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哟哟,我还以为小姑要把缩头王八当到底呢,没想到还是伸头了。”顾夭夭抱手坐在屋顶上, 双腿轻轻荡着,语气悠闲得不像刚干过坏事的人。
顾永莲终于体会到了便宜爹妈的气急抓狂, 她深吸一口气, 压下怒火, 沉声道:“你什么意思?好端端地骂人,就是你的家教?”
“小姑都说我是崽子了,我说你王八,这不是礼尚往来嘛?你咋还气了呢?”顾夭夭不解地问,随后又道:“何况, 整件事都是因为小姑而起, 你倒好,躲起来,清净。”
不等顾永莲开口,她拍拍手:“啊呀, 让我猜猜,小姑怎么不高高挂起,事不关己了呢?是为爷奶打抱不平,还是不想失去从我爸妈那抢来的钱嘞?”
“什么叫抢!我当然是担心爸妈!”顾永莲连忙说道,内心逐渐暴躁起来。
“我就知道小姑是这么孝顺的人,不然不会得了一百八的彩礼,还能让爷奶不顾世俗眼光,宁愿让儿子一家受苦,也要把钱抢来补贴你,真是好闺女。”顾夭夭竖起大拇指,夸道。
听到这个在白雾村,绝无仅有的高额彩礼,邻居们的目光开始古怪起来,村里姑娘们嫁人,彩礼普遍三四十,已经算不错了。
要知道,大部分人家,一年到头也就赚三四百块钱。这么多彩礼钱,顾家老两口还要儿子补贴闺女?
一般来说,大部分情况是嫁出去的女儿,把彩礼留在娘家补贴父母兄弟,这顾家老两口倒好,让日子紧巴的儿子一家来补贴闺女,难怪人家怨气这么大,要掀房顶。
真是,该!
彩礼的数额一爆出来,刚刚为老太太说话那些人,心里也不得劲起来,既尴尬又生气,还有点酸。
“小姑这么孝顺懂事,就不要让阿爷阿奶为难了吧?”顾夭夭勾唇一笑,直接将问题抛给顾永莲:“这彩礼顶得上我家半年收入,小姑还要我家的血汗钱当嫁妆吗?”
丫的,想做幕后渔翁?把她架火上烤,当烤鱼去吧!
顾永莲不说话,脑子里一片混乱,这话怎么回?不回不行,拒绝更不行,不拒绝她不行,到嘴的肥肉,怎么就这么难下咽呢!
她长久的沉默,渐渐让原本不知真相,还帮着说话的那群人怒了,比刚才对陈月英更强烈的指责纷沓而来。
“顾家的小闺女是怎么回事哦?这下,我可不站她那边了,真是贪心!”
“吃相难看了,不帮衬哥嫂就算了,还转过来吸血,我看她是蚂蟥精投胎的吧?”
“人不可貌相啊,枉我以前还想给侄子说亲,还好没有,不然娶她岂不是要掏光家底!”
还有更多难听的话,报复性的反弹向顾永莲,她此刻感觉自己就像西游记里被唐僧念紧箍咒的孙猴子,心里又烦又怒!
老太太心疼自个儿闺女,跳出来蛮横地骂道:“干哪样干哪样?你们想干哪样?吃撑了没事干是吧?关你们屁事,别跟群吃屎的苍蝇似的围着我家永莲,滚滚滚!”
被说成是吃屎的苍蝇,众人正要暴言,没想到屋顶上传来一阵大笑。
“阿姐,奶的话好好笑啊,别人是吃屎的苍蝇,那小姑岂不是那坨被苍蝇围住的屎吗?”顾红志差点笑岔了气,抱着肚子笑出了泪眼。
顾夭夭无声地朝熊弟弟竖起大拇指:小子,你发现了华点,奈斯!
本来要生气的人,听了这话也跟着笑起来了。
一时间,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笑声,但在顾永莲听来,就是魔音穿耳。
她双手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尖叫:“不要了行吧,我不要了,我他妈不要了!笑笑笑,再笑死全家!”
这话撂下,确实没人笑了,那些指责的话,火丨药味却升级了。
“行行行,兔崽子你下来,给你钱!”
王喜娥活了一大把年纪,这些话能承受得住,觉得无所谓,但她心疼小闺女,也就松口了。
顾夭夭听到这话,立马麻溜地顺着梯丨子滑了下来,飞快地来到老太太身前,双眼亮晶晶地伸出一双纤细的爪爪。
老太太恶狠狠白了她一眼,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看不出颜色的手帕,心疼得脸皮颤抖,到手的钱还没捂热就要吐出去,她不舍得啊!!
“阿奶,我来拿!”
见老太太磨叽半晌,不肯打开不知道包了多少层的手帕,顾夭夭一把薅过去,然后跳到一边,大声问她家悍妇娘:“妈,今年分了多少钱粮啊?”
陈月英一直关注着这边,闻言立刻回道:“一百五十八块七毛六分,五斤富强粉,五斤大米!”
“阿奶,我数过了,这里一共一百二十九七毛六分,您居然只给我妈二十九块?全在这儿了吧。“顾夭夭说完,把手帕扔给追了她半天的老太太,催促:“富强粉和大米呢?”
“你先给我八十,我才给你面粉大米!”王喜娥面沉如水,捏紧手帕执着道。
“不给,人家在厂里上班的春林叔,一个月工资三十二,每个月给父母五块钱,一年六十块。我们全家一整年,加上卖猪的钱,也才三百多,给你们一半,我们喝西北风啊?”顾夭夭翻着白眼,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老太太。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人家赚得多都只给五块一个月,咋老顾家这么厉害呢?