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结婚,我们当哥嫂的,肯定能帮就帮,帮着弄结婚席面,布置婚房都行。”
想到家里要上学的两个娃,陈月英硬下头皮继续道:“五十块?我们真拿不出来,一年忙到头,也才赚一两百,交一半给爸妈,还要再拿五十出来,孩子们喝西北风去吗?我们当父母的可以忍忍,但孩子在长身体,怎么行?”
“那卖猪的钱呐?我们可没让你们把卖猪钱也上交,哭哪样穷呢?”王喜娥眼里闪过算计,这么说道。
田二秀也帮腔说:“就是,妈没让你们上交卖猪的钱,自留地也都让给了你们种,还供红志上学,还要怎么样?”
话里话外,就是陈月英夫妻俩占了大便宜还知足的意思。
“大妈您可能耳朵不太好使,我妈刚说了,自留地还你们。”顾夭夭歪头笑笑,又道:“要不这样,你们把爷奶的口粮交给我爸妈,以后爷奶吃饭来我家?”
“那不可能!”田二秀立即一口回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顾夭夭摇头,对自家悍妇娘说:“妈,您算算阿爷阿奶一年的口粮多少斤?再算算需要每个月孝敬多少钱,这样每家各出一半钱粮,谁都不吃亏。到时候,爷奶带上钱粮,想上谁家吃,就去谁家吃。”
说完,目光扫了一圈屋里心思各异的众人,嘴唇微微扬起:“公平吧?”
话音落下,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应。
最后,还是老头发了话:“大人的事,你少掺和!”
谈话不欢而散。
这边,顾永莲把人送走回到家,心里还美滋滋地盘算着便宜父母从哥嫂那拉到嫁妆赞助金后要怎么花,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黄了!
她是从四十年后穿过来的,知道明年就会闹饥荒,手里没钱那可不行,于是便占着老俩口对老来女的溺爱,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
田二秀蹑手蹑脚地贴在门上听了会儿,被小姑子气得够呛,转头和自家男人叨叨:“我看,那五十咱们也不给吧?钱又不是刮大风吹来的,就这事来说,还是得和老三两口子站在统一战线上。”
顾永旺深吸了口旱烟,没说话。
“你倒是说话呀!”田二秀推了他一把。
“说啥?你以为我想给?真要这么说,妈还不得撕了咱儿?”顾永旺敲了敲烟斗,不耐烦地说。
“哎呀,反正我不想给!”田二秀破罐子破摔道。
顾永旺嗤笑一声,露出老谋深算地表情:“急啥?我们不当这个出头鸟就行,让老三媳妇儿去闹,他们不给,我们也不给,公平起见嘛!”
“行啊,可真有你的!花花肠子就是多!”田二秀佩服地夸道。
“胡说,我这叫智慧。”顾永旺老神在在,十分得意地说:“要不然当年能得到这拖拉机培训名额?能让老三家交出一半钱粮?能让他们帮着……”
说到这儿,他用力咳了咳,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小雪说,今年我一定会怀上儿子。”田二秀没多想,反而有些羞涩地说起这个。
“都多大年纪了,想这些。”顾永旺似乎不是很热衷,见妻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便不耐地说:“行行行,来吧,能不能怀上看你自己!”
……
陈月英哪里能想到,妯娌间的一场关于儿子的争论,会让顾永旺青天丨白丨日的辛勤耕耘播种呢?
下工回家后,她神清气爽地喝了一大口水,拉着丈夫讨论小闺女今天有多棒,如何完美继承自己的能言善辩和大胆豪爽。
“是挺大胆,也挺豪爽。”顾永顺幽幽地看着妻子,意有所指。
陈月英脸渐渐红了,直到小儿子叽哩哇啦叫着跑进来,才狠狠嗔了丈夫了一眼。
“爸,妈,我今天跟姐姐去山上割猪草了!”顾红志挺着胸膛,骄傲得很。
而且,魔鬼姐姐还奖励了他五颗奶糖,真香!
“不错,不错,继续保持!”夫妻俩儿毫不吝啬的夸奖,把顾红志乐得发誓以后要当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顾夭夭放下竹篓,走进来大咧咧往竹椅上咸鱼躺,躺了会儿她突然坐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悍妇娘:“妈,我今天在村口告示牌那看到一个通知。”
“啥好事啊,把你高兴的。”陈月英走过去,给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好笑道。
“当然是好事!通知上说,过两天县里有工作组下乡开展科学生育的活动,还要请乡亲父老去晒谷场听课。最重要的是,要开办一个新法接生培训班,只招女学员!”
陈月英不理解闺女的激动,只好敷衍地说:“那挺好,到时候喊上你大哥和嫂子一起去听听。”
“妈,这多好一个机会啊,你要是报名参加接生培训班,等结业了,你就是新时代接生员,不用经常下田干活,还有红包谢礼,多体面的工作!”
顾夭夭极尽蛊惑之能,其实是希望悍妇娘自己能有一技之长,毕竟距离改革开放还有二十多年。而这个时代,无论环境怎么变,接生员这个饭碗是绝不会丢的,甚至随着经验的增长,会越来越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