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时空,每个时空的时间流速都不一样。以前晏灵殊没觉得什么,等亲眼见到年迈的李昊和秦若,才有些许感慨。
明明她记忆里,上回与李昊和秦若分别,还不算久远。
这会儿功夫,李昊也总算醒过神来,压下乱跳的心脏,问道:“晏小娘子此次回来,可是为了城中的采花案?”
采花?和鼠妖是否有所关联?
晏灵殊顾虑到寺庙人多嘴杂,鼠妖的事情就先不提了,认下道:“算是吧,具体的还待细查。”
“那……”李昊略显结巴道,“若晏小娘子无处可去,我倒是可以代为安排。”
李昊没注意到,他说完,旁边的秦若看着他,无边哀伤在秦若心里肆虐。
夫妻相伴多年,有些事,秦若一直都知道。
这般喜悦、期盼、小心翼翼,和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样的李昊,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
“不用了。”晏灵殊拒绝,却猛然想到,糟了,【货币卡】没兑换!
光想着怎么对付波尔,居然把【货币卡】忘了。没有钱,还真是寸步难行。
看晏灵殊尴尬又窘迫的样子,李昊就明白了,正想开口相助,晏灵殊不好意思地跟秦若笑道:“我来得急,确实忘带银子了,还望秦小姐借我一些。”
秦若意外,没想到晏小娘子会开口向她借钱,而不是求助李昊,也忽然明白过来,晏小娘子是在有意避开李昊。
她道:“哪里的话?晏小娘子救了殊儿,我还没来得及表达谢意。”
岂止是救殊儿,几十年前若非晏小娘子一干人等除掉猫妖,眼下的千州国会是什么样子,她和李昊还能不能在一起太平地过上日子,难以想象。
说起来,世间任何一女子的醋她都能吃,唯有晏小娘子,她不能。
晏灵殊不知秦若所想,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祖父祖母,你们……认得这位姑娘?”李越满头雾水地过来问。
一时间,晏灵殊和李昊夫妇二人都沉默了。
要怎么说?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祖父祖母就认识这位姑娘了?谁会信?
是以李昊只能找个借口说:“她是……我一故友的孩子,晏灵殊。”
就这么给晏灵殊编纂了一个背景,让晏灵殊的名字光明正大地存在在这个世界。
闻言,李越眼睛亮起来,“祖父故友的孩子那也算是我的妹妹了。祖父,我们总该照拂一二,不如让晏妹妹先住我们府上吧?”
晏?妹?妹?
晏灵殊有心想辩解,还真无从说起,只得拒绝:“不用了,我住客栈就好。”
开玩笑,去李昊府上住?她可不想整日被个小毛孩叫“晏妹妹”,更不想打扰李昊和秦若小两口。
“那怎么成?!”李昊和李越异口同声道,随后祖孙俩面面相觑。
晏灵殊倒吸一口凉气,这沉重的压迫感,她冷声道:“我有要紧事在身,住客栈方便,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越还欲再劝,李昊深知晏小娘子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一个锐利的眼神射向李越,李越当即闭了嘴。
李昊忧心道:“近日城中确实不太平,莫非当年的事……”
晏灵殊没说话,只看看秦若,再看看李昊,微一点头。
这下他二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下来了。
李昊郑重道:“小娘子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
这回晏灵殊没拒绝,干脆应道:“好。”
李昊如今是刑部尚书,查案方面少不得要有麻烦他的地方。
三人相谈甚欢,叫边上的李越有种很荒唐的错觉。
为什么觉得晏小娘子和祖父祖母之间不像长辈和晚辈?反倒是祖父祖母对她,隐约有种恭敬的姿态在里面。
荒唐,太荒唐了。
这个时候有下人来禀,李殊小姐醒了,秦若和李越忙赶去李殊的房间,唯有李昊脚步挪动一下,还是缩了回来。
“晏小娘子若无事,稍后随我们一同回千州城如何?”
李昊紧张又忐忑地望着晏灵殊,身畔的手指一会儿蜷缩一会儿松开。
晏灵殊想了想说:“也好。”
搭李昊他们的顺风车,确实比自己想办法去千州城省事得多。
晏灵殊等待的过程中,院子里有不少身穿铠甲的侍卫守护着。
看来她睡时听到的众多脚步都来自这些侍卫,由李昊带来,保护秦若和两孙辈的安全。
很快,大夫给李殊检查后,发现李殊只是昏过去,并无大碍,李昊等人才放下心,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千州城。
为此,李昊特意多寻一辆马车给晏灵殊乘坐,一路殷勤照料,惹得晏灵殊很不习惯,也惹来李越和李殊异样的目光。
于是马车里,李殊不安地问秦若:“祖母,那位晏小娘子究竟是何人?”
秦若随李昊的意,答道:“你祖父一故友的孩子。”
闻言,李殊撩开车厢侧边的帷幔探头朝后看去,自家年过六十的祖父正骑在马上,牢牢护着身旁的马车。
故友的孩子?这架势哪里像长辈对晚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
李殊放下帷幔,一个荒唐的念头冒出来,还是被她摇摇头给摁下去了。
等进入千州城,城中的街道与晏灵殊记忆中的无二,只是很多店铺都大变样了。
晏灵殊想下车,找家客栈落脚,却抵不过秦若热情邀请她去府上坐坐。
秦若还要好好感谢晏小娘子救了李殊,这等大恩,如果就这么放晏小娘子走了,她良心难安。
既如此,晏灵殊只得去了,正好她也有很多问题要向李昊和秦若打听。
坐在尚书府的大堂里,晏灵殊喝了会儿茶,就见李昊屏退左右,只留下秦若,才开口和晏灵殊说起正事:“晏小娘子可否告知城中是否又出了大案?”
鼠妖的事,晏灵殊自己还懵着,先不回答,问他二人:“你们先和我说说,我离开以后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当年长时间受猫妖控制的皇帝在猫妖死后也驾崩了,那么如今的上位者又是谁?
李昊和秦若对视一眼。
他们一直都怀疑晏小娘子不是凡人,甚至没少猜测晏小娘子是天上的神仙。
如今见晏小娘子果真对世间的事一无所知,更加好奇她这些年去了哪里。
李昊如实将后续道来。
自当年皇帝驾崩,由于皇帝膝下子嗣单薄,皇后只能扶持年幼的皇子登基,自己则垂帘听政。
不曾想没过几年,小皇帝染了场重病,没能救回来,至此,皇后顺其自然地从帘后走到幕前,正式成了千州国的唯一一位女皇。
当时自然有不少朝臣反对,但女皇当政后,以雷霆手段镇压了边塞企图乘机来犯的外敌,加之内忧外患下,朝臣们还真想不出更好的执政人选。
女皇这一继位就到现在了,千州国比以往更加繁荣昌盛,百姓们过上了太平日子,可就在不久前,城中突然发生几起采花贼案,凶手来去无踪,叫官府束手无策。
李昊不禁问晏灵殊:“莫非那采花贼和当年的杀猫案一样,也是妖在作祟?”
第138章 毒尸4
“我昨晚见过那贼人。”
晏灵殊此言一出,李昊和秦若都绷紧了身子,静待下文。
晏灵殊把贼人的样貌大致描述一遍,道:“应该是鼠妖。”
鼠妖作乱,不是普通人能解决的,李昊深知其中利害,当即来到晏灵殊面前,郑重拱手行礼:“此事需仰仗晏小娘子了,我代全国百姓……”
“别别。”晏灵殊忙起身虚扶一把,“我应该做的。”
又与李昊他们夫妇二人客套几句,晏灵殊临走前,秦若亲手奉上一匣子金银,“晏小娘子当年救了千州国,女皇后来没少张榜寻找晏小娘子意欲封赏,可惜一直无果。如今晏小娘子又救了殊儿,桩桩恩情我们都未报答,这些金银算聊表我们的谢意,往后晏小娘子有任何困难之处都可来寻我们。”
望着匣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金银,晏灵殊的脸都被照出光来了。
不过她只取一锭金子,够这段时间的生活所需就好,别的并不多拿,便提出告辞了。
只是还没走出大堂的门,有下人匆匆来报:“尚书大人,采花贼抓到了。”
李昊和晏灵殊对视一眼。
照分析来看,采花贼是鼠妖,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抓?实在超乎他们的意料。
大家连忙朝外赶去,就见院子里,数名下人钳制着一名身穿白色兽皮衣的男子。
男子身型高挑,雪白兽皮衣下的肌肉线条隐隐约约,外加小麦色肌肤,简直是上天精心雕刻的作品。
他的脸也是生得极为俊俏,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叫晏灵殊直接震惊当场。
李殊不知从谁那得到的消息,怒气冲冲地跑来大骂:“好你个采花贼,总算抓住你了,我……”
说着,李殊挥拳就要朝男子动手,可拳头挥到一半,李殊愣是将它停滞在空中,挥不下去了,眼睛里的愤怒也倏尔凝固,盯着男子的俊脸感到发懵。
生这么好看,怎么会是采花贼?
“他不是采花贼。”晏灵殊赶忙解释,也来到男子面前,看着眼前人,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了。
她唤道:“云……云深?”
后面的李昊奇怪问道:“晏小娘子认得他?”
“认得,他……是我走失的同伴。”
既然是晏小娘子认识的人,李昊就命下人们放开云深,但下人们忌讳道:“大人,不能放啊,这小子是妖啊,他会喷火!”
这话把在场人都惊到了,唯有晏灵殊最高兴。她确定了,这就是云深,只是为什么云深看她的眼神那么陌生?
不管了,必须先带云深离开这。
晏灵殊当即反问道:“他可有伤你们?”
下人们面面相觑,才答:“这倒没有。”
依云深的能力,想伤几个普通人简直易如反掌,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抓?
“所以他不是采花贼。”晏灵殊铿锵道,“真正的采花贼还请李大人放心,我定会将他抓到。”
对此,别人不信,李昊和秦若是坚信的。
若连晏小娘子都抓不到采花贼,世上也就无人能抓了。
李昊再次命下人们放开云深,让晏灵殊把云深带走。
晏灵殊走后,李昊的注意力就放回李殊和李越身上了,温和的面容陡然沉下来。
儿子儿媳走得早,他对孙儿孙女就格外疼宠些,竟将他们养得这般胆大妄为,敢只身犯险,拿自己引采花贼现身。
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来日恐会闯下更大的祸端。
李昊当即请了家法。
秦若不忍,在旁求情,但李昊不为所动。
再说晏灵殊带云深离开尚书府后,云深的衣着打扮沿路惹来不少百姓的侧目。
晏灵殊只好就近寻家客栈住下,又去给云深买几套这个世界的换洗衣衫。
奇怪的是,云深居然知道这个世界的衣衫怎么穿,半点不用晏灵殊操心。
晏灵殊推门进去,换好新衣的云深背着光立在窗前,墨发束起,端的叫一个丰神俊朗。
晏灵殊很自然地过去牵了他的手到椅子上坐下,急问:“你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晏灵殊一边观察云深,一边呼叫泛泛,然而泛泛一声不吭,它已经吓傻了,怎么也弄不明白,这怎么可能呢?
不料,云深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是谁?”
晏灵殊傻眼了,“你……不认识我?你再好好想想,我是晏灵殊,灵殊啊!”
云深想了想,还是摇头。
这不免叫晏灵殊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但兽皮衣还有会喷火,这两个特点无一不在证明他就是云深。
晏灵殊干脆直接伸手扯了云深的腰带。
云深大惊:“姑娘这是做什么?”
“别动。”晏灵殊说完,拉下云深胸前的衣襟,就这么把云深给扒了,然后检查他的后背。
当初他的后背分明受过重伤,现下却是光洁如初,半点疤痕都没留下。
难道他真不是云深?还是说身体重塑,所以一切都修复了?肯定是这样。
“你就是云深。”晏灵殊给云深穿好衣服后肯定道。
骤然被个姑娘家扒衣服,云深惶恐,连退两步警惕地注视着晏灵殊,问道:“你认得我?”
晏灵殊反而不急了,这般懵懵的云深可是难得一见啊。
她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道:“认得,你叫云深,总之你必须跟在我身边。”
云深不信,“为何?”
他怎么觉得跟着这女子才危险?
对此,晏灵殊的神情逐渐认真起来,“因为,在这里,只有我能保护你。”
云深的复活对晏灵殊来说是喜事一桩,可随之而来的也是危险。
她差点忘了,现在做的任务要对付鼠妖,除此之外还有躲在暗处的波尔,可以说危机四伏。
晏灵殊道:“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护好你。”
兽人大陆上发生的事,晏灵殊绝不允许它再重现。
在客栈休息一日,第二天,晏灵殊带着云深下楼吃东西,冷不丁听到食客们的谈论。
“你们听说了吗?张员外家的三小姐,昨晚遭了那采花贼的毒手了!”
“张员外?我有幸见过他家的三小姐,那生得当真标致,实在可惜了。”
“谁说不是?官府都在全力追捕,但这采花贼就跟有通天本事似的,不仅抓不到,还屡屡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作乱。”
晏灵殊边吃东西边听周围人的谈论,收集情报。
吃完后,她带上云深决定去张员外家走一趟,融入了大街的人流中。
走着走着,晏灵殊的袖子忽然被拉住。
她低头一看,拉她的不是别人,是云深。
云深虽然不认得晏灵殊,但在这里也只能跟着晏灵殊了,街上那么多人不免叫他没安全感。
晏灵殊失笑,倒是自己疏忽了,于是干脆反手牵住云深的手一同走。
等来到张员外家的时候,张家大门紧闭,不少百姓路过都会多望几眼,无不摇头惋惜张家的三小姐。
晏灵殊有些犯愁。
大摇大摆进去是肯定不行的,若说自己来抓凶手,只怕不足以让人信服,得想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