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纵然公公听起来更尊贵一些,但她就不那么叫。
“民女要替青州卖花张老汉父女、豆腐坊小夫妻,还有一些民女尚未查到的案件里的等等受害人,状告青州知府吴凉教子无方,纵子行凶!”
婵夏从怀里掏出小本,双手递上。
这里面纪录了她所有查过案情的详细纪录。
“青州近一年来,凡有破不开查不明的狱事,青州知府与同知等贪官,一并将案情推到流寇身上,在职期间,冤假错案无数,全都是流寇所为,还请大人明察!”
于瑾翻看婵夏的手记,这里面工工整整详细纪录了她经手的每一个案件。
大事小情,条理分明,图文并茂,证据确凿。
知府见婵夏当着于瑾的面揭他老底,一时语凝,突然灵光一现。
“她这是无中生有,只因她背着公公您,在外面养汉子!为了怕我揭穿她,故意栽赃陷害!下官最近在查连环案,捉到一名叫虎子的真凶,这虎子,就是她在外养的汉子!”
到底是多年的老油条,在这性命攸关之际,真就让他想到了个脱身的“好办法”。
看婵夏看于瑾的眼神,分明是久别见到小情郎的反应。
既然是公公的相好,那便拿她与赵义来说事儿。
是个男人就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外有人,就算公公已经不算是完整的男人,那也是听不得的。
婵夏还来不及说,陈四不干了,跳出来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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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很是不对
“大人!这狗官血口喷人!青州谁人不知我家阿夏温良贤淑,德艺双馨?”
陈四这与事实大相径庭的无脑吹,让于瑾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
德艺双馨...这丫头还算是靠谱。
短短数日,案情梳理的如此明了,她的确是个人才。
但温良贤淑是什么鬼?
于瑾想到她跟自己抢吃的时,豪气万分的模样了。
她距离温良贤淑相聚也不算太远,也就跟孙悟空取经的路途,差不多吧。
“最直观的证据,我闺女要真养汉子,我家那二十亩良田为何还没人耕?”
陈四丢出杀手锏,二十亩良田!
“陈团头不用激动,本官不会听信一面之词,你起来说话。”
“大人你有所不知,我阿爹因查案过于严谨,挡了知府的路,知府把我阿爹团头的职位都撤了,我们父女俩实在是冤啊~~~~”婵夏添油加醋。
知府鼻子好悬没气歪。
不带这么不要脸的!
“明明是她自己撤的陈四的团头之位,跟下官无关!”
“哦?一个仵作之女,无官无品,拿什么撤?更何况,陈团头是她父亲,哪有子女撤父亲的职?”
于瑾的一番话,堵得知府无话可说,有苦难言。
“陈团头放心,若真冤枉了你,我给你恢复原职便是。”
知府委屈成一坨,到底谁才是“被冤枉”的那个?
他算看出来了,这个于公公就是站在他相好的那边说话。
“大人,你只看民女的笔记,便可知一二。那日,阿爹跟我一同给豆腐西施查验...”
婵夏把笔记翻到豆腐西施案那一页。
将当时的案情讲述一遍,瞒下她撤陈四职的那段,督主这么懂验尸之道,拿这个说服他,就是最好证据。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就因为我阿爹怀疑这不是流寇作案,想要查下去,知府就把我阿爹撤了!”
知府有心想辩驳几句,对上于瑾冷冰冰的脸,忙把头又垂下。
于瑾虽然没有亲临案件现场,但见婵夏的笔记,心里已经有了初步判断,谁是谁非一幕了然。
“大胆吴凉,该当何罪!”
“公公!我真是被冤枉的,分明是她偷奸养汉,她那相好的犯下滔天大罪,为了替那个叫虎子的掩饰罪行,故意栽赃陷害我的!”
知府回答不出于瑾的灵魂发问,只能把话题往虎子身上引。
“你亲自查的虎子连环案?”于瑾不慌不忙地合上婵夏的笔记,交到她手上。
“是,一切都是下官亲力亲为...”知府硬着头皮回答。
“很好,既然是你亲力亲为查的案,那便由你诉清案情,在虎子连环案中,几名死者的致死原因。”
“呃...?”这玩意谁记得住,那么长。
“死亡时间?”
“死亡和身体损伤的关系?”
婵夏看着知府面如菜色,差点没笑出声来。
虽然她对督主有事儿没事儿考一下的行为,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但看他考别人,还是很爽的。
知府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谎言不攻自破。
这会天不算热,跪在地上的知府身后的衣服却被汗打透了。
“时间还早,你便在那好好想想该怎么说,这些年你犯下的诸多罪状,一一说明,我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于瑾的话让知府陷入了冰窖。
婵夏趁机给于瑾倒了杯凉茶。
“大人,这是我亲自调配的凉茶。”
毛番拓看婵夏的眼神都是忌惮且痛心疾首的——卿本佳人,奈何如此会巴结人?
他才是少爷的贴身侍卫!这些都该是他做的,这小丫头抢了他的活!
不过很快,毛番拓又有点幸灾乐祸。
小丫头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他家少爷可能是苦夏,一整天不吃不喝,这种贫民喝的凉茶,他怎么会喝——咦,他喝了?
不是一口,是一大杯,都喝了。
“我加了薄荷和甘草,清热去火,大人舟车劳顿,最是合适。”婵夏笑眼弯弯。
“嗯,下次甘草可以少一钱。”
毛番拓听到少爷说“下次”,下巴都要掉了。
“好,下次我再多加些桂花糖。”婵夏不知他要来,要是知道是他,肯定按着他喜欢的口味来。
那边吴凉还跪着呢,这俩就公然的“打情骂俏”起来。
毛番拓觉得自己少爷第一狗腿的身份怕是要不保,忍不住站出来说道:
“我家少爷根本不喜欢吃甜食,桂花糖什么的,大可不必!”
婵夏与毛番拓对视一眼,马上从对方神态中得出一个关键信息:
对面的那丫头(那家伙)是抢自己第一狗腿位置的!
婵夏前世没见过毛番拓,也不知道这憨憨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她根本没把毛番拓放在眼里。
这种毛手毛脚不懂看督主眼色的货,督主一定忍他很久了。
督主不喜欢吃甜食,但桂花糖他是一定喜欢的!尤其是婵夏秘制桂花糖!
前世她的糖盒子总会不翼而飞,她怀疑是督主偷糖,只是没证据罢了。
毕竟搜集这种证据,罚写什么的说来就来啊...
婵夏的视线挪到于瑾脸上,感觉他比前世还要瘦,脸上的棱角太过分明,一看就是没好好吃饭。
好想给他补补啊...
毛番拓不着痕迹地挡在她前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姑娘,你耽误我家少爷查案了。”
“如果不是你跳出来打断我,大人现在已经查完了。大人你说是吧?”
“吴凉,你想好了?”大人并不想理这俩二货。
跪在地上的知府凄凄然。
为啥于公公手下俩狗腿掐架,倒霉的是他这个无辜之人?
知府绞尽脑汁也没想好,想不出该找什么关系,压制这个不请自来的于公公。
官场纵横,总有相互牵制的,但这位于公公,好像真没什么弱点和软肋。
于瑾在厂卫当掌刑千户,便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多少人绞尽脑汁才把他弄到都知监去,本以为清水衙门能让这家伙消停点。
哪成想他竟然从都知监那种鬼地方来了个咸鱼翻身?!
进了文书房,那权力比掌刑千户可大多了!真正的权力中心啊!
“既然无话可说,便是她说的一切都属实。摘掉吴凉的乌纱帽,与郑七一同押回京,听候发落!”
毛番拓刚想上前,却见有人先一步了,又是这个争宠的丫头!
不对,很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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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瞒不过他
婵夏一高兴,把自己现在跟于瑾还没关系的事儿给忘了。
还当她是于瑾贴身徒弟呢,直接过去把吴凉的帽子摘了。
“吴凉,你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吧?作恶多端必自毙,善恶有报是天理!”
最后这一句,婵夏说得神清气爽。
在这厮手下忍气吞声憋屈这么久,总算是有机会说出这句,爽!
毛番拓莫名的憋屈,这种活儿,原本是他来做的!
忙看向少爷,眼巴巴的等着少爷斥责几句,这丫头如此没规矩,你就不管管?
“碍事。”于瑾说道。
毛番拓连连点头。
于瑾冷眼扫向他:“我说的是你。”
毛番拓僵。
他做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做哇!!!
少爷总是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他经常莫名其妙的得罪了少爷,就比如现在!
过足了瘾的婵夏回来,看毛番拓满脸憋闷,忍不住提点道:
“你挡着大人的视线了啊。”
督主最喜欢观察各类人不同的表情,以此研究各种人在不同场景下的反应。
这个结论是婵夏跟着他一年后才得出来的。
寻常人哪敢跟婵夏似的,有事没事就盯着他的脸看?
普通人敢盯着督主看,绝对会被暗卫当成刺客抓去胖揍一顿。
也只有她有特权,可以肆无忌惮的想看就看。
督主刚刚一定很想看吴凉的微表情吧?
毛番拓这么大一坨,刚好把督主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不给他来个灵魂提问地狱三联考,已经是很好了。
毛番拓风中凌乱。
他身为一个贴身侍卫,竟然还没个陌生丫头了解自己主子?
婵夏好心提点,不仅没帮到他,还让毛番拓觉得倍儿受打击!
婵夏看毛番拓这不怎么聪明的样子,猜督主不罚他,很可能是他太笨,考什么都不会。
吴凉被带走了,婵夏家的院子恢复了宁静。
“少爷,该启程了。”毛番拓迫不及待想离开这有狗腿丫头的地方。
“去驿站。”于瑾开口。
“我马上把任天堂牵过来。”毛番拓愉快地起身。
“我说的,是你。”
毛番拓迈出去的一只脚停在半空中,所以,他这是被少爷嫌弃,撵走了吗?
“噗嗤!”婵夏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憋不住。
督主原来对笨到考不了试的人,是这样处罚的啊,眼不见心不烦?
“少爷,那你去哪儿?我们还要赶路,路上耽搁不得,来这边已经耽误了些时日了,如果误了时辰——”
“你,带路。”于瑾过滤了随从聒噪的声音,看向婵夏。
“等我一下!”婵夏马上跑进屋。
把桌上的迷香全都藏起来,又装了壶凉茶,以防万一,把验尸的工具箱也背上。
“牢里比较干燥,带壶凉茶比较方便。”婵夏对于瑾解释。
他颔首,示意她带路。
俩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留下陈四和毛番拓僵在远处。
“我家少爷说要去哪儿了吗?”毛番拓大受打击。
“并没有。”陈四也茫然的摇头。
“所以,她是怎么知道少爷要去哪的,而且还敢让少爷等她?”
毛番拓悲哀的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狗腿小丫头可能真的比他更懂少爷的心。
“会骑马吗?”于瑾问。
婵夏颔首。
毛番拓追出来时,就看到两匹马绝尘而去。
“不带我也就算了,神神道道的去哪儿也不说也就算了,为何...还把我的马给她了?!!”
“毛护卫,我的马给你?”暗卫队长过来说道。
“不、需、要!”毛番拓咬牙,深吸一口气。
忍一忍,左右小屁精丫头顶多再跟少爷待半天,明天以后就没人抢他这第一心腹的位置,也没人抢他的马了...
“你倒是养了个‘好’闺女,我且问你,你闺女什么时候跟我家少爷认识的?”毛番拓阴阳怪气地问陈四。
陈四比他还莫名其妙。
他连出来的这位俊的不像公公的男人都没见过,谁知道这俩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还有...他家阿夏,啥时候会骑马了?!
从于瑾出现在这个院里的那一刻,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一白一黑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穿过闹市,引来百姓的驻足议论。
“那不是陈团头的闺女吗?”
“跟她在一起的这个公子是谁啊?”
婵夏把这些议论都听了进去,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他专挑着闹市走。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等回头他要不带她走,她可就有话说了。
“你知道我要去哪?”于瑾问。
“府衙监牢看虎子嘛,我看大人看我笔记时,表情专注,在案件详情那一页看得格外久,猜大人必然深谙此道,这般大案,大人怎会不亲自查看?”婵夏说得严丝合缝。
其实她内心真实想法是:跟你那么多年,被你考得外焦里嫩,若你痴迷查案验尸的嗜好都不懂,以后还怎么在狗腿圈当老大?
“府衙监牢需要绕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