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勉成亲一个月了，因为他的退让这段时间忠勤伯府内比较和睦。他正想着怎么开口说服李夫人让他回洪城去，就听闻包学武来了。
李勉心里咯噔了下后，立即让人将包学武叫到他院子里：“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师姐出事了？”
包学武摇头说道：“郡主没出事，不过她干了一件大事。怕被小人陷害，所以郡主派我过来找国舅爷您。”
“进屋说话。”
包学武将楚瑛干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说完后道：“这事现在还没传到京城，不过我想也快了。”
李勉惊得说不出话了。他不过离开几个，没想到师姐就将天都捅了个窟窿。不过，听着就很畅快。
包学武将贴身放着的银票取了出来，说道：“国舅爷，这里是一百万两。按照规矩，查抄的钱财应该都归户部的，但郡主说钱进了户部也是入了那些贪官的口袋。所以，这钱请你直接交给皇上。”
李勉接过银子问道：“查抄了这么多家，只一百万两银子不够，至少得两百万两银子才能说动皇上。”
包学武笑着说道：“郡主说了，这是我们查抄到的银票。查抄的田产铺子以及金银首饰不好直接送京城，郡主说等那些东西都处理了掉成银票再送到京城来，应该还会再送两百万左右。”
除了一百万的银票，楚瑛还给李勉写了一封信。信里她将自己抓了孙哲的原因都说了一遍，还附上了证据。这证据不仅仅是刺客的供词，还有孙哲勾结冯钰污蔑淮王府谋反的罪证。
拿着银票跟罪证李勉就入宫了。跟其他人不一样，太后偏宠李勉，给了他一张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
李勉直接去御书房找了皇帝，此时皇帝正在与陆相议事。他都不愿去偏殿喝茶等候，而是直接在门口候着。
等了半个多时辰，陆相才从御书房里出来。
皇帝听闻李勉在外等了许久，立即召他进去：“舅舅，有什么事不能在慈宁宫内说？”
除了去年回京李勉到过御书房，这几个月都没来这儿。因为在京城也没任职，没事他自然也不会去打扰皇帝了。
皇帝虽然好女色，但白天也都在前朝处理政务。
李勉苦笑着说道：“皇上，我师姐将天都捅破了。要不了几天满朝文武百官都会弹劾她，要您将她抓起来关入天牢了。”
皇帝瞧着他不像说笑，有些疑惑地说道：“荣华做了什么，竟会让满朝文武弹劾他？”
李勉先将楚瑛的信以及罪证呈上去：“皇上，你看。”
皇上看完以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道：“她一个总兵没有圣旨竟敢抓了巡抚，真是胆大包天。”
李勉说道：“不仅抓了孙巡抚，还将洪城知府跟右布政使于庆豫等九位官员都抓了。唉，你说她也是的，这些人是朝廷的蛀虫不假但也不能这么蛮干。这不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皇帝脸色不善地说道：“你还在为她开脱？”
李勉摇头说道：“我不是为她开脱，而是实话实说。皇上，我师姐抓了他们有什么好处？除了背负上一个弑杀成性的恶名让满朝文武容不下她，她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不等皇上开口询问，李勉就将一百万两银子奉上。他有些难受地说道：“皇上，师姐说这是从各府里查抄到的银票，剩下的田产铺子跟金银首饰要卖掉后换成银票再送来。”
若直接送金银，只运费就是一个大数字了。
皇帝神色一顿，说道：“你的意思，这一百万银票是从这十多家官员里查抄出来的？”
李勉摇头说道：“查抄到的银票有一百八十多万两，不过要支付拖欠士兵的半年的军饷以及改善军中的条件，所以只送了一百万两银票。不过师姐在信里说了，剩下的东西估计能卖两百多万银子。等卖完了，再送两百万两银子来。”
皇帝听了气得不行，他想给后宫置办些衣裳户部就叨叨着没钱，但这些官员家里随便一家就有大几十万两的现银。
李勉瞧着皇帝将他的话听进去了，继续说道：“皇上，地方上的这些官员，每年都得往京城送许多孝敬钱。就说这孙哲，只去年就孝敬了陆相十万两银子，都察院林御史跟户部尚书与刑部尚书等各五万两银子。师姐现在将孙哲他们弄死，等于是在断了他们的财路。”
平常孙哲肯定不会孝敬这么多钱的，但淮王府被平反以后他自知大难临头就撒钱保平安。效果也很显著，逃过了一劫。
李勉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皇上，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陆相跟六部尚书肯定要让师姐死的。皇上，你可不能让陆相跟朝中官员如意啊！我师姐要死了就助长了贪官的气焰，会寒了一心为朝廷为百姓官员的心。”
皇上点头道：“这事朕自有决断，你去慈宁宫陪母后说说话吧！”
李勉没得到承诺，不放心地说道：“皇上，可以罢了师姐的总兵之职，但请皇上一定保住她的性命。”
皇帝听到这话，心情越发不好了：“放心，朕不会让荣华有事的。”
楚瑛抄了那些贪官的家还知道将大头送来给他，可这些官员呢？自己十万五万地收礼，却总弹劾指责他奢靡。两者一对比，皇帝的天平自然倾向了楚瑛。
到了后宫，李勉又将这件事告诉了李太后。
李太后听完后，阴沉着脸说道：“你竟还帮着她说话。她现在敢查抄从二品大员的家，再让她掌着兵权哪天就谋朝篡位了？”
李勉反问道：“大姐，淮王病恹恹的楚锦又死了，她篡位给谁坐？自己吗？大姐，你也见过师姐几次，你觉得她是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吗？”
“人都会变的。”
李勉说道：“大姐，按照律令师姐这样做要斩首的。大姐，师姐要有篡位的心思会干这种蠢事吗？”
李太后默然。
第两百八十一章 百官弹劾
包学武到京的第三天上午，陆相就收到了消息。他怒不可遏，立即进宫将这事告诉了皇帝。
皇帝看着愤怒的陆相，心情越发不爽了：“相爷，荣华兵围巡抚府固然有错，但孙哲买通刺客暗杀荣华并且还与冯钰诬陷淮王府谋反。荣华抓了他，虽有错但却情有可原。”
陆相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皇帝这是知道了。很快他就想起那日李勉在外等的事，现在想来那日李勉应该就是回禀此事了：“皇上，一定要严惩荣华郡主，不然以后还有哪位官员敢去江西上任。”
说得大义凛然，其实还不是为自己的私利。皇帝说道：“这点相爷就不用担心了，江西是富裕之地，有的是官员想去。”
陆相跪在地上，说道：“荣华郡主随意查抄二品大员，皇上若不处置他如何让天下人信服？”
皇帝没有让他起来，而是说道：“荣华说她在孙家找到一本账册，上面记载着孙哲送给京城官员的年礼，数目之大让朕惊骇。”
这账册是福叔从孙哲嘴里挖出来的，真实存在的。看到那账册，楚瑛更加清晰地感觉到大楚的官场有多烂了。
陆相心里咯噔一下。他这两年收了孙哲二十万两的孝敬，莫非自己也在账册上。有了这个顾虑，陆相转移了思路：“皇上，朝廷有规矩，三品以上官员必须经过三司会审才能入罪。荣华郡主这样做是将朝廷律令于无物，不严惩她，助长了这股歪风以后各地的将领都有样学样还敢去地方上任职，朝廷又如何钳制得住地方军。”
皇帝说道：“荣华既是宗氏之女又是朝廷任命的总兵，孙哲买通刺客暗杀她，本就是死罪。”
说完，皇帝看着陆相问道：“那本账册，荣华说过些天就会送入京。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多少官员被腐蚀了。”
主要是楚瑛掌握了孙哲谋害她的确切证据，这点让她稍占上风。
将陆相喝退了也没用，当日下午就有官员弹劾楚瑛。到第三天消息传开，弹劾的奏折如雪花一样飞进御书房内。
李勉知道后心里很忐忑，忍不住进宫询问李太后：“大姐，我师姐会没事吧？”
主要是楚瑛犯的事太大了，忠勤伯勒令他不准插手，这让他心里没底。
李太后说道：“你放心，孙哲害她在前，荣华不会有性命危险。其他的，就看皇上怎么处置的。”
其实就是皇帝跟百官的一次博弈，若是皇帝没抗住压力楚瑛肯定要被罢官免职的。
李勉很生气，气恼地说道：“若罢免了师姐的总兵之职，到时候她将账本公布于天下。我看那些拿了孙哲好处的人，还敢不敢叫嚣？”
李太后有些不相信地问道：“荣华手里真有孙哲送礼的账本？
李勉半点不犹豫地点头说道：“师姐说有那肯定有了。只是这账本牵连太广，师姐不敢让包学武带来。师姐在信里只说了陆相他们四个人，其他的没说。大姐你想知道具体的名单与数额，我让师姐抄录一份送来。”
李太后沉默了下说道：“让荣华将这账本烧了。”
李勉满脑袋疑问：“为什么要烧掉？有了这账本，咱们就可以照着上面的名单抓人啊？”
李太后敲了他的脑袋说道：“将陆相跟户部刑部尚书都查抄了？查抄是没问题，然后呢？朝中的政务谁来执行，朝廷运转不了天下就得大乱。”
李勉有些不甘心地说道：“人可以不杀，但得让他们贪污的银子都吐出来。大姐，孙哲一个从二品的巡抚十年就积累了百万家资，像陆相跟户部尚书他们肯定贪了几百万甚至更多了。这么多耗子就放任不管了。”
李太后说道：“肯定要治理的，但得循循渐进不能操之过急，不然这天下就得乱。”
现在问题是不仅文官贪污，武将也一样，就连直属于皇帝管的锦衣卫都被官员拉下水没几个干净的。这种情况下皇帝要肃清朝堂，怕是会引起政变了，到时候天下没乱皇帝先没了命。
李勉沉默了下说道：“大姐，师姐剿灭了土匪又杀了那么多的贪官污吏。若是罢了她的官或者其他处置，百姓会寒心的。大姐，百姓就像那水天下就是那舟，可以载舟也能覆舟。”
李太后盯着他，问道：“这些话也是她教你的？”
李勉苦笑道：“没有，师姐从不跟我讲大道理，她说别人说再多也没有亲眼看到的听到的更让人信服。”
“那楚瑛每日在做什么？”
李勉说道：“师姐早晚跟着士兵一起训练，上午处理军务，下午的话料理军中的杂物。不过她只掌控大方向，具体事宜都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那么多人，她一个人管得过来吗？”
李勉笑着说道：“管得过来，还有闲暇时间看书呢！她现在主要是看兵书研究排兵布阵，偶尔还会看下史书。看她这么努力，我觉得自己太废了就也看书，刚才那些话都是我从书本里看到的。”
简单来说，李勉本质不坏但就是容易受环境所影响。在京城被亲娘跟大姐宠着，伯府的人让着他外头的人也不敢得罪他，造就了无法无天的性子。但在军营被士兵同化，也会开始思考问题了。
李太后若有所思。
傍晚的时候，皇帝过来陪李太后吃完饭，两人也聊到这个事。李太后说道：“今日你舅舅跟我说了许多楚瑛的事。皇儿，楚瑛不能处置，不然会寒了忠心于你跟朝廷的臣子的心。”
皇帝也不想处置楚瑛，但弹劾得太厉害了。
李太后冷笑一声道：“荣华郡主不是说去年十一月孙哲送了五万两银子给李德旭吗？让锦衣卫查这事，确定属实就办了他。一个孙哲就查抄出上百万的银子，我倒想看看李德旋贪了多少。”
皇帝有些犹豫，说道：“母后，李德旭去年才上来应该贪墨不了多少，要查就查左都御史或者刑部王尚书。”
李太后说道：“王尚书从你在潜邸时就支持你，要查办他会让其他拥护你的人心寒。既你不想查李德旭，那就查边都御史田敬。”
“好。”
第两百八十二章 不留情面
花了五天时间，下面的人才将查抄到的东西清点完毕。让楚瑛觉得恐怖的是，这二十家查抄的银票跟东西合起来一千多万两银子。
而看了账本，楚瑛就发现了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二十多家名下的田地数额非常大。
楚瑛让人去了衙门调了卷宗过来，发现这些人名下的田地许多并没记录在档。而这二十多个官商所拥有的土地，竟占了洪城周边土地的五成，这还不包括下面州县跟外省的地。
将账本放下楚瑛脸色非常难看，过了好一会她将负责打探消息的窦诚叫了来：“你去查查，程广平家跟刘按察使几位官员，看看他们家中有多少个铺子跟地？”
刘按察使并不干净不过贪得不多，可能是不想让自己成为异类被针对所以跟着收了钱。不过这些年他坐在这个位置也算是尽心尽职，所以楚瑛这次没有动他。
“是。”
过了两日，窦诚将查探的资料交给楚瑛。刘按察使家中有一千多亩良田，洪城郊外有八百多亩，另外的在老家，铺子有两家都是自个在做生意。而程广平家就多了，在江西有一万二千亩的上等良田，在洪城城内有八家铺子，另外的在老家跟下面的府城也有不少铺子。
楚瑛先让人请了程广平来。
程广平心情忐忑地过来了。虽然他是淮王的人，但楚瑛一下抓了那么多的贪官污吏，他底子不干净这些天一直提心吊胆的。
见到楚瑛也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下官拜见郡主。”
楚瑛佛手道：“程大人，请坐。”
坐下以后，楚瑛说道：“孙哲与于庆豫几人都被抓了，这些天的公务都靠你们几人处理，真是辛苦了。”
程广平赶紧说道：“郡主，公务虽多，但下官跟刘大人还撑得住。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事，还是需要尽快填补人手。”
楚瑛点头说道：“你列一张可用的名单给我，查探过我会上书给皇上。程大人，挑选的人一定心正不能伸手的，不然我肯定会摘了他们的脑袋。”
程广平赶紧承诺，挑选的人一定品性好不敢胡乱伸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