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窟窿在身上的沈宁被这铁拳捶的差点吐血。
她怔了怔,沈辽的粗布麻衣上充斥着干净的皂角香气,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记忆的盒子。
属于原主的记忆翻涌奔腾着冲进她的脑海。
二十一世纪的沈宁父母离异,双方各自组建新的家庭,谁也不要她。原主亦是个弃婴,却在一个深秋时节被沈辽捡回,带上了朝阳山。而在原主的记忆中,沈辽是个极为负责的父亲,虽为养父,没有显赫的家世和万贯的家财,却总会把最好吃的东西留给原主,为原主缝制夏衣冬袄。在原主晚归时提灯迎候,原主每每惹了事,沈辽还会第一时间去护犊子,代原主给对方赔礼道歉。
这种养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宠溺,也是因着沈辽的缘故,原主得以在朝阳派修行,还排到了这一辈弟子中老三的位置。
莫名其妙的记忆承接让沈秋练感到眼眶酸涩,心口滚烫,仿佛这一切都真实的发生在她身上。
“阿宁啊,爹知道你嫌爹唠叨,但是爹还是想告诉你,人生有许多精彩的事,不仅仅是感情......你实在不必这么为难自己。”沈辽叹息道。
想来这番话他从前对原主说过许多次,但原主从未放在心上过。
“......对不起。”沈秋练轻声说。
没料到她会道歉,沈辽不免有些诧异。
“你没什么对不起爹的。”沈辽身形高大,抱沈秋练就像是抱着个小鸡仔,掌心的力道变轻柔,拍着她的后脑勺:“来,咱们向掌门陪个罪,罚砍柴背土爹替你去,要是罚抄书......你就只能自己来了。”沈辽耸耸肩,“不过爹始终跟你在一块儿,没什么好怕的。”
这父女俩的赔罪业务也太熟练了,熟练的让人心疼。
沈秋练想,这么好的一个爹,她有什么理由再让对方蒙羞,让对方替自己承担那些过失和罪责呢?
她轻轻的将沈辽推开了些许,抬手点着前方:“爹,你刚才没听晴师妹说吗,不是我要道歉,是她要跟我道歉。”
少女秀气的柳眉轻挑,凤眸弯弯,她本就生的精致冷艳,这似笑非笑的神色竟带了些邪魅讥讽。
对面那群人都大为震撼,尤其是云晴芝,被激的俏脸紫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魏君兰率先反应过来,怒斥道:“好个张狂的丫头!这是我芝儿谦逊有礼,你还真当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没有吗?”沈秋练看了眼这盛气凌人的美妇人对望,丝毫不惧,“晴师妹,你自己说,有还是没有?”
云晴芝咬紧了唇角,身形微颤,“没有!”
“没有?那看来你怀中那玉泉眼得来的甚是轻松了!”沈秋练冷冷道。
听到“玉泉眼”三个字,云晴芝面色大变。
“玉泉眼?”云虚让眉峰一簇:“什么玉泉眼?”
“你竟没有与师父说?”沈秋练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盯着云晴芝道:“你不顾小岚庵峰上上下下的草木生灵,强取玉泉眼,令泉水干涸,我出手阻止,你便将我击落山崖,这些你竟然都没有与师父说吗?”
她的说辞与云晴芝截然不同,却言之凿凿,闻天羽和程家二兄弟愈加沉默,只随着震惊的众人一同望向云晴芝,神色复杂。
“芝儿,阿宁说的可都是真的?”云虚让的嗓音低沉,长眉绞绕。
“那定然不是真的!”魏君兰厉声道:“让哥,沈秋练这丫头向来跟咱们的女儿不对付!她的话你也能信吗!”
“我要听芝儿自己说。”云虚让道。
若干道视线都凝聚在云晴芝身上,云晴芝没来由的感觉到心慌。
她本想将玉泉眼藏到三日之后才拿出来献宝,毕竟此事除她以外,只有闻天羽和程家二兄弟知晓,这三人只要她撒娇撒痴,帮她一同隐瞒是不成问题的。
可沈秋练归来突然横叉一杠,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她望着沈秋练,只觉得像是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印象中,沈秋练并不是这样的,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闻天羽身上,又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易怒又浅薄,要给她使绊子太容易了。
今天的沈秋练却逻辑清晰口齿伶俐,眼神更是犀利到仿佛能洞悉她的一切。
不,这是错觉,一定是!
云晴芝暗地里掐了一下自己的皮肉,疼痛感让她稍稍清醒了些许。
她是天之骄女,沈秋练只是个没用的伙夫的养女,她们两个说的话,明眼人都会选择相信她的!
“不是这样的......”云晴芝的呼吸急促,用力的摇头,眼眶湿润。
“不是哪样?是你没有取玉泉眼,还是你没有害我坠崖?”沈秋练咄咄逼问。
“都不是!”云晴芝的声音因为慌乱而尖细:“玉泉眼明明是你要取的呀三师姐!你想将朝阳派灵宝占为己有!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自私才劝阻你的!不料你却与我动手!还教唆那马撞伤我!坠崖也是你自己失足的呀!”
“我想将玉泉眼占为己有?”沈秋练笑出了声:“可玉泉眼现在是在你手中,且你只字不提,若说你没有私心,我看傻子才会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