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间里稍微歇了一会儿,虞清娴便出了空间。看看天上的太阳,她估摸着这会儿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
想到山下的那一大家子,虞清娴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定要忍,等她调养好身子再谈其它,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反复告诉自己好几遍以后,虞清娴往山下走,与此同时还不忘从路边的树下捡一怀抱的木柴。
快到常家时,她绕了个路从小路进村。时下的人起得都早,她进村时村里的大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走动了,看见她,她们便笑着跟她讲话。
原主是个话不多的人,不论是在娘家还是在昌山村,面对询问她只是点点头,村里人也都习惯了,谁也没说什么。
虞清娴往常宝根家走,身后是一群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的对话。
“你们听说没,常大友家那个买回来的女人又跑了,没跑出村呢就被抓了回来,常大友他娘可气坏了,要挑她脚筋呢。”
“啧啧啧啧,要我说啊,以后买媳妇啊就不能买有文化的。这女人一有了文化啊,心就野了,你看看大友家的,从买来到现在都跑了五六回了吧?打都打不乖。”
“那是的,要我看啊,还是打得少了,就得狠狠的打几次,再生一个娃出来,这女人的心啊,也就定了。”
那些话语传到耳中,虞清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愤怒又冒了出来。
永远不要怀疑人之恶,有时候人的恶毒能超过许多人的想象。
昌山村四面三面环山,耕地少人口多,也没有人想过要避孕又重男轻女。溺死女婴在这个地方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后来改革开放了,溺死女婴的事变少了,可依旧是男多女少,于是买卖人口在这里变成了家常便饭之事。
就拿刚刚在说话的那些女人来说,二十多年前,她们也是被卖到昌山村的,也因为逃跑被抓回来打过。时光荏苒,她们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一个加害者。
她们如同二十多年前的她们的婆婆对她们一样,对买回来的女人压榨、殴打、辱骂。她们把自己年轻时所遭受到的这一切又全部施加到她们买来的儿媳妇一样。
这就像一个恶循环一样。
拐卖妇女自古以来都是被人唾弃的,虞清娴自来正义,最恨的就是这种人。她迈着步子往常宝根家走。
才刚刚推开破旧的篱笆门,一把带着猪食的水勺就飞到了她的跟前,若不是她及时往边上挪了一步,那这个水勺便会砸在她的头上。以水勺落地的声响来判断,她的头必定会起一个大包。
“你个死母狗,一大早上的跑到哪里去?饭不猪不喂,是不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常宝根的娘叫范春霞,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在生育常宝根之前她还生有三个女儿,那三个女儿在养到十二三岁就全都嫁出去了。
嫁了大女儿,给家里打了一口井,嫁了二女儿,给家里盖了一间新房子,嫁三女儿的钱给常宝根娶了第一个老婆。后来‘娶’原主的钱都是常宝根一家东拼西凑出来的。
因为欠债太多,把原主‘娶’回来以后又不能立刻圆房,还得等两年,所以范春霞对原主百般看不顺眼。
像今天这样的辱骂是天天落不下的,有时候范春霞觉得辱骂不解气还会上手,原主身上的那些青青紫紫的掐很都是她掐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具身体严重营养不良,跟比她高比她壮比她有力气的范春霞硬刚绝对不是明智之举。虞清娴飞快地躲开。
范春霞在身后开始了新一天的咒骂,字眼比刚进门的那一句还要脏,臭得虞清娴想去茅坑舀一瓢粪水灌进范金霞的嘴里。
把柴放进柴棚码放整齐,她按照原主的记忆去了厨房。做饭是轮不到原主做的,范金霞怕她偷吃偷藏偷吃,每一顿饭都亲自动手。原主在常家甚至连上桌吃饭都是不能够的,她的饭就在厨房里放着。
一个缺了口子的土陶碗,里面盛放着一碗清可见底的粥水,里面的米粒一只手都数不完,除此之外边上还有一盘子咸菜,里面的咸菜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有不到十根在里面,除此之外就啥都没有了。
橱柜用锁锁着,就连盐罐都锁在里面了。
虞清娴就算是饿死也不吃这些东西,她一股脑的把东西倒进猪食锅,再用铲子搅拌了一下,那碗饭菜在猪食锅里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你个小短命鬼,你在厨房磨什么洋工?猪没食了你不赶紧上山去打?”范春霞又在外头叫骂了起来,声音又尖又利,吵得叫人心烦。
她想把范春霞的嘴巴缝起来。
“养你有什么用?眼里没有一点活!癞□□都比你勤快,你戳一下动一下,人家不戳都动。”
虞清娴背起厨房角落里的背篓,拿上镰刀走出门。
她朝后山走去,这一回她路过了早上那些妇女们谈论过的那个被买来的女大学生家,那个女大学生住的房间就正对着后山的小路。
虞清娴鬼使神差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女大学生就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外面,毫无神采。
她很漂亮,皮肤白嫩,姿容柔美,一看就是好人家养出来的姑娘。也是,现在是79年,高考刚刚恢复没几年,现在这个年代能考上大学的都是天子骄子,她的家庭注定不会平凡。
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拐卖的。但拐卖手段无外乎就是那几种,这个年代的人又普遍单纯。
女大学生看到了虞清娴,两人静静地对视几秒,虞清娴朝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想起上一世这个大学生的结局。
她被挑断脚筋后瘸了,之后又跑了两回,次次都被抓了回来,后来听说她怀孕了,原主死前见过她一面,她已经疯掉了,早已没了如今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