冥疗伤,洛桑则是用仙力聚集起一团水红色的亮光给她照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周围的黑雾渐渐散去,灰蒙蒙的天空中透出几缕微弱的日光,将四周的一切照亮。
  仙界败了,胜利的魔界大军也已经携着捷报回了魔界,归鸿山头只剩下散不尽的战火硝烟和洗不净的成片血泊,以及无法飘往冥界的残魂碎魄。
  洛桑沉静的眸光在四周的乱石废墟中一一扫视过后,终归是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仙界在这场大战中输的太快,也太惨烈了些。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要将这口怨气咽进肚子里,向以往他们最瞧不起的魔界低头认输了。
  洛桑站起身,扯了扯白渠的衣服,“走吧。”
  -
  魔界在此次大战中告捷,整个魔族上下都陷入欢欣雀跃的气氛中。
  乾沧提着酒壶坐在御魔台上,略带醉意地看着下面一众狂欢的族人们。
  他们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战胜的喜悦和畅快,一个个举着酒杯大口大口地饮着。
  乾沧看到这幅画面由衷地笑了,他提起酒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烧起一股灼热的醺意,同时也缓解了他左臂传来的疼痛。
  左臂这道深可见骨的伤,是他在战场上被敌人的仙器所砍伤的。
  这些仙器多种多样,有些只是会造成一些皮肉伤,有些却能摄其元神和魂魄,不仅肉身会死去,魂魄也会散尽,再无转世投胎的机会。
  乾沧想着,若不是他今日运气好从那仙族的手底躲了过去,怕是此番便回不来了。
  要是魂飞魄散也就罢了,万一他魂魄完整,飘回了冥界,走过黄泉路和奈何桥,再一身狼狈地到那女人面前,不知要被她怎么嘲笑呢。
  想到这里,乾沧痛饮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气上头,直接把他的眼睛都熏红了。
  朦胧之中,他看到一身黑衣的曜渊款步朝他走过来。
  乾沧神智清明了几分,连忙站起来要行礼。
  曜渊按住了他的肩,“你身上还伤着,好好坐着吧。”
  说完他便也坐下来,手中拿着一壶酒喝了起来。
  乾沧是自七千年前就跟着曜渊一路征战过来的,他见证过他的无上辉煌,也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方丈山之战中肉身化为湮粉,更是在他转生后执着地为他点了千余年的幽冥神灯盼他归来,他不仅是曜渊的下属,也是他最为信赖的战友。
  然而此刻的乾沧看着身旁的魔尊,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今日魔族大捷,整个魔界上下欢欣雀跃,唯独尊上一个人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开心。
  曜渊很少喝酒,半壶下肚就已经微醺了,他轻声笑了下,自言自语道:“这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呢。”
  乾沧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曜渊有心事。
  一个月前曜渊归位,魔界大为欢喜之余,仙族却人心惶惶。他们将他陨落后到归位前的这一千多年的下落扒得清清楚楚,而且一部分消息不胫而走,一路传到了魔界。
  据说曜渊转生为金鸾鸟后拜于昆仑山洛桑上仙门下四百余年,那位上仙一直对他悉心照顾加辛勤教导,可到头来曜渊一朝成魔,变成了整个仙界的死敌,也站在了洛桑的对立面。
  以往朝夕相处的人忽然成为了死敌,怕是谁也开心不起来。
  曜渊上半身微微后仰,抬头望天。
  不知是不是今日魔界大捷的缘故,往往沉积在空中千百年的乌云和黄沙十分识趣地在一朝之间散尽了,魔界的天空难得出现了漫天璀璨的星光和如血色玉盘般的圆月。
  曜渊忽然问乾沧:“你可知道六界和混沌的交界处是什么?”
  乾沧摇头,“请尊上明示。”
  曜渊回忆着从前洛桑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道:“在六界的边缘,有无数的虚空碎片,这些碎片组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将六界和混沌分开来。他们不仅可以扭曲时空,还会吞噬万物,六界之内的人一个不慎便会被吸入虚空幻境,进入到那片未知的空间里。”
  “虚空碎片……倒是不曾在古籍中见到过,尊上是如何知道的?”
  “约莫是三千多年前,我曾经因一时不慎,被它吸进去过。”
  乾沧愣了一下,“啊?”
  曜渊半眯着醉眼,“我被困进幻境里一个月,那段时间于我来说就像做了一个美妙至极的梦,以至于我现在都恍惚地以为我还在那梦中一直不曾醒来过。”
  一个月前,曜渊的记忆全部恢复之后,被他细细整理了一番,发现他那长达万年之久的厚重记忆里,大部分都是麻木且无止境的杀戮,唯有三千多年前与洛桑相识的那一个月让他觉得自己是真正活过的。
  她生动且鲜活,像是一盏明亮又灼热的灯,一出现就砸进了他心中那潭死水中,然后激起了万丈波澜。
  乾沧道:“那段记忆对尊上来说一定刻骨铭心吧。”
  曜渊垂眸不语,默不作声地将剩下的半壶酒都喝光了。
  喝到后面,他着实有些不胜酒力,干脆放下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旁边的乾沧想扶他,被他抬手阻止。
  曜渊慢悠悠地迈动虚浮的步伐走下御魔台,朦胧的视线中有一群又一群饮酒作乐的魔族人对他行礼或是敬酒,他就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
  耳边的嘈杂声击打着耳膜,一时间冲上鼎沸之后,又慢慢归于平静。
  他走过荒芜的山丘,走过魔界无人的大道,再走回浮若殿,他住的地方。
  冰冷的月色中,曜渊踉踉跄跄地走上台阶,到了他寝居的门外。
  他一侧头,朦胧之间看到一个水红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等了他很久。
  “你回来了。”
  曜渊的神智像是被雷击到,瞬间恢复了清醒。
  洛桑看到他,微微蹙着眉走过来,“你喝酒了。”
  曜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过后,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她:“你怎么来了。”
  洛桑从乾坤袋中将九转龙吟剑拿出来,朝他递过去,“你的东西,时隔一千多年,终于物归原主了。”
  九转龙吟剑一现身便有杀伐戾气扑面而来,金色剑柄与剑刃上气势雄赳的龙纹配在一起,在月色下散发出金色的辉芒。
  曜渊恍惚地想起,不仅是九转龙吟,就连他从出生起就戴的那枚血玉坠子,也是几百年前经过洛桑之手回到他手里的。
  他心中后知后觉地生出疑惑,这两样他的贴身之物为什么都在她手里?
  曜渊本是想直接问的,但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洛桑一千多年前在方丈山之战后将废墟刨了个底朝天,然后把她的心上人九源上仙救回来的事情。
  这把剑和血玉坠子怕不是她的意外收获。
  曜渊觉得他和洛桑还挺有缘分的,但是这缘分中牵扯了一个讨人厌的九源上仙,让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别开脸,语气平淡道:“这剑你若喜欢,送你便是。”
  洛桑的手已经被戾气割得隐隐作痛了,听到这话后挑了下眉,“六界之内除了你谁能用得了戾气这么重的剑,还是还给你吧。”
  曜渊想起了当初在衔玉山上时洛桑用这把剑砍下九头蛇七个脑袋的场景,倔强地没有说话。
  洛桑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忽然一个闪身站到他面前,“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都不看看我。”
  曜渊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慌乱地把脸别地更开了,哪怕洛桑像只兔子一样左跳右跳,他都倔强地把脸扭到她看不到的地方,死活就是不和她对视。
  他害怕洛桑看到他的眼睛,那双像血一样鲜红、象征着不详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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