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于抒叹了口气，随手拎了个小板凳坐下，从袋子里掏出一瓶啤酒打开。
“窈窈，你听说过我和江妄的事儿吗？”
虽然俩人之间从来没有讨论过江妄，但外界关于她和江妄的传闻不少，再加上今天虞初窈看到俩人时，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
沈于抒猜测，她多少应该是知道一点的。
虞初窈跟着走到她身边坐下，笑道：“没听说过，只听过。”
沈于抒：？
虞初窈只提醒了一个词：“颁奖礼休息室。”
沈于抒：！！！
反应过来后，沈于抒脸色爆红。
那天，她本来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可江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
想着俩人或许真的应该说说清楚，沈于抒让助理先行离开，独自面对他。
但那句“江妄，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只起了个头，江妄就不管不顾地吻了下来。
这是一个阔别了八年的吻。
他吻得史无前例的凶，沈于抒推着他的胸口挣扎，却被他压在门板上，单手按住她两手手腕禁锢在头顶。
或许就是在那时候，发出了一些动静，被虞初窈听到了。
沈于抒尴尬地抿了抿唇，问：“没有别人听到吧？”
“放心吧，应该没有。”
沈于抒松了口气。
“你和江妄之间……”
“我俩以前确实有过一段。”沈于抒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我承认，我也确实对他还有感情，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再迈出这一步。”
她从来没有把这些事和外人说过，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她却愿意敞开心扉。
或许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让她太过手足无措，她急需一个人给她一点建议，而虞初窈，她深信，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骗过你？”
沈于抒喝了口啤酒，缓缓道来：“那时候你还小，可能不知道，八年前，浔城有一桩新闻，霸占了不少版面。女生每天健身，让自己变得更健康，为的是，捐献骨髓，救一个孩子。”
“那个女生是我，那个孩子，就是江妄的亲生妹妹。”
虞初窈没理解：“这不是好事吗？”
“曾经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在我知道配型成功，我可以救她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江妄从小无父无母，我想，我或许可以帮他留下唯一的亲人。”
沈于抒说着说着，眼里却涌上了泪：“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一早就清楚，我是那个可以救他妹妹的人，后续他接近我、让我爱上他，都不过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已。”
九年前，江妄意外在医院看到了符合捐赠的人员资料，因为沈于抒当时还未成年，医院联系了沈于抒的父母。
沈于抒当时正在国外看望外婆，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更不知道，父母因为担心捐献骨髓会对她本身的身体造成伤害，所以问都没问她，就拒绝了。
后来高三开学，沈于抒就莫名和江妄有了交集。
他看似桀骜不驯，可在她面前，却给予了她所有的偏爱，俩人很快走到了一起。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他带她去医院，认识了他的妹妹江暖。
那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虽然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生命时长，却依旧心怀希望。
沈于抒很喜欢她，所以努力说服了父母、并且保持健身，让自己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达到了捐赠条件。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江暖接受了骨髓移植、身体慢慢恢复之后，沈于抒去医院看她，在门口，听到的却是江妄的朋友对江妄说：
“不是说那家人不同意捐赠吗？妄哥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沈于抒像是明白了什么，回去问父母，果不其然，医院一早就联系过他们。
整件事就这么被串了起来。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不过只是在演戏罢了。
这些事，随着时间流逝，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渐渐淡忘，但到现在撕开伤口，她却发现，照旧还能疼得她满身发抖。
第220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听沈于抒说完前因后果，虞初窈陷入了沉默。
沈于抒和江妄，在原书中没有丝毫存在感，这些纠葛，显然是随着前情变动而引发的隐藏剧情，因此虞初窈也不知道，江妄当时的所作所为，是否是故意欺骗。
毕竟是沈于抒的事情，她对于现在俩人之间的情况不甚了解，无法给出她什么具体的建议，建议她接受江妄，或者不接受。
虞初窈能做的，只有陪她一起喝酒。
沈于抒显然不是什么好酒量的人，不过两罐啤酒，她就已经面色潮红，有了醉意。
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江妄那个骗子。
当最后一罐啤酒被喝完，沈于抒倒在虞初窈肩膀上，眼角带泪，有些语意不清地低声感叹了一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们即便不爱你，也能伪装得像是非你不可。”
不知为何，这一刻，虞初窈突然想起了迟宴。
迟宴需要她留在身边，这是一定的，可迟宴真的爱她吗？
虞初窈不敢确定。
因为他从来没有表达过。
即便那次在车里差点擦枪走火，现在想起来，虞初窈忍不住怀疑：会不会那次，他只是因为喝了点酒才冲动？
会不会，他的一切行为，都只是为了让她彻底离不开他？毕竟合约有期限，爱却没有。
胡思乱想到这儿，她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告诉自己，真的是喝多了。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虞初窈的思路，她低头，沈于抒已经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她放低声音，对门口喊了一声：“进来吧。”
江妄推门而进，在闻到空气里的酒味时，眉头皱了起来。
他径直快步走到另一侧蹲下，目光落在沈于抒脸上，末了无奈叹气，右手扶在她脸侧，轻轻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她和你说什么了吗？”江妄压低声音问。
虞初窈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问：“当年的事情……有误会吗？”
江妄一方面意外，沈于抒居然愿意把这事儿说给虞初窈听，另一方面却又有点欣慰，她愿意说出来，总比之前一直闷在心里好。
沉默两秒，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有误会，错就是错，我无力辩驳。”
于当时的他而言，江暖是唯一的亲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必须救她的命。
所以他承认，他一开始确实是有意图地接近沈于抒，可是沈于抒像一道光一样，瞬间照亮了他的世界。
他刚开始骗了她是真的，可是后来的每一次接触，他都没抱着那种目的，也是真的。
对她的爱，更是真的。
可惜，在前者的前提下，后者，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江妄伸手将沈于抒横抱起来，沈于抒睡意朦胧，没有反抗，反而像是找到了舒适的姿势，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江妄低头看她，眼里是说不出的柔情。
虞初窈从他眼里看到了真心，笑了笑，说：“那你加油吧。”
江妄看向她，微微颔首：“谢谢。”
待俩人走后，虞初窈暗暗呼了口气。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人心很难懂，你觉得他爱你的时候，他或许不过是在伪装，可是你觉得他不爱你的时候，他又可能反而爱你至深。
虞初窈把啤酒罐里的最后一口啤酒喝完，视线扫过行李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和穿书局联系的旧手机，她习惯了随身携带。
现在虽然没法再联系上，但当时穿书局给予的三次查询角色好感度的机会，她只用了一次。
要知道迟宴现在喜不喜欢她，或许这是最直接的方式。
可是……
如果放在清醒时，虞初窈大概率不会再选择这种方式去获知迟宴对她的想法，但此刻，她醉意上头，行为也冲动了很多。
于是，她走过去打开了行李箱，将旧手机充上电。
等待手机开机的几分钟里，她想了很多，如果满分是一百分，那多少分，可以称得上喜欢呢？
80？
虞初窈乐观地想，怎么也不止80吧？
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当那个硕大的“51”跳出来的一瞬间，虞初窈酒意顿消，瞬间清醒了。
她不知道多少分算喜欢，但51分，怎么看都达不到喜欢的程度吧？
系统曾经说，如果达到50分，说明迟宴对她没有了报复的想法，那现在看来，51分，迟宴最多也就是对她“不讨厌了”，而已。
刚因为喝了酒而泛起燥热的心口，瞬间像是被泼了一大盆凉水。
果然，越是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虞初窈拔下手机充电器，粗暴地将手机重新扔回行李箱，而后就上床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喝了酒之后的脑子，似乎有些混沌，甚至连失望和难过，都感觉得没那么清晰。
迷迷糊糊间，听到一声消息提示音，她拿过平日用的那个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迟宴终于主动发来了消息，内容只有两个字：【晚安。】
她的目光顿了顿，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没有回复。
-
接下去的半个月，是虞初窈在剧组待的最后半个月。
她彻底沉浸在了角色里，不去多想其他的事情，由于拍摄辛苦，同时也为了契合角色需要，等杀青的时候，她足足瘦了八斤。
回浔城的那天，恰好临近新年。
市区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司机看着窗外的人潮，笑着感叹了一句：“总觉得年刚过，没想到新一年又快来了。”
虞初窈便笑，在剧组的这段日子，她只记得太阳东升西落，几乎都快忘了具体的日期。
“林叔，今天几号了？”
司机说：“2月3号嘞，再几天就是大年夜了。”
虞初窈怔住，心里暗算了一下——
那明天正好是她和迟宴的半年合约到期的日子。
她低头看向和迟宴的聊天界面，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之前他主动给发的【晚安】，或许是由于这条没得到回复，后来的半个月，他没再给她发过。
想了想，虞初窈给迟宴发去了一条消息：【我回浔城了，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
第221章 迟宴虞初窈分手？
【虞初窈：我回浔城了，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
这回，消失了半个月的男人倒是出现了，回得很快:
【今晚我去接你？】
虞初窈想了想，回：【有点累，明天吧。】
迟宴没再多言，只说：【好，注意休息。】
虞初窈暗灭手机，往后靠在椅背上，外面的热闹似乎都入不了眼，她的神色看着有些淡漠。
-
在家里吃吃睡睡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傍晚时分，虞初窈出门时，迟宴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等她坐上副驾驶，迟宴侧头看向了她，目光沉着，看不透情绪。
虞初窈笑了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怎么了？”
“瘦了。”
她耸耸肩，不甚在意：“角色需要，没办法。”
迟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心里却总隐隐觉得奇怪，她从剧组回来之后，态度就好像变得疏离了一些。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不会推迟和他的见面时间。
甚至他觉得，连她此刻的笑，好像也多了几分客套。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应酬时遇到虞朗，虞朗说她因为那个角色，切断了一切和外界的联系，拒绝他人打扰。
难道是太过沉浸在压抑的角色里，还没完全走出来？
他安抚似的勾唇，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没说什么，径直发动了车。
回到家后，依旧是俩人搭配着做了一顿精致的晚餐。
和之前简单的每一餐相比，这一次，显得有些隆重。
如果说是因为久别重逢，需要点仪式感，似乎也说得通，但迟宴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面对面坐在餐桌边，他没有直接问，只委婉地开启了一个话题：“接下去还有戏吗？”
虞初窈摇头，“没了，准备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他点头：“我等会儿出差，后天下午回来。”
虞初窈低头吃着碗里的饭，沉默几秒再开口时，语气有点冷：“你没必要和我交代的。”
迟宴这一回，终于彻底确定——她在生气。
他放下筷子，认真地说：“如果是我做错了，你可以直接和我说。”
“没有。”虞初窈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向他，笑容浅淡，“但是迟宴，距离我们合约到期，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迟宴一怔，若不是她提起，他几乎已经都快忘了，俩人之间还有合约这回事儿。
近一个月来，他几乎都没怎么再梦到过关于原书的剧情，他猜测，所有的剧情记忆，应该都已经为他所知。
他看向虞初窈，在对上她眼神的那一刻，像是预料到了什么。
“所以？”
虞初窈弯了弯唇，说：“所以……以后我们好像也不用再扮演情侣了。”
迟宴双眸轻眯，眼里涌起复杂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手机却响了。
他接起，是许明旭打来的电话，说已经在门口等着，要赶去机场。
为了见她一面，迟宴已经让许明旭尽可能地把航班时间往后推。
如果再改签，势必会迟到明早的会议。
但这次会议十分重要，事关陆氏未来几年的发展，一旦迟到，影响的不光是他自己，还有为此熬了好几个月的所有职员。
迟宴看了眼时间，拿着手机走到虞初窈身边，俯身，右手搭上她的后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