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祈福:“够了,够了。”
苏柒柒:“陈叔,施肥,下种子你直接把空着的人都拉去,紧着把冬麦早些种下去,不必来问我了。”
陈祈福应道:“行,我有数了。”
------------
第一百八十章 余蔓枝与方生
余蔓枝站在帐篷外望着雪地里,一群围着鱼筐笑得合不拢嘴的人,面上隐含讥笑,眼里是掩不住的鄙夷。
一帮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几条鱼就乐得找不着北了,上不得台面,一丁点东西就被糊弄得要飞上天了。
余蔓枝是幸运的,从树上掉下来一哐当,就砸在一个憨直汉子的头上,平顺地过渡了作为穿越者初始的艰难时期,不曾挨过饿,受过奴役……
余蔓枝好似是有些身携气运的,她降临大梦朝的时间点其实是非常悲催的,大灾将将过,野菜根都无处可寻,四处全是饿得两眼发绿光的灾民,县城大门紧闭。
按理说该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血腥布途。
然~运气爆了棚,掉在了毛峰跟前,毛峰背后恰好又有一个资本厚实的苏柒柒,余蔓枝算得上是躺赢了,不作的话定是一辈子顺风顺水。
手拿一对a的余蔓枝哪能体会,这些遭水灾狂轰滥炸之后,手上只剩一个3的灾民是个什么绝望的心情哦~根本无法想象这些挨过饿受过冻,挖草根,啃树皮的人对食物的炽热。
于他们而言食物即是命。
他们中大部分人不仅体验过肚束三篾的生活,也亲眼见识过饿莩遍野的悲惨景象,那些因饥饿而大量死亡的人就那么刺人眼目地躺在野外,有些死人连个收尸埋骨的人都没有,一家子全死光了……
余蔓枝是即没体会过饥肠辘辘的滋味,亦没感受过饥火烧肠的酸爽味道,自然是看轻这些个瞧见一点好东西就目露狂热的人。
余蔓枝并不认为自己是幸运的,相反她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落在野外,砸在一个莽汉子头上,她当该落在皇宫的龙床上或是某个大家族的花园里.....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虚度光阴,蹉跎妙龄年华,一身才能得不到施展,曼妙身姿无人欣赏,还被一个无德无能的本土小女子踩在脚下……
嗯,她心里一直是看不起苏柒柒的,粗鄙又愚蠢,无知又心软,白养着一群吃干饭的老弱妇孺。
粮食紧张还非要逞强拖着一帮子不相干的老弱。
初入队伍之时以为他们原本就是一个族体,或是来自一个村落,后来了解到队伍中一大半的孩子是捡来和买来的,贼费解了,这人得有多蠢才会买幼儿回来白养着,捡也就算了,买几十张嘴回来吃白食这操作恕她看不懂。
先前寻思,是不是买回来培养成杀手之类的,然而事实告诉她,不是!
她就是蠢,大写的蠢!
这群孩子完全是放养,除了每天习字一个时辰,天气好了跑跑步,就是吃吃吃玩玩玩。
余蔓枝坚定地认为,队伍能有如今这般规模全靠遇了一个好师傅,有赖于骆炎童梓等人的扶持,不然这样的蠢人在森林法则面前早烂了尸骨。
苏柒柒的性格,不了解她的人从浅显的表层来看,她的确是一天无所作为,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没事就扯着大嗓门嚷嚷喊饿,要吃肉。
不得不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初始印象极容易在以后产生误判,俗话说积重难返。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第一印象是具有持久性的,也会形成一种心理暗示。
第一印象往往也是最深刻的……只有在发生了令人震惊而又深刻的事情,才有可能改变一些看法。
第一印象所形成的认识将持久的主导着人对待另一个人或事物的看法,即便在以后的交往中对此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第一印象所产生的看法依然很难完全消失。
迷惑人心第一印象很关键,无疑苏柒柒做到了,并且很是成功。
在灾民来心里,苏柒柒带给他们的感受就是,这个女子拯救了挣扎在饥饿中半死不活的他们,是个心善的能人。
他们才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没正形呢,枵肠辘辘之时予他们食物的人就是活菩萨。
余蔓枝愤愤然地一通抱怨,望着意气风发的蠢蛋愤愤不平,瞅着苏柒柒愈发的不顺眼,心态逐渐在崩塌,一颗骚动的心跃跃欲试。
决定打破原计划......
方生挤在人群里,眼神不时瞟向余蔓枝,娇弱的人儿亭亭玉立,寒风微卷帘,柔肤弱体颜比花娇。
门外雪深一尺,雪飘茹素,茸茸雪花杨落在漆黑如墨的发丝上,黑白两个极端的颜色映衬得明眸皓齿的人儿越加楚楚动人。
方生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心尖似被人拨动了琴弦,动人旋律婉转飘扬。
犹豫片刻,他拂拂肩上的雪,缓步上前,关切道:“余姑娘,你身子尚未痊愈,寒风刺骨,不宜在冰天雪地里受风吹。”
余蔓枝深深看了他一眼,嫣然含笑道:“多谢关心,在炕上躺了数日,我心里烦闷,出来透透气,赏赏雪景,你陪我说说话吧。”
方生迎着少女璀然绽放的笑颜,心神有些恍惚……
一句陪同的话语砸在心间刹那间似星辰璀璨。
他唇角上翘,眉目柔和,点点头,手忙脚乱将袖笼里的铜制暖手炉递过去:“你暖暖手,这是我娘亲早年为我置下的,她怕我夜间读书冷了手脚,手炉很暖,正合你用。”方生颇显紧张,语无伦次。
余蔓枝笑意浅浅地接过手炉道:“多谢,你有一个好娘亲,是有福之人。”
方生狂喜的神色暗了一瞬,思起过世的娘亲无端觉着有些愧疚。
而后想想释怀了,定情信物总归是要送出去的。
余蔓枝察言观色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提及你娘亲惹你伤心了。”
她出言安慰方生一番幽幽地说:“你是一个读书人,积有学识,日后定有大作为。哎~你说世上的人为何就不能是平等呢?非要分出个阶级,享不同待遇,世上若是有一个人人平等的世外桃源就好了……”
方生目露困惑,人人平等?
他出生在阶级森严的古代,自小受教条束缚,对她口中的人人平等表示难以理解,人人平等跟天方夜谭似的。
为免伤她心,小心翼翼措词道:“人本就有贵贱之分,我们自出生,就自然地进入了这个等级社会,一生也没法摆脱,这是自然规律。”
“若要说世外桃源,我倒觉得泩族较之外间好上数倍,或许日后族长会带领我们找到世外桃源,享一生之福。”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自作多情
余蔓枝听他长篇大论,噎得慌,狠狠在心里啐了一口,有一种叫暴躁的情绪在翻滚。
暗骂,书呆子!无知,顽固不化。
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堪一用。
她瞟一眼方生很是唾弃,面上不显,再接再厉道:“你说笙族比之外间好上数倍,我却有些不同看法。”
方生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余蔓枝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压低音量朝上方的帐篷努努嘴道:“笙族弱小,人口稀少,但初立族却已摆出了阶级特权的嘴脸,根本谈不上人人平等,上层人享特权,下层人沦为劳力,依我看与外间的官僚作派并无差别。”
方生内心大大的不赞同她的言论,继续斟词措句道:“一个群体阶级划分是必然的,势必要分为若干不同的阶层,品而递之,上下有等,上下有服,不若群体将次序紊乱,不堪设想。”
“自然是,不同的阶层享不同的待遇,不同的劳力享不同的酬劳。”
余蔓枝感觉好特么堵心哦~想煽动一个墨守成规,怙顽不悛的古人比杀人难千百倍。
简直是油盐不进。
看来得换换方式,与酸书生掰扯大道理实在是找堵,不如从细微处入手。
如若不然只能换人.....
余蔓枝起了放弃他的心思。
强颜欢笑道:“你我二人意见有左,倒是不适合谈论这些事了,我也只是与你闲聊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方生望着近在咫尺,眼若含星的少女大度地说:“余姑娘也是为笙族前途着想,我哪会放在心上。”
二人不甚愉快的聊天尬止。
单纯的方生并不觉得两人之间会因歧义而产生疏远,即使她的言论有些幼稚,也撼动不了自己对她的一番心思,近距离相处之后反倒生出了沧海万顷,唯系一江潮的念头。
方生强行的为她辩解,女人嘛本来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貌美的女子总是更容易获得谅解……
余蔓枝郁郁掀帘进了屋,嗖嗖冷风灌入屋内,方得弟趴石案上裁布,抬头望了望,打眼就瞧见她手上的铜炉子。
眼熟.....
细瞧了瞧,可不就是娘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吗!
当初水灾来,一家子慌乱逃离来不及收拾细软行李,弟弟自忙乱中带出来的物件唯有这个铜炉了。
方得弟定定望着铜炉出神,大姐三妹和爹爹被洪水冲走,娘亲灾后患瘟疫去了,娘亲临终前的话语恍若响在耳侧。
“一场洪水迫使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独留你姐弟二人在世间,你姐弟二人当祸福与共,相扶相携。”
尤记得娘亲弥留之际松开的她手,指着弟弟怀里的铜炉呓语:暖炉暖心,睹物思人,你们便当这是娘亲留于你们的遗物吧。
弟弟一向视暖炉为珍宝,爱之,惜之!怎会到她手里?
这么快就定了?未免过于草率了吧。
方道弟思及娘亲黯然神伤,缓缓道:“余姑娘,暖炉从何处得来?是方生予你的?”她心里是有答案的,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问了。
余蔓枝随意地拈起暖炉,神态漫不经心,用嫌弃的口吻道:“你说这个?”
“嗯。”
“是你弟弟给的,怎么?这暖炉还有什么来历不成?”余蔓枝清楚方得弟为何这般神情,心里憋着一口气。
在她弟弟那受了挫,找补泄气呢,故意堵她心。
方得弟眼里闪过愠怒,娘亲的遗物遭他人轻视,胸口发紧的难受。
“这是我娘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她将唯一二字咬得重重的。
余蔓枝小嘴微张,不甚在意的哦了一声,“这样啊,那倒是受之有愧了,你弟弟也是,这么重要的物件怎地随随便便就送了人,我又用不大上,还你吧。”
话落便将暖炉甩手扔给了方得弟,不忘补上一刀:“以后吧,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你那弟弟,拿着娘亲的遗物随意糟践,实为大不孝,枉为读书人。”
废弃的棋子懒得花心思了.....
方得弟红了眼眶,无形的巴掌啪啪扇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有些埋怨弟弟识人不明,巴巴把自家最珍贵的物件棒到人跟前,人家根本不屑一顾。
她自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家教的事就不劳余姑娘费心了,余姑娘既无意,日后烦请离我那傻弟弟远着些。”
余蔓枝嗤笑一声,上了炕。
谁稀罕啊……
一个弱书生有何可图,独一可利用的价值聊没了,谁还会搭理他。
方得弟怒气冲冲地抱着暖炉出了帐篷,找她那傻弟弟算帐去了。
余蔓枝望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
方得弟跨入男汉子的帐篷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弟弟的胳膊往外拽。
帐篷内的男汉子惊呼一声,瞅着风风火火的方得弟面面相觑。
心道,玛呀,方生他姐姐性子可真虎,招呼不打一个,唰就冲了进来,这万一有人正巧在换衣衫啥的咋整?不得娶了她呀?!
方得弟正值气头上那顾得上这些个汉子想啥美事呢,拖着弟弟出了帐篷,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不是屎糊眼了?啊?逮着个阿猫阿狗就把娘亲的遗物送了出去,你心亏不亏?啊?娘亲在世时最疼的就是你了,把你是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的宝贝着,你呢?娘亲尸骨还没寒透呢,你甩脸就不认娘了?”
狂轰乱骂中方生是云里雾里一脸茫然,“二姐,你咋啦?我做了何事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方得弟把暖炉塞他怀里道:“何事?我问你这是娘亲的遗物不?”
“是啊,暖炉怎地在你手上?是不是你打余姑娘那要回来的?”方生有些急了,一跺脚又道:“二姐,你怎地不经我同意就把暖炉要了回来,送了人的物件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方得弟牙齿咬得死紧,狠狠瞪他一眼道:“别往我头上泼脏水,人家不稀罕你这破玩意儿,自个还回来的。自作多情,读书读傻了....”
她不解恨的又骂了一通。
方生闻言,身子晃了晃,呢喃着说:“不可能,余姑娘并未当面拒绝我,我也说了这是娘亲的遗物。”
大梦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特别是在民间很是风行,不论男方女方,只要一方予另一方亲人的遗物,而对方又接受了,自动视为定情信物,两人就可名正言顺地谈情说爱了,过两年不用媒婆便可直接婚嫁,前提是你得先死一个爹或娘。
大梦朝男女谈婚嫁须有媒婆过三礼才称得上明媒正娶,手上有遗物便可省了这一项,同属明媒正娶。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打小报告
方得弟耳闻弟弟的呢语,火气更是蹭蹭冒,将才余蔓枝还在那装不知晓暖炉是她娘亲的遗物,好一脸的无辜样,.
原来竟是知情的,方得弟恨不得立马回去扯着小婊砸的头发,摁在雪地里摩擦。
瞅着疼进骨子里的弟弟,狠狠地踢了一脚,心也疼,脚也疼!
方得弟一气弟弟轻率,最令她生气的还是余蔓枝,没心没肺的死女人,当面接了弟弟的定情信物,背面却嗤之以鼻,简直就是一个当面人,背后鬼的小表砸。
其实,这点方得弟倒是冤枉了余蔓枝,她的确不清楚遗物即是定情信物,她只是对遗物较为轻慢罢了。
不过有时候漠然慢待也是一种罪!
方得弟的想法很简单,余蔓枝就是一个妥妥的小表砸,欺骗了弟弟纯洁的感情,不是小表砸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