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祁妄说。
这里是她的家，她不用干活也没关系。
这里不是他的家，所以他要劳动。
“我不受伤的时候，也不怎么做家务的，你很厉害。快过来，陪我玩五子棋。”
姜繁夕真心实意地夸奖着，拿出了一个只有她巴掌大的五子棋棋盘。
祁妄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离他去卖夜宵的烧烤摊工作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才坐下陪她玩五子棋。
他选了黑色的棋子，让她用白色的。
她很适合干干净净的白色，像是天上飘着的云朵。
他啊……就适合黑色，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未来。
第84章 他的白月光是小仙女4
五子棋，五子连接成一条直线就算赢。
不管是横着连成的，还是竖着连成的，亦或是斜着连成的。
考验脑力、布局、细心程度，要如何堵断对方的路。
姜繁夕一开始在和祁妄闹着玩，时不时会让一局，做出势均力敌的局面。
毕竟现在祁妄虽然比大部分同龄人聪明，但也还是个小屁孩。
他看着应该是很能脑补那类，她不想他脑补太多。
在她有意识故意输的情况下，他们输赢局数对半分。
两人玩的五子棋棋盘，是小学门口那种儿童玩具，太小了。
姜爷爷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老花眼觉得费劲儿，专程戴了一老花镜在一旁观战。
“嘶……你们挺厉害啊，我都没发现还可以这样。”
姜爷爷摸着下巴，看俩孩子玩五子棋，看得不亦乐乎。
“我和祁妄棋逢对手。”姜繁夕笑眯眯地对姜爷爷道。
祁妄计算着自己和姜繁夕的输赢局数，现在她刚好比他多赢一局，而他就快到去工作的时间了。
胜负欲被逼出来了。
姜繁夕故意装作没看到祁妄的布局，堵了另外一条路。
祁妄赢了。
“我要走了。”祁妄站起身。
“好啊，下次再来玩。”姜繁夕笑着和他挥挥手，“回去好好休息。”
祁妄含糊地应了一声，他走下楼时，没有拍亮声控灯。
黑漆漆的一片，回头看了眼，没看到姜繁夕站在门口，他松了一口气。
不是很想让她看到，他为了钱，晚上还得出去帮忙。
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是不是也会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祁妄跑出了居民楼，从小巷子走出去，没有路灯。
偶尔能看到某一家人的灯还亮着，能看清楚路。
熟悉的夜路走多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今晚吃得多，很久没有这种吃饱了肚子的满足感，想到今晚吃的菜，他舔了舔唇。
想着要是能得到工资，可以给她买点东西。
不然，总觉得占了姜家的便宜。
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她家吃饭，和她下棋……
祁妄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暗笑自己笨。
他何德何能让别人对他那么好？
他配吗？
真傻，人家对自己好那么一点点，就傻乎乎地奢望更多。
走到了夜市摊，摊位的烧烤老板已经支起摊子在烧烤了。
这一片都是烧烤夜市摊，烟火燎烧，夜里清凉的风将烧烤的味道吹得老远。
“祁妄，来了啊。”李老板笑着和他打招呼。
祁妄的岁数不够，一般人不会要他做事，很多事他也做不了。
也有黑心人要他做事后，一分钱不给，他得梗着脖子闹才能拿到钱。
李老板人好，只是让祁妄帮忙擦擦桌子，帮客人记记菜单，端烧烤上桌。
他这里并不缺人，不请祁妄也行。
“要吃个炒河粉吗？”李老板问他。
祁妄难得露出了一个弧度不太大的笑容：“不用，今天吃得很饱。”
“成吧，等收摊的时候要是还有吃的，你就分担一下。”李老板点了点头，手上快速地将烧烤装盘，“送到三号桌。”
祁妄熟门熟路帮忙送菜。
偶尔有人稀奇祁妄那么小，怎么过来帮忙，祁妄只说自己是李老板的远房亲戚。
烟雾升腾，烤肉滋滋的声音不断响起，香气四溢。
客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祁妄在小烧烤摊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次。
同龄人大多已经睡着了，祁妄却还在工作。
等祁妄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回到居民楼，尝试着用钥匙开门。
门终于打开了。
开了灯，屋子就和遭了贼一样。
祁大海不在家，祁妄扫了眼，发现家里的电视机不在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洗脸刷牙睡觉。
他已经习惯了。
祁大海赢钱的时候，会高兴地带他吃一顿好的，许下诺言说以后会给他买玩具，买新衣服，会给家里添置新家具、家电。
开始他还以为祁大海会变好，但等祁大海缺钱，就会立马翻脸。
像个强盗一样，把家里添置的东西卖掉换钱。
姜繁夕一连三天没见到祁妄。
祁妄太忙了，她有时候从小棉花那儿知道祁妄的日常安排，都不忍心打扰祁妄。
收草鞋的人过来姜奶奶这里，查验了草鞋后，结算了钱。
“奶奶，我给祁妄送钱去。”姜繁夕举起小手，特别积极。
姜奶奶说：“好，那你收着。”
姜繁夕特意背了一个胡萝卜小包包，把钱放到里面，跑去楼下找祁妄。
“祁妄，祁妄，你在家吗？”
她敲门高声喊。
祁妄听到她的声音，三步并两步开了门。
一开门，就见小姑娘的脸上带着讨喜的笑容。
她今天穿着背带裙，前面的位置挂着一只白色的小兔子脑袋。
再看到她背着的胡萝卜小包包。
他觉着她像只兔子似的，活力十足，又可可爱爱。
“给你结算工资。”姜繁夕从包包里掏出了钱，一股脑塞给祁妄。
祁妄清点之后，拿出一部分还给她：“算多了。”
“没有呀，不会算多，可能是涨价了吧。”姜繁夕不愿意收，又推回去给他。
祁妄想了想，问：“你有空吗？”
“有呀，你要和我玩吗？”
“嗯，走吧。”祁妄回去拿了钥匙后，把家门关上，就带着她往外走。
祁妄问：“和你奶奶说一声？”
“好呀，我去说，在这里等着。不准先走啊，一定要等着我。”
姜繁夕小跑着上了楼，跑的后面的双马尾一上一下跳动着。
“等你。”祁妄忍不住想笑，真的像只兔子，跑得真快。
姜繁夕和姜奶奶说完，又小跑着下了楼。
冲下楼的速度太快，差点冲进祁妄的怀里。
祁妄伸手扶了扶她，看到她因为跑得太快，脸颊染上了粉红，他道：“下楼慢一点，小心。”
“你这样说话，像个小老头。”姜繁夕站定。
祁妄很快松开手。
如果不是被生活压弯了腰，谁愿意过早如此？
“祁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姜繁夕跟着祁妄下楼，小声问。
“不是。”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配。
第85章 他的白月光是小仙女5
“你想吃什么？”
祁妄带着姜繁夕到了附近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大的超市。
“想吃什么，都可以的吗？”姜繁夕问。
祁妄道：“不是太贵，我都可以买给你吃。”
他又想起被她逼着吃肉的场面。
感激她给自己夹了菜。
自从母亲跑路后，就再没有人给他夹菜了。
不靠谱的祁大海，只会笑着让他喝酒，他当然是拒绝了这种不靠谱的邀请。
“今年有吃过冰淇淋吗？”姜繁夕问他。
祁妄看了眼冰柜那边，说：“我不爱吃。”
姜繁夕小跑过去，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里面的冰淇淋。
她摸着下巴思考着：“不知道哪个好吃。”
“你慢慢想。”祁妄很有耐心。
“祁妄，这是你的妹妹吗？”苏梦媛看到祁妄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站在一起，而且他好像要给对方买吃的，她不高兴。
祁妄冷淡地回答：“邻居。”
“你要给你的邻居买吃的，可以给我买吗？”苏梦媛瞥了眼姜繁夕，还是我最可爱了！
祁妄果断拒绝：“不可以。”
苏梦媛口袋里有钱，但被祁妄拒绝，她难堪极了。
眼见着姜繁夕选了一大盒雪糕，价格肯定不便宜，苏梦媛怨气十足地拍了拍姜繁夕的肩膀。
“你不要选太贵的东西，祁妄好小气的，他不会给你花钱。我让他给我买五毛钱的小零食，他都不愿意，明明口袋里有钱……”
她不想和祁妄玩，就是因为祁妄不请她吃东西。
她长得漂亮，班里想和她玩的人很多，想买小零食给她吃的人也多。
“祁妄不给你买吃的，我又不是你。”姜繁夕指着大盒雪糕说，“老板，要这个。”
老板从冰柜里拿出雪糕，祁妄问了价钱就付钱了。
苏梦媛气得脸色通红，直跺脚。
“祁妄，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以后我都不和你玩了，也不让他们和你玩！他们都听我的，肯定不会再和你玩，到时候你不管做什么都一个人，可怜死了！”
“哦。”祁妄应了一声。
上次他没给她买小零食，她就已经生气，并且让同班同学孤立他了。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再来威胁他，毫无威胁力。
姜繁夕笑嘻嘻道：“我不听你的，我陪着祁妄，祁妄就不是一个人了。”
祁妄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暖了一下，处在严冬的心脏，感受到了热流。
他是赌徒之子，母亲都受不了这个家庭跑了。
孩子的世界最为天真，但偶尔天真也会显得残忍，同龄人明显能感受到他的不同。
他有时候饿着肚子去上学，上课的时候肚子叽里咕噜叫着，就狂喝水假装自己饱了。
他穿着别人不要的旧鞋跑步，跑到一半掉了一只鞋，露出带破洞的袜子，被全班嘲笑。
学校秋游要交钱，他不敢去……
身体拔高，穿着的还是小时候的旧校服，以至于都快变成七分裤了。
他混在衣食无忧的同龄人中，奇怪得像个格格不入的小怪物。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他的爸爸坏，他家里穷，他们就有意识地和他拉远了距离。
“你……你们……大家都不和你们玩……你们没人帮，就都欺负你们！”苏梦媛幼稚得可以，说来说去，只有这句威胁。
祁妄是体验过一次被孤立的滋味了，没什么可怕的。
姜繁夕从心理上早就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哪里会怕这种好笑的威胁。
她只是在祁妄的面前装嫩卖萌罢了，要她和一堆小屁孩玩……她懒得演。
“走啦，祁妄。”姜繁夕没再理会苏梦媛。
祁妄回头看了眼苏梦媛，拧着眉头。
他在班里是众矢之的，姜繁夕要是和她走得近，会被孤立。
小姑娘要是被大家远离，被大家说闲话，可能会哭鼻子。
送她过了马路，祁妄道：“我走了。”
“不许走，你要陪着我。”姜繁夕道。
“你又要让我给你买吃的吗？你怎么那么贪心？”祁妄恶声恶气地说。
有点怕小姑娘被自己气哭，紧张地盯着她的表情。
一紧张，那瘦到冷厉的脸，就更显生人勿近。
姜繁夕舀了一勺，塞进祁妄的嘴里。
“一个人吃不完，你和我一起吃完。”
“你……你怎么……用一个勺子啊？”
冰淇淋微凉，甜丝丝地在嘴里融化。
从初夏到夏末，他都没有吃过冰淇淋。
在初秋，却被小姑娘硬塞了一勺。
甜……
“那回家去，你家有勺子吧，我们一起吃。”姜繁夕出主意。
祁妄想板起脸，把她赶跑。
但她已经盖好了盖子，把雪糕盒往他手里一塞。
“太冰啦，我的手都冰红了，痒痒麻麻的，你帮忙拿。”
她说完已经大步往前走了。
祁妄看着那白嫩嫩的小手，和初春开放的梅花一样红，认命地捧着雪糕。
他手上有茧，不像她，被书本摩擦一下，红了。
捧着雪糕就过一个马路的距离，就被冰红了。
下次吧，他这样想。
但是这次不成功，下一次也没成功。
小姑娘总有自己的逻辑，还很能掌控主动权，他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很不好了，可她总来找他玩。
烦恼的同时，也有点高兴。
她不找其他人玩，只找他玩。
他在她心里，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转眼间，到了要开学的日子，祁妄还是没能和姜繁夕断了朋友关系。
左邻右舍反而都知道了他们玩得好。
开学前两天，祁妄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简陋到漏雨的屋子，早就停水停电，夜里阴森得可怕。
之前住在这里的婆婆病死了十来天才有人发现，发现时尸体容貌狰狞，还有种臭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