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银子倒是勉强足以支付路费和短期住宿的费用,但若有了这一百两聘金,他这一路便能过得舒适许多了,在同届考生互相宴请聚会时也不至因为囊中羞涩无法参与了,想了想,到底没做反对。
这桩亲事便就此定下。
徐张氏这次叫徐子明回来,是因着亲事将近,李财主家派了人通知徐家,说城里已经备好了一间小院,几日后便可接他们进城。
徐张氏也已和邻人讲好,把家里的地卖给他们,此次叫长子回来便是为了签字画押。
徐子明赶考在即,挺不耐烦处理这些杂事,肚里积了些不耐,看到艳红便仿佛找到了发泄口:“到了县里后,切记你举人夫人的身份,不要拈酸吃醋丢了我的面子。你鲜少读书,自然不知,本朝律法虽限制平民纳妾,但我中了举,就有了纳妾的资格,这都是平常事,你不可生嫉妒之心。”
“你自己都要靠丈人的银子生活,居然还敢惦记纳妾,纳回来你养得起吗?”燕惊鸿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道,“等我回去就想办法废了这条律令。”
她后半句声音太轻,徐子明没听清楚,但前半句已经足够冒犯,他当下脸色一寒:“我若要纳妾,你没有置喙的余地。你可知女子妒忌,乃是七出之罪。”
燕惊鸿笑了:“肯为你嫉妒,那是看得起你。”
徐子明被她这么一顶嘴,怔了怔,神色不豫:“你以为我当真不敢休了你吗?”
燕惊鸿十分贴心地问:“只嫉妒这一条足够休妻吗?不够的话,我愿意为了你背上一条殴打夫君的罪名。”
燕惊鸿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收敛了,毕竟她并没真的动手,但徐子明似乎还是被气得不轻。
“你……想不到一段时日不见,你倒是学得牙尖嘴利,”徐子明自恃身份不欲与无知妇人争辩,想了想便干脆在她最在乎的事上刺激她,“这次搬去县城,不如让小玲也一起去住一段时日,艳红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一旁的小玲听了徐子明的话欣喜若狂,徐子强也因为能得小玲相伴而欢呼雀跃,燕惊鸿看着这两只傻狍子,心下微微一叹。
第7章 家徒三壁
傍晚,韦云图在溪边找到了燕惊鸿。
后者赤着足,裤腿挽到膝盖处,站在溪水里,正向村里的几个小孩子学习捉鱼。
看到韦云图,她捧着手里刚刚抓到的一条小鱼献宝似的给他看:“看,我亲手抓到的。”
“殿下倒是入乡随俗得很快。”
燕惊鸿得意地笑了笑,把那条鱼抛回溪中,爬上岸拍了拍衣服。
韦云图看着她的动作:“不带回去煮来吃吗?”
“我不爱吃鱼,只是抓着玩,”燕惊鸿转头看他,“您特地来找我的?”
“只是刚刚恰好碰到徐张氏在对人哭诉,说你拆了她家的房子,就来找你问问,”韦云图笑着摇摇头,“她似乎被气得不轻。”
燕惊鸿耸耸肩:“她们一家住堂屋,却让艳红一个人睡柴房,我又没反抗,自己稍微改装一下也不行吗?”
“你怎么改装的?”韦云图奇道。
“大夏天的,偏偏那柴房阴冷又潮湿,窗子又小得可怜。我就干脆拆了一面墙,至少能透透气。”
这简单粗暴的改装方式让韦云图笑着摇摇头:“效果如何?”
“还不错,”燕惊鸿评价,“从家徒四壁变成了家徒三壁。”
“……”韦云图失笑,“不知殿下可有考虑过蚊虫的问题?”
燕惊鸿陷入沉默,从她的表情来看,她似乎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这位自流落小村庄以来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的金枝玉叶,似乎终于碰了壁,韦云图问道:“怎么?在宫里从不需要考虑这样的问题吧?”
“是啊,”燕惊鸿捂脸,“我寝殿的小花园里种了驱虫的花草,墙上涂着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汁液,还有宫人专门负责捉虫,我的确从不需要考虑这一点。”
“我在朝时曾听说过,先帝的慧美人因夜半被蚊虫叮咬,就打杀了几个宫人,”韦云图摇摇头,“宫里的生活,可真是……穷奢极欲。”
“穷奢极欲吗?”燕惊鸿叹息,“说得倒也没错。”
韦云图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笑道:“你拆了一面墙,难怪徐张氏被气成这个样子,尤其是听她哭诉的那些人,深知艳红平日有多老实,根本不信她的话,又把她气了一回。”
“反正他们在村里也住不久了,我拆面墙而已,她有什么可生气的?”燕惊鸿是真的不太理解,“对了,徐家人大概很快就要搬到县里去了。”
“我听说了,徐张氏是一边哭诉一边炫耀的,”韦云图问,“徐子明已经回县里了?”
“是啊,他一副不愿意多待的样子,匆匆回去了。”燕惊鸿随口道,显然没怎么把徐子明放在眼里。
两人谈话间,溪水里几个小孩子嬉闹着互相泼水,有个女孩不小心跌倒在溪水里,水花扬起,殃及了一旁的燕惊鸿,水溅了她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